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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丈夫卖到红灯区一句话让总理脸红

2022-05-13 | 来源: 环球人物杂志 | 转到微信 | 有0人参与评论 | 字体: 放大缩小 | 收藏 | 打印

　　作为黑手党女王，

　　甘古拜显然不是圣人，

　　但那里的女性仍在纪念她。

　　作者：许晔

　　编审：苏睿

　　被铁链锁住双手的少女，静静躺在小黑屋的地上，等待着死亡降临。

　　被卖入红灯区后，她遭遇了强暴、毒打，想逃却怎么也逃不掉，唯有一死才能解脱。

　　门突然打开，一名穿着纯白纱丽的美丽女子走了进来。她是甘古拜·卡蒂娅瓦迪，红灯区里赫赫有名的人物，被老鸨请来当说客。

　　甘古拜试图用自己的经历来激起女孩的求生欲——她出生于一个名门望族，却被丈夫卖到情色场所，爱情、梦想、尊严统统被撕得粉碎。可如今，她不仅重新站了起来，还成了当地无人敢惹的“黑手党女王”。

　　少女并不期待这样的未来，依旧想寻死。眼见如此，嘴硬心软的甘古拜干脆花10倍高价，向老鸨买回她的自由……

　　

　　·甘古拜愿出10倍价格为少女赎身。（截图自电影《甘古拜·卡蒂娅瓦迪》）

　　以甘古拜为原型改编的同名电影，用这段故事拉开了她传奇一生的序幕。

　　而影片之外，甘古拜的真实人生，以及她背后的印度红灯区，也再一次受到世人关注。

　　

　　被丈夫卖入红灯区

　　现实中，甘古拜人生的转折发生在她16岁时。

　　那年之前，她是印度西部古吉拉特邦的富家千金，家族长辈不是律师就是老师，和当地土邦王室也有联系。

　　父母对她寄予厚望，不仅为她取名“甘加”（和印度圣河恒河同音），还让她接受教育，这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的印度十分罕见。

　　然而，甘加的梦想并非成为名门闺秀，而是当一名电影演员。

　　恰在此时，她爱上了父亲的会计拉姆尼克。不久后，对方告诉她，自己有门路，可以帮她拍电影。沉浸在爱情中的女孩毫无戒备，天真地跟对方私奔到孟买，并在一座小寺庙里结了婚。

　　当她满心欢喜以为要开启新生活时，却被新婚丈夫以500卢比（算上通货膨胀，约合如今的4.1万卢比，即3600元人民币。一说1000卢比）的价格，转手卖给了卡马提普拉的一家妓院……

　　

　　·左为电影中的甘古拜，右为现实中年轻时期的甘古拜。

　　卡马提普拉位于孟买，是世界上最大、最出名的红灯区之一。

　　在这里，到处都是和甘加有着相同经历的人：被拐卖来的，被丈夫甚至父亲卖过来的……该地区的性工作者一度达到10万名，只有6%是自愿从事这行的。

　　被卖到这里的女孩，超八成都不满18岁，1/3都是16岁以下。有些女孩，因为经历了亲友背叛和拐卖，再也不愿相信来自他人的善意，宁愿一个人留在红灯区；有些女孩，想方设法回到家里，却遭家人唾弃，甚至被公开吊死。

　　可以说，一旦被卖到了这里，就再没回头路。

　　

　　·现实中的卡马提普拉红灯区。（图片来源：中国青年网）

　　心碎又悔恨的甘加，一开始竭力反抗，遭到毒打；之后绝食寻死，在重重监视之下也没能成功。苦苦挣扎了几个礼拜，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甘加最终流着泪屈服了。

　　她更名换姓，从“甘加”变成了“甘古拜”。

　　因为外形不错，又会说漂亮话，甘古拜很快成了“头牌”。不承想，她也因此招致祸端。

　　一个黑手党成员听说了她的名气，两次找上门来，强奸并暴打她。第二次，甘古拜受了重伤，在医院住了好久。濒死时刻，她意识到，绝不能再这样任人宰割。

　　她决定去找那个男人的老大——卡里姆·拉拉，为自己讨个公道。

　　

　　成黑手党老大义妹

　　甘古拜终于“堵”到了拉拉。

　　作为当地三大黑手党之一“帕坦帮”的老大，拉拉没少干敲诈勒索、非法赌博、绑架杀人的勾当，那里的警察都怵和他打交道。

　　

　　·据说，2002年拉拉的去世，标志着孟买数十年来黑手党统治的终结。

　　面对甘古拜，拉拉的第一反应是不屑。

　　一名性工作者，怎么可以坐在他家的客厅，接受他的招待？于是，他让人把她带到楼上的露台晾着。等到忙完，他才去露台见她，结果发现对方没吃任何仆人提供给她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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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不吃？”

　　“我这样名声在外的人走进你家，不想弄脏你家餐具。”甘古拜谨慎回答。

　　这样的分寸感，或许让拉拉对她多了一份耐心。然而听她说完来意，他又不太想管这样的“小事”。

　　甘古拜见他要走，急了，拉开衣服给他看自己身上可怕的伤疤。“我虽是妓女，但不是一个男人可以随意使用的玩意儿！”

　　

