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樓主 / 游客
- 時間: 2005-6-16 00:24
-
-
第 2 樓 / 游客
- 時間: 2005-6-16 00:24
-
-
第 3 樓 / 游客
- 時間: 2005-6-16 00:24譯者序
美國,一九八O初期,當原作者崔西·西克曼開始描繪他腦中的龍槍世界時,他根本沒有想過會獲得如此的成功。他只是把在腦中醞釀已久的故事,傳唱給讀者和紙上角色扮演游戲的玩者。
然而,這段故事彈動了許多人的心弦,也成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暢銷作品。
台灣,一九九六年,當筆者開始翻譯龍槍編年史的時候,不只沒想過成功,甚至根本就不認為它會成功。奇幻文學當時在台灣根本是個徹底死滅的文學類別,這種在西方百花齊放、無比興盛的文學在台灣僅只有苟延殘喘於童話和電腦游戲中。
要推廣奇幻文學,是從無到有,重新架構整個認知、教育潛在愛好者的艱巨工作。
在理性評估下,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即使筆者再怎麼天真、樂觀,也不認為這可以透過一己之力完成。但是,筆者一己之力無法完成的工作,卻在龍槍讀者的努力下完成了。龍槍編年史在包裝。
行銷、印刷皆不盡完美的狀況下竟然銷售一空,依舊有許多讀者向隅。造成這種奇跡的不是筆者、不是第三波,而是購買龍格的讀者自己。許多讀者對於奇幻文學的愛好是潛藏的,他們知道自己喜愛某一種類的故事,卻不知道這就是奇幻文學。
龍槍中文版的出現讓這個夢想具體化了,買下龍槍編年史的讀者,同時也蛻去消費者的身份,與筆者同樣地扛起了推廣奇幻文學的責任。大家秉持的只有一個理念,"我們喜歡的東西要讓更多人喜歡"。筆者曾經接過許多讀者的來信,有人因為身邊的人都沒有看過這類小說而被同學視為異類、有人被嘲笑為看幼稚故事的傻子;他們有人已經成功的同化了周圍的人,有人還在孤軍奮戰。推廣奇幻文學的這場戰爭一旦開打,我們是不會輕易低頭的!
僅以此書獻給在美國、台灣、香港、中國大陸,曾經購買、指正。
推廣龍槍的朋友們:是你們將遙不可及的夢想落實為真實世界的理想,更將這理想化為伸手可及的現實!
譯者朱學恒 -
第 4 樓 / 游客
- 時間: 2005-6-16 00:26序章:一位老者
巨龍之禱文
塵世間的人們啊!請聆聽這賢者之聲......
有如蒼天的淚水,
洗去屠龍槍在歷史的余燼中所沾惹的塵埃與淚水;
在人類的語言與記憶都無法描述的古早年代裡,
在這世界乍現的曙光中,
在三輪明月一無所知的自森林的懷中升起時,
巨大的龍神,恐怖又尊貴,
在克萊恩掀起了恐怖的戰爭......
在龍族籠罩的陰霾裡,
一聲渴望光明的吶喊撼动了人神,
在高懸的黑月冷視下,
一道奪目的光芒在索蘭尼亞的空中閃耀,
聖潔的騎士,用真誠與力量喚醒了沉默的諸神,
鑄出造了以無匹神力刺穿龍類魂魄的屠龍槍,
神槍的力量驅散了龍族帶來的陰霾,
為初生的克萊恩帶來新的希望。
修瑪(注一,見後),索蘭尼亞最偉大的騎士,
光明的締造者,史上最強的槍騎兵,
依著光明的指引,來到卡基思山脈下,
抵達諸神昂立的地方,進到那空虛而沉寂的神殿,
他召來神槍的鑄造者,
借著無以名狀的力量同毀天滅地的邪惡作戰,
將邪惡的執念逐回幽暗的龍喉中......
帕拉丁(注二),善良的神中之神;
在修瑪的身旁閃耀著聖光,
以強大的神力加持修瑪手中的屠龍槍,
修瑪,偉大的騎士,在千月之光的照耀下,
封印了黑暗之後(注三),
也禁錮了她邪惡的爪牙;
在光明的大地之下,悲淒的亡靈國度裡,
嘶吼的詛咒,一聲聲在虛空中飄蕩......
夢幻的年代(注四)在雷暴中結束,
富足的力量之年代隨之而來;
象征光明與真理的王國,伊斯塔(注五),崛起於西方......
純白的高塔,與烈日爭輝的光耀,
宣告著邪惡的逝去,
伊斯塔,孕育著長治久安的王國,
如流星,在光明的天空中閃耀。
但在光芒普照中,伊斯塔的教皇瞥見陰影;
夜晚的樹影,在地面詭譎地擾動,
月光洗滌下,溪水流著沉重的步伐;
他試著在卷軸、史書及咒語裡,
找出修瑪所走的道路,
唯有如此,
他聖潔的手才能得到諸神的力量,
淨化這罪惡的世界!
但黑暗與死亡隨之而來,
諸神背棄了這個世界,
燃燒著天火的大山,如彗星般的墜落在伊斯塔,
城市像火焰中的人骨般爆裂,
岩漿落在一度肥沃的土地,
大洋移位,洋底成荒漠,
克萊恩的道路就此崩毀,成了擺渡的冥河......
就這樣開始了絕望的年代,
曾經寬廣的道路從此糾結,
沙暴和颶風在城市的廢墟中肆虐,
平原和山脈成了吾輩的家園,
當舊神轉身離去,
吾輩對著空曠、陰暗的天空哭訴,
向著新的神祉哀求,
然而,天空冷漠依舊,
不曾傳來他的任何回答.......
1.修瑪(Huma):克萊恩傳說中和銀龍合力擊敗黑暗之後(Queen Of Darkness)塔克西絲 (Takhisis)的英雄。但目前索蘭尼亞(Solamnia)騎士團只擁有曾有一位同名騎士加入騎士團的證據,至於是否有此豐功偉業,由於史料的喪失,亦漸漸成謎。
2.帕拉丁(Paladine):身為善良之神的首領,在傳說中由他在渾沌初開的時候,奉著神上之神的號令,率領眾多善神,踏進這個世界。他的其中一個形象是身長七十二呎,裳烚无穷的白靳O
他秉持著善良的守則,絕不直接介入俗世間的事務,因此,修瑪即是他化身的這個說法,其實僅為誤傳。不過,史家可以確定的是,他的力量確實有在那個時候間接的影響到歷史的走向。
在克萊恩的天空中,他的星座位在另一個名為靈界之門的星座之外,據說是在守護著該道門扉,不讓龍類重回世間。
3.黑暗之後(Queen of Darkness,Takhisis):名為塔克西絲的這名神祉最喜愛以美麗女祭司的外貌出現。在尚未有歷史記載的時候,由於他明白人類的靈魂將是統治克萊恩的關鍵,因此掀起了全聖之戰(All-saint war),迫使十八名神祉分成了三個陣營,彼此交戰。
之後,其中一個形體為五頭鉻鋼龍的他又掀起了三次的巨龍戰爭,對這個世界造成了極大的傷害。被修瑪封印的他一直處心積慮的想要回到克萊恩,繼續他的霸業。
4.克萊恩的史家將整個克萊恩的歷史分成了數個年代。這其中以一場史無前例、天崩地裂的大災難作為計數的元年,將所有的年份分成大災變前,大災變後。在約大災變前四千年前泛稱為夢幻之年代(age of Dreams),包含了諸神創生,世界繁衍的歷史。大災變前四千年則至兩千五百年則被稱為光明之年代(age of Light)。大災變前兩千五百年至大災變時則被稱為力量之年代(age of Might),此時克萊恩上的一切繁榮興盛,看來前景大好,但黑暗的陰影卻開始慢慢的潛伏,許多的因素都因此直接間接的導致了悲慘的大災變。黑暗之年代始自大災變,終於大災變後三百二十年,此間克萊恩的人民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掙扎著在殘破的廢墟中重新建立起家園和新秩序。自大災變後三三二年開始至今,被史家稱為龍之年代。
5.伊斯塔(Istar):奠基於大災變前一千一百年的王國,於大災變前二八零年和同為人類所組成的索蘭尼亞王國結合。伊斯塔所擁立的教皇代表了宗教、心靈上的力量,索蘭尼亞的精銳騎士則成為王國的武裝力量,兩者的結合讓伊斯塔王國盛極一時。該王國的一切豐功偉業,皆被大災變於一夜之間徹底從地面上抹消。
序章:一位老者
提卡·唯蘭伸直了背,歎口氣,試著讓抽搐著的肩膀放松。她把沾滿肥皂泡沫的抹布丟進了水桶,環顧著四周空蕩蕩的房間。
想讓這間老旅店維持著一定的水准,成了件越來越難做到的苦差事:旅店所有的木質家具,都維系著許多人的珍愛與思念,但,就算再多的愛與修補,也難以掩飾家具上斑駁的破洞與裂痕,當然更難避免顧客無意間坐在這些刺人的碎屑上。這個名叫"最後歸宿"的小旅店並不像她在海文所看到的旅社般華麗,不過它的特色是舒適。
旅店座落在一棵活生生的老樹上,老樹蒼老而濃密的枝葉將旅店輕擁入懷;牆壁和裝飾的雕刻是如此精致,精致到絕大多數的旅客分辨不出哪裡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哪些又是巧匠的匠心獨運。旅店的酒吧有如溫暖且經過仔細拂拭的雕塑品,昂立在這棵支撐它的大樹身上。沾著各種污漬的玻璃窗,讓整個房間籠罩在不停躍動的溫暖光線中。
隨著正午的逐漸逼近,陰影也開始跟著慢慢縮小。這座名為最後歸宿的旅店很快就要開門迎賓了。提卡滿意的環顧四周,每一張桌子都已擦拭幹淨,同時也上了蠟。她所要做的只剩把地拖幹淨。她開始移開那些笨重的橡木椅子,這時歐提克急急忙忙的從廚房裡沖出來,渾身散放著一股食物的香氣。
"不管是作生意或還是看天氣——-今天應該又是一個黃道吉日!"歐提克一邊說著,一邊努力地想把肥胖的身軀擠進吧台後。他愉快地吹著口哨,一邊拿出杯子,並且把它們整整齊齊的排好。
"我倒希望天氣再好些,生意再差壞些。"提卡挪動著椅子抱怨道。"我昨天差點走斷兩只腳,換得的卻只是更少的感激和少之又少的小費!那群人真是陰沉。看起來個個都是神經兮兮的,真有草木皆兵的感覺。我發誓!當我昨天不小心碰翻了一個杯子的時候,瑞塔克真的拔出了他的劍!"
"啐!"歐提克發出不屑的聲音。"瑞塔克是索拉斯的追尋者護衛。他們個個都是這樣窮緊張,換作我替韓德瑞克那個宗教狂工作的話......我的神經可能會繃的更緊......"
"小聲點!"提卡警告他。
歐提克聳聳肩。"除非大神官會飛,不然在他聽到我說什麼之前,我就可以察覺他靴子踏在樓梯上的聲音。"雖然口頭上這樣說,但是提卡注意到他接下來的話聲的確變小了。"記住我所說的,索拉斯的居民們已經快要承受不住這種壓力了,人們神秘的消失,天知道他們被帶到什麼地方去?這是個壞年頭。"他搖了搖頭,但隨即表情又高興起來。"不過倒是個做生意的好時機。"
"直到他讓我們關門為止。"提卡幽幽的說道。她隨即抓起了掃把,勤快的掃起地來。
"即使是神官們也得填飽肚子,用些飲料把他們時常掛在口中的硫磺和火焰給沖下肚子裡。"歐提克輕笑道。"不停的教導民眾這批新神祉的各種豐功偉業一定很累,所以才讓神官每天都來我們這兒造訪。"
提卡停下了手邊的工作,靠在吧台上說著;
"歐提克",她的聲音稍稍嚴肅了些,而且明顯地壓低。"我還有聽說另一個有關戰爭的謠言。北方的軍隊正在集結,鎮裡又來了這些披著斗篷在神官旁問東問西的神秘人物。"
歐提克饒富興味的看著眼前這個十九歲大的女孩,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臉頰。自從女兒神秘失蹤之後,她對歐提克來說,就像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他拉了拉她的紅色卷發。
"戰爭?哈!"他嗤之以鼻的說,"自從大災變後就一直有這些關於戰爭的傳聞。小女孩,謠言只是謠言罷了。說不定是那些神官故意假造這些傳聞,好讓人們保持警覺。"
"可是,"提卡的眉頭深鎖,"我覺得......"
