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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2-27 06:21越岭所创作的长篇小说《如临深渊》,在国内网络上连载后,广受欢迎,并且也引起了一些出版机构的浓厚兴趣,许多编辑都对这部小说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并先后向作者越岭要去了稿子,但这部小说最终都无法通过各个出版社的审查,各个出版社都是在看好这部小说的情况下却最终拒绝出版,以至至今还无法与更广大的读者见面。究其原因,主要是由于越岭的这部小说讽刺性太强,对社会的批判入木三分,书中没有颂扬主旋律,没有正面人物,没有按照主流社会的写作观去描写社会,也没有避重就轻地绕开社会问题,而是直面现实,毫无保留地对人性,对社会,对官场进行赤裸裸地批判,从而与各大出版社的出版原则相违背,在国内言论与出版还不能得到自由的情况下,越岭的这部小说最后被封杀,也是在情理之中了。
现在根据网络上的连载进行整理,并完整地在这里进行连载,以期把一部好作品奉献给大家,谢谢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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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2-27 06:24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1 老潘
星期一上班,消息就在第二公司里传了开来,局长老潘,估计一段时间还康复不了,局里的工作,目前就由副局长老徐来主持。这个消息,总经理老蒋其实在上个星期六就已经知道了。为了这个事,老蒋星期天还给另一个副局长老郭打了个电话,也是为了进一步摸清情况,但老郭在电话里头,也只是含含糊糊,态度很暧昧,基本就没给老蒋一个明确的答案。到了星期一,老蒋把公司里的工作安排妥了,就特地跑了一趟医院,又去探望了一下上几天才刚刚缓过气头来的局长老潘。
说是探望,其实重点的也就是汇报汇报工作,看看局长老潘对这个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话里话外,老蒋对由老徐来主持局里的工作,很有些不满,对市里和局里的这个安排,也有些看法,好几个副局长,说能力,论作风,讲贡献,哪里就都比老徐差了?怎么说来说去,最后倒是让他来代理这个家呢?
当然了,这也就是老蒋在肚子里头嘀嘀咕咕而已,哪里敢在老潘面前直溜溜地说出来,你一个总经理,虽然还管着几千号的人马,气势是气势了,但究竟只是个总经理,屁大一点的官都算不上,你还能对市里和局里的工作安排说三道四?轮都轮不到。
老潘倒是语重心长,极力地安慰老蒋,要老蒋好好支持老徐的工作,以前工作中的小矛小盾,都过去了,不要想得太多,都是党的工作,出发点也一样,互相都要体谅些,老徐嘛,有很多优点,能力上很强,又能坚持原则,作风很泼辣,暂时由他来主持局里的工作,完全能够胜任,再说,也只是暂时的,一段时间,病情上好些了,还要回去工作,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大病未愈,老潘说起话来,一时还不太利落,也不象以前那样中气十足,但意思却还表达得明白。老潘的病床边,堆着一些水果和鲜花,搞得花团锦簇的,都是来看老潘时送的。老潘让老蒋自己削着水果吃,一边接着还是心平气和地说,由老徐暂时来挑担子,这也是我的意思,这一段时间,一时上怕还是起不来,工作上面却哪里能够停下?也需要有人去抓一下,我跟市里谈起过这事,市里呢,就征求我的意见,让我在大局上把握一下,具体的工作,安排一个人来负责,本来,市里头还没有考虑到老徐,倒是我觉得老徐合适,就推荐了老徐,你也不要有什么想法,都是老同志,原来又一起共过事的,要多给他一些支持,你呢,工作上还是一如既往,该抓的抓,该管的管,不要有顾虑,老徐呢,对你们那里的情况也熟悉,工作上也会全力支持你们的,他做事情,我还是比较放心。
老潘说着,还一边咳嗽,喉间呼噜呼呼的象是带着痰。老蒋听是听了,心里依然的还是个疙瘩,哪里是老潘的几句话所能解决,当时就又随便谈了些工作上的事,看老潘也有些累了,老蒋觉得也谈不下去,一脑门的心事,还挂在那里,再多说也没意思,就告辞走了。
老蒋倒是走了,老潘却来了心事了。本来这天已经不大想这事了,一大把年纪,又病成这个样子,顺其自然算了,哪里就去跟底下的人去争这个闲气?都是这个老蒋,不让人安生,也不看看时候,瘟头瘟脑地跑来谈工作,谈的是什么工作?谈的是气!不谈还好,一谈,哪里还能忍得住不去想?不是因为刚中过风,按以前的脾气,早就拍案而起了。自然,对于老蒋,还是要多多开导开导,工作上的事,不能情绪化,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去做,自己不搞因人废事那一套,怎么能象一些人那样,心胸狭隘,不能容人,背着人教老蒋去拆他老徐的台子,自己堂堂一个单位里的一把手,哪里就阴险狡诈到那个地步了,动辄就弄得跟四人帮似的?一向的,就是痛恨那套作法。
当然了,跟老蒋说的那些话,一时的也象是哄人,老潘说的时候,自己心里都发虚,让老徐来主持局里的工作,这哪里是老潘自己的意思了?说来说去,这还不是市里一手安排操纵的?再怎么没人,也轮不到他老徐在局里指手划脚,从工作上讲,老郭老盖甚至老赵,根本就比他强,从资历到能力,他老徐没一样能比得上,这就不由得人不替老郭老盖鸣冤叫屈了。再者说了,自己现在这个病,哪里就那么严重了?还能说话,还能喝水,还没有死翘翘嘛,他市里怎么就这么急着安排,还当不当自己是个人了?这么做,你也未免露骨了一些了。
老潘这次是得了中风,虽不算十分严重,抢救得也很及时,但中风时却把腿给摔断了,伤筋动骨起码一百天,再加上老潘也一把年纪了,骨质上不免疏松,恢复得慢,病床上这一躺,至少要几个月,这就不能不让老潘心急了,看这病的,不是个时候。
老潘当时中风,是安装公司的总经理老胡,在畅春园里请客时中上的。那晚大家心情很不错,都喝了些酒,老潘倒是喝得不多,但情绪上比较好。喝完酒吃完饭,老胡又开了一个包厢,叫了几个比较漂亮的小姐陪着,老马老葛老蒋几个,轮番唱卡拉OK。老潘唱歌上不行,五音不全,房间里又比较闷,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不适,借了个口想去透透风,结果在下楼梯时中上了,头一晕,身一软,竟然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幸好楼梯不太高,也亏了老胡老蒋几个及时赶到,不然,老潘有什么后果,还真不好说。老潘这么一摔,头脸上磕伤了不说,腿骨也弄断了,当时就把几个人闹得手忙脚乱,尤其是老胡,好好一个东道,搞得人仰马翻的,主要请的就是老潘,他老潘还弄得中了风了,看这东道请的!
老胡请客,主要是投标工作搞得顺利,心上的一块石头放下,就把老潘老马老蒋几个请来,大家聚一聚,放松一下,一是庆贺,二也是借此敬老潘几杯酒。没有老潘,大秤砣山项目的配套工程是拿不下的,这个配套工程总投资达两千万,竞争的单位好几家,空前激烈,最后还是老潘一句话,拍板定案,大部分拿给老胡去做。当然,为了这个项目,老胡也花了不少的心血,做了不少的工作,为了搞好关系,使投标的事能做得顺利,老胡光请客送礼就投入了几十万,局里和第二公司里有关的人物,该加油该上发条的地方都上了,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考虑得很祥细,尤其是老潘那里,更是十分周到,逢年过节,孝敬不断,与老潘的关系,搞得十分融洽,这才在投标会上一举夺标。
不过,能把项目拿到手,也不是光请请客那么简单的事,没有一定的感情基础,没有认真负责的工作态度,你光请请客能解决得了甚问题?当然,跟老潘的关系,也不是现在才建立起来的,以往在工作中就经常得到老潘的支持,相互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按老胡的说法,和老潘可说是有通家之好,情感上十分密切。
这次老潘中风,虽说不能直接的赖上老胡,但究竟是在老胡请客时中的,老胡为此没少操过心,格外的忙前忙后,连住院的一万元预付款,也是老胡先给代付的。
此外,老胡还特地从自己公司里,挑出几个人来,轮流帮着照料老潘,让老潘的爱人省了不少心。老胡自己,还特地跑来探望了好几趟,问寒问暖,关怀备至,甚至连老潘的治疗方案,也祥细过问,有一次还带了一张两万元的现金支票来,交给老潘的爱人,做为老潘在住院期间的日常花费,搞得老潘的爱人十分感动,不住的在老潘跟前念叨老胡。老潘当然也很高兴,叹着气说,老胡这个人,我清楚,为人厚道,不忘本啊,他的心意,还是要领,这个钱,那就先收着,过后能退还的就退还与他就是。
当然,除了老胡常来看望外,局里的很多同志和下属单位的几个老总,也都来过,象老蒋,都来了不止两三趟。市里其它几个局的局长处长,象老马老高老钟老陈,也来看过,老马老高是那晚在一块儿喝酒的,平常来往得比较多,常在一个酒桌上议过事,互相间没少吹过牛皮,对老潘的病情自然也关心些。
副市长老张和老林也抽空来过,除了说些宽慰安抚的话外,表情上看,也有些无可奈何,嘴里自然是说了,要好好养病,工作上的事,不着急。但要说是不着急,那也不真实,你一个局的一把手,病床上一躺就是几个月,常务副局长又退了休了,那你局里的工作还怎么弄?总不能也跟着瘫痪几个月吧?但这话老张老林又不能随便说出来。
副市长老张来看过老潘两次,前后相隔没几天,头一次纯粹是来看望病人的,第二次就是来谈工作了。
所谈的工作,无非就是老潘住院期间,局里的工作安排。老张说,市里反复的研究过了,老潘还是安心住院,好好养病,局里的工作,不要考虑得太多,先由老徐暂时来主持,日常事务,比较重要的,自然是要请示老潘,由老潘来拍板,一般的工作,老徐自己可以决定,但也要跟老潘通一下气,老潘在大方向上要给把握一下,毕竟,在这个位置上,老徐还没什么历练,也需要老潘好好地给予扶持一下,等等。完了老张还笑容满面地问,你看怎样,老潘,这样安排妥不妥?
