為上海灘名人看牙的外公黑在美國

2024-04-18 | 來源: 37歲的目標是FIRE | 轉到微信 | 有0人參與評論 | 字體: 放大縮小 | 收藏 | 打印

外公是上海灘比較有名的牙醫、外婆在淮海路瑞金路口大方布店旁邊開彈子房（屈臣氏對面）。公私合營後，外公被盧中心醫院“收編”，外婆進入了盧灣區體委。

我生長於外公外婆位於淮海中路706弄的家、就是現今muji旗艦店和under armor對面。他們有301 302兩套兩室戶、每一間小臥室居住著我舅或者我姨一家三口人-我和爸媽住在301裡一個7平方的小屋裡。

外公從盧中心退休後就在淮海路自己家裡營業。上海交響樂團指揮陳燮陽和上海電視台體育主播楊旭峰都是他的病人；我見過他們不止一次。外公的病人上門還會帶禮物。所以那年頭的高級貨-蛋糕，對我來說是常常吃到的。

外公要營業，自然家裡有好幾千塊才能裝一個的電話。但我爸爸不想用“人家”的東西，還是去老虎灶打電話。老虎灶冬天打熱水，夏天打酸梅湯-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酸梅湯。

九十年代初八十年代末，外公外婆居然在我換牙期去美國看我那正在學醫的舅舅了。這件事為什麼讓我那麼郁悶呢？因為我換牙期只要有乳牙滯留我爸就帶我去牙防所拔牙，每次都很疼。最後一顆牙換的時候，外公回來了，他給我塗了一層薄薄的美國帶回來草莓味麻醉藥。那次拔牙我一輩子都記得，一點都不疼，草莓味的麻醉藥太好吃了吧。我心想：原來外國的月亮不知道圓不圓，但外國拔牙真心不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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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外公外婆本來是去看我小舅舅，怎麼黑了呢？我舅舅二醫大畢業，外科醫生，舅媽是他同學，精神科大夫。在美國，我舅舅一邊讀醫學院一邊打工，我舅媽放棄了自己的事業，帶著我表妹陪讀打工。千萬別問他們在美國過過的苦日子，他們可以說上三天三夜。

外公外婆90年到了美國，驚呆了。匯率一算，怎麼這裡遍地是黃金。外婆去了長島一個華人家裡做保姆、外公幫黑掉的唐人街華人做牙齒。現在的小青年肯定不懂，為什麼要黑掉？要知道那時候上海工資二、三百一個月，在美國黑掉一個月，就可以賺到上海幾年的錢。只要是人，都會心動。

看了繁花，我還了解到94年開始實施的匯改；查閱了下，在92-93年、雖然官方匯率5.8但某些市場一度到了8甚至10的成交價格。這就是人性、你想著手裡賺的錢一天天在漲、不可能不心動。

最後外婆外公還是回來了。原因有二個：黑太久怕影響我舅舅舅媽的status；唐人街那些廚子幫工吃喝PD樣樣都來，幫他們做牙齒接觸到他們的唾液和血液，還是很容易那啥的。（電影費城故事93年出的、大家腦補下當時的氛圍）。

1993年外公外婆回國，給我們每個女孩子一個芭比娃娃。這是我人生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芭比。2023年，我在看芭比電影的時候，忽然領悟到一件事：當年我那個芭比是一個曬成小麥膚色穿著比基尼並不公主臉的女孩。外公外婆應該沒有去百貨買新款或者經典款，他們大概就是去了ross折扣店，順手買了個過氣打折款給我。畢竟，掙再多美元，他們還是精打細算的上海小市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