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人做事都喜歡扎堆,爬山也是一樣。有一陣子,爬群裡流行“上黑牙”。好像上了黑牙,就有資本成為爬群的大咖偶像。上不了的,基本屬於二線隊伍。
一柱擎天從來都覺得自己各方面都了不起,比絕大多數中國男人強,他一般不屑於和人比。但是經過綠帽子的刺激,又天天聽牛愛馬挑戰和征服的鼓動,也開始和人比裝備比戰斗力了。他想上黑牙。
可是他混的爬群都屬於非主流,爬山不是目的,只是手段。之所以不混主流群,是因為主流群沒有附加價值,男人女人都只知道爬山,不解風情。他在那裡面,體驗不到女人的味道。
一柱擎天廣散英雄帖,揭榜的寥寥。爬黑牙,確實是需要一些能力的,而且有危險。五月花自然是不會去的,她知道自己的斤兩。兩群幾大護法也很猶豫,因為他們對一柱擎天平時在兩個群的超然地位也頗有妒意。
吃醋,才不是女人的專利。
牛愛馬一直沒出聲。她先讓幾個親信護法在周六群裡鼓搗五月花,說她不支持一柱擎天,一柱擎天平時白疼她了,弄得五月花很尷尬。一柱擎天也很掃興,原以為自己可以一呼百應,沒想到碰到一鼻子灰。就連百依百順的五月花,居然也不幫著吆喝。他和五月花之間更生了嫌隙。眼看計劃泡湯,一柱擎天很是失望。牛愛馬恰到好處地站了出來“我去”。這一聲吆喝,一柱擎天終於放棄了周六群大護法的位置。
這一來,周日群的大護法有些吃味了。盡管沒有拋家棄子,大護法也是以群為家。牛愛馬當然知道大護法的想法,她自有一套算法。大護法盡管是盡心盡力隨叫隨到,到怎麼也是有家室的人。大護法的太太遲早都會知道自家男人在外面爬的是什麼山,真是有什麼事,牛愛馬確定大護法是不會放棄家庭的。再說了,大護法除了聽話,手指頭比耆英的粗些,其他也沒啥好的了。柱擎天可就不同了。牛愛馬算過以他的工作和年齡,應該攢下了不少於耆英的資產,再加上顏值,基本可以達到第三次婚姻的利益最大了。
牛愛馬祖上怎麼也是打過仗的,除了草莽粗口,她還是學到很多並精於利用的,比如欲擒故縱,比如美人計。她很清楚怎樣對付一柱擎天,只能聞,最多摸,但是絕對不能讓他輕易上。
棋逢對手,絕配男女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先給大護法一個名字吧,好歹也不是一個打醬油的角色。石頭,石頭哥.
話說牛愛馬在眾人矚目下接了一柱擎天的英雄貼,給足了他面子,兩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對方的目的。一柱擎天一直都沒有和牛愛馬鑽過小樹林,為此耿耿於懷;而牛愛馬知道和誰都可以,就是一柱擎天不行,她最終想上的,是他家的床。
一柱擎天爬黑牙的裝備,居然是五月花給准備的。雖然他對五月花已經沒了什麼興趣,但是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絕。怎麼說人家也是一個群主,一柱擎天是非常注重自己的公眾形象的。私底下,一柱擎天對五月花還有需求。他想過去這麼多年都白活了,他在同一時間只和一個女人有性關系,他有一個夢想。一柱擎天覺得,五月花和牛愛馬,是可以幫他完成夢想,又不需要承擔的最佳人選。
於是他約五月花幫他做准備。經過牛愛馬自立山頭那仗,五月花上了元氣。她知道盡管那幾個護法還留在群裡,但是已經貌合神離,指揮不動了。那邊挑戰和征服的口號把那幾個男人的荷爾蒙刺激的滿滿的。五月花這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家才是真的牛啊。
所以一柱擎天一邀約,五月花受寵若驚,顛著兩條小短腿,利用午休時間去買這買那。五月花不是一個很有心機的人,她是真的喜歡一柱擎天的。盡管嘴巴甜,親哥不離口,借著爬山的機會拉一把,但是鑽小樹林的事,五月花是做不出來的。小官宦人家出來的五月花,沒有大富大貴,也是衣食無憂,屬於情商高過智商的。
父母帶她移民後就回去了,留下她一人在這裡,給足了生活費。歲月蹉跎,她沒有目標,打著散工打發時間。她很悲傷地發現,像她這樣沒有攻擊力的小白兔,在溫哥華想要嫁個男人太難了。
這次一柱擎天要上黑牙,五月花確實沒膽子一起。她很失望地想,也許一柱擎天就是知道她不行才故意要這樣做的。所以當一柱擎天讓她幹活的時候,她覺得她還是有被利用的價值的, 樂壞了。
一柱擎天一直都沒有和五月花說和他一起去黑牙的是牛愛馬。群裡兩邊占位護法也都沒有多嘴。當一柱擎天問五月花要了她一張舊的瑜伽墊子要帶的時候,五月花有些不解。難道他上去做瑜伽?