老潘哪里还好说不妥,听你老张的口气,你市里都决定好了,连事先来招个呼都不曾招过,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来问妥不妥,你这是什么意思?电风扇下拉家常,说的尽是风凉话,你老张魄力大,能耐好,插手起局里的人事来了,插手你就插手了吧,你还来征求什么意见?自己为党工作了几十年了,兢兢业业,襟怀坦荡,头发都工作白了,还闹得中了风了,至于就为一个手下的人跟党闹意见吗?门缝里瞧人,你老张可把人瞧得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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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2-27 06:28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老张谈完工作,又说了会儿客套的话,就走了。老潘的心情却哪里平静得下来?不是医生一再嘱咐,病情上还没稳定,腿上又打了石膏,老潘早就下地溜达去了,气就气在现在只能躺在床上,连兜兜圈消消气一下都不能随便消气,看这病闹的。因此,老潘虽说心情上不平静,却也不敢随便乱激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激一下动还能管个屁用?搞不好一个气头上来,闹个半身不遂什么的,倒让老徐给得逞了。
自从一个月前,常务副局长老金退休后,常务副局长的人选,老潘就一直在考虑。按老潘的意思,自然比较倾向于老郭,老郭为人谨慎,办事老练,不爱出什么风头,性格上比较服从,做事通情达理,工作中个性也不强,没什么离奇离谱的花样,各方面都比较对老潘的脾气,不象老徐,做事风风火火,爱大包大揽,处理问题很少考虑别人的意见,处处都显得比别人多一个窍,锋芒上比较显露,尤其是,还经常的不太尊重老潘,没有把老潘给放在眼里。
从性格上看,老徐是有些魅力,思路清晰,做事果断利索,言行上很有号召力,又懂得外语,按市里的一些头头对他的评价,是属于那种开拓型的人材。但要说性格魅力,另一个副局长老赵,却也是十分有锋芒,做事更果敢,工作上更老练。当然,这两个人,都不是老潘所中意的,尤其是老徐,平常工作上,还是猜忌与不满的时候居多,互相之间常有扯皮,都不太买对方的账。表面上看,大家都很和得来,有时候开会,还有说有笑的,老徐甚至还开起老潘的玩笑,气氛搞得很生动,但那也只是表面,老潘心里很清楚,他老徐对自己很不服气,背地里不知道搞了多少小动作。
当然了,不服气就不服气,搞小动作就搞小动作,老潘哪里就在乎这个?缺了你老徐,这个买卖咱就开不了张了?这是党的工作,不是你家的食杂店,你对自己不服气,从根源上讲,可能就是对党不服气,对人民不服气。对自己不服气没关系,对党不服气,那你就不象个话了,细究起来,你的思想上还真有个问题呢,不查一查你思想上的问题,不跟你较个真,主要的,还不就是同志们比较宽容,无所谓。而且自己过两年就要退休了,哪里就跟他闹这个闲气?不是因为工作上的关系,自己也不一定就拿他当个人物了。
最令老潘不满的是,老徐本来还不太露什么声色,从前也不显出什么头角,看不出有什么特立独行的地方,可自从市里换了老张老林上去当政后,老徐平常行事,就敢想敢作得多了,自我意识越来越浓,又擅于言辞,经常正确不正确的,替一些干部群众讲话,跟班子里的一些成员也坐不到一个屁股上去,逐渐的,在局里就有些号召力了,底下跟随了一帮人,吹喇叭抬轿子的,还号称“八贤王”,这个称号,老徐十分笑纳。
但你老徐是笑纳了,老潘却十分的看不上,在老潘看来,他老徐这样所做所为,实际上就是自我标榜,在单位里收买人心,树立小山头,搞拉帮结派,建立个人的威信,这样做,哪里就有利于班子的团结呢?这是党领导下的政府机关,不是你的水浒寨梁山泊,由得你搞四人帮的那一套,都这样弄下去,那正常的工作还怎么开展?弄一个这样的副手在自己身边,整天跟你扯扯皮皮的,你唱南腔,他吹北调,你想耍猴,他却给你牵来一条倔驴,尽给你倒洋相,还整天搬弄自己是“八贤王”,公事上不乱个套才怪。
所以,尽管老徐有魅力,精力也很旺盛,但却不是老潘中意的人。从工作上考虑,常务副局长的人选,当然应该是能力比较强,德才要兼备,尤其是要能跟一把手很好配合的人,局里不乏有这样的人,老郭老盖老齐都很合适,尤其是老郭,工作上比较全面,做事很稳健,懂得尊重人,也不搞帮派,还讲团结,十分适合担任常务副头头。
但光老潘中意老郭,却顶不了用。老郭虽然人缘好,工作上很出色,但平常光注意工作了,在局里没有过多的拉帮结派,群众里头没有呼声。最重要的是,老郭还不擅于走上层路线,根本在市里头就没有人,得不到什么有力的支持。
市里的意思,这个常务副头头,应该让老徐来干,从各方面上看,老徐都很不错,符合干部年轻化知识化的要求,应该让他来挑重担。
市里的意见,就这样跟老潘的想法相左。老潘尤其不服气的是,他老徐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比自己小不了几岁,怎么到了他那里就年轻化了呢?再说知识化,老郭老赵也都是大学毕业,老郭还出自名校,怎么他们就没能知识化呢?其实老潘也反复向市里解释过,对老郭的能力很推崇,但始终都得不到市里的理解,双方就这么的僵在那里。
为此,副市长老张就对老潘很有意见,行啊,你老潘水泼不进,针插不入,明里暗里的就跟市里唱起对台戏,这不是闹小山头还是什么?但有意见归有意见,市里也不好相强,这本来也就是局里的领导班子内的工作分工,一把手自己就可以拍板,别人哪里好过分地去插手?
当然,市里不好插手,老潘也不敢明目张胆地顶着干,知道现在老徐在市里头很有些市场,原想过一段时间再看看,却没想到这么一病,倒让市里给趁虚而入,悬而未决的问题,他老张几句话,就给解决了。
老潘一方面感到窝火,另一方面也不由得不服气,这个老徐,是有些手法,小胳膊还真的拗过了大腿了。老徐这个人,老潘防备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他活动能力很强,市里头各个部门,都有他的交情,是老张圈子里的人物。当然了,老潘捂着老徐,心里其实也明白,你捂得过初一,难道还能捂得过十五?有老张老林他们在,老徐这种人,岂是捂一捂就能应付得来的?早晚间总是要冒出来的。现在也不象从前了,从前市里是老刘老陈几个在,自己在市里也是呼得起风唤得来雨,哪一个地方不是自己的交情?老徐哪里用得着去捂他,二两铁皮打大刀,给他都不够料。
可如今市里的一把手二把手都换了人了,老刘老陈几个也是调离的调离,退下来的退下来,市里换了老张老林几个来耍拳脚,清一色的少壮派。尤其老张,从前跟他还很不对付呢,之间有过一些疙瘩,工作上没少磨擦过,还脸红脖子粗的,曾经好几回当众拍打过桌子,过头的话都讲了不少,老潘当初根本就没把人家给放在眼里,大家心里,肯定都记着仇呢。
自从老书记退了下去,市长老何又调离,老张老林几个,开始显山露水,好一段时间,老潘还觉得茫然失措,心里十分尴尬,有意想和老张弃嫌修好,无奈老张并不当一回事,甚至还语重心长地说,老潘啊,什么叫共弃前嫌?有嫌隙了才好去弃,没有嫌隙,你弃它干什么?一些烂芝麻的事,你还当它是真的?拍桌子谁没拍过?椅子我都摔过,过后还不照样都是好同志?你啊,多虑了多虑了,别把心事老放在这上头,工作上还需要你好好的去抓呢,工作抓好了,才是给我最大的支持,要是抓不好了,那我才真的要找你去算帐。等等。
老张一席话,说得老潘心里暖烘烘的,十分感动,一块石头也就放下了地,觉得自己是小人心度君子腹,拍你是拍过人家老张的桌子,但人家老张哪里就跟你去一般见识?根本不当一回事!胸怀上这么宽广,还懂得尊重人,有这样的领导,你还瞎操什么心?于是老潘就不再茫然了,工作上也觉得有劲头了。
但老潘也只是有劲儿了一段时间,就重新又觉得没劲头了,一些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光是1加1等于2啊?你的头脑还是太单纯,太天真了。一段时间下来,老潘也是看出来了,这个老张,城府还不一般呢,你从前曾经跟人家不对付,还拍打过人家老张的桌子,计较老张也许不会跟你去计较,但老张又岂能把你当做自己人?工作上所以抬杠的多,支持的少,一些敏感的公事,还要通过老徐来办理,有意无意的,对老徐很倚重,有机会就抬高老徐,让老徐来露一脸,以至老徐在局里,人气一下子超过了老金老郭老盖老赵等人,甚至老潘自己,都要相形见绌,一段时间下来,老徐在市里很活跃,在局里更是显露锋茫,不象从前那样藏着掖着,说话行事也无甚顾忌,底下渐渐的就跟随了一帮人,在群众里头很有些影响力,还号称是“八贤王”。老潘对此虽十分不满,却无可奈何,知道自己在市里,除了副市长老关还能说得上几句话以外,已经大不如前了。河东河西不一样了,自己就想再干上一番事业,也摆不开这个腿脚了,工作上,倒是要小心翼翼才是。只是这个老徐,从根子里看不惯,打从老张老林上去后,精神上他就见天的抖擞了起来,说话都带着唱歌,去老张老林的办公室,比自己还要勤快,现在看来,真是孙悟空跳出了老君炉,你再想捂也捂不住了。
但捂不住就是捂不住,这个现实,你也只能接受,除了认可以外,你还有甚办法?老潘躺在病床上思前想后,扪心自问,自己原来也不是个嫉贤妒能的人啊,一向的,对后备干部的培养,就是十分的重视,尤其对有才干的同志,更是爱护有加,怎么的就对老徐是这么一个心态呢?好歹与他也共事了多年了,平常工作上也都是委以重任,寄予了厚望,还经常的在一处喝酒谈心,有时甚至还把在老婆跟前不能说的话,也都端出来说了,人前人后还一向是和和气气的,现在看看,多不合适。老潘思潮起伏,心里难以平静,觉得所以是这样的局面,主要的,问题还是出在老徐这个人身上,而不是自己有什么观念上的错误 -
第 4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2-27 06:29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2.老蒋
自从老徐暂时主持局里的工作以来,老蒋就弄得心上心下十分不安,处理公事时经常跑神,搞得上班都不专心,有时夜里还睡不好觉,翻来覆去的尽瞎想,由于老婆禁止在卧室里吸烟,烦心一上来,就只好跑到阳台上,一个人在那里瞎吸。但瞎吸归瞎吸,能解决得了甚问题?为了理顺关系,更主要的就是要能把工作搞好,为公司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你光一个人瞎烦心,又有什么用?
为此,老蒋特地往局里跑了两三趟,想单独的找一找老徐,主动地给人家汇报汇报思想,把工作做到前头去。但老徐不是开会,就是说没空,一次谈心的机会都没捞着。有时老蒋到局里干公事,公事干完后想到老徐那儿坐一坐,结果一看,老徐办公室里进进出出的还都是人,都是在做事情,很有些架势,哪里是个谈话的气氛?搞得老蒋十分气馁。
尤其有一次,老蒋和副总经理老范一道上局里开会议,老徐只是在会前对老蒋略为招呼了一下,可有可无的,态度上很一般,语气上还尽带着冷淡,根本就没拿老蒋当一家人。但对人家老范,老徐的态度就不一样了,一见面就很亲切,还拍着肩膀与老范开了几句玩笑,尤其散会后还在走廓里与老范聊了一会儿,说的还尽是些公司里的情况。他老范还一边说,一边挂不住的有些得意。这个就令老蒋有些不好受了,回去路上,怎么的也打不起精神头来跟老范说事,索性就歪着脖子在车上装瞌睡,心理上很有些辛酸,自己这样,跟一个被后娘歧视虐待的苦孩子,还有甚区别?倒是老范一点没注意,兴致上还很高,不停地跟司机小孙聊闲天。
越是这样,老蒋心里的疙瘩就越拧不开,明显的,这老徐是故意拿着架子给人看,连个台阶也不给。但人家不和你谈心,不给你让个台阶,你还能怎么办,难道还能硬凑上去套近乎,跟他老徐攀起交情来?要是能套得来近乎,那他老徐又何至于连个台阶也不给。老蒋越想越气恼,不由得搁背后就骂起老徐来了。但是,骂几句也就是骂几句,鸟毛飞的干他姥的,你还能把老徐给骂亲近了?除了嘴巴上痛快些,现状一点没改变。
老蒋就这么的在心里弯来弯去,有时弯不下去了,干脆就自己安慰自己,好在老徐还不是正式的一把手,一手也遮不下天,他卖不卖交情,还能影响到大局?
