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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荫道隔出毛泽东与彭德怀的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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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庐山会议开始时,彭德怀尖锐的长信让毛泽东陷入沉思,这种沉闷的态势,周恩来还是在打三大战役前决策时见过。彭德怀本想与毛泽东面谈,可是却以毛泽东睡着为由被护卫拦下。在战争年代,彭德怀为了紧要之事曾排开警卫人员的阻拦,掀过毛泽东的被窝。可是这一切都变了。从彭德怀住的176号到毛泽东住的180号,走林阴甬道不过200米,却将彭德怀毛泽东隔开。


  

  在病重之时,彭德怀不忘洗清自己的不白之冤,他坚持要在做手术前见一见毛泽东周恩来。图为


  毛泽东周恩来彭德怀

  在中国共产党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上

  周恩来是6月28日离开北京,次日在武汉与从韶山归来的毛泽东汇合。7月1日,周恩来毛泽东一起抵达庐山。邓小平因腿部骨折不能到会,陈云也请病假未到。这样,周恩来实际上负责操持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的具体工作。在前面几天的讨论中,周恩来认为,1958年的“大跃进”和人民公社是两大新的革命,在取得伟大成绩时必然会带来某些问题。他说:这些问题主要有三条,第一是速度问题,工农业生产在某些地区和部门可能增长较快,但设想每年翻一番不可能;第二是平衡问题,旧的平衡突破了,新的平衡没有建立起来,国民经济的各部门之间失去了综合平衡;第三是质量问题,在“大跃进”的数量增长中,部分产量的质量下降了。周恩来认为,这些问题在北戴河会议以后逐步地暴露出来,党在逐步地认识和解决,这次庐山会议就是要对这些问题全面地认识。周恩来主张把问题都端出来,采取积极的态度。大家不要互相埋怨、互相责备,而要互相督促、互相勉励、互相帮助,只有这样,才能找出解决办法,把事情办好。

  1958年8月毛泽东主持的庐山会议显然,周恩来对形势的估计,和与会的大多数人的意见相似,也是符合毛泽东所说的那三句话的。在上庐山的半个月之前,毛泽东曾在关于工农业指标及综合平衡的讲话中提到:“一个时候,我们自己头脑发昏。人的头脑有时候有一点发昏也是难免的,有什么要紧?第二天就清醒了。”这时周恩来插话:“现在人家说中国的数目字不可信了。”毛泽东接着讲:“我们要让中国的数目字可信,现在不信,以后还是要信的。”毛泽东说到自己有片面性,只注意高炉、平炉的生产设备能力,周恩来也赞同:“主要是小高炉和小转炉。”毛泽东觉得虽然如此,并不可怕:“过去开了那么大的腔,现在要想一个办法转过来……这一套我们从来没有搞过。我们过去历来搞的是革命,没有搞过建设。这不是指三委、各部,他们是专家,而是说我们多数人没有搞过建设。各省委书记没有搞,我也没有搞,因这顾不过来。去年北戴河会议以后才搞这些事。我到井冈山,头一仗就打败仗,从这里学到了好经验,因为吃了亏嘛。现在的问题不是怪这个怪那个。……我们历来是这样。出了乱子,共产党一抓就好了。”这可以说是毛泽东上庐山的初衷。(《毛泽东在江西》,中共党史出版社)



  刚上庐山,毛泽东在讲到形势时仍然是这样:“国内形势是好是坏?大形势还好,有点坏,但还不至于坏到‘报老爷,大事不好’的程度。八大二次会议的方针对不对?我看要坚持。……对去年的估计是:有伟大成绩,有不少问题,前途是光明的。缺点只是一、二、三个指头的问题。”

  在庐山会议前期,周恩来也是本着这种精神开展工作,一个一个地解决问题。从7月10日到12日,他接连三次召开财政问题座谈会,针对1959年上半年出现的财政赤字,他提出了七条解决措施。

  就在周恩来进行调整的过程中,彭德怀上庐山来了。7月14日,他给毛泽东写了一封信。信中陈述了他对1958年以来“大跃进”中的错误和经验教训的看法,指出了中肯的意见。庐山的和谐气氛开始逆转。其实在写信之前,彭德怀在庐山的大会小会上已作过多次发言或插话,其锋芒毕露,言辞尖锐,虽经出于好意的工作人员在整理简报时作了处理,特别是删掉了在小组会发言中最尖锐、直接涉及毛泽东的词句,但山上的好事者和护短的人不少,估计毛泽东不会不知道。比如这样的话:“要找经验教训,不要埋怨,不要追究责任。人人有责任,人人有一份,包括毛泽东同志在内。‘1070’是毛主席决定的,难道他没有责任!我也有一份,至少当时没有反对。主席最伟大的地方在于能及时发现问题,弯子转得快,如果没有郑州会议,经济会被破坏;毛主席与党在中国人民中的威信之高,是全世界找不到的,但滥用这种威信是不行的;现在是不管党委的集体领导的决定,而是个人决定,第一书记决定的算,第二书记决定的就不算……”

  从毛泽东的工作人员那里,周恩来也听到有关毛泽东的一些动向。毛泽东办公室里的灯,经常亮到子夜,可是里面并不见人。毛泽东过去开会总要轮流找各路“神仙”谈话。自从彭德怀开炮后,他约人谈话的次数少了。时常面色阴沉地一个人关在屋子里看书,或者坐在阳台上对着残阳抽烟。夕阳西下时,他独自在竹林里徘徊,或者绕着喷水池,反剪着双手来回踱步。有时,周恩来到“美庐”请示工作,常见毛泽东坐在藤椅上发愣。他可能感觉到毛泽东正在下什么决心,因为他那种沉闷的态势,周恩来还是在打三大战役前决策时见过。

