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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3-01 03:58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尤其老潘要通气的几个事,都是老徐要准备下手整顿的,你老潘这样做,这不是明显的闹扯皮吗?知道自己正管着事,工作上暂时的负个责,不配合配合自己,那也罢了,还来搅局,成心的捣蛋,百计千方阻挠局里的工作,你还说是个老党员呢,带头就起这个哄,而且也不问问合不合得事体,符不符得原则,一上来就唱反调,把党的纪律和国家利益置于何地?原则立场全都抛到一边去了,你这样跟党对着干,爬党的后墙角,这要是放在文革,是个什么性质,你老潘心里应该是清楚,至少也是要判你一个现行反革命,现在是改革开放了,既不会有人给你扣帽子,也不会给你打棒子,但你这样一意孤行地违反原则,群众和组织能随便答应你吗?
老徐平常就对老潘的作法看不惯,结果一通气,更觉得不以为然。按老徐的脾气,大家有话好好说,那还可以,但你如果纯粹是闹起哄,还不尊重人,那当然就不能退让了,坚持原则还能有错?因此两人当时就扯上皮了。扯来扯去,老徐老潘心里都十分不痛快,都觉得对方没有分寸,不拿组织和原则当回事,这哪里还象个话?
当然,扯到后来,还是老徐比较自觉,考虑到老潘身体还未康复,不能太激动,再争论下去,万一有个闪失,那可是自己的不对了。因此老徐就首先做了个让步,不再扯牛皮。
这样一让步,老徐倒冷静了下来,觉得人家老潘再怎么不对,毕竟是个病人,与一个病人,你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于是老徐就说道,老潘啊,讨论来讨论去,其实我们原则上还是一致的,基本点也一样,也就是工作方式上不同,就按你说的,就按你说的,本来局里的工作,也都是按照你的思路来开展,前面的话,算我没说,我听你的就是。
老潘其实还有气,但是见到老徐这么说,也不好再争,只好回以一笑,说,你还是想不通罢,说气话了,说气话了,老徐啊,班子内部,最重要的,就是意见要统一嘛。
老徐也觉得在病房里与老潘争论,虽说是一时气激的,却是有些过分,于是就点了点头说,工作上的争论,介意什么?老潘,你放心,看法上你也是正确的,局里的工作,基本上都是按你说的去作,不会偏离大原则的,老郭老盖我们几个,你还不信任吗?争论归争论,工作上,当然还是听你的,放心放心,你的意见我们当然要十分尊重,而且大秤砣山工程,市里和局里,从头到尾也都是肯定的,群众举报,确实也不说明什么,你放心,这事就按你说的,以后谁也别提了,你批评得对,实质性的工作,我以后要多抓点。
老徐说着说着,忍不住还伸过手来抓住老潘的手,用力地握了握,诚恳地说,老潘啊,你对局里的工作放心不下,这我是有大责任的,我没能把工作搞好,反让你操上心了,不象话,不象话,都怪我粗心,都怪我粗心,工作上抓得不够,这往后你就看吧,多快好省,你就只管安心养病,大家都等着你早日康复呢,市里和局里的同志,都希望你早点回来主持大计呢。
老潘笑了,说,不行啊不行啊,你这不是难为我吗?说实在的,我真想在医院里多躲几天清静,难得这里悠闲,修身养性,上了班,哪有这般轻松?再说,工作上你也开展得不错,你啊,还是要多操些心啊。
老潘说着,还不住叹息,似乎对医院说不出的留恋。老徐也笑了,感叹着说,哪里行哪里行,局里大事小事,其实都要依赖你,都等着你回去给解决,工作上,不仰仗你那我们还仰仗谁?你不在,很多事情都不好开展,大家心情都很着急,都盼着你早日回局里呢。说完,两人又一起相视大笑。
一场谈话,总算没有搞得翻脸皮上火力。老徐让了步,而且话还说得很中听,完了大家还都友好地笑了,老潘心里一时的也还算满意。老徐一走,老潘当时脸上就有了笑颜,通气能通到这样地步,可也不错,要想掰手腕,他老徐的斤两究竟还是差了些,街头耍把戏,就那么些路数。老潘很有些满足感,人在医院,还能牢牢控制局里的工作,换一个人,能行?老潘心里那个信心,按他的习惯,这就要下地去了,在地上踱他几个方步,无奈腿伤未愈,不可行走,老潘只好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伸了几个哈欠。
但也就过了几天,老申又来汇报工作,一汇报,老潘这才知道,情况哪里还是他想象的那样,人家老徐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这老潘如何受得了,心里十分气恼。
原来,老徐在局里,跟几个副局长仍然还在捣弄群众举报的事,对大秤砣山工程的问题,一点都没打算放过,而且还变本加利,紧锣密鼓地准备进一步行动。
这老潘就光火了,你老徐这么做,当面是一套,背后是一套,什么意思?话还讲的那么好听,你糊弄谁呀你?还有完没完?人品道德这么差劲,一点都不防备,让人寒不寒心?原来还以为你只是街头耍把戏,看来是大意了,太大意了,也小看你了,孙猴子翻筋斗,有的是招数儿,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个正头,你不把正头的话当话,阳奉阴违,进而还说耍弄就耍弄,那你眼里还有党没有?还有组织没有?原则纪律都到哪儿去了?爬后墙爬到党这儿来了,这你还像个话吗?这要是在文革,你还有好果子吃?轻易的就是现行反革命,戴着高帽就把你绑到街上去游街,群众人山人海,口号喊的震天价响,立马你就得脸色腊黄,冷汗直下,低头就得认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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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3-01 03:59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同时,老徐还在局里搞人事调整,安插自己的人马。虽然事先都来跟老潘通通气,班子里也研究过,决定权也在老潘,但老徐的作法,让老潘感到愤慨,自己一个局长,倒象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几乎全是老徐一个人在那里唱主角,安排的也都是与老徐一个鼻孔里出气的人。人事问题,事关重大,班子里也要反复研究,你一个人说这说那,调换这个调换那个的,一个局长,也让你耍猴,这哪里还象是个局长?老潘一生气,索性就拿出局长的作派,对老徐后来提的人事方案,一概搁置,还明确告诉老徐,人事问题,你还没必要这么急着进行,等我出院,该怎么解决的,班子里讨论解决。
但老徐似乎没把老潘的话认真听在耳里,反而变本加利,连监察处的老申也想给他调整到一边去。弄得老申急得不行,当天晚上就跑医院里,向老潘求救,控诉老徐在局里大搞法西斯,镇压进步人士,公报私仇整人,说着说着,还动了感情,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把老潘听的,这还了得,简直上天了你,这还是不是政府机关?还是不是党领导下的民主政治?就说你这是水浒寨粱山泊吧,那人家也要讲个忠义仁厚公平道德吧,你讲来讲去的,讲了些什么?除了两个字,就是“整人”。
想到这里,当时老潘就光了火了,这个老申,一向工作上十分不错,任劳任怨,听党的话,跟组织上一条心,工作上十分积极,秉公办事,坚持原则,为此还得罪了不少人,就因为他得罪了人,你就说他不能胜任,这是哪里的道理?这样的干部,我们党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你看不顺眼了,有私仇了,就把他整掉,这不是法西斯锦衣卫那你还是什么?
更气人的是,老徐明知道老申跟老潘的关系,还故意找老潘谈,推荐政策研究室的老宋来替老申,说老宋党性强,清正廉明,办事果敢,讲正气,能坚持原则,在群众中威性很高,影响很大,基础很好,等等。不谈还好,一谈,老潘就很反感,干脆明确告诉老徐,老申也好,老宋也好,只有等班子里研究过了才算,你现在急着这样,是不是有些过分?何况老申本职工作搞得出色,有目共睹,你说调换就调换,服得了群众?