但老蒋想是这么想,心里却没甚底,为此三番二次的去医院看望老潘,坐在老潘的床前唉声叹气,眉头紧锁,情绪萎靡不振,就盼着老潘能早日康复,回到局里主持大计,对老潘的病情比老潘自己还着急,搞得老潘十分感动,抓着老蒋的手久久没有松开,心里十分感慨,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识人心,患难时刻辨忠奸啊!老潘的眼圈儿都差点儿红了。老蒋是老潘一手提拔起来的,是老潘圈子里的人物,一向器重。老蒋手里的工作在局里也是提得起份量的,局里的人事安排,对老蒋也都有一定的影响,老潘这一段在医院里通前彻后地想来想去,其中对老蒋觉得也有必要往深处谈一谈,这么个同志,工作上不给他提个示,怎么行?因此有一次就委婉地对老蒋说,老蒋啊,局里的工作,老徐处理起来,还是有条不紊的,他做事,我比较放心,市里对他也寄予了厚望,精力上他还是富余些,过二年退下来,不出什么沟坎,他应该还是能接得上去的,你要多给他一些支持,互相之间多联络些,通通气,过去一些成见,大家都拿起来,工作为重,尤其你自己,更应该主动些,把团结搞好,不要给工作增加些不必要的枝节,老徐我了解,胸襟上很豁达,不会与你计较什么,你们相处的日子还长,不象我,眼看着就到头了,你跟还能跟几年?这话,要还中听,你就时时给我搁心里头,不中听,你就当它风吹过耳,我老潘对牛放屁就是。老潘一边说,一边还叹着气。
老潘一席话,说得老蒋点头。但老蒋也就是点点头,表示对老潘的尊重,脸上却尽带着不屑之色,口里还愤愤地说,团结当然要搞好,但这团结也要有个基础,老徐这人我早就看出来了,没有原则,私欲又重,工作上没甚能力,背后却会作文章,搞小动作下蒙汗药的,什么不能?这种人,怎么适合当领导?头一个我就有看法,从前和他发生矛盾,也都是因为这些,现在看看,爬后墙爬到老领导你这里来了,这象个什么话?就为这一点,我也不与他通声气,你的作风,你的原则,头一个就让我敬佩,局里要是没有你,一天也维持不下,大家都在盼着你回去呢,有你在,那就是定海神针,大家工作起来都来劲,政通人和,换了这老徐,哪里行?别听他说的一套一套的,舞起来试试?背后多少人都在戳着。
听老蒋一说,老潘心里十分舒服,又很感慨,脸上不禁得就露着笑容,知道对老蒋这人没有看错,本质上还是比较善良,原则立场相当坚定,自己当年并没有走眼。这一段日子思想上很复杂,难得老蒋来坐坐,谈一谈情况,心情上也是个慰藉。当然了,自己可不象有的人那样,公开的闹不团结,受党教育这么多年,连这一点点胸怀都没有,那还行?因此心里的看法是看法,嘴上老潘却还是不满地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这样还行?你们都有误解,其实老徐很不错,工作上抓得起来,为人也很大度,大家还是以团结为重,要多通通声气,这样才能把工作搞上去,当然了,我也有责任,也要给你们把环境搞搞好。
其实老蒋又何尝不知,现在不比从前,老徐的地位明显的日渐升高,看上去还是个副头,但跟正头却有多少分别?再说,按这样的势头下去,正头头的交椅早晚还不就是他的?不和他通通声气联络联络能行吗?这在老蒋看来,是一点都不带考虑的,但这也就是心里想想,嘴上却哪能跟老潘说?何况真要通通声气,哪里是说说的那么简单,你说通气他就通气了?老徐是什么人,老蒋还不清楚?跟他之间的过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之间的疙瘩说解开就解开,有那么好的事儿吗?当然了,除了对老徐不满外,老蒋对自己也很不满意,怨来怨去,归根结底,还是要怨自己没能把工作给做好做透,以至致造成了这种被动局面,当初自己怎么就看不清老徐这个人呢?
不过,事情其实也不是老蒋想的那么复杂。那天,老蒋到局里办公事,其中有个文件需要老徐签字,本来办公室主任老杨要拿着文件去找老徐,但老蒋觉得还是自己亲自去的好。没想到在老徐的办公室里,老徐还很热情地请老蒋坐一坐,又让人给老蒋倒了一杯茶。老蒋忙掏出一包好烟来,装着很随便的样子给老徐递上,老徐也不象上次那样随手往桌上一搁,而是兴致勃勃地点上,签完文件还和老蒋聊起公司里的近况,脸上都带着笑容。听老蒋介绍完,老徐还说,过几天有空,到你们那里走走,了解了解情况,具体有什么难题,能解决的尽量帮你们现场解决。
老蒋一听,心里高兴,脸上笑着说,太好了,老领导能回到公司里来看一看,指导指导我们,对我们的工作,那真是一大鞭策,那里本来就是你的家,大家都盼着你回去呢,由老领导在局里主持大计,大家的工作都很有信心呢,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大家都欢欣鼓舞,高兴得不得了,老范老吴我们几个,都觉得有干劲,上班都来精神。
老蒋一边诚恳地说,一边脸上尽是笑。老徐听了,也是哈哈一笑,说,老蒋,我对大家要求都不太高,最关键的就是要把工作搞上去,你们都是老同志了,局里的工作,还不都是依靠你们来支持?
果然过了几天,老徐带了几个人到公司里来了。
老徐自从离开第二公司调到局里去以后,也常回到公司里来,那也顶多就是以副局长的身份到底下搞调研或检查工作,大家也不觉得怎么尊贵,象模象样的带着一帮人下来办公事,也还常见,但那时的身份跟现在却如何相比,说起来都是副头头,性质却大不一样。
因此那天,见到老徐果然来了,老蒋心里那个高兴,当时就和分管生产业务的副头头老吴以及老范等几个人一起陪着,先到几个部门里转了一圈,了解了解情况,然后又开了个会,研究一些具体的事情。由于老徐原来就是从二公司调到局里去的,因此谈起情况来还十分熟悉,对二公司里的一些人头也都不陌生。会上,与会的公司里的干部和局里来的头头们谈笑风生,气氛相当融洽。
开完会,讨论过问题,中午吃饭,老蒋便在畅春园里安排了两三桌,酒菜当然都十分上档次。不过,老徐一听说午饭安排在畅春园,眉头就有些起皱,神情上很不以为然,当时就坚持让老蒋换地方,还责备老蒋,说,吃吃喝喝的风气,市里局里一直都在反对,如果领导干部都不带好这个头,那让谁带好这个头?大家来到这里,随便一点不行吗?弄个便饭就行,看搞得这个排场,你老蒋在这个问题上做得不够好,纪律原则是不是都丢到一边去了?
老蒋不住的点头称是,但老蒋听是听了,却哪里就给换地方了,满面上还都是春风,说,不排场,一点都不排场,也就是工作餐,四菜一汤,搞不到哪里去,粗茶淡饭的,填饱肚子而已,到这个地方吃饭,已经让老领导委屈了,再说,饭菜都搞好了,撤下去还不是浪费?
老徐到了这个时候了,也不好相强,下到基层,有时候也要入乡随俗,太过强调纪律原则,也显得做作,再说,东西还都定好了,你说不吃就不吃,那还象个话吗?于是就笑着用手擂了擂老蒋的肚子,说,听说最近心里上不太踏实,这就给我摆起鸿门宴来了?
老蒋赶紧说,没有的事,没有的事,难得老领导来看望大家,简单的吃个饭,还成了鸿门宴,看老领导这话说的。
老徐笑着挥一挥手说,多心了,老蒋是多心了,你呀,跟我不要有什么隔阂,我这个人从来都是以工作为重,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都是好猫,能把工作搞好,就有一些矛盾也是正常的,大家心里,都要装着这个集体,只要你在工作上搞得出色,那我老徐怎么不会支持你?
听老徐这么说,老蒋一边点头,一边心里安慰了不少。席间,老蒋老吴老范几个,轮流地跟老徐把盏敬酒,尤其老蒋,跟老徐边喝边聊,乘着酒兴,还说了许多知心的话儿,把从前两人做同事时不太闹矛盾的往事,也都掏出来说了,十分上感情。
但老蒋也就是一时的上感情,吃过喝过,人也走了,老蒋睡了一下午觉,头脑就清醒过来了,对老徐的话琢磨再三,似乎没有一句话能觉得拿得住。老徐那个人,哪有那么简单,一顿饭几杯酒就能解决问题,打倒四人帮还费了好几年的工夫呢,跟他也交往了十几二十年了,还不知道他?越是这么好意,还越是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呢。
果然,只过了两三天,就从局里传出可靠消息,说是局里再次接到了群众的举报,重提大秤砣山工程一案,罗列了一大堆问题,并对近年来第二公司的经营问题,也有很尖锐的涉及,矛头直接的就是指向老蒋。局里对此十分慎重关注,准备重新研究群众举报的问题,必要的话,还要从头调查此事。
这个消息,对老蒋来说,却是十分敏感,一听之下,当时头皮就麻了不少,隐隐觉得这个事情不是说说的那么简单,所谓局里对此十分慎重关注,说来说去,极有可能就是老徐从中在捣弄,你老徐不提这个事,谁还会去提呢?看看,这个老徐,果然公报私仇,之间的矛盾,到底还记得牢呢。
大秤砣山的工程,两条生产线都是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生产线,前后投资了一个多亿,搞了四五年,是九五期间局里的一个重点工程,市委市政府都十分重视。但从这个工程上马之日起,就不断有人对工程的立项和运作进行质疑,横挑鼻子竖挑眼,这也不行,那也看不惯,从去年起,更是有人接二连三地往上级部门递黑材料,对工程进行全面的否定。对此,局领导班子的态度还是十分坚定,对工程还是一如既往的支持,没有被外头的风言风语所左右,市里的意见也很明确,工程建设应尽快结束,尽快投入生产运营。
这些本来都已经定了性的,没有什么可疑问的了,但这个老徐,肯定是存了什么心眼,明明白白的事情,到了他那里,他还硬要弄得不明不白,又是要研究又是要调查,这不是搞翻案还是什么?当真是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一个已经定性的事情,他还要翻出问题来,公开的他老徐就是在公报私仇嘛。当初还一厢情愿,以为老徐果然很大度,一顿饭还吃了个把小时,一边喝酒还一边说知音话儿,气氛搞得很融洽,暗暗的心里还很高兴,当时回去,就睡了好觉了。看看,被他蒙蔽住了不是?他这种人,陈年旧帐装了一肚子,跟他之间的过节,哪有说忘就给忘了? -
第 5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2-27 06:31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说起老蒋老徐的恩怨,那就得扯到十年前了。那时,老徐还没有调到局里来,还只是第二公司的总经理兼党委书记,老蒋那时也只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副头头。恩怨的起因是另一个副头头老项,老项和老徐一直以来就有矛盾,互相之间经常闹扯皮。老徐尽管还是正头头,但老项是四八年工作的老干部了,打小就参加游行示威,资历很深,从前的一些老部下,很多现在都在市里甚至省里当大官了,他自己却由于没什么文化,性子上也鲠直,炮筒子敢说敢放,经常得罪人,因此,搞了几十年了,还只是在公司里当副头头。但老项不在乎是正头头还是副头头,当大官还是当小官,干社会主义事业,在哪里不一样?何况公司企业都是最基层,比较符合老项爱使膀子耍大力的脾性。