門開了。
提卡和歐提克立時機警地轉向門的方向。兩人居然都沒有聽到一點腳步聲,這是非常匪夷所思的事!除了鐵匠的屋子,索拉斯的每棟建築物都是建築在巨大的老樹枝椏上,最後歸宿旅店也不例外。在緊跟著大災變之後的混亂和恐懼後,鎮民們便決定在樹上定居。從此索拉斯就成了一個樹城,是克萊恩世界僅存的少數美景之一。堅固的木制吊橋連通了這個五百人的城鎮,城鎮的日常生活和各式交易都在離地極高的樹上進行。最後歸宿旅店是其中最大、最高的一棟,它離地有四十厤鋽]ヌ蓴啡譜耪飪美鮮靼卟檔耐獗懟>拖衽誹崢慫檔模強梢栽諉懇桓隹腿松廈徘疤剿慕挪繳
但是,這次提卡和歐提克都沒有聽到這個老人的腳步聲。
老人站在門口,柱著根老舊的橡木拐杖,對著旅店四處打量。灰色破爛的斗篷遮住了他臉上的所有特征,只露出一雙如獵鷹般銳利的雙眼。
"有什麼事嗎?老人家?"提卡一邊詢問這個陌生人,一邊和歐提克交換擔心的眼神;難道這個家伙是追尋者的間諜?
"啊?"老人眨了眨眼,"你們開張了嗎?"
"這個嘛......"提卡有些遲疑。
"當然當然,"歐提克臉上堆滿了笑容。"快進來吧!老先生。提卡,快替這位客人找張椅子,他爬了這麼高之後一定很累了。"
"啊?爬高?"老者抓了抓自己的頭,看了看四周,最後眼神落到腳下的地板。
"喔!是啊!好多好多階梯......"。他擠進了旅店中,開玩笑似的對著提卡揮了揮手杖。"妳忙妳的!女孩兒,我可以自己找到座位的。"
提卡聳聳肩,抓起掃把繼續掃地,但目光卻仍緊盯著這名老者。
老者站在整個旅店的正中央,打量著四周,像是要確認房間中每張桌子和椅子的位置。旅店的大廳非常大,形狀有點兒像豌豆夾,環繞著老樹的周圍,比較小的枝椏支撐著這個大廳。老者似乎對角落的火爐特別感興趣。火爐是大廳中唯一的石制擺設,明顯的是出自於矮人工匠之手,似乎是刻意為了要讓整個火爐和大廳合為一體而雕塑出來的,它利用頂上的枝椏自然排煙。火爐旁邊一捆一捆堆積著的,是從高山上運下來的木柴和松枝。索拉斯沒有一個居民會想把自己所居住的大樹來當作燃料。通往廚房的通道得要直落四十呎,耪u崢說墓絲投喟氬蝗銜庋納杓瞥頻蒙戲獎悖蠢蠢險咭膊荒岩怨鍛
老人嘴裡喃喃自語,看著大廳的各個角落。接著,讓提卡驚訝的事發生了。老者竟然丟下手杖,卷起袖子,開始重新排起整座大廳的擺設!
提卡把手邊的工作停了下來,靠著掃帚說。"您在作什麼啊?那張桌子一向都放在那邊的!"
原先有一張長而窄的桌子放在大廳的中間,老者把它一路拖拉到緊靠著大樹的樹幹,面對著火爐的地方,接著他後退了幾步,欣賞自己的傑作。
"就是這樣!"他喃喃說道,"應該要更靠近火爐才對。現在再拿兩張椅子來,這裡得放六張才夠。"
提卡回過頭來看著歐提克,他似乎正要開口抗議,就在那一刻,廚房火光一閃,傳來大廚的驚叫聲,顯然廚房裡的油漬又著火了。歐提克飛快的跑向廚房。
他擠過提卡身邊的時候說,"他看起來不會害人,只要他的要求別太過份,就照他說的去做。也許他是打算要開個派對什麼的。"
提卡歎了口氣,照著老人的指示把兩張椅子搬到指定的位置擺好。
"現在,"老人精明的四處察看,"再搬兩張椅子,比較舒服的那種,請放到這裡來,靠近火爐的位置,就是被影子遮住的地方。"
"哪來什麼影子啊!"提卡抗議道,"現在可是正午時分哪!"
"啊!"——老人的眼睛眯了起來——"但是今天晚上這裡就會有影子了呀!不是嗎?當火爐點起來的時候......"
"大......大概是吧!"提卡無力的回答道。
"乖女孩,把椅子拿過來。我要在這裡擺張椅子,就擺在這。"老人手指著火爐前的一個位置。"是給我自己的。"
"老人家,您是打算辦一場派對嗎?"提卡一邊把旅店裡最舒服、最合適的椅子搬過來,一邊問著。
"派對?"這個說法對老人來說似乎相當新鮮。他笑道,"也對!女孩。這將是場克萊恩自大災變以來前所未有的派對!要好好准備哦!提卡、唯蘭 。"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撫弄了一下她的頭發,轉過身,一把老骨頭吱嘎響地坐了下來。
"一杯麥酒。"他點了飲料。
提卡走近裝了杯麥酒給他。直到開始掃地之後,才赫然想起件事:這老人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 -
第 5 樓 / 游客
- 時間: 2005-6-16 00:26第一節 老友重逢,異變迭生
佛林特·火爐疲軟地躺在一塊生滿青苔的大石上面,他的矮人老骨頭已經為他勞累夠久,也該讓它好好休息了。
"我根本就不該出來冒險的。"看著腳下的山谷,佛林特咕噥著。他的音量雖然很大,但四周卻沒有任何的人影。多年獨自冒險的生涯養成了他自言自語的習慣。他用力的把雙手放在膝蓋上,激動地說,"如果我再有冒險的念頭,我就甘願被神詛咒!"
對一位在沁涼的秋日下跋涉終日的年邁矮人而言,這塊被午後陽光溫暖的大石躺起來格外舒服。佛林特靜靜的躺著,讓陽光和思緒混合所產生的暖意沁入身心。他終於到家了。
他看著四周,目光搜尋著那些熟悉的景物。腳下的山脈構成了盆地旁的屏障,整個盆地則沉浸在秋天色彩斑斕的景致中。山谷中的樹林抹上了各式秋季的色彩,閃亮的金紅揉合了樹林後卡若理山脈的淺紫色。湛藍的天空完美地倒映在清澈的水晶湖中。林中緩緩的飄出了幾縷炊煙,而這也是索拉斯仍然存在的唯一證據。一陣混合了家鄉芬芳氣息的輕煙慢慢的將山谷包圍起來。
佛林特坐定後,便拿起塊樹枝,順手抽出了背包中閃亮的匕首,無意識地雕了起來。亙古以來,他的族人就有種將無生命物體照己意雕塑的渴望。在退休之前,他曾是個鐵匠。當他的刀鋒觸及樹枝時,他的思慮飄向了從隱藏在樹林間的煙囪中所飄出來的炊煙,雙手也跟著停止了動作。
"我自己家中的爐灶也早就熄了。"佛林特輕聲的說道。他用力的搖搖頭,對自己的多愁善感有些厭惡,使勁地削起木頭作為報復。他大聲的對自己喊道;"我的屋子空曠了好一段時日。屋頂搞不好已開始漏水,把家具都給浸壞了。愚笨的冒險!我所做過最蠢的事。活了一百四十八歲,我應該要學到教訓才對!"
"你永遠學不到教訓的,矮人,"遠處一個聲音回答他,"就算你活到兩百四十八歲也不可能!"
佛林特丟掉手邊的木頭,冷靜的將雙手從匕首游走到背後的斧柄上,對著小徑張望著。這個聲音很耳熟,是多年來他所聽到的唯一熟悉的聲音。但他想不起來是誰。
佛林特眯著雙眼注視著被日落余暉所照耀的小徑。他看到了小徑上有人漫步而來,佛林特走到一株松樹的樹蔭底下,好讓自己看的更清楚些。來人的步伐散發著蠻不在乎的優雅——專屬於精靈的優雅——但他的體魄卻有著人類的壯碩和厚實的肌肉,滿臉的絡腮胡更是人類才有的特征。在綠色的斗篷遮蔽下,佛林特只看到這人的褐色皮膚和紅褐色胡須。他的肩上背著長弓,左手邊的腰際則掛著把長劍。他穿著軟皮靴,皮靴上有著精靈族喜愛的精致雕飾。但在克萊恩的世界裡,是沒有任何精靈會留著一臉胡子的...沒有精靈會,除了...
"坦尼斯?"佛林特對著逐漸走來的男子狐疑地問道。
"正是。"來人的滿臉胡須裂出了一個寬闊的笑容。他張開了雙手,在佛林特阻止他之前,便將他從地上一把抱了起來。矮人緊緊的抱住了他的朋友,但是突然想到自己的尊嚴,於是便又使勁掙脫了擁抱,落回地面。
"五年的日子仍然沒有辦法讓你懂得什麼叫禮貌,"矮人抱怨道,"特別是對一個像我這樣有著相當年紀和地位的人,你竟然當我是袋馬鈴薯一樣的抱起來。"
佛林特看了看小徑,"希望這一幕沒有被熟人給瞧見。"
"我懷疑還有人會認得我們。"坦尼斯說道,饒有興味的打量著他的朋友。"時間對我們而言,不像對人類那麼有意義,這段時間對我們幾乎沒有影響。五年對他們來說是段很長的時間,但是對我們來說就像幾分鍾一樣。"然後他笑了。"你一點也沒變。"
"對其他人而言就不一定了。"佛林特靠著石頭坐好,重新開始雕刻了起來,他抬頭看著坦尼斯,"為什麼要留胡子呢?你已經夠丑了不是嗎!"
坦尼斯抓了抓下巴,"我所到過的某些地區,對具有精靈血統的人相當不友善。這個胡子是我父親給我的禮物。"他的口吻中帶著一些諷刺,"在隱藏我的血統上頗有助益。"
佛林特嘟囔了幾聲,他知道這不是事實。雖然這個半精靈不喜歡隨便動手,但他也不是個會故意躲避沖突的人。木屑繼續四處飛濺。
"我所到之處對任何血統的任何人都不友善。"佛林特把木頭拿在手裡,開始檢查。"不過我們總算是到家了。那些都是過去式了。"
"我聽說的可不是這樣。"坦尼斯把斗篷拉起,讓陽光照不到他的眼睛。"海文的追尋者高層任命了一個叫韓德瑞克的家伙接掌索拉斯的大神官職務。這個家伙和他的新教派搞的索拉斯天翻地覆。"
坦尼斯和老矮人心有靈犀地俯視著跟前的山谷。陽光逐漸黯然,讓樹林中的住屋露出形跡來。晚風帶來了陣陣家園的炊煙味。隱隱約約的,還可以聽見母親叫孩子回家吃飯的呼喚聲。
"我沒聽說有這回事。"佛林特靜靜的說。
"宗教迫害......審訊..."坦尼斯的聲音在斗篷下聽來十分的沉重。比佛林特記憶中還要來得深邃、來得低沉。矮人皺起了眉頭,他的朋友在這五年中有了些變化,而精靈是從不改變的!但坦尼斯只算是個半精靈——一名因暴力而產下的子嗣,在克萊恩大災變後的日子裡,在那些離析分化了各族的戰爭中,他的母親被人類的戰士強暴,也因而生下了他。
"審問!據說這些審問是針對那些不認同大神官觀點的人而來的。"佛林特從鼻子發出聲音。"我不相信追尋者的神——從來都不信——但是我不會在街上大聲嚷嚷。自掃門前雪——這是我的生活方式。海文的追尋者高層們仍是群品德高潔且睿智的人士。只不過被索拉斯的這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罷了。這倒讓我想起另一件事,你找到你所追尋的目標了嗎?"
"你是指有關古老真神的線索?"坦尼斯反問。"或者,你是問有關心靈上的平靜?我動身尋找的目標就是這兩樣。你是指哪一個?"
"我想這兩者是相輔相成的,你找到了一個,另一個自然隨之而來,"佛林特大聲說著。他把玩著手上的木頭,看來似乎仍對它的外型不太滿意。"我們是要整晚站在這兒聞著晚餐的香氣呢?還是要進城去吃頓晚飯?"
"走吧!"坦尼斯揮手示意。兩人向著索拉斯前進,坦尼斯的步伐讓矮人不得不加快自己的腳步才能跟上。雖然離他倆上一次共同冒險已有了段時日,但坦尼斯仍然下意識地減緩了步伐,而佛林特也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
"你連一丁點線索都沒找到嗎?"佛林特追問。
"一點也沒有。"坦尼斯回答。"跟我們很久以前知道的一樣,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牧師和神父,侍奉的全是人們自己捏造出來的神。我也聽過一些關於治療的神跡,但全是騙局和障眼法,還好雷斯林教過我怎樣去分辨......"