  事也凑巧,本来彭德怀想将他的种种看法,当面找毛泽东谈谈,可毛泽东的卫士告诉彭德怀:主席昨晚一夜没有睡,刚刚躺下。彭德怀只好怅然而归。在战争年代,彭德怀为了紧要事情,曾经排开警卫人员的阻拦,掀过毛泽东的被窝。那时毛泽东并不怪罪,总是急急披衣起坐,谈完要谈的事情,有时候还笑着说:“只有你彭德怀才会有人家睡觉的时候进来提意见!”可现在不是当年了。从彭德怀住的176号到毛泽东住的180号,走林阴甬道不过200米,但是一次面谈的机会却失掉了。

  很显然,彭德怀的发言和后来的上书,在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和迷信已经很盛的情况下,是很不合时宜的,引起了毛泽东的极大不快,甚至联系到彭德怀的历史;怀疑到彭德怀的用心。16日,毛泽东把彭的信印发给了会议讨论。这一天,他还召集刘少奇周恩来和朱德三位政治局常委开会。

  “昨天收到彭德怀写给我一封长信,我加了个标题,印发各同志参考。印发下去后,大家评论一下这封信的性质。”毛泽东望望周恩来,“如果林彪同志身体还可以,也请他来,恩来同志,由你通知他吧。”

  根据毛泽东的意见,党委会决定:将会议延长一周左右,让与会者把意见都讲出来。另外,通知林彪、彭真、薄一波、黄克诚、安子文等人上山。

  庐山已经有点火药味了。

  但晚上的舞会还照常举行。当时这里还没有舞厅,只能在一座小教堂里进行。毛泽东一般都是请东道主水静先跳,一两个曲子后再换别人。他的舞姿如同散步一样,没有太多的规矩。周恩来一般总是轮番请李先念夫人林佳楣、曾希圣夫人余叔、水静等跳。他的舞姿潇洒,飘然如风,最为精彩的是跳快三步,这也是他最喜欢的一种舞姿。这一天,周恩来和邓颖超去参加舞会,舞曲一停,坐在一旁的毛泽东的秘书李锐已经隐约听到了不利于彭德怀的风声,他怀着不安的心情,问周恩来:“总理,你认为彭总的信怎么样?”



  周恩来当然看过彭德怀的信,随口说道:“那没有什么吧!”

  在周恩来看来,彭德怀的信,是一种正常情况。而且,他的思想是和彭德怀相通的。他曾经对身边的同志讲过:彭总的信反映了一些实际情况。

  7月17日,按照新的分组开会,开始讨论彭德怀毛泽东的信。会上,传达了刘少奇周恩来16日在政治局常委会上讲话的精神。刘少奇的意见是,成绩要讲够,缺点要讲透,干劲要鼓足。周恩来则算了一笔账,说虽然补贴了40亿,但是取得了经验,争取了时间,大大提高了我国钢铁生产的设备能力和缩短了投入生产的时间,小土群为小洋群作了准备,小高炉为大高炉作了准备。“两小”充分利用了分散的煤铁资源。钢铁账要算。但既要算经济账,也要算政治账;既要算现在的盈亏账,也要算将来的盈亏账。只能两条腿走路,不能一条腿走路。

  7月23日一大早,临时通知开全体大会。上午,毛泽东亲自到会,坐在主席台中央的位置。当一截烟快要熄灭时,毛泽东发言了。他的讲话,有时看起来很随意,却往往蕴含着无穷的意味。这次他又以随便的口气开始,但一开口就使人觉得不一般:

  “你们讲了那么多,允许我讲点吧,可以不可以?吃了三次安眠药,睡不着。”

  在毛泽东这篇近三个小时充满愤激之情的讲话中,对彭德怀等人进行了猛烈的抨击,也联系到反冒进,说他们重复了1956年下半年、1957年上半年犯错误的同志的道路:“那时的反冒进,就是资产阶级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的泄气性、悲观性。我们不戴高帽子,因为这些同志与右派不同,他们也搞社会主义,只不过是没有经验,一有风吹草动就站不住脚,就反冒进。”毛泽东欣慰的是,“那次反冒进的人,这次站住脚了。如周恩来同志劲很大,受过那次教训,相信陈云同志也会站住脚的。恰恰是那次批评他们那一部分人,这次取他们的地位而代之。不讲冒了,可是有反冒进的味道。比如说‘有失有得’,‘得’放在后面是经过斟酌了的。”其实信的原稿是写的“有得有失”,秘书在抄写时给写倒了。彭德怀对此从没怪过秘书,只是自己承担责任。毛泽东情绪颇为激动,说道:“我为什么现在不硬着头皮顶住了呢?20天了,快散会了,索性开到月底。马歇尔八上庐山,周恩来三上庐山,我们一上庐山,为什么不可以啊?有些权利。”毛泽东在作自我批评时是比较冷静、客观的:“1958年、1959年主要责任在我身上,应该说我。过去责任在别人,总理、陈云,现在应该说在我,实在是一大堆事没管。‘始作俑者,其无后乎。’我无后乎,一个儿子打死了,一个儿子发了疯。”毛泽东还联系到周恩来,说:“至于党不管党,计划机关不管计划,不搞综合平衡,搞什么去了?根本不着急,总理着急,他不急。人不着急,没有一股神气,没有一股热情,办不好事情。”从中看出,毛泽东对南宁会议后的周恩来的工作是肯定的,这次庐山会议也觉得周恩来是站在自己一边的。

  对于彭德怀等人来说,毛泽东的讲话真是如雷贯顶,不知所措。散会时,彭德怀匆匆离开了会场,但刚刚走出不远,就被周恩来派人叫去开会。他回过头,看到毛泽东正与其他人一起向这边走来,彭德怀迎上前去,对毛泽东说:“主席,那封信是我写给你作参考的,为什么把它印发了?”