在公司里老项也是个实力派,很多事情都是他说了算,比正头差不到哪里去。老徐本来也是老项一手扶持上去的。按理老项是不用去扶持老徐的,自己就可以当上正头头,但老项觉得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不适合在现代企业里当正头,因此就大力地扶持老徐,让老徐来当正头头。也是老项看中了老徐的魄力和能力,人也年轻,又懂得尊重人,相信他能把企业搞上去,所以当初就力排众议,让老徐上去。
老徐上台以后,开头还可以,没什么异心,照样还跟以前没上去的时候一个样,处处都对老项很尊重,有事没事的都找老项去商量,开口闭口就喊人家老项为“项总”,节假日照样有空就去老项家,跟以前一样,耐心地陪“老掌柜”下象棋。老项在工作上十分尽力,可称得上是无私奉献,业余时间就没什么爱好了,就好这么一个象棋,老徐本来对象棋没兴趣,但因为老项喜欢,所以就对象棋下了一番功夫,潜心地研究过一些棋谱。因此一段时间,老徐跟老项很投缘。
但这种局面又岂能长久,尤其是当正头的时间一长,老徐就受不住了。按老徐的性格,岂可以有人在背后给你指手划脚的,做起事来滞碍太多,不痛快,没有一点自豪感。老徐就这样的对老项开始起反感,有事没事的,你就在那里划手脚,有你这样搞垂帘听政的吗?也是老徐没看出老项这个人的能量和潜力,于是就不太听老项在背后乱指挥,经常就把老项给撇到一边去,大事小事自己拿主意,不跟老项去商量,有空也不去老项家,陪他“老掌柜的”下象棋,也不喊他“项总”,直接的就喊他“老项”,有时还当众指使他,干这干那的,以显示自己的权威。
老项哪里吃得了这一套,两人之间因此起矛盾。闹来闹去,矛盾就扩大化了。老徐指责老项在后面搞操纵,耍太上皇,不懂得现代企业的经营管理,又偏偏爱插手公司里的经营事务,还结党营私,大搞拉帮结派,架空一把手,根本就不把一把手给放在眼里,不懂装懂,倚老卖老,刚愎自用,还妄图颠覆一把手,把党和人民的利益以及国家的财产,视如他家的私人财产,丧失了一个党员的基本的道德准则。
老项也不示弱,拍着桌子骂老徐是白眼狼陈世美,上得相府就忘了本,也不看看是谁带你来的,翅膀硬了就不知道你是谁了,尤其是,崽卖爷田不心疼,这个老徐胆子比较大,作法上很有一套,原先还以为他比较廉洁,可时间一长,明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手里不是太干净,做事很露骨,欲望很强烈,对国家的财产并不爱惜,没有共产党员所应有的良知和胸襟,也不具有一个领导干部所应该有的责任感和使命感,公司搞得年年亏损,经营上问题很大,他当正头头,应该要负主要的责任,如果还照这么下去,那这个企业,非垮不可。
发展到后来,老项老徐两人就经常的互相挖墙角搞小动作,想尽办法拆对方的台子,力图打倒对方。
由于正头和主要的副头闹红脸,因此,另几个副头以及一些中层干部也分成了好几个阵营,比如老范,那时就明确的站在老徐这一边,斗争中经常给予老徐以有力的支持,吹喇叭敲锣鼓的都有他的份,而且还很起劲,没少助过老徐的威。与老范相反,老蒋那时却是跟老项站在了一起,也是一帮人拥着老项,齐头齐脑的在那里摇旗呐喊。
当然了,开头的时候,老蒋还只是个中间派,呆在一边看着他们扛着喇叭吹来吹去。不过,凡是中间派到了最后,也都要产生了分化。老蒋就是随着形势的发展,感到了有必要投身到斗争中去,你始终在边上看看,始终没有去参与,那将来打扫战场,分发战利品,能有你的份吗?从前闹革命,就有一些人看不清形势,在边上按兵不动搞投机,以图一时逍遥,后来革命胜利了,他们倒是想起了革命的好处,但到了那个时候了,革命的队伍还能接纳他们吗?
老项老徐两个人,老蒋一向就比较靠近老项。老项这个人,别看只是个老粗,资格却无人能比,局里市里省里,关系都很硬,有的老部下,甚至都已经是省部级的干部了。一个老徐,简直是蚍蜉撼大树,蚂蚁搬大象,这一点,老蒋看得很清楚。其实就是平时,老蒋没事时也学着老徐那样,一向有空就到老项家里去,陪老项下个象棋什么的,只是由于棋下得蹩脚,老项还很不屑让他来下,就是下了,由于棋臭,老项嘴里就很不留情,常把老蒋给批的,体无完肤,老蒋当然十分虚心,心里还暗暗高兴,再难听的话,也是含笑接受,十分尊敬老项,一般人想挨老项批一批,还不见得有机会,能得人家老项骂上几句,那对以后的工作,将大有裨益。所以项徐之间,老蒋考虑都没考虑,就与老项站在了一起。
老项老徐公开的扯翻了脸皮,之间就不再留情面了,都想着法子弄翻对方。但一来二去的,几个回合搞下来,老徐还是没有损失什么毫毛。这下可把老项给惹毛了,干脆又组织了一帮人搞了几份材料,往局里市里递去,专门揭发老徐的经济问题,内容十分翔实。
由于经济问题一向是个厉害的斗争武器,往往一打一个准,谁沾上了谁就脱不了干系,因此这回就把老徐给搞得吃不了兜着走了,还引起了市里的注意。老徐当然不甘示弱,铆着劲也搞老项的材料,揭发老项在单位里利用职权乱搞男女关系,有名有姓的躲在办公室里搞。这个材料,当时就把老项的鼻子给气歪了,乱搞男女关系,还利用职权,******的什么话?老项差点背过气去,都快退休的人了,还被人揭发乱搞男女关系,一世的英名何存?老项最恨的就是这个,你说什么不好,偏说这个,你揭发别人有经济问题也好,在单位里搞独断专行也好,甚而违反党纪国法也好,这都无所畏惧,但你却揭发别人乱搞老娘们,老项平常最恨的,就是这个事,你还专拿这个来羞辱人,堂堂须眉的颜面,却往哪里去搁?老项那个气的,四八年参加游行示威的豪气,又激发了出来,捋足了袖子要跟老徐干到底。
一时,单位里乱了套了,主事的头头,分成了两三个山头,憋足了气儿都在那里敲锣打鼓吹喇叭,正经的公事都顾不上了,大家都撅着屁股在那里开火力,猛扫对方,搞得剑拨弩张的。局里也是看不下,只好经常的派人下来搞调解。但是不调解还好,一调解,大家就更来劲头了,索性就互相拍着桌子干架,猛揭对方的老底,弄得唾沫星子乱飞。为了拱倒对方,有的还把文革时的老帐都翻了出来,揭发对方是四人帮,此外,作风问题,经济问题,爱跟女人磨磨蹭蹭的问题,甚至蹲毛坑时爱往墙上乱揩乱涂的毛病,等等,能抖的都往外抖,连开会都带着火药气。一时,单位里弄得鸡飞狗跳的,一些老职工十分兴奋,感慨地说,好久都没见到过这样红火的场面了,看到这情景,差点还以为造反派又回来了,文革那年头,就是让人想念。
为这事,局里市里也没得安宁,你一个单位,生产经营都不顾了,几个头头,都不务正业,一门心事的成天在那里敲锣打鼓吹喇叭,边上群众都在那里闲嗑瓜子看热闹,那这单位,还怎么弄?难怪群众以为又要闹文革了。为了平息单位里的这种事态,搞好安定团结,巩固改革开放的成果,局里对公司进行大力整顿,快刀斩乱麻,以图尽快恢复正常局面。
整顿结果,老徐离开二公司,调到局里当科长,老项接任总经理。本来老项是死活不肯干这个正头头的,你把老徐撵走了,到头来自己却爬了上去,这象个话吗?老项本来对这种事就深恶痛绝,从心底里就瞧不起,你斗争来斗争去,到头来就为了这么个鸟毛飞的小头头,而不是为了原则和正义,这算什么?不是因为这么个看不惯的性格,早就是局长厅长了,何至于这样,再说,自己所以斗争,既不是从个人的恩怨也不是从个人得失出发,而是从党和人民的利益出发,看不惯就要斗,跟正头头的位置扯不上半点干系,要干这个正头头,早几年就干上了,哪里还要等到现在?
但事情还由不得老项,由于那时还没有别的什么合适的人选,老蒋老范几个,从各方面看,差距都是很大,从外单位调一个进来,群众基础也不牢靠,除了老项,一时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局里多次研究,又再三做老项的思想工作,老项无法,推来辞去的你就太做作了,你以为你是诸葛亮,通天的大本领,三请两请的还要摆姿态?老项性格上就是做不来,因此,事出无奈,老项只好答应。
一场争斗,平息是平息了,老徐也调到局里当科长,算是平级调动,看上去老徐也是毫发无损,但责权利都大打折扣,你在局里当科长当得再舒服,也只是清水衙门,哪有在地方当诸侯来得气派?何况老徐的那个科室,还是个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的科室。这场火并,老徐算是栽了,心里的沮丧是不用说的,他老项老粗一个,怎么就栽他手里呢?早知这样,当初跟他相安无事算了,何必心急火燎的跟他拼火力,不是个时候,看这喇叭吹的。
倒徐过程,老蒋都很积极参与,幕后动作搞得比较多,捋袖攘臂的,甚至有的揭发材料还是老蒋执笔的。但老蒋一直不太显山露水,从没有正面跟老徐耍过扁担,就跟《地雷战》里的那些游击队似的,顶多就是送送情报,埋埋地雷,或者声东击西地拿着铁桶放几挂鞭炮,惊吓惊吓老徐,真象张飞李逵那样亲自赤膊上阵的,却是没有。因此,老蒋有时还自我安慰,可能老徐对他印象还不算很坏。但你究竟给老项吹过喇叭,抬过地雷,就算是送送情报,放放鞭炮,那你也是针对老徐的,老徐哪能说忘了就给忘了?这个梁子算是结得深了,他老徐就算要公报私仇,你也只能认晦气,还有甚话说?在老蒋看来,老徐能走到这一天,从科长到副局长,接下来可能就是局长,这却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弄不好将来他还一直往上去,进市委常委,这也是谁都不好说。真要是想得到,那当初怎么会随便给老项拉去抬地雷?要抬,也要给他老徐抬。 -
第 6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2-27 06:32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3.老胡
安装公司的老胡,这几天心情很不痛快,这主要是因为大秤砣山主体工程的配套项目的合同出了问题。
这个合同本来在老潘住院前就搞定了。老胡当时心情高兴,为此还在畅春园里摆了一桌子,请了老潘老蒋几个人来,原来只是想乐一乐,没想到乐极生悲,倒把老潘给整得住了院了。老潘住进医院,市里就安排了老徐来代替老潘管事,而且看上去也不象是临时安排的。那老徐也不是乱管事,一上来就真枪真刀地干活,合同就在老徐那里给卡住了,一个批示下去,合同被冻结执行,主要借口是,老徐对老胡的工程预算有疑问,比局里自己搞的初步预算要高出几十上百万,这么高的预算,与原设计方案也极其不相符,他当初是怎么中标的?老徐干脆就说你老胡当时在投标时搞暗箱,完全不是在公正公平的情况下打败另几家单位的,所以中标,主要还不是老胡在这其中做了关节?当然,怎么搞暗箱,怎么做关节,老徐才懒得去提,你老胡心知肚明,但这个合同,却是要重新审核一下,首先工程质量要保证,国家的资金不能乱流失,有疑问的地方都要严格把关,甚至不惜代价推翻合同,重新进行招标。
合同就这么的卡在老徐那里,老胡为此心里很不痛快,这里头牵涉的东西多了,你老徐几句话,说否定就否定了,有那么容易的事?