几句话说的,老徐当然嗤之以鼻,搁心里就不住的好笑,究竟现在是谁在管着事?调换一个干部,这是很平常的事嘛,这都做不了主,你说这叫什么主持工作?你老潘说是安心养病,其实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刻也安不下心来,对局里的工作,动辄横加干涉,甚至还无理取闹,回护那些有问题的干部,你这不是朝着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那好,回护就回护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看你回护还能还能回护到何时。
其实,老申对大秤砣山工程的态度,始终都是最坚决的,以往一些群众的举报,也都是在他那里给压住的,老徐要查问一些工程的事,老申一般也是不与配合,想要调阅一些有关资料,在老申那里也是基本上没门儿,光就这一点,就深得老潘的肯定。
当然了,光靠一个老申,也不济事,老郭老盖老赵老齐几个,也都是能坚持原则,不受老徐利用。因此,尽管老徐在大秤砣山工程问题上不断找碴儿,但老潘说来还是比较放心的。
但事物的发展,往往出了老潘的意料。从老申进一步汇报的情况看,老赵几个也不一定能靠得住了。老徐在局里不断地利用各种手段进行拉拢策反,私下里都谈了不少的话,公开的就是要搞老蒋的问题。赵盖几个都是被软硬兼施,甚至还受到威胁利诱,虚言恫吓,就差没有搞严刑逼供了,法西斯的嘴脸暴露无遗。原指望郭赵盖齐几位还能顶得住的,但没想到几个都先后被拉下水去了,尤其是老郭,党性一向坚强,原则立场相当坚定,却不知是什么缘故,也被老徐给收编了过去,在大秤砣山工程的问题上,开始支持老徐。这还得了,连老郭都缴了械了,那这事还怎么弄?当时老潘心里就又气又急,看这老郭搞的,愣不争气,还指望他来接常务副局长呢。
鉴于形势的发展,老潘觉得再在医院里胡呆下去,很可能就真的要被老徐给架了个空了,工程上的问题,很可能老徐就要插下手了,看这局长当的,窝囊不窝囊?老潘觉得无论如何也得出院去,好在腿上也快痊愈了。躺了这几个月,好比如龙上浅滩,半点都施展不得,精气神都整得蔫了,老潘这个气的。当然了,气归气,老潘心里也是暗暗的较足了劲,虎瘦雄心在,憋了这几个月,这一旦出去,依旧要呼啸山林,还是一番事业呢,看你这帮龟孙还能怎么弄?
老潘跃跃欲试的想出院,心里很激动,作梦都在那里磨拳擦掌。
但老潘却有些一厢情愿,医生哪里就随便给同意了。医生很郑重地告诫老潘,腿上还没有好利落呢,至少还得在医院里躺半个月,然后还要回家休养半个月,否则,一个不小心,病情就极有可能反复,弄不好还可能搞成残废。
老潘哪里能听得进去医生的话,看你说的轻巧,站着说话也不腰疼,再搁上一个来月,菜都凉了,哪里还是个事?
于是老潘执意要出院,老申老胡几个,也都是嘴上说的好听,让老潘不要着急,听医生的,私心里其实也都盼着老潘早点出院去主持大计。医生也是无法,架不住老潘厮磨,只好细细叮嘱了一番。老潘心里那个高兴,也没把医生的话听得细致,架着拐棍就出院去了。
第二天,老潘拄着拐棍就回局里上班了。一下子,形势就又有所改观了。
首先老潘召集班子开会议,对大秤砣山工程的问题,统一思想。在这个问题上,不要再扯皮了,不要再吵吵闹闹了,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一切向前看,一切从国家利益和人民利益出发,加紧工程建设,配套工程也要尽快跟上,争取早日建成,早日投入生产运营,工程建设的主流是好的,但也有人利用工程中出现的小问题,对局里和市里进行发难,甚尔谩骂攻击,搞全盘否定,其用心是险恶的,其目的是阴暗的,这种错误的言行应立即停止。
老潘说着说着,就对前一段局里的工作表示不满,不指名地对一些部门进行了批评,还含蓄地指出,有些人利用前一段我们工作上的混乱,想搞政治投机,从中捞取个人好处,结果呢,搬了石头硬砸自己的脚,有甚好处?从前毛主席南巡,林彪就借这个机会想搞变天,其实毛主席是要给个时间考察你呢,看你值不值得接班,没想到一考察,还露了馅了,考出个野心家来,看看毛主席,当时就当机立断,赶回京里,把这个反党集团就给掐灭了,你说你这事搞的,上上下下都看破你这个人,有甚合算?当然了,我们现在,上有党的领导,下有群众支持,想破坏党的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哪还有门啊?呵呵,没有门啊,同志。
老潘又是说又是笑的,夹枪带棒的,指桑骂槐地说了一大堆,大家有听明白的,有听不明白的,都在那里交头接耳的乱议论。老徐却无动于衷,对老潘别有用心的话,充耳不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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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3-01 04:00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接着老潘就开始清查情况,老郭老盖几个,究竟为了什么搞得缴械投降,支持老徐?老潘心里哪里能够服气,那老徐能有甚手段,轻而易举地就把几个人给收编了过去?这不搞个清楚,那还行?
结果一摸情况,原来是老徐给老郭老盖都许了好处,具体是什么好处,也不甚清楚,有一种说法是,老徐许给老郭,是老徐日后当了局长,就让老郭担任常务副局长,这个说法靠不靠得住,也还难说,但老潘听了,却很相信。
隔两天,老潘就把老郭找来谈话,还关起门来,一边还给老郭递个烟,一边就说些公事。说着说着,就说到那个事上,老潘的语气也变得严肃,批评老郭在这个问题上没原则,一点立场都没有,原来看法立场还那么坚定,怎么才一段时间,轻易的就让老徐给牵着牛鼻走呢,再牵几步,那不可就要犯错误了?
老郭一时的无言以对,事实俱在,哪里辩驳得了,只好用手搔了搔头,十分尴尬。
看老郭尴尬,老潘倒笑了,说,我听说老徐给你许了好处了,什么好处,让你连原则也弄丢掉了?
那没有那没有。老郭连忙否认,让你说的,那不成收买了?主要是,老徐一再强调,听了也觉得有理。
老潘还穷追不舍,说,是不是老徐说以后要当局长了,答应要给你常务副局长?
老郭给老潘说中了心事,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话也说不成句,言不由衷的,只是嗫嚅着说,听谁说的,那不是、那不是、陷赖人吗?
老潘观颜察色,知道是说对了,便笑咪咪地说,看看,几个香馍馍就弄得投降,这要放在解放前,可敢让你搞地下工作?有情报也不敢让你去送。
老郭十分尴尬,不好否认,也不好承认,只好也跟着笑。老潘叹了口气说,老郭啊,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算了,往后可要多注点意,别动不动就让人利用了,原则立场一股脑的丢,你想想,原来我就说过,老金一退休,你就来担任常务副局长,过年把我再退下来,顺理成章的,你就是这个局长了,我也一直希望你以后来接这个班,跟市里我也讲过,市里也比较认同,以后这个局长,也只有你比较合适,这个话,我一直没敢跟你说,主要是怕你受影响,会翘尾巴,本来现在说了也不晚,但是看你现在弄的,要是按老徐安排的那样,老徐自己倒上去了,当了局长了,你却弄到退休,也还是副局长,一个副局长,有什么弄头,要不怎么说老徐是在利用你,看看,你还被他套在鼓里了,光知道一个常务副局长,捡个芝麻却弄丢个西瓜,说你你还不以为然呢,你也是,做人耿直了,哪里弄得过老徐?
一席话,老郭如梦方醒,想了一想,果然老潘说的是理,明显的一个局长不去拿来当当,却去稀罕一个常务副局长,原来自己其实也是那么想的,怎么这一段就这么犯糊涂呢?当常务副局长的目的,就是将来要当局长,但局长都让人家老徐拿了,你还指望什么?弄到退休,也还是跟在老徐的屁股后头转,一个大西瓜,睁着眼就丢了,这算哪里的事?
老潘又叹了口气,说,再分析深些,你这个副局长,保不保得住,也很成问题,工程上的事情,老徐一再要插手,捣来捣去的要调查,司马昭之心,那还有什么不明白?我一把年纪,说着话就要退休,他捣弄我做什么?目的还不就是你,以后这个局长,只有你呼声最高,老徐要想得这个局长,正常的途径,哪里能上得去,只能想办法先把你搞下来,所以憋着气要在这个工程上查出些事情来,查了出来,还能少了你一把?随便抓一抓都有,你还能逃得了?别说常务副局长,连副局长也弄不成,搞不好还要让你过堂蹲班房呢,你一个对头去了,那这个局长,他还不是手到擒来,说你捡个芝麻,看看,还高估了你,其实连芝麻壳都捞不到,你说说看是不是?说着,老潘还嘿嘿而笑。
老郭越听越心惊,老潘分析的全是道理,老徐的嘴脸,现在算是看明白了,招数这么阴险,当时怎么一下子就没看出来,还愣帮着别人整自己,组织性纪律性都不要了,党的原则也不要了,看来,还真上了老徐的大当了。这样一想,老郭就又对老徐不满了,搞了几十年,大小也是局里的头头,怎么让你就给耍弄了呢?一个香馍馍,就扛不住了,什么都招供了,牵着鼻子就走,就是拐一个小丫头片,也不是这么好轻易,窝不窝气?看这事弄的。老郭又气又恼,本来这一段,心里就有愧,觉得附和老徐,在老潘跟前,却又无法交代,有叛变的嫌疑,这时又给老潘一顿说,心里那个惭愧,一把年纪了,还立场不坚定,让人看着,就象个叛徒,以后老潘,还能信任自己吗?