"雷斯林!"佛林特呼了一口氣。"那個臉色蒼白,骨瘦如柴的魔法師。他本身就幾乎是半個江湖藝人了。老裝著一臉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愛四處打聽不該知道的秘密。若不是他那雙胞胎哥哥老袒護著他,他說不定早被人家打得再也施展不出魔法。"
坦尼斯慶幸胡子遮住了自己的笑容。"我看這個年輕人比你所想的更具有魔法的天份。"他說。"而且你不能不承認——他像我一樣,始終為了拯救那些被假道學牧師所蒙蔽的人們不遺余力。"他歎了一口氣。
"可是你也不曾因此得到任何感謝。"矮人自語道。
"是不多。"坦尼斯說。"就算他們心裡明白那全是騙局,他們依舊需要一些信仰。那你的冒險呢?你不是要回到老家去嗎?"
佛林特表情嚴肅了起來,繼續踱步,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最後他低聲道,"我根本就不應該回去的。"他抬頭來望著坦尼斯,他的眼神——埋在濃密的白色眉毛下,幾乎看不清楚——暗示這是個令人不快的話題。坦尼斯心裡明白,但還是追問下去。
"那麼那些個矮人牧師的傳說呢?"
"全是一派胡言,根據長老們的說法,矮人牧師早隨著三百年前的大災變神秘消失了。"
"就像精靈牧師一樣。"坦尼斯輕聲說。
"我看到——"
"噓!"坦尼斯打了個警告的手勢。
佛林特隨即止步不前,"怎麼了?"
坦尼斯指了指,"就在那片樹叢中。"
佛林特盯著那一片樹叢,開始動手卸下背後的戰斧。
落日的余暉中反射出一道金屬的光澤。坦尼斯瞥到金光一閃,失去了蹤影,卻又隨即浮現。就在此時,太陽西沉了,夜空中留著一抹雲彩,樹林漸漸被黑夜的陰影所籠罩。
佛林特死命地瞧。"我什麼也沒看見。"
"我看得見。"坦尼斯說。他一直凝視著最後看見金屬光澤的地方,他的精靈視力讓他逐漸看清拿著金屬的生物,及其身上所散發的溫暖紅光——只有精靈才看得見的景象。"什麼人?"坦尼斯喝道。
接著,一陣讓半精靈毛骨聳然的怪聲成了唯一的回答。那是種空洞的呼呼聲,剛開始很低沉,慢慢的,音調逐漸拔高,最後變成了一連串尖銳的嗚嗚聲。在這個聲音的環伺之下,出現了另一個聲音。
"精靈旅者,趕快回頭吧!留下這個矮人。我們是佛林特·火爐吐在酒吧地板上的冤魂。我們是英勇戰死的嗎?"
控訴的聲音再次沸騰,嗚嗚聲也跟著變得更尖銳。
"不!我們是羞愧而死,因為沒能讓一個丘陵矮人醉倒,而從此被葡萄的怨靈所詛咒!"
佛林特氣的胡子發抖,坦尼斯一邊大笑,一邊使勁按捺著矮人的肩頭,不讓他一頭撞向前面的樹叢。
"都是被精靈視力給拆穿的啦!"冤魂的聲音變得充滿了歡樂,"加上矮人的胡子看了讓人亂討厭一把的!"
"我怎麼會沒想到!"佛林特咆哮著。"泰索何夫·柏伏特!"
樹叢裡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接著,一個小個子的人影出現在小徑上。是個坎德人,一種克萊恩世界普遍覺得和蚊子一樣討厭的種族。由於他們骨架天生就小,所以很少長到超過四厤鋽]餉駁氯撕頭鵒痔匾話愀擼嗆⒆悠屯尥蘖橙盟雌鵠此坪躋侔∫恍渡笸燃懊承模肫降奩嫻某た愎鉤傷苛業畝員取:稚拇笱凵了缸糯儐戀難凵瘢θ葆莘鷚宦范訓攪思舛呱稀K源芭鼐狹爍齬盟鈄院狼醫景戀穆砦哺親∽約旱謀親印K婕從中ψ胖逼鶘砝礎L鼓崴箍醇慕鶚舴垂饈撬洹⒓綈蟶纖持詼啻由系慕鶚艨芻貳
泰斯靠著自己的胡帕克杖,向他們笑著。就是這個杖制造出那怪聲的。 坦尼斯曾看過不少坎德人半空揮舞著這種木杖,制造出嚇走敵人的尖銳嗚叫聲,他早該認出這聲音的。木杖的尾端十分尖銳,並且包著銅衣,另一端則是分叉的,裝著皮革制的投石器,這種組合是坎德人的獨特發明。這種木杖是用一整株柳條制成的。雖然總被克萊恩世界的其它種族嘲笑,但胡帕克杖對坎德人而言不單是方便的工具和武器——同時更是他們的象征。坎德人最著名的一句俗語,"所有新辟的道路都需要胡帕克杖,"。通常接著的下一句話會是,"而路,是永遠不會變舊的。"
泰索何夫突然張開自己的雙手,飛快的跑向前。
"佛林特!"這位坎德人緊緊的抱住矮人,佛林特有些尷尬,滿心不情願的回抱了一下,便立即退了一步。泰索何夫笑了笑,抬頭望向半精靈。
"你是誰啊?"他倒抽了口氣。"坦尼斯!留了胡子我就認不出你來了!"他對著坦尼斯伸出短短的雙手。
"不,謝了。"坦尼斯笑著說,揮手示意坎德人站遠點,"我還想要留著我的錢包。"
佛林特突然間警覺了起來,摸摸口袋,"你這個混蛋!"
他大吼著撲向坎德人,兩人在一陣煙塵中互相扭倒在地上,坎德人的笑聲不曾停絕。
坦尼斯一邊微笑著,一邊試著將佛林特扶起來。突然間,他機警地回過身來。
但,太遲了,他聽到了馬鞍上扣環互相撞擊的銀鈴聲與馬匹的喘息聲。半精靈迅速將手放在腰間長劍的劍柄上,但他已然失去了任何的先機。
嘴裡咒罵著,坦尼斯只能愣愣的看著騎士從樹林的林蔭中走出來。他騎在一匹四肢毛茸茸的小馬上,小馬彷佛為主人感到羞恥一般地低下了頭。騎士頭戴著類似軍用的頭盔,露出滿是斑點的灰色皮膚,像頭豬般的粉紅色雙眼盯視著他們。閃亮的盔甲遮不住穿戴者的臃腫身形。
一股特殊的氣味沖向坦尼斯,他感到一陣惡心。"大地精(注一)!"他想了起來。將長劍從腰間松開,他踹了踹地上的矮人,矮人正巧打了個大噴嚏,翻身坐在坎德人身上。
"有馬!"佛林特說,一邊又打了個大噴嚏。
"看看你身後,"坦尼斯悄悄的回答。
佛林特聽出了朋友話中的警告,連忙掙扎著站起身來,泰斯很快地也跟著照作。
大地精直著身坐在小馬的背上,扁平的臉上帶著不屑的表情看著他們。粉紅的雙眼反射著落日的余燼。
"兄弟們,看,"大地精說,他的普通話有著很濃的口音,"咱們在索拉斯對付的就是這種蠢貨。"
大地精背後的樹叢中傳來刺耳的笑聲。五個地精衛兵,穿著簡陋的制服,很快地走了出來。他們或左或右站在首領座騎的兩旁。
"現在..."大地精彎下了腰。坦尼斯看著他的大肚皮把馬鞍頭給完全遮住,一方面感到恐怖,一方面卻又覺得荒謬的可笑。"我叫修馬斯特·投德,是負責保護索拉斯不受外力侵擾的衛戍部隊首領。你沒有權力在天黑之後的小鎮內走動,你被捕了。"修馬斯特·投德用粗嘎的地精話告訴他邊的守衛。"如果你在他們身上搜到藍色水晶杖,把它交上來。"坦尼斯、佛林特、泰斯面面相覷。他們都懂得地精話——其中泰斯說得最好。會不會是他們聽錯了?藍色水晶杖?
"如果他們膽敢抵抗,"修馬斯特·投德特別加上最後一句,為了凸顯效果,他改以普通話強調,"格殺勿論!"
說完了最後一句話,他勒緊了韁繩,讓座騎一百八十度回轉,朝著鎮上飛奔而去。
"地精出現在索拉斯!新任大神官可有好戲看了!"佛林特迸出了幾句話。
他用力的抽出了背後的戰斧,前後搖動了幾下,確定自己找回了平衡感之後,站在小徑中央,"很好!"他宣布說,"上吧!"
"我奉勸諸位最好趕快撤退。"坦尼斯把斗篷甩向一邊的肩膀上,抽出了腰間的長劍。"我們剛從遠方回來。既餓又累,又錯過了與許久不見的老友所約定的時間。我們可不想被逮捕。"
"或是莫名其妙地給宰了。"泰斯又添了一句。他沒有掏出任何的武器,只是興味盎然的看著這些地精。
大概是為他們的氣勢所懾,地精慌張地對望著。其中一個地精偷偷地瞟了一眼首領剛走過的那條路。這群地精只懂得恐嚇無辜的農人和路過的商人——對付帶著武器且明顯有經驗的戰士可不是他們的專長。然而地精對克萊恩世界其它種族的怨恨是不可輕視的力量,他們終於還是抽出了長而彎曲的刀。
佛林特大步跨向前,雙手緊握著戰斧的握柄,"除了古力矮人之外,"他喃喃自語道,"這世界上我最討厭的就是地精!"
一名地精沖向佛林特企圖將他撞倒,但矮人的斧頭以致命的准確及速度擊中了目標,地精的頭滾到沙土上,身軀無力的倒下。
"你們這些低等生物來到索拉斯作什麼?"坦尼斯問著。同時技巧的格開地精笨拙的攻擊。雙方短兵相接,對峙了一陣,地精隨即被坦尼斯推開,"你們效忠大神官嗎?"
"大神官?"地精大笑了起來,狂舞著手上的武器沖向坦尼斯,"我們的首領服從..."這個蠢才自個兒撞上坦尼斯的刀鋒,慘叫一聲,頹倒在地上。
"天殺的!"坦尼斯氣急敗壞的看著地上的屍體。"這個笨手笨腳的家伙!我壓根兒沒打算宰了他——我只要知道他們的幕後主使人!"
"你馬上就會知道我們的主人是誰——絕對比你預料的還快!"另一個地精大吼著沖向分心的半精靈。坦尼斯很快的轉身打掉它手上的武器。一腳踹中地精的肚子,把它給踢了個跟斗。
另外一個地精趁著佛林特還沒站穩腳步的時候跳向他。佛林特踉踉蹌蹌地退了幾步,試著重新抓回平衡。
泰索何夫的尖銳聲音這時響了起來,"這些爛貨來者不拒,只要你記得丟給他們一些狗肉,他們就會永遠——"
"狗肉?"地精咆哮著放棄了佛林特,"換成坎德人的肉你覺得如何?你這個大嘴巴!"地精跳向顯然沒有佩戴任何武器的坎德人,紫紅色的雙手企圖要勒住他的脖子。泰斯無辜稚氣的表情未曾改變,如閃電般的從背心裡掏出了把匕首,一刀擲了出去。地精抓著自己的胸口,難以置信地倒了下去,森林中傳來趴搭趴搭的腳步聲,其余的地精四散逃逸。戰斗已經結束了。
坦尼斯將手上的劍入了鞘,皺著眉頭看著地上這些臭味四溢的屍體——這讓他想起臭掉的魚。佛林特把斧頭刀鋒所沾到的黑色地精血給揩去。泰斯難過的看著他殺死的地精屍體。它面朝下的倒在地上,他的匕首被壓在下面。
"我替你拿回來。"坦尼斯好心的說,打算將屍體翻過身來。
"不了,"泰斯做了個鬼臉。"我不要了。你知道的,那種氣味永遠都洗不掉。"
坦尼斯點點頭。佛林特把戰斧系回背上,三個人又繼續向著小鎮前進。
索拉斯的夜景隨著天色緩緩暗去而逐漸明顯,冷冽的夜空中,木柴燃燒的氣味讓人想起了食物、溫暖以及安全的地方。三個人加快了腳步。許久都沒有人出聲,每個人的腦海中都回蕩著佛林特的話:地精,出現在索拉斯 。
最後,永遠無憂無慮的坎德人忍不住笑出聲來。
"話說回來,"他說,"那把匕首其實是佛林特的...."