按道理,合同签了字,在法律上就是生了效了,你老徐轻易说不干就不干了,你以为你是谁?你要是真的不想履行合同了,明说就是,法院里大家讲道理去,看你还设置不设置障碍。
当然了,老胡气头上想是这么想,其实心里也是清楚,还不至于要跟他老徐闹翻脸,既便老徐横挑鼻子竖挑眼,跟他也不能太计较,往后合作的日子还长呢,一句两句话的就受不了,那还怎么在社会上做事?为一时痛快,大家拿法律说话,做人上你就失败了,再多的项目也轮不到你上,再说了,这合同还是老潘手里搞的,话现在还是人家老潘说了算,你老徐尽拿这合同挑刺头,那不是摆明了要与老潘过不去,你意见再多,也得尊重人家老潘不是?
但无论如何,跟老徐的关系,也是要搞好的,究竟当家的暂时还是他,老潘的话再管用,却还在医院里躺着,再多的事,你也要跟老徐说去。工程早一点开工,大家都有好处,否则,老徐一句话,也就给你拖上一年几个月,你还就只能干饿着。再进一步说,合同上他不找别扭了,具体工程上他不与你合作,给你横挑鼻子竖挑眼,那你还是耗不过。
因此老胡按下心里的不满,准备好好跟老徐培养感情搞零距离。当初老胡在局里做关系,许多部门的头头都搞到了,唯独就是没太注意到老徐,一者也是老徐主管的工作比较次要,跟工程的事不沾上边,再者老潘当时也没来提个醒。看看,到底就犯在他手上去了。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抓紧时间跟老徐搞零距离。老胡跟人搞零距离,无非就是请人吃饭,泡桑拿洗足浴,或者上夜总会开房间,文明一点的,大家就是去玩高尔夫。当然,跟老徐现在还没亲热到要上夜总会开房间的地步,大家就先吃个饭,看看他的意思再说。老胡请人吃饭,一般都安排在畅春园里,在这里请客不但档次高气派大,主要显得华贵,文化上十分有品位,对人家也显得尊重。
没想到老胡一个电话过去,老徐竟然婉言谢绝。这老胡就有气了,平常你老徐也不是没在畅春园里吃过饭,一个饭桌上大家又不是没一起干杯过,怎么现在倒跟我摆起谱来了?买卖不成仁义在,何必这样?看这事弄的。
老胡无法,只好硬起头皮亲自跑到局里,上老徐的办公室请去。一见老徐,就笑说,嗨呀老徐,今非昔比,今非昔比了,大忙人一个,日理万机,但再忙,也不至于一顿饭的工夫都挪不出来。
老徐也料到老胡不会罢休,说什么也要把这顿饭给请成,不去当然也不行,但如果太轻易答应他,倒让他给得了意了,因此老徐说,不是驳你面子,这几天事情很多,你看,晚上还要到市里开防汛紧急会议,明天还要安排下去安全生产大检查,后天省里还有个财务会议,你看看,透个气都没时间,再说,公是公,私是私,不吃这个饭,难不成我们就做不成朋友了?你老哥心里想的道道多,是不是饭桌上又要给人下蒙汗药了。说完老徐还嘿嘿而笑。
老胡也不觉得难听,还陪着笑说,局长打官腔了,不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放在眼里了,吃个饭,还怕有蒙汗药,你这不是脱离群众还是什么?再说,社会哪有那么阴暗?
当然,说到最后,老胡还是把老徐给请动了。一起赴老胡这个饭局的,还有市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老罗。老罗和老徐私交很深,跟老胡更是老熟人了,有他在场,无话不谈,气氛就融洽多了,否则,就两个人还都揣着心事,这个饭吃起来就不免尴尬。
吃完饭,老罗先走。老罗走后,老胡就把事先准备好的一个一万元的大红包,给老徐塞了过去。由于在这方面跟老徐交流得不是太多,因此老胡也不敢造次,没敢一下就拿得太多,只能不多不少,先探个路径。也是刚才饭桌上谈得比较对路,气氛不错,老胡才少了些顾忌,指望老徐能顺水推舟,大家哈哈一笑,往口袋里一装,这事就算圆满了。但老徐连看都没看,当时就把红包给推了回去,面无表情地说,老胡,大家一起吃个饭,还说得过去,你要是塞这个过来,那就不合适了,你这么做用意也太明显了,我有话说话,不和你拐弯,我们之间公私分明,吃饭是吃饭,工作是工作,你要真拿这个来开路,那一切都免谈。老徐说着,一头就往外走。
老胡无奈,虽说对老徐的态度,心理上也是有准备的,但真看到老徐这样,面子上却一时还是觉得下不来,至少,一般人都不会这么直接了当地回绝他。老胡只好把钱暂时收到皮包里,跟着老徐就出来了,一边只好笑着说,你看你看老徐,你误会了不是,就这么一点点谢意,还扯上什么工作,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交情?你看,还批评我有用意,这可把我给冤的。
老徐说,你老哥面子大,我不得不来,再忙,挤着时间也要来,但我有话都说在前头了,你要是在我碗里调蜜水,那这饭吃起来大家都打嗝,你这饭,下次我还敢吃?老胡陪着笑说,一样吃,一样吃,保证没蜜水,吃个蜜水还挨批评,真是见外。
一顿饭,没吃出什么成效,下了蜜水还让人给闻出味儿来,老徐那个人,就差没给你闹翻脸了,夹七夹八的一通话,谁听了也不会舒服,看这蜜水调的,老胡心里很不满意,知道这个事办得有些仓促了,时间方法都不对路,结果走岔了,一顿饭吃不出什么香味来,看来这个工作还得慢慢做,急是急不得,搞不好弄巧成拙那还行?不怕工夫深,铁杵磨成针,你老徐再牛气,还能牛得过人铁杵?老胡心里暗暗的给自己打气,老徐的表现,说来也是正常,人家堂堂一个局长,与你非亲非故,说给他下蜜水,就给人家下蜜水,而且还是第一次,还想按着脖子让人喝,哪有说喝就喝的,不瞪着眼说说你两句,反而不正常了。这么一想,老胡才觉得有些平衡,心里自在了很多。 -
第 7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2-27 06:33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4.老徐
一段时间下来,局里接二连三地开了几个重要的会议,在局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原先暮气沉沉的局面一下就有了改观。
其中一个会议就是专门研究群众的举报。这些举报都是针对第二公司,首先就是对第二公司在大秤砣山的工程进行质疑。这个工程具有很大的盲目性,所搞的产品的市场需求早就已经趋于饱和,全国同类产品积压越来越严重,从前景分析,在今后好几年,无论国际国内,情况都不会有任何改观,就国内而言,随着入世的到来,供大于求的情况将进一步恶化,竞争空前激烈。
就是在这样严峻的形势下,不去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不按市场经济的规律办事,没有经过市场调研,没经过起码的风险评估,就进行这样规模的固定资产投资,即草率又造成巨大的浪费,损失无可弥补。这是公司主要领导在决策上的不可原谅的重大错误。另一方面,工程上马后,停停打打,断断续续,跟玩儿似的,管理上又极其混乱,工期一拖再拖,上上下下都无所谓,原来只要三年的工期,到现在,光一期工程就花了近四年,二期工程目前还处于停工。一个多亿的钱投进去了,光利息就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可是产品却还是遥遥无期,连屁眼儿都不曾见着一个。照目前的状况下去,很可能工程结束,公司也就跟着倒闭。
材料又特别指出,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除了国有企业固有的弊端外,主要的原因在于公司主要领导的腐败和无能。从管理部门到职能部门,尤其是公司的正头头,都从这个工程中得到许多好处,从项目招标到设备物资的采购以及整个工程运作的诸多环节,所得到的好处和回扣都是数以万计,而作为公司里的一把手老蒋,在这方面就更不用说了,拿了多少都没人说得清楚,打从他当上正头头起,光在市区就有了三处房产,郊区还有一套小洋房,外头还长期包养着两个情妇,经常出入娱乐场所,一掷千金,生活十分奢侈糜烂,不是腐败,哪来的这么多钱供他挥霍?
这种腐败,在公司里随处可见,举一个例子,一台设备,到讲信誉讲质量的部定点单位去买,只要八九万的价格就可以拿到,但由于人家是部里的定点单位,也是国有企业,经营方式呆板,发票等都不能乱开,即使有好处费也是有限,不够一顿饭钱,可乡镇企业就不一样,没有框框套套,大家都有两本账甚至三本账,经营方式很灵活,发票可以随意开,要开多少都可以,剩余的款项就可以做为回扣返回回去,因此,定点单位尽管只要八九万,却不能买,结果还是到省外的一家乡镇企业去采购,价格高达十四五万,原因何在,不讲自明,这里面的虚头有多大?从中也可以看出整个工程的虚头有多大。
再有就是,工程的施工队伍十分庞杂,有合格的有不合格的,有正规的有不正规的,能做的不能做的都来,主要是因为这些工程队都会给主管的头头以巨额的回扣或提成,象正头头老蒋和副头头老吴甚至还是某些工程队的暗股,因此,许多项目都以极不合理的价格承包出去,工程质量十分低劣。诸如此类的现象,不胜枚举。所以,没有工程,就没有“效益”,这在许多单位都成了共识,工程建设合理不合理并不要紧,关键是个人的腰包涨起来才是最要紧的,而没有大的工程,没有雄厚的资金投入,那个人的腰包如何能涨得起来呢?
这些举报,把大秤砣山工程说得一无是处,矛头都是指向二公司和老蒋,尤其老蒋,是重点检举的对象。但实际上,这个工程始终都是局里在牵头,从市场调研总体规划,到工程预算以及大项目的招投标等,都是局里组织人马在搞,当然,具体是由二公司来实施,工程上的种种问题,都是在实施过程中暴露出来,群众的举报也是针对他们。但由于这个工程跟局里的关系甚深,尤其是局长老潘,在这其中倾注了很多心血,你揭发二公司和老蒋,那还不是等于爬老潘的后墙?因此大家对此都不表态。
倒是老徐在会上一再强调,大家不必顾虑得太多,人家群众并不是针对局里的工作,主要的问题是出在二公司身上,那就就事论事,我首先要拿个态度,第二公司我也呆过十来年了,我比在座的都关心第二公司,但在这个问题上,我再关心,再爱护,也决不能去袒护,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中央三令五申,强调要搞好廉政建设,对腐败现象,处理起来要雷厉风行,决不姑息纵容,做为党员,做为领导干部,都应该以身作则,廉洁自律,认真贯彻好这一点,看看,在外头奢侈挥霍,长期包养情妇,还两个,虽说这种举报还不一定真实,但你一个领导干部,如果一向以身作则,光明磊落,那群众会轻易去检举你吗?群众的反映这么强烈,我认为,必须要给群众一个明白的交代,请大家不要回避。
但尽管老徐这么说,大家还是不肯轻易发表意见,尤其是另几个副局长老郭老王老盖老赵,都是大眼瞪小眼的在那里不说话。副局长当中,老王一向跟老徐比较有话讲,因此,老徐就拿眼看着他,指望他能说上几句。
不料老王也只是翻了翻眼皮,说,袒护当然不要去袒护,但这个事情怎么处理,还是要慎重些。说完,老王就端着茶缸慢吞吞地喝水,一句话不痛不痒,有说等于没说。老徐心里十分不满,只好又进一步发动大家,说,群众一再向局里举报反映,我们总不能半眼睁半眼闭的装糊涂?做为上级机关,这样的态度怎么能行?你暧昧还能暧昧到什么时候?在这个问题上,最终都得旗帜鲜明地拿出看法来,看看,房产都弄了好几处,还包养俩情妇,比人家克林顿还厉害,一个公司,给他搞得问题成山,我认为应该进行调查,结果怎样先不要说,起码群众就不会认为我们是在有意包庇。
老徐一边说,一边看着大家,但大家都没什么积极的反应,不是喝水,就是在那里玩纸笔,有的甚至还不太注意听讲,在那里交头接耳的说私房话。老徐心里直磨牙,看你们平常个个拍着胸膛说大话的,关键时候,却没有一个能指望得上,全在这里装大蒜,什么事!按老徐以往的脾性,当时就要给你拉下脸来,看你们还注不注意听讲。但老徐现在不一样了,性格上也是历炼过的,怎会还象以前那么幼稚任性,哪能说拉脸就拉脸?你现在是一把手了,单位里的大头头,工作上你不讲究些涵养不讲究些方式方法那还行?动不动就拉个脸能解决得了甚问题?