看着老郭神色不定,老潘倒又和言悦色,安慰道,算啦老郭,知道你实诚,不会耍心眼,容易上人家的当,这事也不能怨你,也幸好我发现得早,不至于有什么大事,只是这个老徐,这么的搞小动作,后墙爬的,防不胜防,他这样气焰,要想个方子打下去,否则,工程上的事,他哪里肯死心。
老郭听了,知道老潘不很责怪自己,心里又是感愧又是激动,当下就表态,说,是要想个方子,打打他的气焰,否则,说不定哪一天,还要暗算你呢,局里的工作,这一段让他搞得一塌糊涂,不是你及早赶回,后果真是不堪。
除了老郭,老潘还分别找盖赵老齐几个,陈以问题,晓以厉害,对事情进行了深入的解剖和分析,十分费唇舌。当然,盖赵几个,不象老郭,跟自己还不算是一条心,工作中动不动的常跟自己扯牛,还经常在脚底下使绊子,因此跟他们谈心,除了明显的道理以外,还要挑动他们和老徐的关系,以防他们沆瀣一气,搞成一个鼻孔继续为害,要是他们能打起来,互相之间乱咬,那是最好。
老赵老盖本来就没什么定性,前一段时间是老徐当权,老徐说查,那就查吧,反正针对的是老潘,巴不得老潘还查出大问题来。
没想到这一段,老掌柜还杀了个回马枪,重新掌权,大秤砣山工程的问题,又暂时给搁一边去了,几个人分别给老潘找去谈工作。一谈,思想上还真又有了认识,看法上又有了提高,觉得这事果然并不光光牵扯到老潘,老徐的用心,不会那么简单。从前跟老徐,大家本来就都有一些疙瘩,面和心不和的,还经常的互相翻白眼,背地里都搞过小动作。
尤其老赵,当初为工程上的事局里组团出国考察,他就爬过老徐的后墙,给他下过麻药,硬是挤掉了老徐,争取到了出国,所以老赵跟老徐之间,结的梁子尤其不算小,现在他哪里就有那么好心,有了机会还能放你一马?工程上的事情,谁没沾边儿?到时候指望他材料上把你拉下,网开一面,真有些不太可能。只要上了他的材料,那就谁都吃不消,其结果老潘算是完蛋了,大家一个个的也都要靠边站。
一想到这里,大家都出了一身冷汗,这个老徐,局心叵测,鸟毛的比四人帮还要厉害,不象个东西,非搞得大家不得安静,你才痛快,大家都靠了边儿了,龟孙的你就来弄这个局长,你倒想的美。
老郭老盖几个,就这么的,没有几天,都给老潘招抚了过来。局面得到了控制,没让事态乱发展下去。
老潘稍稍松了口气。当然,这几个人,本身没什么主见,世界观历来不坚定,见风就倒,倒也起不了什么风浪。这种被动的局面,主要的,还是老徐造成的,局里的工作,就是给他搞得不象个话了,其用心,其目的,昭然若揭。
一想到这里,老潘心里就十分生气,气焰这么嚣张,原则和纪律都当成儿戏,党的利益群众的利益都可以不顾,而且为了一己之私胡作非为,说偏离原则就偏离原则,如果不把他的气焰给打下去,那还成话?
但没等到老潘去把人家的气焰打下去,别人反而先打上门来了,这倒让老潘有点措手不及。 -
第 14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3-01 04:01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6.老范
副总经理老范,这段时间跟总经理老蒋不太对付。
本来,局长老潘前些日子搞得住了院了,那老潘也是有一把年纪了,弄不好就是这么退休了,市里也安排老徐暂时接管大印,说是暂时,其实老潘一年半载的哪里能好转得来,等到鸟毛的能动弹了,他也差不多到头了,这个印把把,说不定老徐就是这么掌下去。这种事,老范其实盼了不是一天两天,原以为还要过个一二年的,没想到说实现就实现,一点思想上准备都没有。老范心里那个高兴,******的一个老潘,昏庸无能,早就该退下来让贤了,还哆哆嗦嗦地占着茅坑不拉屎,连老天都看他不过眼,要不,好好的,怎么又是中风又是断腿。
局里在老徐领导下,要追查大秤砣山工程和老蒋的问题,这老范就感到对胃口了。一个******老蒋,早就该把他扭送公安机关了,至今还逍遥法外,说明局里有人护着他。一个偌大的重点工程,让他给搞的,百孔千疮,经济上漏洞百出,而且公司里也是年年亏损,什么问题都有,财务上随便一查,都能查出事儿来,单位搞得不行,他自己的腰包,倒见天的猛涨起来,多少好处都落他嘴里了。如此腐败,怎么就没人给管管?不是老潘,借他俩胆,他也涨不起来,所以,腐败的根源,就是老潘。
半年多前,老徐就让老范弄材料,揭发工程上的问题,当然,归根结底也就是要揭发老蒋的问题。老范早就憋着气头儿了,终于盼到了这一天,可以扬眉吐气,哪里会轻易饶了他,结果一口气弄了好几份,以普通职工的名义,往市里局里递去。
一段时间,老范都很兴奋,以为这一下,打在老蒋的七寸上,看他还有甚活气。几十年的恩怨,一下子就报了,一时老范还觉得太轻易了,一个对头人,平时看上去还很强干,怎么却这么的不经打,说你七寸就打你七寸,还真有些不太习惯,也不太相信。但不相信归不相信,心里还是兴奋,说话做事,都很意气昂扬,有时还沉不住气,有公事没公事的,都爱往局里跑,要看看这个事情是怎么的发作。
但这事最终却没发作出来。
本来老徐在局里,都布置停当了,正蓄势待发,要追查捉拿这个蒋光头,说着话就要把他扭送公安机关。但关键时刻,老潘挺身而出,出院回局里上班了,一场正义行动,就这么的让老潘给无理搅黄了。******一个老潘,关键时刻起了反面作用,让腐败分子逍遥法外,你一个局长,这是什么意思?轻易的你也有说不清的干系,什么时候连你也一起捉拿起来,看你还搅不搅事。
老范为此气闷了一段时间,意气很消沉,也不太爱往局里面乱跑,事儿都黄了,你跑来跑去的有甚意思?
倒是有一天,老徐又把他叫到局里去,说了些公私事后,就说到了正事儿上头,就是让他好好的再弄出几个材料来,把工程上的内情多抖一抖,要做到狠准猛。
一听说又要弄老蒋的材料,老范一下又来了精神头了,捋胳膊卷袖的,很上情绪。但老范究竟还是记着上次的事,上次搞老蒋,材料弄了一大堆,锣鼓猛敲了半天,眼看要开戏了,最后却说不唱了,看这事弄的,虽说是老潘给搅的,但你没把握你去弄他,最后还不是老潘一句话,又给弄黄了,什么准头?
因此听老徐说又要搞材料,老范激是激动了,但又说,上次搞的,光听着打雷不见着下雨,弄来弄去,热闹了半天,国民党(老徐老范几个背地里给老蒋取的外号)却一根毛都没弄丢,灰不灰气?
老徐笑了,说,一个老蒋,查他就查他了,还有甚顾虑,怕下不来雨,放心,他有问题,他就跑不了,看你还灰气。
老范本来就不是灰气,听老徐一说,顿时豪情满怀,说,这么说,搞他是搞定了?你放心,只要局里市里作主,那就准跑不了他,要材料还不容易,几担都有,布下天罗地网,看他国民党还逃脱得了。
老徐慢吞吞地说,蒋光头的问题,一定是要解决的,这也是市里面定下来的基调,他原则也不要了,法纪也不要了,到时候就不是下不下雨,而是要下多大的雨了,法律面前,看他还掉不掉些毛,你放心,大胆的就去搞吧。老徐几句话,说得老范心里十分信心。
从局里回来,老范就一改这几天来的消沉,精神很饱满,斗志很昂扬,话也说得硬气,磨拳擦掌的就要搞老蒋的材料,******一个老蒋,逃过了初一,看你还逃得过十五,党和人民要捉拿你,你还躲躲闪闪的装鸟样,有甚鸟用处,最终你不还是难逃法网?共事几十年,看你违法乱纪,劣迹累累,从公从私都要把你绳之以法,何况之间,私仇积了这么久,这么深,不作个了断,鸟毛的要憋到何时?