  毛泽东回答:“你也没有讲不要印发嘛。”

  一向不善言辞的彭德怀无言以对,默默地走开了。

  毛泽东的这篇讲话,成了庐山会议的转折点。此后,会议的主题和方向,都发生了重要的变化,批彭的调子一步步升级。

  但在周恩来住处召集的彭德怀等几位副总理开会时,周恩来还在谈形势的困难,还在安慰彭德怀



  周恩来说:“9000万人上山,1070万吨是一个革命。2700至3000万吨则根据不多,现在落实到1300万吨。”(参见谷牧:《回忆敬爱的周总理》)

  彭德怀仍沉浸在毛泽东的讲话中,他的情绪有些抵触,他解释了自己写信的动机和考虑,表达了对受到错误批评的不满。

  在周恩来看来,彭德怀的“问题”远没有他当时反冒进那样严重。

  中午,彭德怀回到自己住处,和黄克诚一起用餐。两个人相对无言,谁也没说一句话。黄克诚只吃了几口饭,把碗一推,站起来走了。彭德怀更吃不下,在餐桌前坐了片刻,也放下碗筷离席而去。回到自己办公室彭德怀坐在写字台前,点燃一支香烟,吸两口,熄灭。接着,又点上一支,又熄灭,丢进烟灰缸。他把桌上堆积的文件,拿过一份,信手翻两页,看不下去,又把它丢在桌上。整整一个下午,纷乱、烦躁、委屈和愤愤不平的情绪折磨着彭德怀。(《黄克诚自述》)

  23日以后,彭德怀就再没到餐厅同大家一起吃过饭,他的心情自然非常沉重。23日晚上散步时,他遇到聂荣臻,聂荣臻问他对毛泽东讲话的感想,他说:“是非曲直由人断,事久自然明吧。”这是他对过去许多历史误会一贯持有的态度。聂荣臻劝他认真考虑,要作检讨,对党有利。彭德怀心里很矛盾:毛泽东讲得那么严重,不作检讨是不行的,否则转不过来。但要全部否定自己,也觉得不合实际。他请了两天假,反省过去的种种问题,尽管内心矛盾重重,26日,他还是违心地作了检讨。

  彭德怀的老战友朱德元帅在23日下午参加第一组的讨论,他第一个发言,但并没谈彭德怀的错误,直到25日他在第四组作较长的发言,才提到对彭德怀信的看法:“高级干部有不同意见,无论如何要搞清楚。把问题搞清楚了,统一了认识,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主席过去批评我空洞的乐观主义,现在可以说是落实的乐观主义。彭德怀的信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悲观失望,但是他把缺点错误说重了。这不合乎事实。彭总的一个特点,是容易固执己见。如果是正确的,当然要坚持;是错误的,就要接受批评,改正错误。彭德怀的信起了好作用,但看法是错误的,应当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检查一下自己,对某些缺点看得太严重。”他最后说:“彭总有一股拗脾气,今后应该注意改掉。彭总在生活方面注意节约,艰苦卓绝,谁也比不过他。彭总也是很关心经济建设的。只要纠正错误认识,是可以把工作做得更好的。”

  在26日彭德怀检讨后,朱德好像自己卸下一副重担,宽慰地说:“彭总发言的态度是好的。我相信他是畅快的。彭总的发言中有一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是农民意识。在座的天天向前进,哪有不改的!他的主观性、片面性就是这样来的。大家对彭总的批评是对的,彭总今天对大家的批评也比较听得进去了。过去就听不进去,谈起来就吵。我相信经过这次会议,统一了思想,统一了认识,就不会把错误当作包袱背起来了。”很明显,朱德也把此事看得轻淡了。

  事实上,形势并不像周恩来、朱德估计的那样乐观。

  7月26日,对彭德怀的批判再次升温。

  这一天,毛泽东向会议批示印发了《李云仲同志的意见书》,并写了题为《对于一封信的评论》的长达2000多字的批语。

  李云仲原是国家计委基本建设局的副局长,给毛泽东写信时任东北协作区委员会办公厅综合组组长。他直接参与了1959年经济计划工作,深感问题严重,他多次向上级领导反映,却受到严厉申斥。在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于1959年6月9日,将一封一万多字的信,直接寄给了毛泽东主席。李云仲信的第一部分是谈问题。他开门见山地摆出自己的观点。毛泽东的批示说,李云仲“认为从1958年第四季度以来,党的工作中,缺点错误是主流。因此作出结论说,党犯了‘左’倾冒险主义、机会主义的错误。而其根源则是在1957年整风反右的斗争中没有‘同时’反对‘左’倾冒险主义的危险。”当年能像李云仲这样较高级的干部,敢于直言上书,指出“大跃进”是犯了错误,在党内恐怕是独一无二的。信中用大量事实论证了“大搞土法炼钢的运动,这是一条失败的经验……这是对国家元气的最大消耗。……上百亿投资,上万吨钢材,几百万吨水泥、木材被白白抛在几千个工地上,长期不能发挥效果。看到这些损失确实很痛心”。李云仲信的第二部分是建议。他建议“在各级干部中进行反对主观主义的思想作风教育教育全体党员坚持党的原则,加强党性锻炼”。