因此气归气,老徐也是无法,知道单单一个会议,也不能解决什么问题,老郭老赵几个,平时就很滑头,哪里肯轻易就在会上表示立场,只能在会后再跟他们研究研究。
于是老徐在会后又分别找老郭几个研究意见,有时一研究就是小半天,相当废唇舌。当然了,私底下谈话,没外人在场,几个副头头就不再玩纸笔了,讲起话来也不乱翻眼皮。首先老王就表态,支持老徐,再开会研究,肯定会声援老徐。老徐不听还好,听了就来了气了,不满地说,那你上次会上还给我装糊涂?说话不痛不痒,等于没说。老王不好意思,说,那不是没到时候吗?别人都不说,你让我说,这不是坑人?大家都不愿顶缸,让我来顶,象不象话?老徐不由得笑了,说,怎么是坑人呢?想到哪里去了?这是工作上的事,该是什么态度就是什么个态度,扯那个蛋,还说是顶缸,这象个什么话?你放心,这个事,市里也是这么个态度。
老王也笑,老王其实对老徐有信心,老潘眼看着要退休了,以后这个局里,大头头还不就是老徐来当?老徐也多次找自己去谈话,话里话外,对自己都是信任有加,工作上怎能不予以支持?一旦改朝换代,自己就盼着把位置挪一挪,最合口味的,那当然就是常务副局长。所以老王对老徐的想法,从心底里是拥护的,老徐一找他谈话,当时胸脯就拍得噼啪作响,十分有劲头。
但另几个副局长就不是老王那么好说话了。老盖老赵本来就耍猾,以前开班子会议,研究大的举措,如果老潘的意见还不成熟,他们就从不发表自己的观点,经常半眼睁半眼闭的在那里装瞌睡。而且二人对老潘老徐都有意见,心里都有不满,有机会还要爬你几下后墙呢,何况现在还要去争取他们的看法?哪里一下子就能把他们的看法给统一过来?因此老徐分别找了他们两人好几次,效果都不甚理想,既不反对,也不赞同,到了后来,二人的口气更是有些暧昧,说,看看老潘是什么态度,老潘说这个事要查查,那就查查,这种大事,不请示请示他能行?
老徐笑着说,拍板当然是要他拍板,你们难道就不要有个看法了?现在市里对这事也十分重视,人家也是反映到市里去的,再装聋作哑下去,看谁吃得了?何况我们也不是大动干戈,主要就是摸个底,主动一些,我们系统内部能解决的最好就给解决,这对二公司也有好处。
听老徐拿市里的帽子来压人,老赵倒有些不服气了,阴阳怪气地说,市里重视,也不等于这个事就有问题了,当然了,你老徐现在主持工作,该怎么处理你拿主意就是,我哪有意见?
另一个副头头老郭的态度,就比较明显了,根本不赞同,对老徐的看法不以为然,这个事,跟局里的牵扯太大,当初市里也很重视这个项目,人力物力投入这么多,现在又忽然说有问题了,这个责任,谁敢担?群众举报,也不见得就是真凭实据,见风就是雨的,那我们这里不成了纪检机关?
其实这一段时间以来,老郭对老徐在局里的所作所为都有看法。看着老徐象模象样的主持工作,今天召集大家开会议,明天召集大家开会议,许多事情都是他说了算,从前应该找老潘的,现在都要去找老徐,老郭这心里就那个的不是滋味。 -
第 8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2-27 06:35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本来在老金退休以前,老潘意思上就有想安排自己来接替老金,担任常务副局长,老潘的这个意思,明里暗里,跟老郭流露过好几次。老郭也是跃跃欲试的,心里早就很冲动,为此精神上还弄得很亢奋,搞得夜里还经常睡不好觉,连做梦都梦见着老金办理退休手续,梦醒过来后还直叹气。但叹气归叹气,老郭却是信心百倍,上下班早来迟走,比以前更加积极,有空还经常跑到老潘办公室里坐坐,汇报汇报思想,谈一谈工作,同时还到盖赵齐王几位屋里,找机会和他们谈心,憧憬之下,对未来的工作也做了许多设想,甚至回去还跟老婆也透了这个口风,连带老婆也搞得很激动,当天就跑了两三趟菜市场,挑挑拣拣的,要给老郭上营养。
但没想到后来形势却发生了变化,朝着老徐那个方向发展下去了,老潘住院以后,市里还让他来主持局里的日常工作,简直就等于是代理局长了,这个情况老郭是始料不及的。有一阵子老郭还转不过弯来,心里很丧气,跟老婆都觉得无法交代,上班直闹情绪,经过老徐的办公室,看里面一干人忙忙碌碌的,心里就很不平衡,没事就躲在办公室里抽闷烟,想心事,一地里都是烟头,还有意无意地避着老徐,憋着气头不和老徐说话,心里十分抱屈,背地里还找老盖老赵老齐联络,希望和他们同声气共进退,搞统一战线,一块儿抗日,看他老徐还能有什么手段。
但盖赵二人都比较暧昧,态度很阴暗,背地里猛涮老徐,骂老徐是王洪文四人帮,一到当面却又半眼睁半眼闭的附和老徐,说谄媚话,让人干瞪眼。同时你不和老徐说说话,就能解决问题了?情绪来情绪去,老徐还是老徐,半根毫毛都没丢,照样开会议作报告,谈笑风生,奈何?而且老徐表现出来还很大度,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还都来找老郭研究,征求老郭意见,态度很尊重,这就让老郭不好说什么了,虽然老郭还不吃他那一套,但究竟出手不打笑脸人,再情绪你也只能干忍着。
过一段时间,就群众举报的事,老徐又召集大家开会议。这回,老王就踊跃表态,支持老徐作法。老徐在会上又一再摆利害讲道理,希望大家都能高度重视这个事。由于前段时间工作做得比较到家,老徐对盖赵几个,都进行了深入的交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少费些口舌,盖赵等几位持不同政见者,思想上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转化,虽然还不是热情地支持,但至少都不太反对了。
老盖老赵几个人,本来都对老徐嗤之以鼻。老潘弄的住院了,常务副局长老金也退了休了,这种好事,以前做梦都不敢去想,现在却都摆在了一起,一时的,老盖老赵都十分兴奋,捋胳膊卷袖的,大家都想上去干一干。老赵原来就十分有抱负,盼老潘老金退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临,虽说老潘还不是退休,但看来却要长期卧床,一大摊的工作,不做一个交代还行?这教老赵心里如何不激动,因此一段时间,情绪弄得很高涨,一改往常浮躁毛糙的习性,公事上十分认真。
老盖却不太一样,一向无甚大志,对现状比较满足,只是见老赵跃跃欲试的,也不禁怦然心动,眼见得目前群龙无首,几个副头比一比,自己的条件差不到哪里去,论资历能力,其实比赵徐还强,连一个老赵都敢在那里蠢蠢欲动的,自己却哪一点比不上趟?说不定因此风云际会,还可以在事业上开创一番呢。因此老盖也搞得很冲动,结果冲动之下,还按捺不住,连续两次喝酒,都喝得过了头了,大着舌头在那里指指划划的,弄得郭赵老齐等人,都很奇怪,看平常老盖喝酒,都很保守,从没见他醉过,怎么这几天,喝得这么生猛,动辄就弄过头去了呢?
老盖这一冲动不要紧,倒搞得老赵很警觉,一下子对老盖就有了敌意。这就让老盖很不满,怎么就许你把火车开到马路上,别人在马路上就遛上那么一遛,你就吹胡瞪眼的耍驴气?这是党的工作,什么时候却成了你家的自留地了?因此对老赵也很不客气。
盖赵二人,一时弄得很对立。但老赵光顾着情绪高涨,老盖也只知道在那里瞎冲动,冲动之下,光知道喝酒,两人还暗暗的互相抵牛角,而在具体行动上,两人就有点儿隔墙扔鸡毛了,都是在那儿瞎费劲。
这也要怪两人都不太有经验,正经的应该是往市委市政府里跑一跑,你不往上头去通声气,光知道在底下乱激动瞎喝酒,还互相的较牛劲,这能顶得了甚事?街头耍把戏,光说不练哪里行?最终弄的,郭盖赵齐都不济事,一个老徐,脱颖而出,大堂里一坐,惊堂木一拍,把老盖老赵给镇的,面面相觑,怎么弄了一半天,后头还钻出了个司马懿来,三国都归齐他去了呢?两人搞的心里很泄气。但泄气归泄气,两人对老徐却又都不服气,尤其老赵,一直以来就爱和老徐唱白眼,不太跟老徐往一个鼻孔里出气,平常有机会还敢给老徐下套子呢,如今见他临时取老潘而代之,心里却哪里能顺畅?又见老徐一上来,就拿大秤砣山的工程开火力,这大家心里就又有看法了,一个大秤砣山,搞了数年了,谁手里不碰上一点泥?你老徐不也吃过人家的饭,逢年过节时不也拿过人家的礼品?你说这个问题那个问题的,你这是冲谁来着你?
但你不服气也好,有看法也好,老徐一概都没给放在眼里。基层老徐是干过了十几二十年,机关里也呆了不老短的时间,什么人物没见过?就是老项当年,在二公司里那么专横,那么飞扬跋扈,上上下下还都有一大帮人,社会上关系十分复杂,气焰十分嚣张,典型的恶势力,单位里谁都不敢去惹他,老徐照样毫不畏惧,跟他做坚决的斗争。一个老盖,一个老赵,两个都是缺心眼的,还怕拿不下?只是大秤砣山的问题,早晚都要查,怎么查,何时查,还都是要争取班子里大多数人的支持。
所以老徐尽管没把别人的看法放在眼里,却还是分别找了郭盖赵齐王,私下里做他们的思想工作。
找老盖谈话时,老徐就十分开诚布公,对老盖的工作能力十分赞赏,跟你老盖共事了十几年了,还不知道你老盖?讲原则,有党性,工作上兢兢业业,勤于奉献,能力上相比,老郭老赵他们,都还有所不如,市里对你的评价很高,有意让你来挑重担,今后工作上的事情,你还要多负些责,让老郭老赵他们,也心服口服。
几句话说的,老盖心里暖烘烘的,觉得人家老徐,并不把自己当外人,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今后工作上,还大有倚重自己的地方,这就让老盖很感动,工作几十年了,老潘也好,老金也好,老郭也好,从来没有重视过自己,一个老徐,心里还对人家不服气,人家反而还拿自己是知音,这教人如何不叹气?