注:
1.大地精(Hobgoblin):比一般熟知的地精(Goblin)身材略高,同樣都是渾身惡臭,智能低劣的生物。 -
第 6 樓 / 游客
- 時間: 2005-6-16 00:27第二節 返回旅店,震驚,破裂的盟約
最近幾乎每個索拉斯的居民,在黃昏的時分,都努力抽空到最後歸宿旅店泡一泡,因為他們在人群會覺得比較安全。
索拉斯從很久以前便是旅客休息的中繼站,有些人從東北方的海文——追尋者的首都前來;有些人則是從南方的精靈王國奎靈那斯提前來。偶爾也有人跋涉穿越阿班尼西亞的荒涼平原來到這裡。在整個文明世界裡,每個人都知道最後歸宿是旅者的避風港,同時也是消息的集散地。這三個好友的目的地就是這家旅店。
巨大的樹幹從樹林中螺旋攀升,旅店布滿污跡的彩色玻璃閃耀著光芒,人們談笑的聲音流瀉出窗外。懸掛在樹枝上的油燈點亮著盤旋的階梯。雖然秋夜涼意襲人,但是這裡的同伴以及溫暖回憶,讓所有旅人拋開了路上的辛勞和疲憊。
今夜旅店的生意十分興隆,三人必須不停的讓路給路過的男人、女人和小孩。坦尼斯留意到這些居民打量他們的眼光充滿狐疑,不像是五年前他們所會得到的歡迎眼光。
坦尼斯的臉色開始沉了下來,這和他所想象的完全不同。在他過去住在索拉斯的五十年當中,他從沒感覺到過這樣的壓力。想必有關追尋者腐化敗壞的傳言都是事實。
五年前,這些管自己叫追尋者("尋找新神的人")的人們還只是一盤散沙,他們只是一群在索拉斯、海文、蓋特威這些地區推廣新宗教的牧師。坦尼斯相信這些人只不過是暫時迷失了方向,他們本質上仍是誠實的好人,在接下來的歲月裡,這些牧師因為宗教的繁榮而地位提高,很快的,他們對塵世間俗事的興趣遠超過了對生死的執著。在人們的祝福聲中,他們接管了這些城鎮。
有人碰了碰坦尼斯的手臂,打斷了他的思緒。回過頭,看到佛林特指著底下。
坦尼斯便也隨之向下望去,只見守衛四個四個的巡邏著,他們全副武裝,自信滿滿的四處巡視。
"至少他們是人類——不是地精。"泰斯說。
"我遇到的那個地精在我提到大神官的時候只是大笑,"坦尼斯微笑著。"看起來他們似乎是為他人工作。不知道其中內情究竟如何?"
"也許我們的朋友會知道。"佛林特說。
"只要他們也在這裡,"泰索何夫加上一句,"五年間可能會有很大的變化。"
"他們一定會來的——只要他們還活著。"佛林特低聲道。"我們曾經立下神聖的誓言——調查這個世界是否真被邪惡所滲透,在五年後重聚,分享我們所知的一切。誰會想到邪惡竟然已經到了我們的家門口!"
"小聲點,噓!"幾個路過的人對矮人的話露出了警覺的神色,坦尼斯搖了搖頭。
"最好別在這裡談。"半精靈建議。
到了樓梯頂端後,泰斯使勁推開了酒店的門。光亮、吵雜聲、熱氣,和著歐提克最拿手的辣馬鈴薯味道直沖他們而來。這股混合的浪潮將他們團團包圍。
歐提克仍然站在吧台後面——他們記憶中的老地方,看來一點也沒變——除了可能變胖了些。旅店看來除了更舒服之外,倒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泰索何夫的目光迅速的掃視了人群一遍,他指著房間另一角大叫了起來。其它的東西似乎也沒有變化——角落是爐火照在一個金色、雕刻著翼龍的頭盔上所投射出來的閃光。
"是誰啊?"佛林特掂起腳邊看邊問道。
"卡拉蒙,"坦尼斯回道。
"那麼雷斯林也應該在附近才對。"佛林特的聲音中充滿了暖意。
泰索何夫起身穿過重重的人牆,向目標邁進,他的小個子讓旁人幾乎不會注意到他。坦尼斯由衷希望這個坎德人別又從這些旅店顧客的身上"借走"些什麼。那倒不完全算是偷竊——如果有人指責泰索何夫偷竊,他會很難過的。只不過坎德人有著無與倫比的好奇心,因此許多別人的有趣玩意兒總會巧合的跑到泰斯的口袋裡。坦尼斯此時最怕的就是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他比了個手勢叫坎德人過來,示意有話要和他商量。
半精靈和矮人花了較多的工夫穿越人群。幾乎每張椅子都已有人坐,每張桌子都已被占滿。找不到位置的人們則站著低聲交談。人們用陰沉、好奇及懷疑的眼光注視著這三個人。雖然人群中有幾個佛林特打鐵店的老顧客,但是卻沒人同他打聲招呼。索拉斯的居民有的是自己的問題要煩惱,坦尼斯和佛林特此刻顯然被當作是外人看待。
房間的對面,也就是他們方才看到反射著光芒的金色頭盔處,傳來了一聲大吼。
坦尼斯嚴肅的表情開始放松,因為他看見身形巨大的卡拉蒙熱情地從地板上一把抱起了小泰斯來。
被眾多的皮帶扣環所圍伺的佛林特只能從卡拉蒙低沉的響應聲,與泰斯的尖銳招呼聲中想象發生了什麼事。"卡拉蒙最好留意他的錢包。"佛林特咕噥著,"或者重新數一數他的牙齒。"
矮人和半精靈終於擠過了吧台前面的一長串人潮,卡拉蒙所坐的桌子是靠著樹幹放著的。 坦尼斯不明白為何其它擺設都完全不變,歐提克唯獨把這張桌子擺放在這個奇怪的位置。但很快的,他全然忘了這檔事,因為接下來輪到他接受大個子戰士的擁抱了。坦尼斯連忙把背後背著的長弓和箭袋挪開,免得被卡拉蒙擠成碎片。
"老朋友!"卡拉蒙的眼眶看起來微微濕潤。他似乎因為過於激動以致說不出話來。坦尼斯也同樣說不出話,不過那全是因為卡拉蒙的雙臂把他抱的快要窒息的緣故。
"雷斯林呢?"他松了一口氣之後便即問道。這一對雙胞胎從來不會分開的。
"那邊。"卡拉蒙對著桌子的盡頭點了點頭。然後他皺了皺眉。
"只是,他變了。"戰士警告坦尼斯。
半精靈看著樹幹本身不規則形狀所構成的角落,它籠罩在陰影當中,有短短的一瞬間,他因為火爐的光亮而看不見任何東西。接著,他在溫暖的火爐旁瞥見了一個仍瑟縮在紅袍當中的身影。斗篷遮去了他的臉孔。
坦尼斯突然覺得不願意單獨和這個年輕的魔法師談話,但是泰索何夫跑去找女服務生,而佛林特此時正好被卡拉蒙從地板上抱了起來。坦尼斯只好走到桌子的另一端。
"雷斯林?"他問,一陣不祥的預感襲來。 穿著長袍的身影抬起頭來。"坦尼斯?"那人回答著,同時把袍子的兜帽往後推。
看著眼前恐怖的景象,半精靈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倒退一步。
從陰影裡轉向他的那張臉孔似乎只有在惡夢中才會出現。變了?!卡拉蒙說得未免太含蓄了些!坦尼斯打了個寒顫。說"變了"根本不切實際!法師原本蒼白的皮膚變成了病態的金色,在火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黯淡的金屬光澤,像是戴著嘲弄面具一般。臉上的肌肉彷佛融化了似的,留下了在陰影中更加輪廓分明的面頰骨。雙唇像是緊閉著的黑線。但是真正讓坦尼斯深感恐懼而無法移開目光的是這個男人的眼睛。因為那已不像是任何活物的眼神,原本該是圓形黑色瞳孔的地方被沙漏型的物體代替,坦尼斯看過的藍色眼曈染|襠磷漚鶘墓餉ⅲ
"看來我的外表把你給嚇著了。"雷斯林嘶啞的說道。他的雙唇似乎帶著些淺淺的笑意。
坦尼斯吞了口口水,坐在這個年輕人的對面,"天哪,雷斯林你——"
佛林特從旁擠進坦尼斯身邊。"我今天被丟到空中的次數比——李奧克斯!"
佛林特睜大了雙眼。"是哪個惡魔把你整成這樣的?你被詛咒了嗎?"矮人吸了一口氣,目不轉睛的看著雷斯林 。
卡拉蒙坐在他弟弟旁邊,端起了他的麥酒,看著雷斯林,"要告訴他們嗎?"他低聲的問道。
"無妨。"雷斯林說。他嘶啞的話音讓坦尼斯感到一股寒意。這個年輕人輕柔而嘶啞地低語,彷佛這是他唯一能把聲音擠出來的方法。修長而略顯神經質的手指,撥弄著眼前盤子裡幾乎絲毫未動的食物。
"記不記得五年前我們分別的時候?"雷斯林說。"我和我哥哥計畫要去的地方甚至不能向你們——我的好朋友們——透露。"
輕柔的聲音中似乎帶著幾許諷刺。坦尼斯咬著下唇。雷斯林從來沒有——一輩子都沒有過——任何的"好朋友"。
"我被大法師帕-薩理安選中,接受試煉,"雷斯林繼續說。
"試煉!"坦尼斯有些驚訝地重復著。"但你太年輕了。你現在幾歲——二十嗎?試煉只有在這領域鑽研多年的法師才能——"
"所以你可以想象當時我有多驕傲,"雷斯林冷冷的說著,他對這突然的打斷感到有點惱怒。"我和我哥哥前往那個秘密處所——傳說中的大法師之塔。我在那裡通過了試煉。"法師的聲音低了下來。"但也幾乎丟了命!"
卡拉蒙嗆咳了起來,顯然受到很大的情緒沖擊。"太可怕了!"大漢用顫抖的聲音說,"我在那個恐怖的地方找到他,躺在地上,嘴角溢血,氣若游絲!我把他抱起來——"
"哥哥,夠了!"雷斯林的輕柔語音彷佛抽了他一鞭。卡拉蒙畏縮了一下。坦尼斯看見這個年輕法師的金色眼睛眯了起來,雙拳緊握。卡拉蒙平靜了些,端起手中的麥酒猛灌,緊張兮兮地看著弟弟。這對雙胞胎之間,明顯有了新的緊張關系......
雷斯林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等到我醒來的時候,"法師說,"我的皮膚便成了這種顏色——也就是我所受創傷的標記。我的身體和我的健康被永遠地瓦解了。至於我的眼睛!我沙漏般的瞳孔讓我看穿時間的流逝——也讓我看到它的影響。 坦尼斯,就連我看著你時,"法師低聲的說,"都可以看到你一點一滴地老去。在我眼中,所有的生命都是如此... "
雷斯林有如瘦弱雞爪般的手抓住了坦尼斯的手臂。半精靈被這冰冷的觸感嚇了一跳,正想把手抽回來。那雙金色的眼眸和手卻快速的攫獲了他。
法師的身體向前傾,眼中閃著狂熱的光芒。"但我現在擁有力量!"他嘶啞的說,"帕-薩裡安說總有一天我的力量可以改變這世界!我不但有了力量,而且"——他指了指——"我還有了馬濟斯法杖(注一)。"
坦尼斯轉過頭去,看見一根木杖倚在樹幹上,就在雷斯林可以輕易拿到的地方。與一般木杖看來大同小異,頂端是金色的龍爪,抓著一顆閃亮的水晶球。
"值得嗎?"坦尼斯輕聲問道。
雷斯林瞪了他一眼,嘴角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他把手從坦尼斯的手臂上移開,重新放回兩袖中。"當然值得!"法師啞著嗓子說。"力量是我一直渴望——現在也從沒間斷追尋的目標。"他又靠回樹幹上,陰影再度將他籠罩了起來,直到坦尼斯只能看見金黃色的雙眼在火光中閃耀。
"來杯麥酒。"佛林特說。他舐了舐嘴唇,似乎想把苦澀的滋味給沖淡些。"那個坎德人呢?他剛剛不是去偷女服務生的—— "
"來啰!"泰斯愉悅的聲音大喊著。一名高挑的紅發女郎來到他們面前,手上捧著滿盤子的酒杯。
卡拉蒙微笑了起來。"坦尼斯,"他大聲道。"猜猜看這是誰。佛林特,你也是。如果你們猜得中,這杯酒,我請客!"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忘掉雷斯林的不快往事,坦尼斯仔細打量著這位微笑著的女郎。紅發包圍著她的臉龐,綠色的眼曈烧彾妆P雲墓餉ⅲ沼氡羌庥凶諾娜赴摺L鼓崴辜塹媚撬劬Γ劣諂淥糠菰蟯耆揮杏∠蟆
"我放棄。"他說,"但,對我們精靈來講,人類容貌的改變太快,以致於我們難以記得他們原先的模樣。我已經一百零二歲了,看起來卻和三十來歲的人類一樣。對我來講,這一百年就像只過了三十年一樣。我們離開時,這女人八成還只是個小女生。"
"當時我十四歲。"女郎笑著把酒杯放到他們面前。"卡拉蒙當年總說我丑的很,我老爸將來得付錢拜托別人才能把我嫁出去。"
"妳是提卡!"佛林特一拳捶在桌面上。"你這頭大水牛!請客!"他指著卡拉蒙說。
"不公平!"大漢笑著說,"她給你提示了!"