為了配合牛愛馬的時間,一柱擎天專門請了假。一切具備,就欠東風了。想想第二天將要發生的事情,挑戰和征服,摸著那張五月花的瑜伽墊子,一柱擎天心潮澎湃。為了第二天的體力,不得不吃了顆藍色的安眠藥。
無巧不成書,可是書就是這樣寫成的。這一天晚上,台灣耆英回來了。耆英住久了溫哥華,沒了風花雪月的能力,便覺不出溫哥華的好了。特別是娶了牛愛馬之後,他發現連一個女人他都伺候不了了。耆英不糊塗,知道牛愛馬爬山後面的道道,他眼開眼閉,隨她折騰,畢竟是他不行。但是如果牛愛馬爬山爬丟了,他的面子可也就丟盡了。
耆英老謀深算,知道牛愛馬要維持現在的生活方式還是需要他的。在她找到下一個金豬之前,他計劃著把牛愛馬帶出溫哥華。於是他在小島上投資了一個酒店,用的是將來要留給牛愛馬的那筆錢。老爺子大部分時間在島上打理生意,間中回溫哥華享受一下牛愛馬,並說服她一起上島。
其實和一柱擎天上黑牙,只是牛愛馬的一步棋。她不確定自己有沒有那個能力,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她對手的棋力。征服一柱擎天,她沒有絕對的把握。還有大護法石頭哥,暫時也是個穩定的備胎,也需要照顧他的情緒。人多了,隊伍不好帶啊。
牛愛馬設計權衡著各種不同的結局,計算著優劣,下不了決心。耆英的回來,讓所有的選擇只能變成一種了。她要放一柱擎天的鴿子了。
趁著耆英洗漱的功夫,牛愛馬先給石頭哥發了條消息" 你說的對,一柱擎天信不過,我不去了"。石頭哥也一直在煎熬中睡不著。他氣惱自己對牛愛馬一直撲心撲命,連自己的家都疏於照料。這女人那,真不可信。這時牛愛馬的短信到了,看得石頭哥一陣激動,責怪自己想多了。牛愛馬心裡還是有他石頭的位置的。大半夜的,兩人短信裡親親我我了一陣,石頭哥看著身邊累了一天已經睡得打呼的發妻,歎了口氣,轉身睡了。
牛愛馬這邊安撫了石頭哥,那邊的衣食父母就湊了上來。牛愛馬心裡默念著" 擎天擎天",嘴裡哼哼著"天,天",一副滿足迷離的模樣。牛愛馬手口並用,伺候到耆英心花怒放,更堅定了要帶走牛愛馬的決心。
等耆英混混睡去,已經是五更時分了。牛愛馬厭惡地看著身邊這具皮囊,抹了抹眼角的濕潤,起身狠狠地沖了個澡。路過兒子房間的時候,她放慢腳步,扒在門上聽了聽。裡面沒有動靜。牛愛馬不知道兒子有沒有睡著,她只希望,剛才自己那戲劇化的叫聲,他沒有聽見。
牛愛馬現在的心情,有傷感,有愧疚,有厭惡。
很快,牛愛馬從這些情緒裡平復出來,她甩甩頭,拿起電話。戰斗的牛愛馬又回來了。搞定一柱擎天,一切就好了。
牛愛馬沒有發短信,而是撥了一柱擎天的電話。她深知,語言的作用比文字要大多了。
迷迷糊糊半夢半醒的一柱擎天看到牛愛馬的電話,頓時一陣機靈,醒了過來,他以為睡過了。