老徐又接着说,大秤砣山的工程,弊病很多,问题不少,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作为领导干部,这个原则应该要坚持到底,国家集体的利益,我们不去维护,那谁来维护?当然了,一个大工程,谁不会遇到些经济上的问题?比如吃个饭,拿个礼品,年节时受了人家的馈赠,这些人情上的往来,谁都躲不开,说起来也都是为了工作,这跟几十几百万的腐败,是有本质上的区别,坦率地说,我也没少上过人家的饭局,这种事情,市长省长都难免,这在社会上以及工作中都已经是常事,这个客观我们应该要承认,影响不到主流,一点也牵扯不上,所以大家都不必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再说了,这次整顿,是在我们自己系统内部来搞,形式上比较主动,有我在,有市委市政府支持,任何问题我们都好解决。
老盖到了这时,也不知是该赞成老徐,还是该反对老徐,按理人家老徐这么看重自己,忙里偷空找自己谈心,工作上也该对人家有所支持,但老盖却不知如何表态,平常工作中,哪里是吃个饭拿个礼品那么简单?就拿这次大秤砣山配套项目的招标工作,安装公司的老胡就没少找自己上畅春园吃饭,还到白云山庄去度假,一边钓鱼一边谈工作,之间十分上感情,春节还来家拜过年,几瓶真茅台以外,还拿了一部数码相机,让自己试试手。这你老徐倒是给说说看,还是你说的人情往来吗?
所以老盖对老徐的作法不太附和,却也不象前一段那样去反对,对老徐采取的是睁一眼闭一眼的态度,你说查那你就去查吧,反正有什么问题,老潘在顶着,工程上的事,一直是他老掌柜的在抓,出了问题,头一个他就逃不了,接下来可能就是第二公司的老蒋,就是你老徐,也有说不清的干系,你当初就没签过字,没拿过红包?至少你都承认了没少上过人家的饭局,你老徐既然口口声声要搞这个事,搞去好了,只要你老徐没事,大家也就能坦然,不至于你要搬起石头猛砸自己的脚。 -
第 9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2-27 06:36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老徐也同样找老赵老齐去谈话。老齐马上要退休了,世面也见多了,对局里敏感的工作不想有过多的发言,随你们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去吧。老赵却费了些唇舌,交谈了好几次,话题十分深入,在工作上对老赵十分厚望,为老赵在老潘手里不被重用十分抱屈,你老赵的魄力能力,在局里都是首屈一指,群众之中基础很好,号召力很强,让老潘给埋没了这几年,十分可惜。
谈话之中,老徐还动了真情,希望老赵在以后的工作之中,要勇挑重担,多抓些主要的工作,让老潘他们都看上一看。
几次谈话,老赵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老徐的一些话也不去当真。但通过几次谈话,老赵却比老盖弄得明白,大秤砣山的问题,查他一下比不查的要好,群众的举报,说这个腐败那个腐败的,无非都是针对老蒋那几个人,针对老蒋,针对大秤砣山,那不就是针对老潘?要是能牵涉到老潘,那这事可就不一样了,估计这正头的位置,就因此而要轮上一轮了,这就是变革。这种变革是好事,怎么能去反对?事物发展到一定阶段,腐朽的旧事物就要阻碍历史的发展,新生事物开始不断的蓬勃壮大,都要发生翻天覆地的革命,这样才能推动历史不断进步,不断向前发展,这些都是客观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将来革命成功,政权更替,旧事物打倒了,老潘下去了,那大家就有可能上去,新事物就战胜了旧事物。否则,你变都不想去变革,那怎么还能指望上得去?当然了,这样做是要冒一定的风险,一个大秤砣山,查来查去的,哪里就会是一个老潘?大家都有一定的干系。但干革命就是要担风险,不担风险,哪来的一个新中国?多少革命志士,抛下头颅,洒过热血,这才迎来了一个红通通的新世界。只要这个风险冒得值,就应该去冒。看人家老徐,义无反顾,毫不动摇地冒这个风险,这个精神,还是值得敬佩。所以,老徐要搞那就搞去,认真分析起来,他要搞的无非是个老潘,大家几个副头,他搞起来有什么意思?针对大家,大家也都只是些副头,几个副头都打下去了,他老徐也还是个副头,一点蜜水都吃不上,还弄的两手是泥,何苦?
因此老徐开会议,旧事重提,盖赵等也不反对,主要的也就是要看看老徐怎么捣弄。只有老郭还在那里翻白眼,表示坚持原来意见,坚决反对调查二公司。但你爱坚持就坚持吧,老徐心里有这个数,私下里多做他工作就是了。
又过了好多天,老徐老郭刚好一起到省里开会。借了这个机会,老徐和老郭谈了不少心,连吃饭时两人也挨一块儿坐,生活工作,能扯得上的都谈。开头老郭还十分有敌意,光愣着耳朵让老徐说去,心里头还嗤之以鼻,蔑视老徐,把老徐的话都当成了放屁。但谈心谈到后来,老郭态度就有些变了,敌意也消除了,对老徐还有了全新的认识。
原来老徐与老郭谈心,主要工作上的事谈得比较多,推心置腹,谈了很多看法,对局里的工作雄心勃勃,十分有抱负。谈心之中,老徐还经常征求老郭,让老郭也谈谈看法。
老郭本来根本就不想去谈,但人家老徐十分热情,谈了一半天,哪好连理都不去理,让人看得你没涵养,人输了气却不能输,谈是没必要跟他去真谈,那就只好随意谈一谈。
没想到老郭随便那么一谈,老徐还十分赞赏,三次两次的竖大拇哥,说老郭的看法和自己很对路,合得起拍来,这对今后局里的工作,十分有利,一个班子,要有共同的思想基础,这一点很重要。
谈到后来,老徐的口气就越来越直率,说着说着,就说到局里的未来工作,老金退休了,很快老潘也要面临着退休,将来这个局长是谁,我们也不好猜测,市里有市里的安排,但如果让我上这个局长,老郭,那这个常务副局长,我肯定要你来做,老盖老王几个,能力上比你差得远,我们一起搭这个伙,一定会把局里的工作给搞上去,常务副局长,实际上非你莫属。
老徐一边说,一边手还挥来挥去,十分抱负,但是语气上,老徐却十分诚恳,说着说着还不时地叹气,觉得老郭很屈才,怎么以前老潘,就只知道一个老金,对你老郭,从来就很不重视呢?常务副局长,本来早就应该是你的,不能在工作上重用你老郭,说明老潘对你还是有戒意,在他手里工作,你还是受委屈,这一点,大家都为你抱不平。
老徐这番话,让老郭很感动,心里头有些暧滋滋的。开了两天的会议,老徐与老郭谈了不少心,口都有些说干了,老郭却几乎都当成耳边风了,理都不去理,也就是后面的这些话,才对老郭起了作用,老郭的敌意,一下子就消融了不少。而且还由于被人说中了心事,心里还觉得有些惭愧,觉得以前有些贬低了人家老徐,一个常务副局长,还怕人家来抢,时时防范着人家,还闹得后来不与人家说话,进而拉盖赵几个,搞抗日统一战线,大小会议上跟人家翻白眼,看看,人家还很大度,胸襟很开阔,对常务副局长的位置,一点都没放在眼里,公开的还推荐自己,说明这个老徐,一者十分有眼光,二者也是有能力。
由于老徐表明了态度,尽管靠不靠得住的还让人疑心,但老郭还是象吃了定心丸,心理上平衡了很多。上班也不再闹情绪,没事也不躲在房间里头抽闷烟,经过老徐办公室,看里面一干人在忙忙碌碌,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心,还经常进去,瞅空跟老徐说上一些公事。老徐都十分热情,无论多忙,都扔下手头的公事,招呼老郭,让茶让烟的,待以上宾,大家都显得很和气团结。跟盖赵几位,老郭也不搞统一战线,鼻孔上也不往一块儿出气,自家拉琴自家唱,显得与众不同,跟常务副局长的身份也对得齐。
再开会议研究事体,老徐老调重弹,要对二公司进行调查,除了老王积极附和外,老郭的态度也明显的变了调了,还说,调查一下,哪怕是走一下形式,对老蒋他们,也是个鞭策,我看也不是不行。弄得盖赵几个还吃了一惊,怎么几天没交流,整个形势还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呢?连老郭都投靠敌伪去了,事先还一点征兆都看不出来,说投就投,看这世界弄的,阴阳说颠倒就颠倒,一点规律都摸不上。
除了群众举报的问题,另一个和大秤砣山项目有关的事,老徐也一再召集会议来研究,那就是大秤砣山厂区的配套工程。这个工程已经和好几家公司签了合同,大部分是老胡那个公司来承建,但是老胡的那个合同漏洞很大,执行下去,资金流失严重,必会给国家造成很大的损失,这个合同必须重新修订,甚至完全可以推翻,重新进行招标,尤其是,大秤砣山项目的主体工程建设,老胡也都参与了一部分,群众举报的腐败问题,老胡都有牵涉,就目前的情况看,完全有必要终止老胡的这个合同。
老徐的这个意见,在班子里头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不但老郭老盖老赵等人,甚至连老王都反对,这个合约,局里也是经过研究的,平衡了各方面的想法,哪里就说问题就有问题了,一个合同,凭想象说推翻就推翻,十分不严肃,还拿大帽子吓人,你这样干,不是太过分了?当然了,这个合同是老潘手里搞的,老潘现在不在,你老徐就拿这个合同说话,正头副头之间,这不是要闹上火力了?真要闹上火力,那倒是热闹了。一想到有热闹看看,几个副头尤其是盖赵二人,倒提起了不少精神,暗暗打算都不表态,把这事往老潘头上一推,让老徐自己找老潘去,看他们俩怎么对火力。
老徐除了认真抓大秤砣山工程和群众举报的事以外,对局里的人事以及各科室的工作,也进行了一些调整,调换了部分干部,机构上也作了些变动。对几个平常能拥护自己,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立场又比较坚定的干部,都给予了一定的重用。他们以往都能团结在自己和组织的周围,工作上都很出色,但在老潘手里,往往受到排挤甚至打击,根本不被重视。当然了,对于一些干部的任命,也是通过与老潘的协商,才定了下来的。这其中老徐费了不少唇舌,尽力说服老潘和班子的其他成员。老潘有同意也有不同意,尤其对几个比较敏感位置的干部调换,老潘态度上就很坚决了,不让老徐乱调换。比如监察处主任老申,广大干部职工早就对他意见很大,以前群众的举报或反映的问题,也都是在他那里给压住的,工作中有严重的渎职行为,手又伸得比较长,在群众中影响很不好。这个老申,本身没什么才干,油腔滑调的,格调很不高,言语很粗俗,经常爱说些下流的玩笑话,纯粹是靠溜某些领导的马屁才提上来的,哪里能胜任监察处的工作?尤其是,老徐让他把群众举报的大秤砣山工程的问题,好好整理一下,提出一个报告来,他根本就不执行,还对老徐这样做有看法,这哪里行?本来老徐是想给他调个位置,让他到技术开发办当主任,而让政策研究室的老宋过来接他的位置,对于这个安排,老潘始终不同意。本来这也是考虑到老潘的关系,才让老申到技术开发办挂个闲职,大家都不扫面子,友好联欢,和平过渡。
但老徐跟老潘谈了好几次,话也讲得很透彻,这个老申,在群众中影响不好,缺乏党性,没有原则,还经常违反纪律,口碑不好,人品素质各方面,都不适合干监察的工作,这样的干部,哪里能维护好党和人民的利益?应该不留情面,坚决换掉才是。但说了几次,老潘哪里能同意?老徐也不好过分,当然还得尊重老潘的意见,只好暂时作罢。