  毛泽东在批示中写道:“李云仲同志的基本观点是错误的,他几乎否定一切。”但毛泽东对信中所提到的计划工作中的种种问题还是给予了肯定,尤其对于他敢于秉笔直言大加赞赏。毛泽东笔锋一转,又对准了彭德怀:“这个同志的好处,是把自己的思想和盘托出,这跟我们看见的另一些同志,……躲躲闪闪的态度,不大相同。李云仲同志和这些人不同,……他满腔热情地写信给中央同志,希望中央采取步骤克服现存的困难……”

  毛泽东在此时公开李云仲的信,的确显示了他高超的“斗争”艺术。这使得那些说毛泽东批评不得的人,无法张口,因为同样是写信,李云仲写得比彭德怀激烈得多,毛泽东都能欣然接受;毛泽东也借李云仲的信让大家特别是彭德怀不要躲躲闪闪,把“自己的思想和盘托出”,毛泽东觉得彭德怀还没说真话,而且他的动机与“满腔热情”的李云仲不同;同时也对那些态度不明朗的“中间派”们敲起了警钟……毛泽东在“引火烧身”,而最终是要烧一烧彭德怀和他的支持者。

  毛泽东之所以能容忍李云仲,关键是李云仲还是“小人物”。在庐山也遭到批判的李锐后来说:毛泽东本人常说,人是需要听到不同的声音的嘛,兼听则明、偏听则暗嘛,还反对过鸦雀无声,说过“我就喜欢唱对台戏嘛”。在战争年代,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毛泽东确是这样身体力行的。可是由于种种主客观原因,他本人逐渐离开了这个传统。当然,南宁会议时,我陈述有关三峡问题不同意见,是一个同实际打交道的小人物(而不是一位中央委员、政治局委员或常委),也许因此毫无反感,易于听取。1959年庐山会议前,国家计委干部李云仲怀疑“大跃进”的上书,可说也是一例。毛泽东很看重这封信的意见,认为计委领导从未反映过。我们几个人在会议前期几次被召见,毛也是认真听取我们的意见的。只是后来彭德怀、张闻天这些大人物开了口,事情才变得复杂而不可收拾了。

  (然而,由于全国上下的极“左”思潮,受到毛泽东赞扬的李云仲并没有逃脱厄运。庐山会议后,他被撤销了一切职务,开除党籍,下放劳动。“文化大革命”中,他曾长期在黑龙江的一个煤矿当矿工,历经艰辛,直到平反。)

  7月26日,各小组的会议还传达了毛泽东的一条指示:事是人做的,不仅对事,也要对人。要划清界线,问题要讲清楚,不能含糊。这条指示与对李云仲信的批语,使得庐山会议又起波澜,彭德怀被抛上了浪尖:既然对人,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于是,彭德怀一贯动摇啦,这次反对总路线,过去执行的就是王明路线;从洛川会议到百团大战,在战略方针上与主席对立啦;闹独立王国,讲资产阶级的自由、平等、博爱,不听党的话啦……后来竟说彭德怀的入党动机都不纯,是带着入股思想入党的。

  在发言中曾说过彭德怀一些好话的人大为紧张。有人正式声明,收回说彭德怀是好同志的说法,表示要重新评价彭德怀

  过去主持过反冒进,在7月23日还认为彭德怀的问题“没什么了不起的”周恩来,也感到一些压力。他不得不进一步表明自己的态度。7月26日,他在向北京来的各部委的负责人作的长篇讲话中说道:“会议形势的发展,事前我也无思想准备。也许有人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许多人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四个星期会议的发展,大家慢慢懂得了。不是简单的经验总结,而发现是方向问题,是一场政治斗争。……彭总的信是右的代表。”

  就在周恩来说过“不能单算经济账,还要算政治账。局部和全局,还有当前与长远,得失要算总账,去年绝非得不偿失、得失各半,而是得多失少”之后,他还是算起了“经济账”:“落实以后继续前进,决不是机会主义。

  这就是政治态度。泄气思想是动摇总路线。我们只是去掉一部分虚气。”“另一种偏向是,尽说些空话,看到问题不去解决,熟视无睹,放心得下,这同样是右倾。表面积极,总责备下面,光说空话,这实际上帮助了怀疑派。否认失调,否认紧张,这也是一类工作态度。”



  “今年850万吨钢材,最后算账只700万吨。不要沉溺在小洋群中,两条腿要走稳当,如意算盘不能打得太多,不要怕拍王鹤寿的桌子,各部是否有这类事?几十万条错误,不能动摇总路线。问题只是偏差与不力,有的人碰到一个问题出现,就又怀疑一番;只看到个别现象,又忘记了全局和真理。我焦心如焚,置身其中。”

  “我不安了半年,并非对总路线动摇。但决不可盲目乐观。钢材订货,找不到厂长,心里着实难过的。总之,积极负责,不说空话,面对铁的事实,从武昌会议至今已八个月了,大家在小组会上要作适当自我批评,不要怪地方。”

  他还指出,基建用钢材要减32%,共250万吨。生产用钢材减52万吨,减9.2%。实干、苦干、巧干,落实各项指标和措施,大家想办法,同心同德,不埋怨,不畏难。

  作为当家人,周恩来不能空谈总路线,空谈九个指头和一个指头,他自上了庐山,就没有停止对这两年经济计划的落实,为此他忧心如焚。可是正值批斗升级、对事又要对人之际,他要遵从毛泽东的指示和意图,保卫“总路线”,言词之间,显露出他内心的矛盾。