说起老范老蒋之间,私怨还真是积了好多年头,一向就不大对付,矛盾很深。这些矛盾在两人从前一起当中层干部时就有了。后来,当时公司里的总经理老徐跟副头头老项发生火并,老范老蒋各站一个队伍,互相搞对立,都在那里摇旗呐喊吹喇叭,之间的龌龊,一直很厉害,都猛看不起对方。火并并到后来,老徐这边的喇叭被老项那边的给压下来,几场架下来,老徐到底干不过老项,结果落荒而逃,被老项赶回局里去了,顺理成章的,老项就当了一把手。蒋范之间,也暂时罢战,老蒋一时的也占了上风。
又到了后来,老项离休,留下了正头头的空缺,这一下,两人之间的矛盾就又爆发了出来。
当时有能力竞争正头头位置的,只有三人,就是老蒋、老范以及另一个副头头老周。老范从前因为分管生产口的工作,对公司的生产经营情况十分熟悉,所以一度呼声最高。三个人都不敢懈怠,暗地里都到局里和市里去运动,捋着劲儿搞小动作,给另两个人都下了不少的蒙汗药。但最终,老周和老范都败下了阵来。
老范败阵的原因,固然是老徐那时在局里也还没有显山露水,还不是副局长,对老范也不起什么影响,但最主要的还是,老蒋和老周都揭发老范经济上有问题,手不太干净,伸得比较长,并且还爱打牌赌博,甚至上班时间也搞,经常借故到下面去办公事,其实就这样躲到哪个车间旮旯里打牌耍钱,不但爱赌,作风还有问题,有名有姓的就跟两个女人有瓜葛,在公司里一度很上话题。
老周败阵的原因,除了经济上的问题被人揭发外,主要的是局里最支持老周的一个副书记突然病逝,另一个跟老周相好的副局长,在关健时候又出差去了,扔下老周一个人失去了运动的方向。 -
第 15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3-01 04:02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而老蒋所以能当上正头头,主要是得到了前任总经理老项的支持,也得到了包括局长老潘在内的大部分领导的支持,大家都认为老蒋老成稳重,工作能力强,讲党性原则,廉洁奉公,克尽职守,在干部队伍中能起模范带头作用。尽管老范和老周都给他揭发了一大堆问题,但那些问题都不足以致命,有的甚至还是为了临时凑数而无中生有地拼凑起来的。比如老范也揭发老蒋有作风问题,但只是说是跟手底下的工作人员,具体到哪一个,老范就说不出来了,具体到哪些行为,老范也只是说老蒋很爱在女人身边磨磨蹭蹭,爱占小便宜,至于怎么占小便宜,老范就更说不清楚了;又比如,老周和老范都揭发老蒋搞特权,其中的一个例子是,老蒋在食堂里吃饭,服务员给他打的饭菜都特别丰盛,老蒋给的菜票连一半都不够,而且还运用手中的权力,支使手下的工作人员去食堂搞小灶,特权思想十分浓厚。
后来,为了进一步了解情况,局里专门派人到公司里摸底调查,还特地摸到食堂里来了。结果发现,情况并不象老范老周说的那么严重。
原来食堂里有一个服务员,是老蒋弟弟的小姨子,由于没有工作,就由老蒋介绍到食堂里当服务员。也正是由于这个关系,再加上老蒋又是公司里的副头头,每次老蒋来打饭菜,无论哪个服务员都会给老蒋多打上一勺,尤其是老蒋爱吃红烧肉,多打的部分,一般也都是这个红烧肉。
每次老蒋都反对这样,但那些服务员都不予理睬,还开老蒋的玩笑,当然,那些玩笑都具有讨好的成分。老蒋哪有办法,吃了几回,还怕影响不好,想把菜票补给服务员吧,服务员还不干,一边还打趣老蒋,说老蒋耍官僚,脱离群众。老蒋无法,公司里正提倡搞党风廉政建设,自己正应该身体力行,带头维护党员干部的形象,但这话跟人家又讲不通,想来想去,后来干脆就让办事员代为打饭,这样就解决了多吃多占的问题。
调查还发现,老蒋在作风上也没什么问题,顶多也就是在女同志比较多的地方爱穿来穿去,无意间碰碰人家的身体,但那一般也都是为了工作,身体接触也都是难免的,换了谁都很难把握尺寸。女同志们对老蒋的评语还不错,都没发现他有爱占女同志小便宜的坏毛病,甚至连磨磨蹭蹭都谈不上。相反,女同志对老范的评价倒是不太好,都说这个老范,经常磨来蹭去的爱占小便宜,说话比较粗,动作还比较大,经常会找机会在敏感的部位上碰一碰。
这些情况反馈到局党委后,当时老潘就笑了,对其他几个党委成员说,都是小节,都是小节,大方向上没毛病,看看,就为了吃个红烧肉,还被别的同志错认为搞特权,同志们啊,能把工作搞好,就是多吃块把红烧肉,我看也还是应该的嘛,从这一点上看,这个同志不但没有搞特权,而且还比较廉洁自律,比较联系群众,还不忘维护党员干部在群众中的形象,起到很好的带头作用,而且还牢记党的教导,坚持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看看,也就爱吃个红烧肉,还巴巴的到群众食堂里排长队,同志们呐,我们的时代,早已经是龟鳖鱼翅酒楼歌厅的时代了,象老蒋这样,还惦着红烧肉的,已经是不多喽。再说到作风问题,我看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嘛,爱和女同志在一块,这也是很正常的嘛,在座的各位,谁不爱跟女同志呆在一起呢?异性相吸,这很自然的嘛,饮食男女,食色性也,只要没越过那个界线就行嘛,再说,老蒋也没有什么越轨的行为,共产党员不是生活在真空里头的,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不是封建主义大观园,不是旧社会,都什么年头了,还搞三纲五常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那都是封建吃人礼教,我们这个时代,能容许吗?
于是局里经过反复的研究和权衡,最后统一了意见,决定让老蒋来当正头头。
刚当上正头头那会儿,老范还不太习惯,心里边有气,公事上也不与老蒋配合,有劲不往一块使,有尿也不往一处撒,有时还呆在家里闹情绪,不是喝酒说怪话,就是跟几个要好的科长主任打牌,一打就是一通宵,上班也是故意迟到早退,开班子会议也是爱来不来,来了也故意不发言,不是盯着天花板看,就是打瞌睡,根本就不买老蒋的帐。
老蒋也没有迁就老范,不配合就不配合,缺了你老范公司就不运转了?笑话,你以为你是谁呀?
于是,过了一段时间,老蒋在另外几个副头头以及总务处的老吴等人的支持下,对公司班子里的分工进行了调整。原先老范分管的是生产口,生产销售财务,这是企业的三大支柱,既然你老范破罐子破摔,党把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你,你还视如儿戏,不当一回事,那就说明他还不适合这个工作,就应该把他换下。
调整的结果,老吴被提了上来,当了副总,取代老范,负责生产口的工作,老范当然也还是副总,但负责的只是安全计生和宣传等拉里拉杂的工作。
这样调整的结果,使老范的情绪一度降到最低点,这不明摆的是抢班夺权吗?四人帮整人也没这么阴险毒辣呢。
不过老范也有点儿后悔,觉得不该那样意气用事,不该迟到早退的闹情绪,一个******正头头,芝麻大点儿的官,至于吗?没当上就没当上,何必那么在意,看看,一时冲动,为图个痛快,最后怎么样呢?还不是弄得鸡飞蛋打,狐狸没打着,倒惹了身臊,多不值得。但后悔也没用,事情都闹到这个地步了,鸟毛的还能向蒋光头屈服?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脑袋掉了也就是碗大的疤,有甚了不起?关健还是要看真理是在谁的手里,馒头不蒸争(蒸)口气,他国民党不是把工作给换了,换了就换了,换了倒落得清闲,工作轻松了,还有更多的时间耍钱喝酒,看你还能怎么样。
