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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用嘴打游戏的他,曾是消防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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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25日,山东潍坊,朱铭骏开的清吧锁着门。新京报记者 汪畅 摄

  “悲伤藏在80%的乐观之下”

  朱铭骏想喝水了,周衡煜拿起杯子,交替着兑了些冷水和热水,然后轻抿一口,感受到温度合适后,才把吸管递到朱铭骏的嘴边。


  随后,周衡煜俯下身去,收回朱铭骏嘴边的吸管和杯子,将它们放在床头的横板上,然后挪了挪连接呼吸机的白色管子。

  “你可千万小心一点,我现在怕了。”今年夏天,朱铭骏发烧多日未好,没有疼痛,身体里传来一种喘不上气的溺水感。住进医院后,医生问他是不是呼吸机进了水。二人这才想起,是母亲不小心把水带进了呼吸机的管子。接下来的看护时间,俩人沉默了许久。

  “我也在想,他的未来怎么办。”对比其他人,周衡煜已经非常细心,来往的客人都赞叹房间的整洁,朱铭骏的胡子和头发从来没有凌乱的时刻。可仍有疏忽的时候,比如前阵子帮他剪脚趾甲时,剪到了肉,比如夏天又因为呼吸机进水的事让孩子受了折磨。

  很多个夜里,“藏在最心底的悲伤会泛出来,然后就睡不着了”,周衡煜一个人无声地哭。她总在想孩子的未来,“我老了怎么办?我走了怎么办?”

  有时候,她会怀念起过去。那时,朱铭骏刚去当兵,大儿子进了大学,自己和丈夫则在家带着小女儿,小女儿的成绩也好,周衡煜眼前没有什么操心的事。

  当了兵的朱铭骏懂事了许多,2013年的母亲节,他打电话回家,说自己在部队学会了做饭,等回了家,要给妈妈做一桌子菜。可是周衡煜等来的,却是一个受了伤的孩子。

  八年过去了,儿子的生活依然无法自理。周衡煜寸步不离地照看着儿子。“什么都能接受了,呼吸机的声音……”时至今日,周衡煜最大的心事仍是孩子的未来。

  朱铭骏的事,仍是家里的一个“禁区”,生活里所有人都刻意避而不谈,可他们又无可避免地想到这个问题。直到现在,独自在厂房里住着的父亲,都不忍看到孩子躺在床上的模样,每次来,都是默默地抽烟。


  现在的大多数时刻,房间里总能传来朱铭骏爽朗的笑声。听到笑声,坐在门外的周衡煜也跟着笑,她也乐于看儿子的游戏直播,虽然看不懂,但她觉得一个连麦的铁粉声音特别好听,在房间里边给儿子按摩,边听他们说话,“悲伤藏在80%的乐观下面,我们全家都是这样。”

  不过她看得出来,即使到了今天,朱铭骏自己也没能彻底接受这样的生活。

  这天早晨,周衡煜拿着他的手臂往上伸展,被朱铭骏打断了,“行了行了”。早上是他最不喜欢的时刻,当阳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总想伸个懒腰,但都无法做到。”


  朱铭骏尤其讨厌光照,每天睡觉前,母亲都要在他的眼睛上盖一块毛巾。如果有客人在晚上来访,屋里开了灯,他总要将悬于头顶的明亮色调成暖光。每次下了直播间,都要立刻催促母亲把补光灯关了,“受不了了。”

  一些时候,他也要为自己打气。接连三天,朱铭骏闲下来的时候,他都在网上看一些励志文章,比如“你读过最有力量的一段文字是什么?”

  

  消防员时期的朱铭骏。受访者供图

  “好想知道站起来是什么感觉”

  “好想知道站起来是什么感觉。”11月24日上午,朱铭骏对着电脑屏幕说了这么一句话。

  朱铭骏知道,脊髓损伤再生修复是现代医学的未解难题,但“站起来”,仍是朱铭骏心里的一个心愿。他和到访者谈科技,畅想着某一天是否可以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还想去北京看看天安门呢。”而母亲也盼望着他能好起来,“也不奢求太多,能坐在轮椅上,手能动了,不用呼吸机了,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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