  从周恩来的讲话可以看出,他实在是用心良苦。一方面,作为前次“右倾错误”的主要责任者,不得不在新的政治斗争中表明自己的“正确”态度,批判彭德怀的“右倾错误”;另一方面,作为全国经济工作的实际领导者,又必须正视国民经济困难的现实,从钢铁工业完不成计划的情况出发,调低和落实相关的其他各项生产指标。而且,还得对这一工作进行足够的解释和说明,以免被人说成是“动摇”和“泄气”。

  7月31日和8月1日,在毛泽东住处连续开了两天的中央政治局常委会,批判彭德怀。参加会议的有政治局常委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朱德、林彪,以及政治局委员彭德怀、彭真、贺龙。黄克诚、周小舟、周惠和李锐四人列席旁听。会议由毛泽东主持,基本上是他讲,彭德怀答,其他参加者很少发言。两天的会议中午都没有休息,工作人员送来一些包子充饥,会议照常进行。毛泽东从历史上几次路线斗争的情况,批评彭德怀的表现。

  彭德怀低沉地说:“王明博古路线,1934年1、2月间,我自己就已经转过来了,认为仍旧由老毛领导好。这是过去事实证明了的。这话我同黄克诚说过。”

  毛泽东讲了“五次右倾路线,三次‘左倾’路线”后,批评道:“在几次路线中你都摇摆,由于挨了整,心里恨得要死,今后也很难说。”

  彭德怀插话:“我61岁了。”意思是年龄已经很大了,还恨什么?

  话题又转到了“大跃进”上,毛泽东指责说:“你彭德怀不愿上落后地区,不愿上山。1956年跃进很有必要,但同时也必定带来各种不协调,不用反冒进就好了。收缩是对的。……群众兴高采烈,叫下马,血淋淋的,群众想不通。气可鼓不可泄,人而无气,不知其可也。”

  彭德怀:“我对此领会不深。”

  林彪插话:“气难鼓易泄,泄了便难鼓。”

  林彪将话题转到百团大战上,说是只有打大战的观念。

  毛泽东赞同:“三个师只三万二千人,号称四万八。当时打大战观念转不过来,本应该分期发动群众。”

  彭德怀抽起了烟。透过迷雾似的烟圈,他仿佛又回到当年的那场争论:

  十几年前,在延安,有些人对彭德怀打的百团大战指东道西,彭德怀十分恼火,决心和毛泽东交换一下意见,并要求周恩来作中间人。三个人坐到一起,毛泽东平静地说:“咱们定个君子协定:第一,把话讲透。第二,可以骂娘。第三,各自检讨,不准记仇,不得影响工作。”毛泽东自己先作检讨:“造成这样子的后果,责任全在我,事先没得向你通气,事后又没得向你作解释。百团大战,是无可非议的。从组织手续上讲,你战前对军委有报告,当时军委和我个人也是同意了的。如果讲到缺点的话,那就是军委回电未到,你就提前动作了,但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嘛。若说你有错,首先错误在我,我不但同意了,给你发了电报,还向你提出这样的大战役是否可以多搞几次。”



  彭德怀是个直肠子,一听这话,一肚子怨气顿时烟消云散:“同志间的了解、信任胜过最高奖赏,有主席今晚这席话,就是现在叫我去死,也是死而无憾了。你还是了解我的,倒是我对你有误会,甚至有埋怨情绪,还要请你原谅,我是个粗人呀!”

  “不,你是一个有勇有谋、智勇双全的将领,在革命处于危难关头,你都是站在正确路线一边,这不仅仅是对我个人的支持,是帮助了革命。好吧,请你多给我提点意见吧。”

  这时,周恩来笑着说:“君子协定的第一条是把话说透,你不要错过机会哟。”彭德怀接着对毛泽东说:“那好,对你,我只有一条意见,会前应该给我老彭打个招呼,叫我也有点思想准备。”彭德怀最后说了一段意味深长的话:“你毛泽东,我彭德怀,他周恩来,我们在党内都要自觉地接受党的监督和约束,办任何事都要从党和人民利益出发,我们谁也不能头脑发热,独断专行,随心所欲。否则的话,势必给党和人民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如果发生了这种反常的事,那么对我们来说,就是欠了党和人民的债,是有罪的啊。”


  毛泽东显然是动了感情,他握住彭德怀的手,说:“你讲得太好了,我建议将你这个观点,写到我们的党章里去,恩来同志,你不反对吧?”

  “我举双手赞成!”……

  彭德怀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没想到20年后,许多好东西丢弃了。他也承认:“这一仗是帮了蒋介石的忙,但对以后整伪军有好处。华北会议斗了我,以后对守纪律比较注意。”

  毛泽东面对彭德怀,问了几句很重的话:“我同你的关系,合作,不合作,三七开。融洽三成,搞不来七成。31年,是否如此?”

  彭德怀答道:“政治与感情,你结成一体,我没有达到这个程度;你提的那么高,我还没有了解。跟不上,掉队远,这种分歧多。许多历史事件,我一生无笔记,文件全烧了。”彭德怀后边又说到:“在敌我斗争中,我是坚决的。思想路线容易动摇,马克思没有学通,盲从也不行。我是是非各半的人(同主席关系对半开),有农民的无政府思想,叫‘主席’都不习惯。进北京后,跟主席打过八九次电话,找不到,面谈机会少,得不到具体帮助。多年养成孤僻性格,无事不登三宝殿。”

  毛泽东还是不满意:“多次重要时期,你从没有写过信,为什么这次要上万言书?这一回反映了你对待困难的态度问题。”

  彭德怀不同意:“过去在江西时,对中央也上过万言书。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要有思想革命。”

  毛泽东又说:“你说发表你的信你不高兴,不一定吧。写这信的目的就在于争取群众,组织队伍。”