所以老范后悔倒是后悔,但情绪还在,依然迟到早退说怪话,开会爱来不来,来了也还是打瞌睡看天花板,一付虎落平阳的悲壮模样,老蒋还真拿他没甚办法。 -
第 16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3-01 04:03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为了顾全大局,老蒋还几次找老范谈心,但老范那个样子,又岂是能谈得下来的?有时到局里办事,老范还把这种情绪也带到局里去,有机会就揭老蒋的疮疤,背后给老蒋出难题,一有什么不对劲的,就往外捅,给局长副局长汇报工作,也自然不自然地流露出英雄末路壮士潦倒的情怀,意气十分萧索,有时还临风伤感,对古人挂冠林下,携如花美眷息隐林泉之举,不胜神往。
面对这种局面,老潘很不满意,特地把老蒋招到局里去谈话,批评老蒋不会团结同志,对思想上有疙瘩,精神上一时有抵触的同志,不但没有进行细致的思想政治工作,而且还听之任之,看其笑话,如果都这么发展下去的话,那不但是害苦了同志,工作上也造成了很大的损失,给党造成了多不利的影响,再说,每个同志都有宝贵的工作经验与能力,怎么能一棍子就打倒了呢,看看,都这么多年了,极左思潮还这么厉害。
老蒋急忙辩解说,没有打击他没有打击他,一直都在做他的思想工作呢,大家都在努力争取他,哪有听之任之,还用棍子打他呢?是有一点不太团结,但主要问题也还是在老范自己身上,他自己的态度就不想合作,原以为给他调换个工作环境可能会好些,但一样不管用,别人的话都听不进去,我行我素,喝酒赌钱还更厉害呢,对局领导也口出怨言,还好几次说局里头没一个是好东西,全是些腐败变质的酒囊饭袋,看看,他就是这么个人,对工作对同事,心里都有看法。
老潘说,他这种情况,你一个单位的一把手,还不要负全责呀?你不要推卸责任,把事情推到别人头上去,都是党的同志,更应该要连成一片,同心同德,这样才能把工作搞上去,如果都象你这样的,工作上互不配合,你耍扁担,他玩猴拳,就象盘散沙似的,你说说看,这工作还怎么弄?回去好好谈谈,还要好好改变一下工作方式,别还停留在老观念老方法上。
老潘一顿批评,老蒋当然十分虚心地表示接受,也是觉得有必要与老范要好好谈一谈。
恰好刚过了几天,系统里搞安全生产大检查,局里和劳动部门都来了人了,检查结束后在德盛大酒楼举行工作餐,酒饱饭足之后送走客人,老蒋便把老范单独留下来喝酒谈心,洗盏更酌,另外搞了两个精致的小菜,开了一瓶泸州老窖,边喝边聊。
趁着酒后,老蒋掏着心窝子讲了一通子话,无非是希望老范能摒弃前嫌,过去的一些小矛小盾,都是小意思,了不起也就是人民内部,说来说去,都是工作上引起的,出发点是好的,也都是为了党为了人民,大家都恨不得把工作做好,让企业更上一层楼,只不过是大家的方法观点不同,因此就有了一些看法,但看法是看法,工作是工作,大家都是党教育出来的人,不要因为看法而影响了工作,在这方面,我老蒋首先要表个态,做得不够好,无意中可能打击了你老范的积极性,这个责任在我,这个责任在我,你老范的能力大家公认,工作上很有一套,公司里缺了你,方方面面都不好弄,老吴老周他们还欠火候,真正能做事的也只有你,所以不要泄气,不要泄气,今后还是要把工作抓好,一起把企业搞上去,党把这么重要的担子交给我们,我们都有责任把工作做好,不可辜负了党和人民的期望。
老蒋说着说着,还动了感情,一下一下地要跟老范干杯。
老范呢,也是一时酒喝的,头脑一激动,忘了两人之间的芥蒂,又见老蒋还主动表态,首先做自我批评,把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说的又都是交心话,当时心里就很感动,觉得自己做的也有些过头,耍的是小市民的脾气,出不了台面,鸟毛的跟人家国民党相比,心胸还是狭隘了些,不象是个做头头的行为。又见老蒋诚心诚意地跟自己干杯,当时也二话没说,十分干脆地把酒干了下去。还喷着酒气,笑着对老蒋说,不说它,不说它,工作的事,鸟毛的大家都有责任,我也是不够主动,没有配合好,这要怨我,不说不说,来,******多喝几杯,你我之间,都几十年了,还有甚意见?你放心,工作呢,没问题,你老蒋尽管大胆抓,鞍前马后的你说了就是,我完全服从,老吴老周就不行了,鸟毛的做事毛躁,小事上斤斤计较,大事上就糊涂了,这我早就看出来了,老周尤其不行,******的背后鼓捣了你几次,我说过他,他还不服气,总之,这往后你就扛你的大旗,我来敲锣鼓,看他们还有什么说的。等等。
喝完酒,两人又一起嘟嘟哝哝地下楼。司机小孙都等得烦了,正在车里瞌睡。老蒋就喊小孙开车门,一边还让老范也一道上车。
老范倒也没喝得太醉,还有些记得自己是骑摩托车来的,便不肯上车,说要骑车回去。老蒋也是喝多了,见老范不坐车,就有些不满,便执意地要老范坐,送老范回家。
老范这时又依稀记起两人之间的过节,牛性子又犯了,明显的车子又不能丢在这儿,哪里肯上老蒋的车。二人都喷着酒气,各执己见,最后还是老蒋拗不过老范,做了让步,让是让步了,一边还摆着手笑呵呵地说老范,不够意思,你老范不够意思,组织性纪律性,就是差些,老猫子出窝,就爱单独行动,下回,不许这样。
看着小孙的车呼地一下开走,老范倒是呆了一呆,一阵风吹过,头脑清醒了一些,刚才喝酒谈心的那些话,半分印象也没有,倒是老蒋临上车时扔下的那句话,却是清清楚楚,老范越想越憋气,一时的,老牛筋发作,往地上猛吐了口唾沫,骂道,一个国民党,******的反动派,也敢来教训我,谁不够意思了?******,别跟我来这一套!
在老范看来,老蒋当权这么多年,光顾着自己从锅子里头捞热面条,声都不吭的在那里吃香喝辣,吃得满嘴流油,头冒热汗,他自己倒是肥了,单位却弄得瘦了,整个的暗无天日,负债累累,有了上顿就没了下顿,职工的工资奖金经常拖欠,公司随时都要倒闭,民愤那么大,早就该把他捆起来了,之所以至今还给赖在位置上,还不是有了老潘。******一个老蒋,一个老潘,乌烟瘴气了这么多年,单位给搞的,不象个话,自己早就应该出头主持公道了,早就该伸张正义,为民请命了。
当然了,在老徐授意下,老范上一次就搞了老蒋的材料了,在局里反响很大,差一点就要给老蒋颜色看看了,只是关键时刻,让龟孙的老潘给拦下了。所以这一次老范在写给局里的材料里,虽然只是着重提老蒋的贪赃腐败和工程上的问题,不提老潘,但给市里的材料,就老实不客气了,除老蒋外,也给老潘搭上了一坨问题。 -
第 17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3-10 05:25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7.老潘
本来这一段,老潘还在想着怎么的去打一打老徐的气焰,不给他收拾一下子,龟孙的他还真要反上了天去了,但没想到老范的几个炮弹,提前就轰过来了,一通的乱响,措手不及,倒把老潘的部署给搅乱了。
但既然人家把炮弹给轰过来了,你就不能装没事,视若无睹,理都不理,万一这炮弹要炸了开来,谁担待得了?何况这也不是一般的炮弹,材料上列的都是数据,有人物有情节,十分确凿,你不研究它一下,能行吗?
老潘拿着老申送过来的举报材料,一个人闷着脑瓜子琢磨了半天,硬是没磨出什么味道来。但有一点,老潘是看出来了,搞这个报告的人,对内情很熟悉,材料数据摆弄的头头是道,一般群众,哪里说得出口?