" 哎,是我" 牛愛馬特地省略了稱呼,她知道這樣顯得親密,自然地親密。
"哦,沒晚吧? 怎麼了?" 一柱擎天意會不到這通電話的意義。
" 嗯,有點情況,我,我可能去不了了" 牛愛馬壓低聲音,不是怕耆英聽見,而是覺得這低低的語調更能激發男人的同情。
"怎麼回事啊,你還好吧?"顯然,這語調的作用是很大的。
" 我,我沒事,就是,就是肚子有些痛。不太舒服,狀態不太好,我怕走不下來。"
" 我們可以慢點走,這個不用擔心,可能我也走不快啊"
" 不是,就是我突然不舒服,怕體力不夠。哎呀,就是我姨媽提前來了,估計今天真不能走了耶! 對不起了啦!" 牛愛馬用上了撒嬌時才用的台川普。
" 啊,哦,那也沒辦法,你好好休息吧" 聽著手機裡穿來的忙音,好一陣一柱擎天才意識過來,牛愛馬的臨門一腳,不踢了!
行裝已背好,鋼槍已擦亮,子彈已上膛!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
拉倒吧,靶子沒了!!!
李雙江怎麼就唱起薩拉熱窩呢!一柱擎天半天沒動,消化著剛才的電話,喃喃吐出兩個字: 我 操!
他咬著癢癢的牙,解下背包上的瑜伽墊子,想手撕了牛愛馬。就這樣,一下迷糊,一下激動,一下氣憤,腦袋一片空白的一柱擎天居然開車上路了。
女人信不過啊!一柱擎天一陣悲哀,新仇舊恨,如何了。
清晨的風透過車窗飄了進來,一陣凜冽。一柱擎天打了個哆嗦,意識到自己居然開在高速上,硬生生嚇出一身冷汗。C你外婆的,沒了你這老娘兒們,我還不能"征服"黒牙了?一柱擎天一下子被新仇舊恨刺激到了,怒從心頭氣,惡向膽邊生!
一柱擎天一腳油門:我要獨身拔黑牙!
在山腳下,一柱擎天發了一條消息給五月花" 開爬"。五月花收到消息,小心臓激動了一下,他心裡總還是有我的。五月花在周六群裡直播了一柱擎天獨上黒牙的過程,消息傳到牛愛馬的群裡,她的臉都綠了。兩個群都在議論一柱擎天的壯舉。男群友酸酸地表示祝賀,女群友更是炸了鍋,大拇指鮮花滿天飛。
一柱擎天冒著冷汗,哆嗦著蹭下那塊大石頭,心裡哀鳴" 又讓女人騙了!" 就這樣,兩個女人成就了一段爬群的傳奇。
經此一役,一柱擎天成了真正的網紅,群星。
五月花為此很高興,軍功章裡有我的一半呢。她不遺余力地穿梭各個爬山群,渲染一柱擎天的偉績。牛愛馬算了半天,也沒算出一柱擎天敢自己上山。她意識到要征服一柱擎天,可能難過上黑牙啊。輸給五月花,是她更難過的事。她攛掇了幾個小護法去周六群裡冷言了幾句,終歸沒有自己擼起袖子破口大罵那麼爽快,於是只有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