"嗯!看來時間證明他是錯的。"坦尼斯笑說,"在我所旅行過的這些地區當中,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
提卡羞紅了臉。但臉色隨即陰沉了下來,"還有一件事,坦尼斯"——她從口袋裡抽出了一件圓筒型的物品——"這樣東西是要交給你的。不太對勁。"
坦尼斯皺著眉頭接過了它。這是一個黑色木制的滾動條盒,外表打磨的光亮無比。他從裡面抽出了份文件緩緩展讀著。看到了熟悉的黑色字跡,他的心開始絞痛。
"這是奇蒂拉的信,"他輕聲的說,清楚察覺自己的聲音聽來已經不大自然。
"她不能來了。"
接著是一段時間的沉默。"這下糟了,"佛林特說。"誓約被破壞了,這會帶來霉運的,"他搖了搖頭。"這可是會帶來霉運的。"
注:
1.瑪濟斯法杖(Staff of Magius):這柄由桃花心木所制造的木杖頂端有龍爪所抓著的一顆水晶球。它實際的能力只受到持有者本身的能力所限。當持有的法師知道了這柄法杖的真實能力之後,他將可以借此召喚來強大的力量。傳說中,當修瑪四處旅行的時候,一名叫做瑪濟斯(Magius)的法師在他身旁幫助他。他也在最後那場戰斗中犧牲了生命。瑪濟斯法杖傳說中仍然有著這位法師的靈魂寄宿著。許多著名的法師都曾使用過這柄法杖,並且將它的能力又加以提升。 -
第 7 樓 / 游客
- 時間: 2005-6-16 00:28第三節 索蘭尼亞騎士,老人的派對
雷斯林側身向前。和卡拉蒙交換了下眼神,思緒彷佛正在他們之間無言地交流。這是很少見的,因為只有在極其危險的狀況下,才會讓兩人之間的雙胞胎關系起了緊密的相連。因為奇蒂拉是他們同父異母的姊姊。
"除非她受到其它誓言的約束,否則奇蒂拉不會隨便背棄承諾。"雷斯林大聲說出兩人共同的看法。
"她怎麼說?"卡拉蒙問。
坦尼斯遲疑了一下,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服侍新主人的工作讓她無暇分身。她致上她的遺憾並且祝福每一個人。特別是她深愛著的——"坦尼斯覺得喉嚨有些緊,他咳了一聲,"她深愛著的弟弟們和——"他停了下來,把那張紙卷了起來。
"就這樣。"
"深愛著的誰?"泰索何夫興奮地問道。"哎唷!"他瞪著剛剛踩了他一腳的佛林特。同時也注意到了坦尼斯的臉紅了起來。"喔。"他說,這才發現自己蠢的可以。
"你聽的懂她在說什麼嗎?"坦尼斯問這對兄弟,"所謂的新主人是怎麼一回事?"
"誰知道奇蒂拉在想些什麼呢?"雷斯林聳了聳瘦削的肩膀。"距離我們上一次看到她在這間旅店也已是五年前的事。史東和她一起往北走,之後我們再也沒有聽到過有關她的任何音信。至於所謂的新主人,我想我大概明白她為何無法遵守與我們之間的約定了:她畢竟是個傭兵,她宣誓效忠這個所謂的新主人了。"
"我想沒錯。"坦尼斯承認。他把紙收進盒子裡,抬頭看著提卡,"你說事情不太對勁?告訴我是哪裡不對。"
"今天早上稍晚的時候有個人把信送了過來。至少我認為他應該是個人。"提卡輕微的發著抖。"他全身上下裹著各式各樣的服飾。甚至連臉都看不見。他說話帶著一種奇怪的腔調,並且夾雜著詭異的嘶嘶聲。他說'把這個交給一個叫坦尼斯的半精靈。',我告訴他說你已經有多年不曾來過這裡。那人說'他會來的。',然後就離開了。"提卡聳聳肩。"我知道的就這些。坐在那邊的那位老人家也看到了。"她指著一位坐在火爐邊的老人,"你可以問問他可曾察覺到過其它特殊的異狀。"
坦尼斯回頭瞧見一名老人正對一個呆呆看著爐火的孩子說故事。佛林特拍了拍他的手臂。
"新來的這個家伙可以告訴你更多東西。"矮人說。
"史東!"坦尼斯熱情的說,同時轉身面向門口。
所有人都面向門口,除了雷斯林之外,他又再度瑟縮到陰影之中。
門口站著的男人穿著全套的防具及鎖子甲,他挺直著背脊,胸口的護甲上烙著玫瑰騎士的徽記。許多旅店內的客人都轉身過來盯著他,議論紛紛。這個男人是一名索蘭尼亞騎士,然而北方的索蘭尼亞騎士的名聲不佳,有關他們腐敗的傳聞甚至已經流傳到了南方大陸來。幾個認出史東是索拉斯昔日居民的顧客回頭喝著悶酒,其它不認識的人則繼續瞪著他。在這樣的承平時期,看見一名全副武裝的騎士進到旅店來便已經很不尋常,更別提他的盔甲看起來似乎是大災變時期的古物!
史東面對這些品頭論足就像騎士參加爵位贈與一樣的自然。他小心翼翼地理了理滿臉的胡須——這是索蘭尼亞騎士自古以來的象征之一——但如今這象征就和他的盔甲一樣地不合時宜。他以無比的驕傲背負著索蘭尼亞騎士的稱號,當然也有著足夠的技巧和劍術來捍衛這樣的自豪。雖然旅店中的人們無聲的凝視著,但在和騎士冰冷、自信的眼光交會過後,沒有人敢冒出一句無禮的批評。
騎士為身後另一位高大的男人及另一位裹著厚重毛裘的女士開門。女人想必向史東道了謝,因為騎士正以一種早已被這文明世界所遺忘的古禮向她鞠躬回禮。
"瞧!"卡拉蒙贊歎著搖著頭。"光榮的騎士再次向美麗的公主伸出援手。天知道他是打哪找來這兩個落魄的家伙?"
"他們是大平原上的野人。"泰斯說。他站在一張椅子上向他的朋友揮手。"他們的打扮是奎蘇族的服飾。"
顯然的,這兩個外地人拒絕了史東更進一步的幫助,因為騎士再度頷首為禮後,便徑自轉身離去。他以一種攝人的傲氣穿過人群,就像一名即將走向王座接受冊封的騎士一樣。
坦尼斯站了起來,史東第一個走向他,張開雙手將他環抱了起來。坦尼斯也熱情地抱著,隱然感覺到騎士粗壯的手臂也正激動的和他相擁。之後兩人各退了一步,彼此對望了一眼。
史東一點都沒變,坦尼斯這樣想。除了他憂傷的眼角又增加了幾許皺紋,褐發又增加了更多風霜,斗篷上有著更多的磨損,古老的盔甲上又多了幾處污痕。
但是騎士飛揚的胡須——他所有的驕傲和喜悅——依舊飄逸,盾牌仍然擦得雪亮,而他的棕眼在看到老友的時依然洋溢著溫情。
"你留了胡子,"史東用感興趣的口吻說道。
接著騎士轉頭向卡拉蒙和佛林特打招呼,泰索何夫又去叫了更多的麥酒,提卡則得去服務其它的顧客。
"你好,騎士先生。"角落傳來雷斯林的聲音。
當史東轉向雙胞胎中的弟弟打招呼時,他的臉色沉了下來。"雷斯林?"
法師推掉他的兜帽,讓光線照在他臉上。史東的訓練有素讓他按捺住所有的訝異,只露出少許的不安,卻不由得睜大了眼。坦尼斯意識到這個年輕的法師從朋友的不安神情裡得到了許多病態的樂趣。
"我可以替你點些什麼東西嗎,雷斯林?"坦尼斯問道。
"不,謝了。"法師回答,他又再度縮回到角落去。
"他幾乎不吃東西。"卡拉蒙擔心的說,"我想他可能只靠空氣維生。"
"有些植物真的只靠空氣就可以活下去,"泰索何夫邊說邊和史東幹杯酒,"我看過他們。他們漂浮在空中。用根部從空氣中吸取水分和養分。"
"真的?"卡拉蒙睜大了眼。
"我實在分不出你們兩個到底哪一個比較笨,"佛林特不耐煩的說,"好了!現在人全到齊了。有什麼新消息嗎?"
"全部?"史東用疑問的眼光看著坦尼斯。"奇蒂拉呢?"
"她不能來。"坦尼斯簡短的回答。"我們原本還期望你能告訴我們更多內情呢!"
"我不清楚。"騎士皺著眉頭,"我們一同往北方旅行,就當快要抵達舊索蘭尼亞時,我們便分道揚鑣了。她說她要去投靠她的遠親。這是我最後一次聽到有關她的消息。"
"我想大概就只有這樣了。"坦尼斯歎了口氣。"史東,你的親人呢?你找到你父親了嗎?"
史東開始訴說著他前往索蘭尼亞的旅程故事,但是坦尼斯並不專心,他的一顆心全懸在奇蒂拉身上。在所有的朋友中,她是他最盼望見到的人。經過五年的努力,在試圖忘卻她美麗的黑眼珠與略帶捉弄的微笑之後,他發現自己對她的思念與日俱增。狂野、精力充沛、暴躁——這位女劍士擁有坦尼斯所沒有的一切特質。她是個人類,而精靈和人類間的愛情多半只能以悲劇收場。但就像坦尼斯無法否認自己具有人類血統一樣,他無法將奇蒂拉自心中逐出。腦中充斥著混亂的記憶,他試著仔細聆聽史東的故事。
"我聽說了許多傳言,有人說我的父親已死,有人則說他還活著。"他的臉色暗了下來。"但就是沒人知道他的下落。"
"你的繼承權呢?"卡拉蒙問。
史東笑了,這笑容讓他驕傲的臉部線條輕松不少。"就穿在我身上。"他簡單的回答。"我的武器和我的盔甲。"
坦尼斯低頭看見騎士佩掛著一把古老,但卻鋒利依舊的雙手巨劍。
卡拉蒙站起身來端詳著這利器。"真美,"他說,"現今的武器已沒有這樣的工藝水准了。我的劍自從上回和一只食人妖戰斗時便折斷了。泰烙斯·艾昂菲爾德今天幫我重新打造了一柄,但可花了我不少錢。看來你現在是個騎士啰?"
史東的笑容消失了。彷佛對這問題充耳未聞,他滿心憐惜地輕撫著劍柄。"根據傳說,這把劍只會在我倒下後才會毀損,"他說,"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唯一遺物——"
原先完全沒在聽的泰斯突然打斷他們的談話,"這些人是誰啊?"他用尖銳的語調問道。 坦尼斯抬頭看見方才的兩個野人與他們擦身而過,走向火爐旁放著的兩張椅子。那個男人是他所見過最高的人,六厤溥的卡拉脽迄栱覀}荒艿剿綈穎還ɡ紗蟾龐興牧獎犢恚直墼蚴僑洞幀K淙凰牌皆柯淥┲暮裰孛ぃ鑰吹貿隼此質菹鰲K牧成詈塚匆伎梢圓煬跛成戲鶴乓恢種夭『蠡虺つ昀屠鬯斐傻牟園住
他的同伴——也就是方才史東與她頷首為禮的女人——全身上下都被毛皮緊緊的裹住,以致於看不出什麼端倪來。她與同伴經過時都沒有再多看史東一眼,女人撐著一柄以蠻荒風格綴飾著羽毛的手杖,男人則帶著一個飽經風霜的背包。兩人找了個靠近壁爐的位置,坐了下來,蜷縮在斗篷裡,輕聲的交談著。
"我看到他們在鎮旁的道路上徘徊,"史東說,"那個女人看起來精疲力竭,男人也好不到哪裡去。我把他們帶到這裡來,告訴他們哪裡可以找到食物和住宿的地方。他們是很驕傲的民族,平常的話多半會拒絕我的幫助,只是他們已經又累又渴,況且又迷了路。還有"——史東壓低了聲音——"這段時間,路上有些出現的東西,你不會想在夜裡一個人獨自面對的。"
"我們遇到了些你所指的家伙,好象在找一柄手杖什麼的,"坦尼斯嚴肅地說著。描述了和修馬斯特·投德的遭遇。
雖然史東對戰斗的過程感到十分好笑,但是他仍然搖了搖頭。"外面也有個追尋者的守衛問我有關手杖的事,"他說,"藍水晶做的,對吧?"
卡拉蒙點點頭,把手放在他弟弟臂上。"有個守衛把我們攔下來,他們企圖扣留雷斯林的手杖,如果你相信他們的說詞——他們說'為了進一步調查。'我亮出了我的劍,他們三思之後便不敢了。"
雷斯林把他的手臂移至他哥哥碰不到的地方,臉上帶著嘲弄的笑容。
"如果他們真把你的手杖拿走,會發生什麼事?"坦尼斯問雷斯林。
法師從他帽簷的陰影中看著他,金色的眼睛閃爍著光芒。"他們會死的很慘,"法師輕聲說,"而且不是死在我老哥的劍下!"