老潘心里冷笑,神经上却又十分过敏,联系到前一段发生的事,总觉得这个举报人,不是个普通人,极有可能就出在老蒋的身边,一五一十的,什么边边角角的事他都知道,不是接近老蒋,看他能说得出来?既然这个人就埋伏在老蒋的周围,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就不是很一般,说来说去,无非就是要打击老蒋,更深一层的目的呢,可能就是通过打击老蒋来针对自己。
这样一想,老潘就又觉得这个人,说不定还跟自己身边的某些人,很有关系。想到这里,老潘倒吃了一惊,冒了一头冷汗,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看这炮弹弄的,咣咣的直响,指哪儿就打哪儿,你想和平共处,人家还不与你和平共处,你还一厢情愿,要与人为善,还夜以继日地,要把工作抓好,以回报党和人民,但你看看,世界这么复杂,人心这么险恶,哪里容得你好好工作?一顿炮弹下来,灰头土脸的,看不把你打翻。
不过,尽管老潘冒了一头冷汗,尽管听的炮弹咣咣直响,其实老潘心里,却很沉着,根本就没有惊慌失措,冷汗冒过之后,反而还有些失笑。不就是几个黑材料吗?打从四人帮那时候起,就见识过了,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也不知被人整了几回,棍棒皮鞭子都挨过,挂大牌子游街也游过,真是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跟四人帮比比,你们这些小伎俩,简直让人笑谈。
所以,老潘越看那个材料,心里反而就越加坚定,斗志更加昂扬,一股豪情,打从住院那时起就憋的,快憋得不行,这时候就更加澎湃。忍不住的,老潘自己笑了,龟孙的倒是要看看,到底要怎么的弄这个事。
过几天开办公会议,老潘就把这个材料端了出来,让大家都来讨论讨论。老潘就是要看一看,这里头龟孙的能有什么反应。
果然,反应都有反应了,老郭老盖老齐几个,看法比较一致,觉得没有必要去理会这种无中生有的事,主流是好的,大方向是好的,出一些小问题也是所在难免的,哪个单位不出一些问题?但你为那么些小问题而否定大方向,哪里行?群众都会觉得寒心。
连老徐也说,是啊,无足轻重,无足轻重,别为了这个,影响了正常的工作,大秤砣山的工程,还是要坚持搞下去。等等。老徐一边说,一边还呵呵直笑,样子很张狂。
只有老王,这时犯了狐疑,不知说什么才好。本来他是打算好了,支持还是要支持老徐,老徐说什么,也跟着说就是。尽管还是老潘在当权,但老潘哪里会长久,说着话就要退休了。老徐的势头,最近却正在看涨,市长副市长,还有市委那边,老徐的关系都不是一般,副市长老张老林等有什么应酬或者活动,还经常把老徐给找去,喝酒耍乐,都很少把老徐给落下,市里有什么新动向新举措,经常老潘还不清楚,老徐就已经都知道,弄得老潘有时还得向老徐打听打听。所以跟着老徐,肯定不会有问题。当然,也不能太过分,发表意见时要有个分寸,关键是老潘也不能去得罪,说是要退休,究竟还要等年把,眼下权把子还是他老掌柜在扛着,连老潘都得罪了,那你这差事还怎么弄?所以老王打定了主意要为老徐说些话,只是语气要温和,不能太张扬。
但没想到老徐一上来,就表态附和老潘,老王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一下子措手不及,嘴里嘟哝了半天,原来准备好了的话都卡在那里,本来也想跟着附和老潘,但究竟还摸不透老徐是什么意思,哪敢贸然附和,相比之下,老潘还是无所谓,而要是弄得老徐不高兴,那可真是竹篮打水了。当面老王当然不敢骂老徐,只好搁心里骂,******这个老徐,搞的什么名堂,又是阴又是阳的,一天变个几来回,事先也不来通个底气,可摸得着脑壳?把人搞的,里外不是人。
所以,老王吞吞吐吐了半天,前言不搭后语,大家都听不明白。
本来老王不吞吐还好,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一吞吐,因为听不明白,所以又都看着他,弄得老王一急,头上直冒汗,这一冒汗,才急中生智,用手抹着头,边抹汗边讪讪地笑着说,看这天气热的,倒象是三伏夏。说完又抹,以期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抹着抹着,干脆就不说话,抱着脑瓜子喝茶,装孙子得了,看你们还能怎么样。
倒是老潘很宽厚,朝老王笑笑,说,不急,不急,想起来再说说,看把你给逼的。
开完会议第二天,老潘就带着财务口生产口的几个人,下去看工地去了。
总经理老蒋知道老潘的来意,当时也没觉得什么,就和老吴老范几个一起,陪着老潘几个人,坐车到大秤砣山工地上转去了。还没到工地,就远远看到工地上巨大的烟囱,再往近来一些,新建的厂房就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了。但工地上静悄悄的,既看不见来来去去忙碌的人影,也听不到机器的轰鸣和嘈杂的人声,的确不象是一个正在繁忙喧闹地建设中的工地。
一行人就到工地上转了一圈,各处墙上还依稀可见张贴着的标语宣传画,却早已斑驳退色,整个工地死气沉沉的,有的地方都已经长出杂草来了,材料机器乱堆一地,横七竖八的到处可见,空地上都是各种丢弃的包装物,偶尔还看见有老鼠旁若无人地跑过,在露天的地方,有的设备还已经锈迹斑斑,这哪里是一个现代化的生产线,倒象是一个废弃的旧工厂。老潘一边听着老蒋老吴介绍,一边锁着双眉,心情也是很复杂。
看完工地,又接着召集公司班子的几个成员,开了一个小会,主要讲两个问题,一个是工程,一个是反腐败。工程呢,弄到目前这个样子,有各方面的原因,客观的主观的都有,责任并不全在大家,但把工地搞得跟废厂房一样,这大家怎么看呢?国有资产就跟堆破烂似的堆着,大家心里就不觉得痛惜吗?你这不是管理上的毛病,那还是什么毛病?群众给我们提了那么多十分尖锐的意见,是不是都当耳边风了?回去之后,大家都要深思,都要认真对待!目前,面临的困难很多,资金比较紧张,战线拉得过长,市场随时要发生变化。但不管怎样,面对困难,要迎头而上,资金问题,局里会帮着解决,过几天就会有眉目,请大家在思想上要有紧迫感,做好准备,尽快开工,把耽误的时间抢回来,把失去的市场夺回来,不要辜负党和人民对我们的期望。再一个就是老问题了,那就是党员干部廉洁自律的问题,一个单位搞得好不好,就看班子廉洁不廉洁,反腐倡廉,既是政治工作的中心,也是经济工作的中心,同志们不可掉以轻心啊,在座的都是党员,是企业里的中坚力量,对待工作中出现的经济问题,应该持什么样的态度,相信大家都会有一个深刻的认识,做为领导干部,一举一动群众都会看在眼里,不要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也就可以肆无忌惮了。当然了,我相信大家都会正确对待这个问题。希望大家都能在经济改革的大潮中,端正思想,坚持原则,把握形势,坚定信念,把反腐倡廉的精神贯彻始终,既无愧于心,也无愧于人民。
看过工地,又开了个会,不觉得已是中午,老蒋便通知食堂安排午饭。
老潘下基层,与别的头头不同,吃饭十分随便,不上酒楼饭店,就是吃食堂,而且也不搞“四菜一汤”或“工作餐”之类的花头。这年头,什么叫“四菜一汤”,什么叫“工作餐”,谁心里都清楚,搞得比较象样的“工作餐”,一点都不比畅春园里的风味菜逊色,老潘在机关里呆了几十年了,还不知道这个?
当然,老潘并不是特意显得比别人来得马列,但你是正头头,你不带头讲原则,那还让谁去讲原则?
因此,别的副局长到下面去办公事,基层的同志都十分客气,吃饭都是上酒楼饭店去,最差的也要在食堂里搞“四菜一汤”,人家都是好酒好菜好烟的招待,一顿下来,不比德盛楼百舒园差多少。对于这种情况,老潘也没怎么反对,半眼睁半眼闭的,现在都已经是什么年头了,吃一些,喝一些,哪里好给上纲上线。 -
第 18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3-10 05:26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当然了,有时开会,老潘也在会上说说,提醒大家要讲原则,要注意影响,要维护好党员干部的形象。但也就是说说而已,大家也乐意听,会上不说这个那你还说什么?难道还要反过来鼓励大家大胆地吃?那你就不象话了,那你就不是党的干部了。因此,老潘会上说了,大家还喏喏连声,很有同感。但等会开完了,感受就不一样了,该“四菜一汤”的还“四菜一汤”,这是为了什么?这是为了工作!大家都想遵守党的纪律,都想维护各项原则,但人家基层的同志热情对待你,你总不能拿着个黑脸对人家吧?党的纪律党的原则,一向提倡走群众路线,并不是教你跟大家搞黑脸,也不是教你不要吃饭,大家都是为了工作,出发点都是一样,你不“四菜一汤”,那你还有人情味吗?那你还象是共产党的干部吗?人家基层的同志会怎么看你呢?大家还怎么在一起弄工作呢?
因此,别的头头到基层办公事,基本上都招待得很到位,哪里的“工作餐”弄得比较好,哪里酒楼的小姐又比较有特色,等等,大家都很熟悉。但换了老潘就不行,老潘吃饭就比较随便,不常往那些地方去,你是党的干部,是单位里的头头,那最起码的原则你还得要讲,不要求别人做到,那起码自己也要做到。当然了,变相地搞“四菜一汤”是作假,但假模假样地吃馒头喝酸辣汤,那更是作假,老潘尤其不以为然。老潘的习惯,就是普普通通的家常饭,食堂里有什么,就吃什么,从不让人特意去搞,顶多就是爱吃辣椒和鱼,有这两样那就成了。因此,老潘来了,大家的心情就很复杂,又很矛盾,想陪又不爱陪。想陪那是因为人家是局长,陪局长吃饭谁不愿意?一般的人,想陪还陪不上,到不了跟前去。不想陪呢,那是因为食堂里吃饭,尽管还说得上不错,但跟外头的“工作餐”相比,就差了很多,没甚油荤,口里发淡,根本就不具有可比性。除了基层单位的同志有看法,局里的工作人员,也不太爱跟老潘到下面去。随便跟哪一个副局长或者科长主任去基层办公事,招待一般都很丰盛,吃的都比较好,一顿“工作餐”起码个把小时,相当有嚼头。跟老潘就不行,不要说嚼头,连“四菜一汤”都混不上,说出来都伤感情。
但老潘就是这个脾性,大家也都摸透了,你还能拿他怎么样?只好随他去了。好在食堂的饭菜搞得还可以,有时多弄一两个对口的菜,老潘也没什么反对,比如今天,食堂特地搞了一道水煮活鱼,老潘就吃得比较有兴致,说说谈谈的,一顿饭也就过去了。
吃过饭,老潘就到老蒋的办公室里休息。说是休息,其实是要单独跟老蒋谈谈。谈的当然是“群众”的举报材料。谈着谈着,老潘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了,一上火,就把正在抽着的一大截烟头,使气地往地上摔去,还背着手在屋子里头走来走去,说话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就说,这个人,哪里是一般群众?我看就是你身边那些人,说不定就在班子里头搞卧底,否则,那一款款数据,还有那些技术性材料,一般的群众,哪里会说的头头是道?你那班子里头,都成了敌特的窝了。
老蒋听了,不停的在那里搓手,说,会是谁呢,会是谁呢?又象自言自语,又象问老潘。从去年到现在,光这举报就来了两三拨了,每次都是针对老蒋自己,老蒋搞的,真有些手忙脚乱,气恼是不用说的。当然,老潘说的也是道理,一般人,哪里搞得出那样的材料?自己也不是没想过,其实早就有怀疑,自己身边,可能有汉奸。头头当了这么多年,要坚持原则,要实事求是,要维护党和人民的利益,还要把工作给抓好,难免的,就是要得罪一些人,要不出一两个汉奸特务,那才怪呢。但说来说去,大部分人,也都是工作上的矛盾,真正跟自己有过节的,有根本利害冲突的,无非就是老周老范而已,尤其老范,之间的怨仇,已非一天两天,如果说他不打黑报告不给人下胡椒面,不想着方子去害人,那还反而说不过理呢。
老潘又不满地说,你这种事,本来就是要防范未然,班子内部,团结最重要,平常不搞好团结,看看,关键时候不就出了问题了?堡垒从哪里最容易攻破?从内部!你自己想想看,是不是内部有纰漏了?让人给卧了底了?