  还没等彭德怀反驳。林彪赶紧表态:“完全同意主席这个看法。”

  ……

  快散会时,毛泽东说:“会议交换意见,取得认识一致,要有个过程。”

  彭德怀承认:“我这次的事,同过去有联系,要搞通。片面性同立场有关,出了点乱子就动摇,要慢慢深入,弄清思想。”

  8月1日的常委会,仍在大多数时间里由毛泽东讲话,进一步清算彭德怀的历史总账。毛泽东的讲话近于漫谈,内容广泛,从军事到哲学,从马克思到列宁,彭德怀也有不少对话。

  第一个发言的是朱德,他一如既往,说话仍然慢条斯理。他只是就信的内容而谈。这对于毛泽东来说,是很不解气的事,他希望其他人不要这样表态,于是在朱德还没讲完,毛泽东即将腿抬起,用手指搔了几下鞋面,说:“隔靴搔痒。”弄得朱德脸一红,就停止了发言,直到散会时才另说了几句。



  林彪是搬来的“救兵”,很快领会毛泽东的意图,几句话便“击中要害”。朱德不讲了,他便开始讲,其中有几句话讲的时候声色俱厉:“彭德怀是野心家,阴谋家,伪君子,冯玉祥。中国只有毛主席是大英雄,谁也不要想当英雄!”

  毛泽东长嘘了一口气,对着彭德怀说:“老死不相往来,这么多隔阂。结疙瘩要解开,办法是谈开;倾箱倒柜而出。整人,目的是要三五七天睡不着觉,不触及灵魂深处不行……交心要交足。你通不通?不通,以后再通,我们不是苏联那一套(指党内斗争),我们有自己的一套。昨天没有讲完。你这个同志,世界观是经验主义,非马克思主义……同在北京城,10年九次电话,一年不到一次。我的责任是官僚主义。比较注意及时或隔一时间答复。九次无下文,我有我的不对。积九次,老子跟你不往来。”

  彭德怀插了一句:“你可以写个条子。”

  毛泽东:“条子也是个办法。黄克诚两次想找我谈,没有下文,这是我的责任。香山住三天,有些忙,应当通知你再等一下。我毛病不少,警卫员说未起床,睡晏觉,你于是拂袖而去。”毛泽东对有些事,虽小,却记得很清楚。毛泽东武断地指出:“我们认为你是反中央,信是准备发表的,以争取群众,组织队伍,按照你的面貌改选党和世界。你的经验主义、宇宙观、世界观,你的政策,同我们是两个政策:要修正总路线,你想搞另一个,还没有提出来。你的方法是,信的前半部分说总路线正确,其实毫无感情,全部感情在后部分。就是说你这人有野心,历来有野心。你的说法,是说过参加革命做大事,说我是先生,你是学生,这都是客气话。先生、学生,是讲集体、劳动人民是先生。尊劳动人民为先生的思想,你没有建立……历来要用你的面目改造党、改造世界。有各种原因,未得到机会。这次从国际取了点经……”

  会议室里只听到毛泽东的声音和偶尔彭德怀的声音。满屋充满惶惶不安的气氛,好像整个庐山就要爆炸似的。周恩来在后来有过几句插话,多是附和性的。只问过彭德怀一件事,访问苏联时,他们一起同斯大林谈话后,送彭德怀出门时,斯大林跟彭德怀说过什么话。刘少奇也只问过长征时在三军团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直到最后才讲了一篇话。

  毛泽东的话信马由缰,但主题只有一个,就是批判彭德怀,以至攻击到个人:“我66岁,你61岁。我快死了。许多同志有恐慌感,难对付你。很多同志有此顾虑。六亿人中最高明的是你,先生,学生,是假的。我们的合作三七开。”林彪一开始给彭德怀定性的那几句话,毛泽东几乎都接受了:“人家说你是伪君子,像冯玉祥。真伪有矛盾。不能说全部假,对敌斗争是真的。心中很严重的东西不拿出来。”

  彭德怀:“过去的事可检查一下。”

  毛泽东:“言为心声,你就是右倾机会主义。照信的后一部分讲,领导与党就不行了。你要打无产阶级的旗帜。”

  彭德怀始终坚持:“我是直接写信对你讲的,没有搞非组织活动。”毛泽东认定:“有右倾活动。”林彪,这个一向话少的人,此时却一反常态,不但讲得多而且调门也高:“不少人说你讲假话,有野心。”

  毛泽东颇有同感:“以真话形式出现的假话。”


  林彪继续讲:“在党内也有藐视一切的思想,好犯上。有个东西扛起,有思想、愿望、目的,总觉自己行,有个路线、纲领、世界观,自视很高。”

  彭德怀不能同意:“也有自卑感。”

  林彪借题发挥:“你那是腰杆不硬。你见风使舵,没有张国焘蠢,是聪明人,看到不行,采取主动转弯。王明船快沉了,赶快上岸,拿石头打船,以示区别。马克思世界观没有接受。”



  周恩来插话:“很骄傲,犯上。俯首甘为孺子牛,这是辩证法。要脱胎换骨。”他又联系自己:“我多次错误,认识不全面。难道检讨了就没有骨头?”