半精靈感到一陣寒意。法師低聲說的話比他哥哥大聲的吹噓還要來得有威嚇力。
"不知道這根手杖暗藏什麼玄機,讓這些地精為了它不惜開殺戒?"坦尼斯若有所思的說。
"還有更糟糕的,"史東靜靜的說,他的朋友都圍攏過來。"據說北方有大軍正在集結。是一批由奇怪生物所組成的大軍——總之絕不是人類。據說戰爭就快開打了。"
"為了什麼?和誰呢?"坦尼斯問,"我也聽說過。"
"我也是,"卡拉蒙說,"事實上,我聽說——"
對話繼續下去,泰索何夫打了個哈欠,轉頭看著別的地方。對這些無聊的話題感到厭煩,坎德人開始在旅店裡面尋找新的有趣事物。他的眼光投向那個老人,老人仍對著爐火旁的小孩說著故事,泰斯注意到他的聽眾漸漸多了起來——兩個野蠻人也在聽著。令他吃驚的是女人把他的兜帽取了下來,火光照耀在她的臉和頭發上。坎德人贊歎的看著,女人的臉有如大理石雕像,純潔、典雅、冷漠。
但真正吸引他目光的還是她的長發。泰斯以前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頭發,特別是在皮膚多半黝黑的黑發平原人身上,沒有珠寶匠可以用金絲或是銀線塑造出相同的美,這女人的金發在火光中閃耀著讓人目為之眩的光芒。
還有一個人也正專心聽著老人的故事。他穿著追尋者高貴的褐金袍子,坐在一張小圓桌旁,喝著溫熱的紅酒。他的身旁已擺了好幾個空杯子,甚至在坎德人的注視下,他又叫了一杯。
"他就是韓德瑞克,"提卡在她朋友們身旁輕聲說著。"也就是大神官。"
那個男人再度瞪視著提卡,一面大叫起來。她很快的擠到他身邊去。他對她大吼,抱怨服務不好什麼的。提卡似乎想要頂嘴,但卻咬住嘴唇一言不發。
老人的故事告了一個段落。小男孩歎了一口氣。"老人家,你所說的有關古老真神的故事都是真的嗎?"他好奇的問。
泰索何夫看到韓德瑞克皺了皺眉頭,坎德人希望他不要去打攪這個老人。
泰斯碰了碰坦尼斯的手臂,向著大神官的方向點了點頭,表示可能就快要有麻煩了。
大伙都轉過頭來,他們靜靜的看著,懾於平原女人的美麗。
老人的聲音明顯蓋過了室內其它的談話聲。"孩子,是真的。"老人盯著那個女人和她高大的護衛。"你可以問問這兩人。他們也有著類似的故事。"
"你們也有故事嗎?"孩子渴望的轉過頭來,"可以告訴我嗎?"
女人注意到坦尼斯一行人注視著她時,隨即便躲回陰影中,一臉警戒的神情。
男人靠她更近,手抓住武器要保護她。他瞪著這群人,特別是全身上下都是武器的卡拉蒙 。
"緊張的混蛋。"卡拉蒙咕噥著,手開始移向自己的劍柄。
"我可以了解為什麼,"史東說,"要當這種美女的貼身護衛可不好受。我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來,這個女人似乎是族裡的貴族,那男的得負責保護她,不過照他們四目交投的情形來看,其中關系似乎沒這麼單純。"
女人比了個手勢拒絕說道,"抱歉,"這群伙伴們得集中精神才聽得見她說的話,"我不大會說故事,我沒這種天賦。"她說的是普通話,但是口音極重。
失望取代了孩子臉上的渴望。老人拍了拍他的背,直視著女人的眼睛說,"但妳卻是個好歌者——酋長的女兒,唱首歌給這個孩子聽吧! 金月,妳知道要唱哪一首的。"一把五弦琴憑空出現在老人的手中。他將琴交到正驚訝地看著他的女人手中。
"你...是怎麼知道我是誰?"她問。
"這不重要。"老人慈祥的笑著。"酋長的女兒,為我們唱首歌吧!"
女人用顫抖的手接過了那把五弦琴,她的伙伴似乎想阻止,但她沒有聽到。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老人的黑色眼眸。慢慢的,就像被催眠一般,她的手開始緩緩撥弄起琴弦。憂郁的曲調傳遍了整個酒吧,對話聲逐漸停歇,每個人都在注視著她。但她沒有絲毫感覺,她現在只為了老人而唱。夏日炎炎,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一個窮人家的孩子,被名為金月的公主看上她的父親貴為一族之長,讓兩人的愛情如此漫長,夏日炎炎:在一望無際的草原上,草原起伏著波浪,天際透露著灰光,酋長命令河風前往遙遠的東方。曙光乍現時便要出發,一切只為尋得偉大的魔法草原起伏著波浪,天際透露著灰光。喔!河風啊!秋天已到來。喔!河風啊!你去向何方?我獨坐在河堤旁看著朝陽升上,自遠山孤單地升上。草原逐漸枯萎夏日之風停歇他終於歸來,眼神裡卻有著無盡的黑暗棲息他帶著一柄藍色的手杖,像冰河般閃亮:草原開始枯萎,夏日之風停歇。草原群青枯萎,像火焰般的枯黃。酋長嘲笑河風的說法。他命令人民拿起岩石擲向年輕的戰士草原群青枯萎,像火焰般的枯黃。草原一片凋零秋天已然來臨女孩站在愛人身邊,任亂石掠過耳際,手杖迸射出藍色光線兩人就此消失不見草原一片凋零秋天已然來臨....
當她彈完最後一個音,整個旅店裡面一片沉靜。她深吸了口氣,將五弦琴交還給老人,又躲回陰影中。
"多謝,親愛的。"老人微笑著說。
"現在我可以聽故事了嗎。"孩子天真的問。
"當然可以。"老人回答,坐回他的椅子裡。"從前,從前...偉大的真神帕拉丁——"
"帕拉丁?"孩子打斷了他的話,"我從沒聽過叫做帕拉丁的神。"
大神官所坐的方向傳出了不屑的哼聲。坦尼斯看著韓德瑞克,他氣的滿臉通紅。但是老人似乎沒有留意。
"帕拉丁是古老的真神之一,孩子。已經有很久沒有人膜拜他了。"
"他為什麼要離開呢?"孩子問。
"他沒有離開呀!"老人回答,笑容中帶著憂傷。"眾人在大災變之後遺棄了他。人類把大災變所造成的破壞怪罪到諸神頭上,卻不曾反省自己。你聽過'巨龍禱文'嗎?"
"喔!有啊!"男孩熱切的回答。"我最愛有關龍的故事了,雖然父親說龍根本不存在。但我相信他們是存在的,我希望有一天能看到他們!"
老人的臉孔霎時間變得蒼老而哀傷。他輕輕摸著男孩的頭發。"我的孩子,小心你許下的願望。"他輕聲的說。
"故事呢——"孩子又想了起來。
"喔!對了。曾經有這麼一次,帕拉丁聽到了一個勇敢騎士的祈禱,他叫修瑪——"
"'巨龍禱文'裡的修瑪嗎?"
"是的,就是他。修瑪在森林中迷了路,他走了又走,直到他完全絕望,因為他覺得永遠回不去了。他向帕拉丁祈求指引,他的眼前立刻出現了一只白色的麋鹿。"
"修瑪一箭射死了牠嗎?"
"一開始他確實這麼想做,但卻下不了手。他沒辦法對這麼漂亮的動物下毒手。麋鹿跳開了。接著牠回頭望著他,好象在等待什麼。他日以繼夜的跟著這只麋鹿,直到牠帶領他回到家鄉。於是他向諸神道謝, 帕拉丁——"
"狗屁不通!"一個聲音大叫著,緊跟著一張椅子後退的聲音。
坦尼斯把手中的酒杯放下,抬頭看著。每個人都靜下來看著喝醉的大神官。
"狗屁不通!"大神官腳步踉蹌的指著老人。"異教徒!腐化我們的年輕人!老頭子,我會讓你在法庭上受審的!"追尋者退了一步,接著又走向前,他驕傲的環顧四周,雖然口齒已經有點不清,但是他仍然下著命令。"叫衛兵來!"他做了個誇張的手勢,"叫他們逮捕這個男人和那個唱怪歌的女人。她很明顯是個女巫!我要沒收她的手杖!"
追尋者歪歪斜斜的走向那個女人,她不屑地看著他。看著他笨手笨腳地想要拿走那柄手杖。
"不行!"叫做金月的女人冷冷地說著。"這是我的,你不可以拿走它。"
"女巫!"追尋者發出不屑的哼聲,"我是大神官,我可以拿走任何東西。"
他再次試著拿走那柄手杖。女人高大的護衛站起身來,"酋長的女兒說你不可以拿這柄手杖!"他把大神官用力的推開。
男人推的並不用力,但是卻足夠讓醉倒的大神官完全失去平衡。他瘋狂的揮舞著手臂,試圖要穩住身體。神官向前沖了幾步——看來沖過了頭——他一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聖袍,一頭栽進了熊熊的火焰中。
火焰突然之間冒了起來,一陣皮肉燒焦的臭味傳來。大神官那令人血液凍結的慘叫聲讓全場的人都呆住了,他全身著火的站了起來,在酒店內四處狂奔!
坦尼斯和其它人都被這個意外嚇得一動也不動。只有泰索何夫膽敢向前沖,試圖想要幫助這個痛苦不堪的家伙。但是大神官正無助地揮舞雙手,試圖想撲滅吞食身體和衣服上的火苗,矮小的坎德人似乎幫不上任何的忙。
"接著!"老人一把搶過野蠻人手中的手杖,交給坎德人。"把他打倒,然後我們可以試著撲滅他身上的火焰。"
泰索何夫接過了手杖。用盡全力一揮,正中大神官的腹部。那個家伙立時倒地。人群中傳來了驚歎之聲。泰索何夫緊抓著手杖,張大了嘴,呆視著眼前的奇景。
火焰立刻就被撲滅。這人的袍子看起來仍完整如新。皮膚看起來毫無損傷,他坐了起來,臉上有著敬畏和恐懼的神情。他看著雙手和袍子,一點灼傷的痕跡都沒有。衣服上連煙熏的痕跡都沒有。
"這東西醫好了他!"老人大聲的宣稱。"就是這柄手杖!看!"
泰索何夫看著手上的手杖。它是用藍色的水晶制成的,而且正在閃耀著藍色的光芒!
老人開始大喊,"叫守衛來!抓住這個家伙,抓住那兩個野蠻人!還有他們的朋友!我看到這些人和這個騎士一起進來的!"他指著史東。
"什麼?"坦尼斯跳了起來,"老家伙,你瘋了嗎?"
"快叫守衛來!"話已經開始傳開"你看到了嗎——那把藍色的水晶杖?我們終於找到了!現在他們會放過我們了。快通知守衛!"
大神官掙扎著站穩腳步,臉上神情大變。平原女人和她的伙伴站了起來,臉上充滿著警覺和恐懼的神色。
"可惡的女巫!"韓德瑞克的聲音憤怒的顫抖著。"你用邪惡的法術治療我!我要用火焰洗淨我的肉身,你將受火焰洗淨你的靈魂!"話一說完,旁人還沒來得及阻止他,他便把手伸進火焰之中!雖然臉上痛苦不堪,但他卻沒有叫出聲來。接著,大神官握緊了焦黑的手,臉上帶著殉教的勝利神情,越過人群,走出了旅店。
"你們得趕快離開!" 提卡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來警告他們。"整個鎮上的人都在找這只藍色水晶杖!那些戴著斗篷的人警告大神官,如果他們知道有人藏匿那只水晶杖,他們就會摧毀索拉斯。鎮民會把你們交給守衛的!"
"可是這把水晶杖不是我們的呀!"坦尼斯抗議說。他眼角看到那個老人又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臉上帶著滿意的笑容。眨了眨眼,對坦尼斯笑了笑。
"你認為他們會相信嗎?"提卡使勁地揮了揮手。"看那邊!"
坦尼斯環伺著四周。每個人都凶惡地盯著他們。有人緊抓著手上的酒杯,也有人把手放在劍柄上。底下傳來的叫喊聲讓他的注意力轉回到朋友身上。
"守衛已經來了。"提卡說。
坦尼斯立刻站了起來。"我們得從廚房逃走。"
"沒錯。"她點點頭。"這些人一時之間還不會想到那裡。但是你們得快。他們很快就可以完全包圍這個地方。"
多年的分別並沒有讓這些朋友一起面對威脅的默契喪失。卡拉蒙已經戴上了閃亮的頭盔,拔出劍,背上了背包,並且開始幫助他弟弟站起來。
雷斯林抓起了手杖,開始離開位置。佛林特握著戰斧,皺眉看著周遭旁觀的人。他們似乎都不願貿然攻擊這些全副武裝的冒險者。只有史東冷靜的繼續喝著麥酒。
"史東!"坦尼斯緊張的說。"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
"逃走?"騎士看起來有點驚訝。"逃離這群烏合之眾?"