老蒋苦着脸说,有问题也是出在老范身上,看他最近,神色就不太对路,跟个甫志高似的,说话也很张扬,再说工程上的事,除了老吴,他也最知情,搞几个材料还不容易?要说谁最喜欢打黑报告下黑刀子,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了,这种嗜好,他可是有年头了,十之八九,就是他!
老潘点点头,说,这就是了,这就是了。一边点头,一边还微笑,具体什么意思,老蒋也不清楚,又不好动问,只好也跟着点头。老潘又说,是不是他,也没有证据,不好就冤赖他,我们党的政策,要实事求是,不可冤枉一个好人,却也决不可放过一个坏人,你也不要打草惊蛇,抓紧查一查,幕后下黑刀的这个人,一定要好好查出来,他搞了这一次,尝到了甜头,但哪里会过瘾,总是要再搞,只要再搞,他尾巴就容易露出来,看他跑得掉,捆也要把他给捆到派出所去。
送走了老潘,老蒋也冷静了下来了。思前想后,究竟是谁在背后下了这个刀子?这还没几个月,就已经往局里连轰了他两炮,而且一炮比一炮来得有份量。自己就跟伊拉克的电信大楼似的,成了重点打击的对象,要躲也躲不过。火力那么猛,真要是用在对敌战场上,那是十分有效的,可惜他不是,他的炮口,对准的是朝夕相处的同志。种种迹象来看,除了老范,谁还会这么伤天害理?
再回过头来细想,老范今天的神情,真是很不正常,躲躲闪闪的不利索,与平常大不一样,倒象个老娘们的行为。有时局长老潘跟他讲话,他脸上的表情还很古怪,说话时也不伦不类的答非所问。大家在一起时,他也有意无意的离老潘远些,不太主动跟人家老潘讲话,倒是老潘还经常地招呼他。中午吃饭时也不太专心,一次夹肉,还给夹到下巴上去了,弄得老潘还直朝他瞪眼睛。
这要放在平常,哪里是这样?以往老潘或别的副局长来办公事,一般老范和他们都靠得比较亲近,一伙子人走路,他也要挤在当间,没话也要找些话说,唯恐人家领导不重视他,不是他汇报的事,他也乱报一通,驴头马脸的,有说对的有说错的,好象都是他的成绩,而且指指点点,滔滔不绝,唾沫星子还到处乱飞。有时靠得太近,唾沫星子都溅到人家老潘或副局长的脸上,弄得老潘或副局长擦了又擦,他也浑然不觉,还不住的在那里继续指手划脚的夸嘴,胁肩谄笑,几入忘我之境。
但今天他就不是这个样子了,不太跟人家上级的同志接近,讲话也不主动,神情上看还有些心神不宁的,一次老潘同他讲话,他还朝人家老潘连续打了两个哈欠,满口烟气,还露出了一嘴焦黄的獠牙,结果也没听清人家老潘说什么,弄得老潘又说了一遍,这回他倒是婉然一笑,还说了句老潘也不懂的话,弄得人莫名其妙,真是老阿婆刮胡子,左看反常,右看也反常。
这一切说明了什么呢?除了做贼心虚外,还有什么可说呢?如果他不是舞着钉钯要把大家都拱翻的话,那他有什么可害怕的?该说的说,该做的做嘛。正因为他往上面做了手脚,搞了小动作,在大家的碗里都下了蒙汗药,憋着气儿要把大家都麻翻,因而心态就不正常,怕露马脚,在同志和领导面前,就有可能惊慌失措,说起话来强颜欢笑,躲躲闪闪,表现就很失常,动不动就把肉给夹到下巴上去,弄得满脸是油,何苦?
一想到这里,老蒋就又是叹气又是生气,跟你老范,同事了几十年了,非比寻常,一度还同住过家属宿舍,共用过一个厨房,之间的感情,是一句两句话说的?闹成这个地步,责任在谁?动不动你就爬后墙,下黑刀,变着方子往别人锅里放麻药,防不胜防,就是一胞的兄弟,一忍再忍,也还能忍得几时?你往绝处逼兑别人,别人再不奋起反抗,那还是个血性汉子吗?国有难,家有仇,从前日本人打上门来,如果大家都缩着头往回跑,看着日本人在那里“咪西咪西”的逞凶,都敢怒不敢言的,那不都成了亡国奴吗?那还有我们新中国存在吗? -
第 19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3-10 05:27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想到这里,老蒋就豪情陡增,仿佛又回到了文革从前,红旗招展,意气风发,革命的口号喊得震天价响,不斗争还真找不到真理呢。
老蒋一下子,觉得年轻了许多。你一个老鳖,也想舞枪弄棒的,一次两次的就把人硬往梁山上逼,别人又岂是你说逼就逼的?既是对上了火儿了,那还有什么好退路?大家拼刺刀算了!你老范的材料,也是一抓一大把,你说别人腐败了,你自己就不腐败了?吃喝嫖赌,还往锅里头捞热面条,公事上的钱,拿了多少都不知道,什么问题没有?随便查一查,都够你喝一壶。一个企业,就因为有这种人,才搞得破败不堪。本来还不想与你计较,大家共事一场,多不容易,你如果识得大体,井水河水大家相安无事,那还罢了,但你却不肯本分,黑灯瞎火的给大家下棒子,那还用说,是个汉子都不会忍着,随便的往上面给你递个本子,看你还能逃得了?
老蒋起了杀气,一个老范,新帐旧帐,都要给他算算。搞他几个材料还不容易,轻易的就可以给他弄个号子让他蹲一蹲,这也是要让他尝一尝,麻药是何等的滋味。何况老潘也扔下了话了,要揪出这个幕后黑手,还以颜色!
老蒋一边瞎猜测,一边就在那里磨刀霍霍。其实这次,老蒋倒有些猜错了老范。举报材料老范搞是搞了,但老范不正常,却不是为了这个。搞几个材料,爬一爬后墙,那对老范来说基本不算什么,按老范的性格,哪里用得着脸红心跳的?屁大一点事,说了就说了,药粉子下了就下了,至于搞得神情紧张说话失态吗?