  林彪指责:“是另外一个党性、派性!换个名词,就是野心,派头气势有的。形式上有很多迷人东西,说你张飞,实际上并不是张飞:你自己走火说过,老奸巨猾,老于世故。内容、形式不统一,很用心的人,又似乎无心。”

  刘少奇抽着烟像思考又像疲倦,插了一句:“不好敞开谈。”

  林彪细致入微:“前年同我谈话,简直像准备好发言稿,机关枪放了,走了,非同志式谈话,有戒备。”

  林彪讲得很长,使毛泽东能稍事休息,他端起茶杯,吹走上面的茶叶,扭头说了句:“形式主义的,并非征求意见。”

  林彪更加起劲:“平时以二杆子、张飞出现,一句话不走火,并不随便,是假张飞,不是真张飞。一贯跟刘谈不上。利用坦率形式迷惑人。用很没有成见的形式对人,实际是老奸巨猾的本质。”

  此话正合毛泽东意:“内有二心,外似张飞。”

  林彪怒目而视:“说信不准备发表,而准备发表的。这样多的话要说,为何不来谈?信有一二三稿,想定稿,党内刮风。”

  彭德怀不承认:“就是一稿嘛。”

  林彪几乎骂了起来:“你是这么个人。个人英雄主义,有新有旧,迷惑手段。相处多少人,总觉你特别,威风气概,不易接近,不平等味道,自负太大,刚愎自用。这些思想根子不去掉,内心东西根本不去掉,就是个特殊人物!”

  周恩来还是比较平和,很少涉及具体内容:“一改二帮,那一套都改掉。要交心,你不易交心。”

  而毛泽东则细得多:“从打击斯大林后,佩服赫鲁晓夫。”

  刘少奇彭德怀认为中国也有个人崇拜。

  众人纷说之下,彭德怀急了,他抬起僵硬的脸,争辩着:“你们这样推测,就难讲话了。阴谋、两面性。每回唱三个歌……”

  周恩来缓缓道:“看来是感情问题。”

  到会议结束时,按常规,思想批判完了就是人事处理。似有取代彭德怀之意尚未受命的林彪,此时就开始摆弄起彭德怀:“不是打倒,不是今后不信任,工作要你做。要整风、洗脑筋。”口气很像毛泽东

  彭德怀难以申辩:“改造思想赞成。总路线拥护。但工作有消极面。”

  毛泽东:“我们党是三山五岳,是个联合会。”这就是毛泽东常说的要搞五湖四海,要容纳那些反对派。

  彭德怀早有退意:“管军队要纯的人。我没提过任何一个人,无任何私人来往,也没有私人信件。了解了为何又不愿干?军委应当掌握在一个得力同志手上。我下来这次不公布。建议一人去主持军委日常事务。国防部同外国不同,外国是一长制。”

  毛泽东不同意:“现在不谈此事,还是你干。”

  彭德怀毛泽东又误会了,掏心窝地讲了:“也不是以此来抵抗。朝鲜回国后,就不想干。军队复杂,科学技术,不摸不行,不好下决心。早有此意,并非不服从,希望谅解。我承认人思想改造,学点马克思主义。读书没读通。具体事务一来,学习又放下。32年来,没有真正坐下读过一本书。英雄主义思想还有根源。今天讲的事,好多忘了,当年事,容易忘。军队培养新人,准备打仗。我这人随便,越熟越马虎。这次会本不想来。个人英雄主义,还加无政府主义思想。华北会议作过检讨。洗脑筋不容易,还要发作的。不守纪律,现在好一点。这次写信,说‘小资产阶级狂热性’,没同别人谈过,是否是备个案,是否如大家讲的如此系统,现在还难接受。说我想发表,不能接受。我是赞成总路线、大跃进的。看到困难,动摇摇摆是有的。讲我不要这两个东西,没有的事。这样说,发展下去就危险了,小资产阶级夺无产阶级的权。主席23日不讲话,会发生混乱,承认混乱,立场不稳,有摇摆。”



  毛泽东:“历来摇摆,直到高饶事件,但能摇过来。这一次又可能摇过来,得看环境形势。对你还是寄托希望的。”

  彭德怀:“这两天两次谈话,很感谢。我决不抵触。”

  毛泽东:“可以继续申辩。平时不往来,是一种观察现象。本质如何,现象不一定准确。合理时,我毫无顾虑。那时靠剑英(指长征时张国焘阴谋另立中央),我不会忘记剑英大功劳这一条。否则,中央当俘虏。三次反‘围剿’战争,我们非常融洽。后来年纪大起来,积累了很多东西。”

  彭德怀:“信中也讲无产阶级,也下了决心的。”

  毛泽东也承认:“你出身劳动人民,感情站在革命方面,对群众有感情。问题是经验主义。”

  彭德怀不反对:“经验主义肯定,靠自己几十年经验办事,林彪同志容易接受新东西。我只读过两年旧书,装的很多东西,都洗尽不容易。是被动地跟着干社会主义建设。没有这次会议的话,走到另一条路,也许会的。”

  毛泽东:“采纳你的意见,会混乱一时期,又要来纠正。”毛泽东再次联系到历史;“吴起镇我讲话,长征胜利,取得经验,有7000骨干,前途光明,当时只有7000多人。很多人不赞成这样讲,说吹牛皮。”

  周恩来也复重了前面大家讲到的:“(彭德怀)华北又闹独立自主。回延安三年格格不入。解放战争合作。抗美援朝,回到军委,不大靠拢了。”

  刘少奇说得也比较平和:“元帅心情,不好合作,我也有此感觉。难道都怪这些人?你就那么好?中间有个问题,把你那套丢开,服从党,野心抛掉。是大家的野心,无产阶级改造世界全世界的野心,不是个人野心。党内好好合作,求同存异。原则问题要斗争。团结、批评、团结。”

  毛泽东:“九个元帅、十个大将,围在你周围岂不好?人少好还是人多好?”