　　·电影中，甘古拜向拉拉展示从胸口到腹部的伤疤。

　　拉拉被甘古拜豁出去的样子震住了，当众出手狠狠教训了那名手下。他还表示，如果之后再有人想伤害她，可以找他。

　　甘古拜被卖到红灯区后，从未感受到来自男人的善意。但这一刻，拉拉让她重新相信了世间的兄弟情谊。她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根“保护绳节rakhi”，系在了拉拉的手腕上。在印度，女性此举表示对自家兄弟的保护、帮助和友爱之情。

　　一向心狠手辣的拉拉，同样很多年没感受过如此温情，当场认了甘古拜做妹妹。为表示对妹妹的照顾，他送给她一辆豪华汽车，还把卡马提普拉红灯区的“地盘管理权”交给了她。

　　

　　借着“拉拉妹妹”这个名头，甘古拜上下打点，让红灯区的日子好过许多。她也变得阔绰，首饰要金的，纱丽要带金边，衬衫也要用金色纽扣。

　　一朝翻身的甘古拜，成为人们口中的“黑手党女王”。

　　不过，她并没有利用手中的权力剥削其他女性。据称，在她经营的情色场所中，她会确保没人是被迫留在那里工作。被拐卖来的女性如果真想回家，可以离开。

　　她会给大家提高待遇，逢年过节发礼物。她还会向不同的非政府组织捐款，帮那些出生在红灯区的无辜儿童改善生活。

　　红灯区的许多性工作者和孤儿因此对她十分感激。但真正让甘古拜在印度历史长河中留下姓名的事，发生在上世纪60年代。

　　一句话让印度总理脸红

　　1960年初，住在卡马提普拉附近的普通居民，以及不远处的一所女子高中，要求当地政府取缔或搬走红灯区。他们认为，性工作者可能会对学生们产生负面影响。

　　对当时红灯区的性工作者而言，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不是每个人都像甘古拜那么幸运，她们中的绝大多数生活异常艰难。贫穷与暴力，是她们生活中的关键词。离开卡马提普拉，身无长物的她们将无处可去。

　　无奈之下，这群女性找到甘古拜求助，拜托她站出来替她们发声。

　　甘古拜答应了。在一次集会活动中，她当着印度媒体的面，竭尽所能剖析孟买性工作者们的困境，呼吁社会不要歧视她们和她们的孩子，让她们能够在医院、学校受到平等对待。

　　她极富感染力的演讲不仅收获了现场的掌声，也经由媒体报道引起了时任总理贾瓦哈拉尔·尼赫鲁的注意。后者邀请她进行了一次私下会面。

　　

　　·贾瓦哈拉尔·尼赫鲁（资料图）。

　　谈话中，尼赫鲁忍不住问道：“你本可以找到一个好丈夫，为何如今还在从事这一行？”

　　甘古拜十分胆大，回了一句：“如果您准备让我成为尼赫鲁夫人，我愿意永远放弃我的事业。”

　　尼赫鲁大吃一惊，斥责她竟敢这样跟他说话。

　　但甘古拜平静地笑着说：“别生气。我只是想证明一点，说教总是比实践容易。”

　　她接着说，那些被卖到红灯区的女性，如今唯一的生计来源就是做这一行，不做，更苦。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让她们成为自己家庭的一份子，这份工作是她们生存的必要条件。

　　尼赫鲁沉默了。会面结束时，他答应甘古拜，政府会调查研究这件事。

　　因为甘古拜护住了卡马提普拉红灯区，敬佩她的性工作者们便在家里挂上她的照片，甚至为她建了个半身雕像作为纪念。比起“黑手党女王”，她们后来更愿意尊称她为“卡马提普拉夫人”。

　　

　　·当地人在家里挂着甘古拜的照片。

　　2008年，甘古拜在家中因心脏骤停去世。当时，她年近七十。

　　3年后，一本名为《孟买黑手党女王》的书出版，其中一部分记录了这位女士的一生。书中称，她生前收养了几名性工作者留下的孩子和孤儿，并让这些孩子接受了良好的教育。

　　当然，不要因此就认为甘古拜是圣人。

　　她的一名养子曾向该书作者表示，真实的甘古拜，其实抽烟、酗酒又滥赌。曾在卡马提普拉开餐馆的知情人也认为，如今人们“肯定是选择性忘记了她的阴暗面”，要知道她毕竟“最终还是在经营一家妓院”。

　　

　　·老年时期的甘古拜。

　　甘古拜的确从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时至今日，仍有大批女性被困在卡马提普拉红灯区。更讽刺的是，她的养子养女也受到牵连。

　　其同名电影公布预告片后，养子养女向法院提交了一份请愿书，要求暂缓上映该片。他们表示，因为电影揭秘了甘古拜作为性工作者的一生，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了负面影响。预告片发布后，他们的女性家庭成员受到了来自“男性的反感和辱骂”。

　　影片最终还是上映了，甘古拜也受到更多争议。但正如一位网友的评论所说：“虽然她是当了大哥的小妹后才一步步当家作主翻身把歌唱，但能够自我觉醒和奋斗，已属不易。”

　　甘古拜没成为梦想中的电影演员，但她把人生活成了一部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