但老徐的这些举措,还是在局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老徐的号召力,在局里也达到了空前,底下更是聚集了一些人,象政策研究室的老宋,市场开发办的老姜,总务处的老孙,宣传办的老严,等等,都很坚决地站在老徐这一头,支持老徐,而且还在群众之中进行发动,群众也都觉得这个老徐,能坚持原则,敢想敢做,作风泼辣,党性很强,动作起来也是大刀阔斧,敢于跟腐败现象和不正之风作坚决的斗争,工作上很有开拓性和创造性,与老潘比比,气象上无疑还是老徐鲜活些。局里的工作,在老徐带动下,改变了不少,面貌上很有些新意。有一次副市长老张来局里,召集了个短会,说完公事,还就这一段局里的工作,谈了些看法,对老徐十分称赞支持,对局里的现状,十分满意,当时就勉励大家好好干,拿出一个新的风貌,打开一个新的局面来。 -
第 10 楼 / 西风故垒
- 时间: 2006-2-27 06:37长篇小说:《如临深渊》
作者:越岭
5.老潘
老潘这一阵子在医院里有些呆不住了。
本来老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在医院里好好休养上一段。
老潘局长当了好几年了,工作上十分忙碌,连节假日都经常在单位里干公事,为这没少被老婆孩子抱怨过,除了春节外,真正象模象样地休上好几天假的,好象还从来没有过。老潘住院后,老徐接管了局里的工作,老潘十分无奈,肚子里对市里有些意见,但你人都住了院了,有意见还管个屁用?气馁之下,老潘也只能顺其自然,他老徐既然能耐大,小箍儿棒能舞得山山作响,那就让他舞舞看,一根金箍棒,看他扛不扛得起来,自己乐得清闲几日,等他扛不住了,局面搞得不象个话了,自己再出山,从从容容给收拾起来,看他老张老林还有甚话说。
因此老潘倒静下心来,准备在医院里搞养精蓄锐,闭目养神以待时变。有时老郭老盖老申几个分头来探病,老潘都很平静地和他们谈心,一方面要他们支持老徐工作,搞好团结,同时又要求他们要坚持原则,大胆开展工作,维护好国家和集体的利益,对老徐有错误的地方,要大胆予以纠正,不能让步的决不让步,该斗争的也不要心软,老徐这个同志,本质上还可以,有点才干,但工作上缺乏经验,经常处理不当,对同志也不太团结,自视甚高,比较刚愎自用,独断专行惯了,有点象袁世凯,对老盖老赵你们几个,也不太看得起,贬得比较低,他这个同志,就是有这么些小缺点,算也不算什么,大家多体谅他就是,以工作为重嘛,主要是,工作上一些不对的地方,不要给予纵容,不要让他养成一言堂的习惯,该反对的都要反对,该坚持的一定要坚持,这对他也是一种好处,这么作,群众也都会支持你们的。
同时,老潘还就常务副局长人选的问题,跟老郭单独谈过,本来这个事,都按我的意思定下来了,市里对你也很重视,评价很高,这个位置,你最适合,局里大部分同志也都很支持,但没想到后来情况变了,主要的,当然还是老徐在爬这个后墙,他在市里活动能力很强,到市里也说了你不少难听的话,对你负面影响很大,老徐这个人,就是这么个毛病改不了,你不必与他一般计较,心胸放宽大些,都是党的工作,不要分什么彼此。
老郭当时,由于还没有跟老徐一起上省里开会议,大家之间还没谈过心,对常务副局长的事还耿耿于怀,听了老潘的话,当时脸色就有些难看,坐在那里一声都不吭。
老潘仍然安慰他,让他回去,对老徐要多督促督促,工作上不要受他的影响,党的原则立场不能丢,对他的一些作法,不要太理会,他也只是暂时主持工作,许多事情,哪里他能做得了主?常务副局长位置其实还是空的,是谁还就不一定呢,等这一段时间一过,我再召集大家研究,还是要让你来担任,你在这个位置上,我放心,群众也放心。
老郭听了,很有些振奋,脸色红润了不少,咳了咳嗓门笑了,说,有领导支持,群众信赖,我一定会把工作做好。
老潘也笑了,说,你看你看,谁人生没有几个波折?从前文革,反右,都是戴高帽挂大牌子游街,又打又骂的,再往前,就是黑暗的旧社会,白匪兵军阀,到处都是,环境那么险恶,道路要曲折得多了,渣滓洞里试一试,几层皮都给你脱下,老革命们还不是一样样都克服过来了吗?一个小挫折,不算什么,眼光要放远一些嘛。
给老潘这么一说,老郭倒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我倒没什么,主要是我觉得老徐这样做,是对你不尊重,让人看了生气。
老潘摆了摆手,说,我个人有什么介意?主要还是大局为重,工作为重嘛,马上就要退休了,还为这些小蒜皮事计较,那党教育我们都白教育了,哪里行?倒是你现在要多做一些工作,打好基础,将来更好地为党工作,常务副局长这个位子,你比老徐适合。
一席话,说得老郭心头暖洋洋的,信心上振奋了不少,当时就撸着袖子踊跃表示,一定听老潘的话,回去好好干工作,对老徐要实行全面的抗战,不让他犯些错误。
老潘听了,还严肃地说,都是党的工作,哪里可以这么说?要团结,还是要团结。说完还笑,老郭也会意地笑了,说,要团结,要团结。
监察处的老申也到医院里来看老潘。老申是老潘一手提拨起来的,对老潘一向忠心敬重,平常就大小事时时的跑老潘那儿汇报,老潘住院,就更为老潘运筹帷幄掌握天下大势而奔走,三天两天的就跑一趟医院,向老潘汇报工作。
老潘对老申也很直接,嘱咐老申回去好好搞好本职工作,该与老徐配合的就配合,不该配合的,甚至连敷衍都不必跟他去敷衍,对老徐要多留点意,有什么出格的事,违反原则的事,尤其是经济上的问题,都要及时反映,别让老徐搞得太过分了。
老申哪有不乐于这样的?因此就经常跑医院里来,三天两头地向老潘汇报工作。所以尽管老潘人在医院里,但孔明居隆中,尽知天下事,老潘对老徐的举动,局里的情况,国内外的形势,海湾中东的最新热点,都很清楚,十分了如指掌。当然了,六分水分四分料,老申在这里头,其实加油添醋了不少,以至老徐的形象,在老潘那里,越变越差。
不过,随着对情况的深入了解,老潘心里开始平静不下来了。原以为老徐还没什么斤两,一个局长,是那么好代理的吗?金箍棒子,让他舞舞看,也就一段时间,他还能支撑得下来?那时候,看你老张老林,嘴里还会念叨谁?一个局面,还是得自己回去去收拾。
但没想到,老徐在局里,还越舞越象个话了,局里的工作,一点都没塌下来。这就让老潘心里不是个滋味了。同时,对于老徐在局里的一些举措,老潘逐渐感到是出了格了。
首先老徐并不是事先说的那样,事事都来请示老潘,许多事情他都是自作主张,甚至一些比较重要的公事,也没来跟老潘通通气,简直就当他自己是一把手了。这老潘就有气了,你老徐这样搞是什么意思?给你根鸡毛,你还真当令箭了。你再不尊重人,也不是这么个搞法。就是当年,四人帮搞篡党夺权,人家也还没把毛主席给撂一边呢,事事还都来跟毛主席通通气,公事上该拿主意的,也都是让毛主席来拿,该拍个板的,也都是请毛主席来拍,十分敬重。你老徐本事再大,还大得过人家四人帮去?一点基本素质都没有,就你这样,老张还说你是个开拓型的人才,现代化的领导干部。不是你老张说得过分,就是我老潘心眼小气量窄闹红眼病。
最让老潘生气的,就是老徐拿大秤砣山的项目来大作文章,这个就让人不能忍受了,你老徐什么目的?张口闭口就说有问题,还口口声声要调查,捉拿人家老蒋。去年就有人举报了,怎么那时你就不说调查了?开会议时还半闭着眼睛装糊涂,一声都不吭。身份不同了,说话做事哪里就可以这么不一致?十分不严肃。你现在这样态度,哪里是就事论事,本身出发点就很阴暗,不是从大局,从国家和集体的利益出发,而是从个人利益和耍阴谋诡计出发,分明是在背后搞小动作下蒙汗药嘛。这也符合你一惯作风,打击别人,抬高自己,树立个人威信,还好出风头,把党的领导和组织威信给撂一边去了,赤裸裸就搞四人帮那一套。看来,以前之所以开会议时闭眼睛,主要的就是时候未到,时机一到,他眼睛也不闭了,瞌睡也不瞌了,精神猛抖起来。居心这么叵测,同志们还怎么给予信任?
老潘憋不住气了,老郭老申等来医院,就当面指示老郭老申,不要理睬老徐,对大秤砣山工程的态度,就是要坚决,不能心太软,不能让老徐牵着就走。
老潘又让老郭把老徐找来,要当面谈一谈。但那几天老徐要陪副市长老张下基层去,抽不出空来,也是老徐不太爱理睬老潘,成心就是想躲躲老潘。老潘这个气的,你老徐现在翅膀硬了,让你来谈个事都那么难!看你那架子端的,也就是个局长,如果是个省长部长什么的,那还了得?
也是无法,老潘只好晚上给老徐打手机,关于大秤砣山工程,明确表明了态度。
老徐自然是笑呵呵的,前前后后地解释了一通,说市里有这么个意见,局里也应当要有些重视,开了几个会议,对上对下都说得过,但大方向上自己的看法与老潘还是一致的,出发点也一样,本质上并没有矛盾,都要以集体利益为重,请老潘局长放心,等等。
通完老徐,老潘接着通老盖老赵几个,逐一地统一思想,话说了都不少,但手机里哪里能说得周全,老盖老赵几个哼呀哈呀,都表示完全听从老潘,其实真实的想法是什么,老潘也弄不清楚,把老潘气的。但能说到哪里就算到哪里,盖赵几个原则上还是可以信赖的,多说无益,关键还是自己现在还能认得清老徐的面目,还能把握得住大局,谅他老徐也跑不到多远去。
大秤砣山工程的问题,具体上还牵涉到另外一个人,就是老胡。老胡因为合同的事,跟老徐闹不痛快,想搞零距离往老徐碗里调个蜜水什么的,结果还弄了一鼻子灰,大家不欢而散。老胡耿耿于怀,到医院里看望老潘,有了机会,轻易就不把老徐放过,在老潘面前摇唇鼓舌,添油加醋地一说,老潘立马就沉了脸了,十分不高兴,弄得老胡心里那个惬意,憋了一肚子的闷气,总算给它出出,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在那里吐委曲,撺掇老潘,把老潘搞的,二话没说,当时就又跟老徐通手机,忍不住就说了几句比较重的话,还让老徐挑个时间到医院来,有几个问题要通通气。
这回老徐躲不过,既没跟老张去下面基层单位,也没到省里市里开会议,局里也没安排什么大的活动,再抽不出空来你就说不过了。于是老徐不得不跑了趟医院,就几个敏感的问题,跟老潘通了通气。
结果一场谈话,还弄得有些上火力。老潘老徐看法上不统一,一说,就合不上榫来。老潘对老徐不常来请请示,工作上不常来汇个报,大模大样的就自己拿主意,本身就有意见,再加上思想上又不一致,看法上有分歧,老潘心里那个火,不知不觉的,话就说得重些,脸色上也不好看。
老徐呢,这段时间在局里拿主意拿惯了,舞着个大棒子,山山作响,十分趁手,大小公事,都是一句话说了算,这个一把手当的。猛的来到老潘面前,几个鸡毛事还要跟他通通气,老徐心里还有些不太习惯,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觉得别扭。尤其是通完气还不算,还让他给说了几句,话头还很重,这老徐就不痛快了,大家在一起,大小也是同事,坐下来都是局长,站起来谁也不比谁个儿高,大家之间,起码要互相尊重嘛,你这样说话,随便的就发脾气,一说就说难听的话,也不看看场合,这还象个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