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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大利亚: 我在澳洲送外卖 日赚千元满身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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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Unsplash)


另一个和异化有关的是,我发现只要戴上头盔穿上外卖服,你就能从人群中隐形。你会发现别人看你的眼光就像看一盆移动的盆栽,廉价又丑陋的那种。人们尽可能地用最简短的词汇跟你交流,仿佛你就是一个按键,由某些特定的词汇触发。

而与此同时,你会感到看这座城市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就好像只需要骑车路过的那一眼,就看穿了这些过路人的身世和关系——你渐渐对阶级和种族变得敏感。


悉尼的外卖员有男有女,他们有深深浅浅的皮肤,但很少有本地人会从事这个职业。我在路上遇到过很多年长的印度(专题)人,他们大多已经送了好几年外卖。到了晚上,我和年轻的中国留学生(专题)前后脚地推着自行车进公寓楼。



公园里,悉尼本地人的生活。(图/受访者供图)

移居法国的保加利亚裔学者朱莉娅·克里斯蒂娃说:“外国人总是工作的那个人。而文明世界、发达国家的本地人认为工作是庸俗的,并表现出漫不经心的贵族派头和任性”。而闯入一个新社会的外来者是很难任性的,对于“一无所有、谁也不是”的移民,劳动力成为他们“唯一可以免税出口的财产”和“普遍适用的库存”。当本地人总是在创业或者在准备创业的路上时,我的生活在找工作和工作中无限循环。

开始送外卖前,我读了胡安焉的《我在北京送快递》,然后暗下决心像他一样,做一个爱动脑子的外卖员。送了几天外卖,我明白了胡安焉的难得。由于我的车技堪忧,大部分时候我不得不全神贯注地骑车。


路中间被撞得七零八碎的长嘴鸟、被压扁的鸽子,都让我联想到自己。恐惧让我根本无暇像之前那样满脑子充斥着不着边际的遐想,等到回家休息,超身体负荷的体力劳动也让我无心思考什么深邃的问题,更别说详细记录下自己的心路历程。

更何况,按胡安焉自己的说法,他算是个工作能力相当出色的快递员,但我送外卖不仅自己经常受伤,还有各种配送超时致冰淇淋融化、骑车太颠致比萨饼黏成一坨的劣迹,无论是效率还是客户满意度都很难与他相提并论。




《我在北京送快递》

胡安焉 着

湖南文艺出版社,2023-3

来澳洲打工度假之前,我以为自己可以在高强度或机械化的工作中保持头脑清醒——二元论的视角导致了我的自负。送外卖让我发现,身心作为有机的整体不应被分开讨论,过度抽离或许有助于缓解短期的痛苦和内耗,却也可能导致新的病症。

实际上,体力活消耗的从来都不仅是肉体,现代科技社会早已形成了一整套驯化和异化劳动者的体系。外卖员对此往往有着相当深刻认知,只是单兵作战的个体无力反抗这个庞大的游戏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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