"是的。"坦尼斯呆了一下,突然想起這個騎士的榮譽不允許他逃避任何的危險。他得想個辦法說服他才行。"那個家伙是個狂熱教徒,史東,他也許會把我們全綁在火柱上活活燒死!而且"——他突然想到——"我們還得保護這位女士!"
"當然!還有那位女士!"史東立刻站起來走向那個平原女人。"女士,我願為你效勞。"他禮貌地點頭,這個騎士不願在任何場合表現出慌張的模樣。"看來我們都惹上了這個麻煩。您的手杖讓我們全陷入了極度的危險當中——特別是您。我們對這個地區很熟悉:我們土生土長在這裡。而你們呢,就我所知,只是外來客。能保護您及您英勇朋友的安全,是我們的榮幸。"
"快點!"提卡拉著坦尼斯的手臂。卡拉蒙和雷斯林已經站在廚房的門口了。
"把坎德人抓過來。"坦尼斯告訴她。
泰索何夫呆呆的站著,看著手上的手杖光芒逐漸消失,又恢復成原先不起眼的暗褐色。提卡一把抓起了他的馬尾巴,把他一路提到廚房門口,他尖叫著把手杖給丟在地上。
金月很快的把它給撿了起來,將它緊緊抱著。雖然受到許多驚嚇,但她望向坦尼斯和史東的眼神依然清澈;很明顯的她正在快速的思考。她的伙伴用他們的語言大聲地說了幾句話。她搖搖頭,他則揮了揮手並且皺起了眉頭。她應了一聲,她的伙伴立刻閉上了嘴,臉色看來十分陰沉。
"我們決定和你們一起走。"她用普通話對史東說。"多謝你們的幫助。"
"走這邊!"坦尼斯拉著他們走向廚房的門,緊跟在提卡和泰斯後面。他回頭看到有些群眾走向前來,但動作並不積極。
廚子瞪著他們闖進廚房來。卡拉蒙和雷斯林已經站在出口的地方。所謂的出口只不過是一個地板上的洞,上面系著一條牢靠的繩子,直垂至四十呎下的地面。
"啊!"泰斯笑著說,"原來這就是麥酒上來,垃圾下去的地方。"他抓住了繩子,輕易的就滑了下去。
"真對不起,"提卡對金月道歉,"但這是唯一的出口。"
"我可以爬繩子下去。"女人笑道,隨即又加上了一句,"雖然已經有許多年沒玩這種把戲了。"
她將手杖交給同伴,有技巧地慢慢爬了下去,等她到了地面,同伴便把手杖丟給她,自己也跟著滑了下去。 "小弟,你要怎麼下去呢?"卡拉蒙問,臉上充滿了關切之情。"我可以背著你下去——"
雷斯林眼中充滿了憤怒。"我可以自己下去!"法師嘶聲道。在阻止他之前,他便往那個洞口跳了下去。每個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深怕看到這個法師摔成一團肉泥。出乎意料的,卻看到法師輕飄飄的慢慢下降,袍子舞動著,法杖頂端的水晶球閃耀著光芒。
"他讓我毛骨悚然。"佛林特對坦尼斯抱怨說。
"快點!"坦尼斯把老矮人推向繩子。佛林特滑了下去,卡拉蒙緊接在後,他的體重讓繩子嘎吱作響。
"我最後一個走。"史東說,他手上握著已經出鞘的劍。
"很好。"坦尼斯知道爭執是沒有用的。他把長弓和箭袋掛在背後,抓緊繩子滑了下來。突然之間一個不穩,他不停的往下滑。雙手的肌膚不斷的被繩子撕裂。
當落到地面之後,他看著破裂、流血的肌膚,不禁感到有些挫折。但是沒時間去管這些了,他抬頭看到史東正在滑下繩子。
提卡的臉出現在樓上開口的地方。"到我的住處去!"她無聲的指著樹林的某個方向。然後便消失了。
"我知道怎麼走!"泰索何夫自告奮勇的說。"跟我來。"
他們跟著坎德人快速的前進,耳邊傳來守衛爬上旅店階梯的聲音。不習慣在索拉斯的地面上行走的坦尼斯很快就迷路了。他看著頭頂的天橋和街燈,幾乎完全失去了方向。但是泰斯仍然信心十足的向前行。旅店的聲音漸漸的消失了。
"我們今天會躲在提卡的屋子裡過夜。"穿過樹叢時,坦尼斯悄悄地對史東說。"免得有人認出我們,搜查我們的老家。明天一早大家都會忘記這件事。我會把這些平原人帶回我家住幾天。然後我們可以把他們兩人帶到海文的追尋者議會去,讓他們接受盤問——搞不好我自己也會跟著去,我對那柄水晶杖很好奇。"
史東點點頭。然後對著坦尼斯露出他少見,而帶著憂郁的笑容。"歡迎回家。"騎士說。
"你也是。"半精靈微笑著說。
接著,他們幾乎同時撞上了停下來的卡拉蒙。
"我猜我們到了。"卡拉蒙說。
在街燈下,可以看見泰斯像個古力矮人般敏捷地爬上樹。其它人也慢慢攀上,卡拉蒙扶著他弟弟爬樹。坦尼斯忍著雙手的疼痛,慢慢的爬上樹葉漸漸稀少的樹幹上。泰斯則像個飛賊般矯捷無比的上了門廊,眼見四下無人,他便對其他人打了個安全的手勢。接著看了看門鎖,對自己笑了笑,從袋子裡不知道拿出了什麼東西,不一會就把門鎖給打開了。
"請進。"他用主人的口吻說。
他們全擠進這間狹小的樹屋,高大的野人被迫得縮著頭,以免撞到屋頂。史東找了張椅子讓女人坐下來,高大的野人很快站到她身後。泰斯將窗簾拉上。雷斯林升起了壁爐的火。
"保持警戒。"坦尼斯說。卡拉蒙點點頭。戰士已經站到窗口去,留意著窗外的動靜。街燈的光芒穿過窗簾投射進屋中,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陷入沉默。眾人面面相覷。
坦尼斯坐下來,他轉頭看著那個女人。"那柄藍色水晶杖,"他靜靜的說,"治好了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知道。"她有些遲疑。"我——我才拿到它不久。"
坦尼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它們還留著被繩子撕裂的血跡和傷口。他對她伸出了雙手。慢慢的,女人臉色蒼白的用手杖碰了碰他。手杖開始發出藍色的光芒。坦尼斯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刺激通過全身。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手上的血跡消失,傷口逐漸愈合,疼痛接著完全的消失。
"真正的醫療神力!"他贊歎的說! -
第 8 樓 / 游客
- 時間: 2005-6-16 16:23第四節 打開的門,黑暗中的逃亡
雷斯林在火爐旁坐了下來,在微弱的火光照耀下揉搓著瘦弱的雙手。他的雙眼直視著房間另外一邊的藍色水晶杖,金色眼睛發出似乎比火焰更炙熱的光芒。
"你覺得如何?"坦尼斯問。
"如果她是個雜耍藝人,那麼她的技術實在讓人佩服。"雷斯林若有所思的說。
"放肆!你竟敢污辱酋長的女兒是雜耍藝人!"高大的野蠻人緊鎖雙眉向雷斯林的方向跨了一大步。卡拉蒙喉中發出低吼聲,從窗旁走到弟弟的背後。
"河風 ..."女人趁著他走近時將手放上他的臂膀。"別這樣,他沒有惡意。他們不相信我們是理所當然的。他們又不了解我們。"
"我們也不認識他們。"男人低聲道。
"可以讓我檢查一下嗎?"雷斯林問。
金月點點頭,把水晶杖遞了出去。法師饑渴地伸出瘦削的手要接過水晶杖。當雷斯林一碰到它,瞬即迸發出一陣藍色閃光和霹啪聲。法師痛苦的大叫。卡拉蒙立時便要沖向前去,但被他的弟弟給攔住。
"別誤會,卡拉蒙。"雷斯林忍痛說著,"這位女士和這事沒關系。"
女人也一臉疑惑地看著手執的水晶杖。
"這是怎麼回事?"坦尼斯問道。"一柄同時可以傷人,也可以醫人的手杖?"
"它只是要保護自己而已。"雷斯林舔舔嘴唇,眼中發出光芒。"看著。卡拉蒙,拿起水晶杖。"
"我不要!"戰士像是看見毒蛇一樣地往後退。
"拿著!"雷斯林命令道。
卡拉蒙不甘願地伸出顫抖的手。當手指越是靠近,他的手臂抖的越是厲害。他閉上眼睛,咬緊牙關,准備承受極端的痛苦。他把手放到水晶杖上,卻沒有發生任何異狀。
卡拉蒙驚訝的張開眼,抓起了水晶杖把玩著,臉上露出笑容。
"看吧!"雷斯林像是正在宣布答案的魔術師。"只有心地善良,人格純潔的人"——他的語氣中帶著很明顯的諷刺口吻——"才能夠接觸這柄水晶杖。這的確是柄神聖的醫療之杖,擁有神的祝福。這不是魔法,我從沒看過有魔法物品具有治療的功能。"
"小聲點!"正站在窗戶旁邊監視的泰索何夫說。"大神官的衛兵來了。"他小聲說著。
沒有人出聲。他們可以聽見地精走在天橋上的腳步聲。
"他們正在沿街搜索!"坦尼斯不可置信的說,耳邊同時傳來附近一間屋子的敲門聲。
"追尋者要進屋來!"一個聲音粗嘎的說。停了一會兒之後,同樣的聲音問,"沒人在家,我們要把門踢開嗎?"
"還是不要好了。"另外一個聲音說。"我們最好把狀況回報,叫大神官自己來踢門。如果門沒鎖上,我們就自己進去。"
坦尼斯目光轉移到正對面的大門上。他感覺到自己背後的毛發根根豎立。他明明記得進來的時候把門關上而且閂好了...現在竟然開了一道小縫!
"大門..."他低聲說,"卡拉蒙——"
戰士快速地移動到門邊,伸出去手要把門關好...
腳步聲停在門外。"追尋者要進屋來!"地精正打算用力敲門,卻驚訝的發現門輕輕一推便開了。
"這屋子沒人居住。"其中一個家伙說,"我們到下一間去吧。"
"格魯,你真是一點想象力都沒有,"另一個家伙說,"這是我們拿些銀錢花花的好機會呀!"
一個地精從門縫裡伸出頭。目光停在肩上放著法杖,靜坐一旁的雷斯林身上。
地精咕噥了幾聲,高興的笑了起來。
"喔!看看我們找到什麼了!一柄手杖!"地精的眼中閃著光芒。他向雷斯林走近了一步,同伴則緊緊的跟在後面。"把手杖交給我!"
"當然可以!"法師低聲說。他把法杖遞向前。"施拉克。"他說。突然間,法杖頂端的水晶球亮了起來。地精驚叫著遮住自己的眼睛,笨拙地想抽出劍。
說時遲那時快,卡拉蒙抓住他們的脖子,轟的一聲把他們撞在一起。兩個家伙倒在地上,發出熏人的惡臭。
"死了嗎?"坦尼斯詢問正借著法杖光芒低頭察看的卡拉蒙。
"看起來好象是。"大漢歎了口氣。"我太用力了。"
"這下搞砸了。"坦尼斯沉重的說。"又多殺了兩個大神官的士兵。我們很難避過這風頭了,他一定會徹底搜查整座城鎮。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才行!你們兩個"——他轉而看著兩個野蠻人——"最好也跟我們一起走。"
"不管我們去哪裡。"佛林特氣惱的低聲抱怨道。
"你們原本要去哪?"坦尼斯問河風。
"我們原先是要到海文去。"野蠻人不情願的回答。
"那兒聽說有很多智者,"金月說。"我們希望他們能解釋這個水晶杖的能力。還記得我唱的歌嗎?——那是真的:這柄水晶杖救了我們的命。"
"你們等下有的是時間慢慢說,"坦尼斯打斷她的話。"這些衛兵如果沒有在指定的時間內回報,整個索拉斯的地精部隊都會湧到樹上來。雷斯林,熄滅你的光。"
法師念出另外一個字,"杜馬克。"水晶的光芒閃動了一下,隨即熄滅。
"我們怎麼處理這些屍體?"卡拉蒙問,一邊用腳踢著地上死屍。"提卡怎麼辦?她會不會也惹上麻煩?"