老范之所以有些不正常,倒是因为这几天连续熬夜打牌弄的。尤其这两个夜里,几个客户和销售部经理轮着请客,吃过玩过,就是打牌,一打就打到通宵。老范这几天手气很差,硬是输了三万来块,心里于是就有了火气,眼也红了,睡眠也没来得及给没补上,瘟头瘟脑的情绪就走了样,人也疲劳,精神上就有些恍忽,说话怪腔调,还朝人家老潘打哈欠。
但老蒋人家并不知道你熬夜,也不知道你手气差劲,总觉得你异样,瘟头瘟脑的眼睛还通红,怎么看怎么象是昧了天良,正在背地里暗害好人。
更主要的,会议上听老潘训话,又是防腐倡廉,又是经济问题,老范最烦的就是听这个腔调。你这是说给谁听呀?国民党老蒋问题一大堆,你不好好单独数叨数叨他,反跑到会议上来说,那意思就是要说给大家听,光是老蒋,你用得着在会议上说他吗?包袱卷还来不及呢。老范听了心里就有火,同时心里也有些发虚,经济上的问题,老蒋你一个材料就把人家弄了上去,不掉层皮也要让他难受些日子,乍一看是痛快了,但话说回来,杀人须见血,事儿如果弄得不周全,让他掉过魂来,那鸟毛的还有好收场?照单也搞你的材料,背后打你的冷枪,一个麻药也把你弄翻在地,你可有什么说话的?经济上的问题,谁没有几个?要想弄翻你,一毛钱也能把你打倒在地。你一个副头,******的这种经济上的事哪能免得了?虽然,这些说起来本来都是小问题,但在某些人眼里,这可就不是小事儿了。周围的那些家伙,平常就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鸡蛋里面还要挑骨头呢,何况有这种事,一旦传到他们耳朵里,还有好汤给你喝?尤其是国民党,老×的没事还想给你找个小鞋呢,自己实实在在地为党为人民做事,任劳任怨一心为公,政治思想过硬,讲原则,做贡献,为企业的发展和腾飞,勤勤恳恳努力地工作,这些,他都视若无睹,既看不到,也不愿意看到,而那些鸟毛飞的小事,他老×倒是一清二楚。而且一旦被他揪住,多无聊的小事,他也要借势发挥,一方面小题大作,又是风又是雨的,不弄得尽人皆知的他就不罢休,另一方面,则穷追猛打,下的都是重手,当面还跟你说笑呢,一转身却给你下狠招,而且招招中人要害,太极八卦形意,能用上的都用上,一点不留情面,不把人搞臭搞烂他哪里肯住手,比之文革时的做法还过分。老范跟他共事了几十年了,对他老蒋的面目,比谁都了解。
所以跟老蒋之间,已经是水火不相容了,国共之间,无法合作,几十年下来,都记不清被围剿了多少次了,活都不让人活了,都成了不共戴天了,******的你还合作什么?大家手里都攥着把柄,随时都有可能把你扑翻在地,还怎么可能在一起和谈呢?要和谈也是假的。既然无法和谈,也不能合作,也没有退路了,那就只好迎上前去英勇地斗争,抛头颅洒热血,说什么也要把三座大山给推翻掉。否则,你推他不倒,那以他国民党老蒋的一贯为人,侍候你的,肯定是老虎凳和辣椒水,烧的通红的烙铁,老驴的往你的胸膛胳膊腿上嗞嗞的烙,惨绝人寰,最终弄的,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从更高的角度来看,这已经不是一般的个人恩怨了,而是一场尖锐复杂的路线斗争,是关系到两个阶级生死存亡的大搏斗了。
老范下了决心了,既然搞,就要搞个名堂出来,******的干就是要干到底,不能让老蒋缓过气头来,否则,不但前功尽弃,还有身家之忧,一个红烙铁,就能让你皮开肉绽,水牢里关着,皮鞭暴雨般的下来,九死都够不上一生,想起来都让人出一头冷汗,看这革命干的。
走了一趟工地,看了看工程的情况,老潘的心情,复杂了很多。这个工程,当初局里是极力要上的,老潘自己也倾注了很多心血,市里也是很重视,当时的副市长老刘老陈等,都还没调离或退休,不但经常过问项目的情况,有空还带人到工地上去,十分关怀。可是弄到现在,搞的拖拖拉拉的,几年过去了,还没搞成个样子来,又时过境迁,市场早就变了,上这个工程已没有任何意义了,即便建成投产,亏损也是明显的,财政上硬是要增加很多负担,成了大包袱。各方面的原因,所以一个偌大工程,半拉个吊子的就悬在那里,还搞的跟废工厂一样,看了心里就有气,想起来老潘还直磨牙呢。但这个工程,说什么也要给他搞周全,尽管搞周全了,人家还是会说你,可是如果不搞周全了,那就更会有人要给你下套子了,哪里都交代不了,几个斤斗就让你不辨西东,看你还能不能兜着走。
这个就是让人最气恨的了。气的倒不是公事上的事,光是工作上,老潘不怕,再多的困难,扛着就是,都是党和人民交代下来的,半点怨言也没有,越干还越有劲儿,越干心里还越亮堂,时间都用在工作上了,哪还有时间好去生闷气?让老潘气恨的,说来说去,还不就是周围的环境和人事?人为地制造重重的困难和障碍,你不干工作,那还没人会去弄你,正经的一干工作,龟孙的就动不动的搞你的材料,动不动到处去举报诬陷你,让你无法顺顺利利地把工作给干好。这种环境,你就有再高的热情,再突出的才干,照样也要把公事给搞砸。这种煸风点火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堆。从老蒋这几天反映上来的情况看,最近一再针对大秤砣山工程,三番两次地往上面搞材料的人,是老范无疑。老潘心里,冰雪一般的明镜,一个老范,他有什么能量,上窜下跳的要跟工程过不去,跟老蒋过不去,进而就是要跟老潘过不去?他背后,历来就是老徐当的山寨王,不是老徐,个老范的,至多一只虾米,能蹬出什么浪花来?这个事,种种分析,指定就是老徐搞的策划。这样黑灯暗火的下刀子,老潘也见得多了,本来并不想去生这个闲气,你在这个位置上,工作上干得出色,有了成绩,领导满意,群众爱戴,自然就有人看着眼红,黑地里猛搞你的小动作,这老潘是见惯了,不去奇怪。但你一个老徐,是看着你成长,带着你走路,还一手扶你上的战马,一个衙门里干的公事,又经常一个饭桌上吃饭干杯,谈笑扯牛,工作上历来给你支持,做你的后盾,经常给你遮风挡雨,感激不说,却也来干这个事?!说翻脸就翻脸,说变心就变心,跟个白眼狼陈世美,有甚区别?还有人性没有?还象一个共产党的干部不象?想起来都让人心里头冰凉,对人性失去希望,对世道不存幻想,对党的事业心灰意冷。自己兢兢业业地干工作,呕心沥血地要把公事给弄好,他不在那里好好地配合你,还爬你的墙头,弄你的黑刀。正经的业务上的事他不好好搞,对党的工作吊儿郎当,倒是对背后捅刀子下辣椒面之类的事,很感兴趣,当面装笑脸,脚下使绊子,背后下刀子,聪明才智都用在歪道上了。这种人,不要说文革,就是国民党当年,也不是很多的。让这种人不知不觉地给混进了党的队伍里头,而且不动声色地就埋伏在自己身边,谈笑之间还把持着党的工作,就跟一个蒙汗大盗似的,随时都有可能把自己麻翻在地,一想起来就是一身冷汗,夜里都睡不好觉。这哪里还是豪言壮语跨世纪?哪里还是搞改革,奔小康?哪里还是热火朝天干四化?这简直就象生活在白区里,自己搞的就象地下党老前辈似的,整天都得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给党发个电报什么的,还得躲在肮脏的小阁楼里。从前,老革命来做事迹报告,讲白区的艰苦斗争,讲敌人的严刑拷打,讲革命老前辈的坚贞不屈,自己听了,也就是半信半疑,现在看来,一点都不过分。
老潘十分气恼,一个老徐,明显的是在磨刀霍霍,自己却那么大意,那么的信任,手把手的还领他走革命的道路,让别人看的,老傻瓜一个,憋不憋气?但你光是恼火,光是憋气,又解决得了甚问题?这个时候,就应该要挺身而出,义不容辞地与之做不屈不挠的斗争。
于是老潘就把老申找来,不谈别的,就谈老徐的问题。老潘说,上一段时间,除了工作上,老徐还有甚别的问题?
老申用手挠头,说,说有问题就有问题,哪里一下就能让人看出来的?
有没有经济上的嫌疑,可听到些风言风语没有?这是大原则上的,能找出些毛病来,事情就不简单了,总有些蛛丝马迹吧?老潘启发道。
老申闷着脑瓜想,想是想了,却又叹叹气说,经济上犯错误,哪有那么容易发现,就是他亲爹佬,也都不一定清楚,还要说我们。
那至少,大吃大喝总是有吧。老潘有些生气地说。
吃喝都有吃喝,现在这年月,你吃些喝些,哪里还值得给你挂号?老申说着,也很有些气馁,看都不敢看老潘。
老潘也很失望,叹了口气,说,生活作风上,也好好想想看,有没有出入的地方,一个老徐,看也是平常人一个,七情六欲弄的,脸色都腊黄,不信他就不吃香喝辣的。
老潘本来也就是赌气说说,没想到这回老申却说,有,有,这个却有,还闹了很大的风波呢。
老潘听了,还真有些意想不到,直起身兴奋地说,说说,说说,值不值得给他上上档案?
怎么不值得?老申得意地说,这要上了档案,十个老驴鳖也能被麻倒
这下老潘来了劲头了,连连说,有价值就行,有价值就行,说说看,怎么个事情,一个老徐,竟也有风流韵事,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老潘一边说一边笑,两只手还忍不住搓来搓去,很有些激动。这种事,一般人都很感兴趣,老潘凡人一个,哪里能免俗?平常在家里还爱看个言情片三级片什么的,碰到这种真人真事,哪里肯放过,当然也是很爱听。 -
第 20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5-17 0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