  彭德怀:“40天来,有两面,有恨,也接受,当元帅不行,当副手,刚愎自用。”

  看来,要讲的都已讲完。与会者的冲突心理也渐渐平息。包括毛泽东,语气也都和缓:“一下改不可能。洗脑问题,照顾他的特点,不能急于求成,不能急功近利,包括黄老(黄克诚),有缺点,慢慢改。”

  彭德怀也很诚恳:“近几年有些改。如果意见不合,强迫我实行,抵触厉害。主观还想搞什么,则不是。有人说我投机,很反感。话可以讲,实际问题一来抵触大。”

  只有林彪火力不减:“你自信心太高,不合乎客观。把自己看成伟大英雄,其他看不起。几十年本能反映:自信太高,过分自负,想当大英雄,个人英雄主义不改。”

  陷于孤立的彭德怀已经没了起初的激动,表情严肃,却静若死水,痛苦的表情被埋在了心底。他身旁的方凳上,搁着一只大茶杯,茶水喝完之后,他用三个指头把绿莹莹的龙井茶叶捞出来,放在嘴里,慢慢地嚼着。最后他表示:“大家可以放心,我不会自杀,不会当反革命,可以种地参加劳动。”

  会议是从上午10点开始,下午5点结束的。领袖们离开会议室时,毛泽东刘少奇彭德怀等桌上的烟灰缸已冒出了尖。人们都走开后,大门和窗户仍然烟雾缭绕。

  事情并没有完。

  在开常委会的过程中,各地的中委和候补中委已陆续上山,毛泽东的一个更大计划已经开始。8月1日晚,周恩来召集了一个短会,宣布八届八中全会于8月2日开始,毛泽东将发表讲话。那天晚上,彭德怀在走廊坐着乘凉,向秘书们谈起这两天党委会的情况,唉叹地说:“主席批评我这次写信是有组织、有计划、有准备、有目的地向党进攻,我实在难以接受。”他边说边摇着头。8月2日早上,即八届八中全会正式开幕的那天,他抱着难以名状的心情,自言自语道:“我已经够臭的了,这次还要把我搞臭。不过这样也好,这样才能在全军消除我的影响。”说着,大步走出门,向会场走去。



  全会会场在庐山人民剧院即原来蒋介石“庐山军官训练团”的旧址。会场里分散着摆了许多藤椅,大体有前、中、后之分,毛泽东的位置在舞台下面,靠近的就算前排。出席会议的有中央委员75人,候补中央委员74人,另有14人列席会议。还是毛泽东先讲。他说,会议议程讨论两个问题:修改指标和路线问题。前一个问题,毛泽东只捎带了几句,重点讲路线问题:“有些同志发生怀疑,究竟对不对?路线是八大二次会议定的。发生了问题,起初不清楚。上山后,有些同志要求民主,讲说话不自由,有压力。压得他们不敢讲话。当时都不清楚什么问题,不知是什么事。摸不着头脑,什么问题觉得不敢讲话。其实上山起初半个月是神仙会,闲谈一阵,没有什么斗争,并无紧张局势。后来才了解,为什么有些人觉得没有自由呢?就是他们要求一点紧张局势。因为那种松松垮垮的情况,在他们看来,还不得要领,还不过瘾,要攻击、破坏总路线,要有批判总路线的言论自由。以批判去年为主,也批判今年,说去年工作都做坏了。自第一次郑州会议到现在九个月,中央批评了刮‘共产风’、高指标,纠正了‘一平二调三收款’,逐步落实三级所有制等。九个月来这些工作,他们都看不进去,要求重新议过。他们要一种空气,要民主,认为过去就是不民主,许多问题没有彻底讨论,认为政治局扩大会不过瘾,讨论不够。现在开中央全会,请大家来,民主大些。他们可能还要扩大些,我们还有办法嘛,还可以开党代表大会嘛。明春准备开党代会,看形势,如需要,今年9月、10月开也可以。1957年不是要求大民主、大鸣大放、大辩论吗?现在要求民主,这种形势,开头没摸清楚,看来是这么回事。庐山会议已开了一个月,今天开全会。新来的同志莫名其妙,不知怎么回事。开几天小组会,再开几天大会,最后作出决议。”

  毛泽东又重复了他经常讲的两个问题:团结和允许犯错误,再次举出阿Q,要允许犯错误的同志改正错误,等等。毛泽东的这篇讲话,不但为全会规定了“反右倾”这一主题,还将彭德怀等人的问题,上升到了路线斗争的高度。事实证明,毛泽东在讲话时比较注意辩证法,但实行起来,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其他人,都可能离开这些原则。特别是将彭德怀的事与“非组织活动”、“军事俱乐部”联系在一起时,许多原则只能停留在嘴上或纸上,而实际情况是,与会者关注的重点早已转移到追逼彭、张(闻天)、黄(克诚)、周(小舟)等人的“组织关系”上。在人们旧有的观念中,“组织”往往大于“路线”。于是,全会的大部分时间里,是开分组会,由各小组对上述几人进行揭批。毛泽东照例不参加分组会议,但总能通过各种渠道得知分组会内容,并适时出面召开大会或个别谈话,以指导和规定会议的进程。但更多的时间里,他是批示印发文件、材料,对与会者施加影响,即他后来自称这是“机关枪”和“迫击炮”。

  8月3日,在分组会一开始,毛泽东就给刘少奇周恩来等人以及各组组长写了一封信,鉴于彭德怀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上说他不习惯称“主席”的情况,建议在会议简报上一律称同志。他提出,简报上的称呼不妥当,这种旧习惯应当改过来。建议:一律称某某同志。例如:主席,称毛泽东同志;总理,称周恩来同志;林总、彭总、贺总,称林彪同志、彭德怀同志、贺龙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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