"把屍體留下來。"坦尼斯腦中念頭轉的飛快。"把門砍倒。史東,去弄翻幾張桌子。我們得讓現場看來像是有人闖空門,然後和這些家伙打了起來。這樣便不會為她惹來麻煩了, 提卡是個聰明的女孩——她知道該怎麼作的。"
"我們還需要食物。"泰索何夫說完立刻沖進廚房,開始把架上的面包,或是任何看來可以吃的東西塞到自己的包包裡。他丟給佛林特一整皮袋的酒。史東弄翻了幾張椅子,卡拉蒙則把屍體安放的像是經過一番激烈的戰斗。兩個平原人站在火焰逐漸熄滅的壁爐前,不知所措的看著坦尼斯 。
"好了。現在呢?"史東問。"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坦尼斯遲疑了一下,考慮了眼前所有可能的選擇。這兩個平原人來自東方,如果他們說的是真的,他們的族人打算處死他們,那麼他們就不會想往東方去。眾人也可以南行,到精靈國度去避難,但坦尼斯很不想回到自己的故鄉。他知道精靈對待闖進自己神秘國度的陌生人會十分不友善。
"我們朝北走。"他終於說了。"我們護送這兩位到下一個叉路口。到時再決定接下來要去哪。如果他們願意,他們可以走往西南方的路去海文。我計畫再往北走,去調查一下傳言中北方大軍集結的真相。"
"或者還可以遇到奇蒂拉。"雷斯林低聲的說。
坦尼斯臉紅了起來。"這樣可以嗎?"他問道。
"雖然你不是我們之中最年長的,但卻是最有智能的,"史東說——"就像以前一樣,我們會跟隨你的。"
卡拉蒙點點頭,雷斯林已經走到門邊,佛林特扛著酒囊,嘴裡嘟噥著。
坦尼斯感覺到一雙細柔的手碰觸他的臂膀。他回頭面對女子那雙清澈的眼睛。
"我們很感謝。"金月緩緩說來,似乎還不習慣表達感激之情。"你為了我們冒生命危險,而我們只不過是陌生人。"
坦尼斯笑著握住她的手。"我叫坦尼斯,那對兄弟是卡拉蒙和雷斯林。騎士名叫史東·布萊特布雷德,扛著酒的是佛林特·火爐,我們厲害的小鎖匠叫泰索何夫·柏伏特。你叫金月,他是河風 。現在——我們不陌生了。"
金月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她拍拍坦尼斯的手臂,倚著再度顯得毫不起眼的藍色水晶杖,走出了大門。坦尼斯看著她,接著抬頭看見河風 像戴著面具一般毫無表情的瞪著他。
"喔!"坦尼斯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至少我們之中'大多'不再是陌生人了。"
很快的,眾人在泰斯的帶領下走出這棟屋子。坦尼斯靜靜的站在屋內,望著地精的屍體發呆。在經過多年的旅行之後,這一次本該是溫暖而幸福的歸鄉之旅。他懷念起舒適的屋子,想著原本計畫要做的事——要和奇蒂拉一起做的事。
他想象著漫長的冬夜裡,在旅店的壁爐前說著故事,回到家中,蓋著溫暖的毛毯談笑,一覺醒來,發現屋外已被白雪覆蓋。
坦尼斯踢散余燼。奇蒂拉不會回來了。地精入侵了這個平靜的小鎮。而他正為了躲避一群宗教狂而在半夜逃亡,或許永遠也沒有機會回家了。
精靈一般是不會注意到時間流逝的,他們的時間單位是以百年計算。對他們來說,季節的更替就像午後的陣雨。但坦尼斯還有一半的人類血統,他能感覺到變化,就像暴風雨前人類會感到不安一樣。
他歎口氣,搖了搖頭。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間屋子,只留下半倒的門在風中不停的擺蕩著。 -
第 9 樓 / 游客
- 時間: 2005-6-16 16:24第五章 向佛林特告別,飛射的箭矢,群星的訊息
坦尼斯蕩過樹枝,跌落地面。其他的人依偎在一起,躲避著上方街燈所投射下來的光芒。一陣冷風從北方吹了過來。坦尼斯回頭看著,發現了光亮,那是搜索隊的燈光。他趕快將兜帽戴上,快步向前走去。
"風向改變了,"他說。"明早會下雨。"在隨風搖曳的詭異燈光寵罩下,他環顧著這一小群的冒險者。金月的臉上透露著疲憊,河風看來雖然堅強,但雙肩卻也木復之前的挺拔。雷斯林則靠在路邊的樹幹上,一邊發抖一邊喘息著。
坦尼斯面對寒風,不禁也縮起了脖子。"我們得找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才行。"
他說。"得找個可以休息的地方。"
"坦尼斯——"泰斯拉了拉半精靈的斗篷。"我們可以走水路,水晶湖的距離是最短的。湖的另一邊有許多洞穴可以藏身,我們明天也可以少走一點路唷!"
"好主意!但是,泰斯,我們沒有小船呀!"
"一切包在我身上。"坎德人露出了微笑。小小的臉蛋和尖尖的耳朵讓他在微弱的光芒下看起來頗有些邪惡的感覺。坦尼斯知道泰斯對這一切只覺得刺激有趣。
他實在很想好好地教訓他一下,讓他明白現在的情況有多凶險。但坦尼斯知道這樣做只是徒勞,坎德人永遠不會感覺到'恐懼'的。
"坐船是個好主意。"坦尼斯在考慮了一下之後終於回答。
"你帶路。還有,千萬別讓佛林特知道,"他又加上一句,"我會料理這件事的。"
"好呀!"泰斯咯咯笑著跑回伙伴聚集的地方。"大家跟我來。"他輕聲地說,隨即大步前進。佛林特在胡子底下嚼前咕咕的,蹣跚地跟了上去。金月也跟著矮人前進。河風銳利的目光掃視了眾人一眼,接著也快步追隨金月。
"我想他還是不信任我們。"卡拉蒙觀察道。
"如果是你,你會嗎?"坦尼斯反問大漢。卡拉蒙的金色龍盔反射著微弱的光線,風吹開外套,就可以輕易瞧見裡面穿著的鎖子甲。結實的大腿旁懸掛著一把長劍,肩膀上掛著短弓和箭袋,腰帶上大咧咧地插著把匕首。盾牌上滿布著大大小小戰役的痕跡;這個壯漢已經准備好面臨任何的挑戰了。
坦尼斯將目光移向一旁,看著佩掛早在三百年前就為眾人唾棄的騎上徽記,卻仍驕傲自豪的好友史東。由於平日過著嚴以律己的生活、又受到貧窮所帶來的折磨,再加上四處找尋摯愛父親的艱困旅程,讓只比卡拉蒙大四歲的史東看來遠比他的實際年紀要蒼老得多。他雖然只有二十九歲,但看起來卻像是個四十歲的中年人。
坦尼斯心想,也許連我們都無法彼此信任。
"有什麼計劃呢?"史東問。
"我們要坐船走水路。"坦尼斯回答。
"喔,糟糕!"卡拉蒙輕笑道。"告訴佛林特了嗎?"
"還沒,讓我來吧。"
"我們要怎麼弄到一艘船?"史東懷疑地問道。
"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半精靈說。
騎士皺起眉頭,他的眼光投向前方不遠處,正沿著陰影快步而行的坎德人。
"我不喜歡這樣,一開始我們成了殺人犯,現在又要偷東西!"
"我不認為我殺了'人'。"卡拉蒙不屑地說。"地精才不算是人呢!"
坦尼斯注意到騎士正瞪著卡拉蒙。"史東,我也不喜歡這樣的狀況,"他很快地說,希望能夠避免一場爭端。"這是情非得已啊!看看那些平原人,自傲是唯一讓他們勉強站著的理由。看著雷斯林吧……"他們看著在幹枯的樹葉上行走的法師,他全身的重量幾乎都靠著法杖支撐,偶爾還會從脆弱的身軀中迸出咳嗽聲。
卡拉蒙的表情突然陰沉下來。"坦尼斯說的沒錯,"他輕聲地回答。"我老弟快撐不住了,我得去幫他才行。"說完,他飛快地離開了余下兩人,趕到穿著長袍,彎腰駝背的孿生弟弟身旁。
"老弟,讓我扶你。"他們聽到卡拉蒙低聲說。
雷斯林搖了搖頭,站得更遠了些。卡拉蒙聳聳肩,縮回了手。但這位高大的戰士仍然跟在弟弟身旁,隨時准備扶住他。
"為什麼他要這樣犧牲自己呢?"坦尼斯輕聲地問。
"手足之情,血濃於水啊!"史東意味深長地說。原本似乎還打算接下去,但當他抬頭看見坦尼斯的臉龐時,突然閉上了嘴。
坦尼斯看到了那種表情,知道他在想什麼。手足親情是生下來就成了孤兒的坦尼斯所無法領略的一種感情。
"快走吧!"坦尼斯打破了僵局。"我們已經落後他們很多了。"
很快地,他們離開了索拉斯,進入環繞著水晶湖的一大片松樹林中。坦尼斯依稀聽見身後傳來低微的叫喊聲。"他們已經找到屍體了。"他猜,史東嚴肅地點點頭。突然之間泰斯像是變戲法一樣地從黑夜中出現在他的眼前。"通往湖邊的小徑大約有一裡長,"泰斯說。"我在小路的盡頭等你們。"他比了個大概的方向,接著就在坦尼斯來得及回答之前消失了。半精靈再度回頭看了看索拉斯的方向;發現有越來越多的火光向這邊移動,看情形,搞不好連道路都已經被封鎖了。
"坎德人呢?"佛林特一邊從樹林裡擠出來,一邊問道。
"泰斯要到湖邊等我們。"坦尼斯回答。
"湖?"佛林特的眼神裡有了警覺。"什麼湖?"
"佛林特,這附近只有一個湖,"坦尼斯說著,同時努力在史東面前忍住笑。
"快點!我們趕緊去吧!"精靈視力讓他可以看見卡拉蒙和他弟弟的瘦弱身影消失在前面的樹林中。
"我以為我們只是要在樹林裡躲上一陣子而已。"他推開了史東,直向坦尼斯抱怨。
"我們要坐船過湖。"坦尼斯開始向前。
"絕不,"矮人咬牙切齒地說。"我絕不坐船!"
"上次那件意外是十年前的事了耶!"坦尼斯惱怒地說,"我這次會叫卡拉蒙乖乖坐好。"
"絕對不行!"矮人不為所動地說。"絕不坐船,我發過誓了。"
"坦尼斯!"他身後傳來了史東的聲音。"有火光。"
"該死!"半精靈停下了腳步向後察看。他過了一會兒才適應了樹林中閃爍的火光,要命的搜索隊已經開始搜查索拉斯以外的范圍了!他快步地趕上前面的卡拉蒙、雷斯林和兩個平原人。
"有火光!"他盡量壓低了聲音喊道。卡拉蒙回頭一看,開始咒罵了起來。河風舉起手,表示聽到了這個消息。"我想我們得再快點才行,卡拉蒙——"坦尼斯開始發號施令。
"我們會盡快的,"卡拉蒙不慌不忙地說,他正攙扶著弟弟,粗壯的手臂環抱著雷斯林瘦弱的身軀,幾乎等於抱著他前進。雷斯林雖然不停地咳著,但仍勉強繼續前行。史東跟著坦尼斯走。
在他們奮力撥開樹叢前進的同時,仍然可以聽到後面傳來佛林特生氣的喃喃自語聲。
"坦尼斯,他不會來的,"史東說。"佛林特自從上次差點被卡拉蒙害得淹死後,便怕船怕得不得了。你上次不在場,沒看到他被撈上岸之後的表情。"
"他一定會來的。"坦尼斯喘息著說。"他不可能放著我們這些後生小輩獨自去冒險,卻沒有他在一旁照料!"
史東搖搖頭,仍不相信坦尼斯所說的。
坦尼斯再度回頭看了一眼,然而這次卻看不見任何的火光。
這是因為他們已在森林的深處,火光被樹叢遮住。雖然修馬斯特。投德的腦袋不大靈光,但想必也猜得出他們會由水路逃走。坦尼斯突然停了下來,小心的避免撞到其他人。"前面怎麼了?"他低聲說。
"我們到了。"卡拉蒙回答。看到水晶湖廣大的湖面之後,坦尼斯終於松了一口氣。風在湖面吹起了陣陣漣漪。
"泰斯呢?"他壓低了聲音問。
"在那裡吧!"卡拉蒙指著岸邊一個不停浮動的物體。坦尼斯勉強看見一個紅色發熱的小身影坐在船中。
清澈的夜空閃爍著星斗,血紅的明月努林塔瑞剛從湖面上升起,它在夜空中的伙伴索林那瑞則已經高掛在天空中,在湖面上撒下銀色的光輝。
"在這種月色下我們的身影根本清清楚楚、無所遁形!"史東抱怨道。
坦尼斯勉強能看見泰斯正掉頭回來找他們。坦尼斯低頭在黑暗中摸索著石塊,他將找到的石塊丟向湖中,正好落在船前方幾碼的地方。泰斯看見了坦尼斯的信號,很快的把部推上了岸邊。
"你要我們全擠上這艘船?!"佛林特害怕地說著。"你這半精靈一定是瘋了!"
"這船夠大。"坦尼斯說。
"不,我不上船。就算這是傳說中塔西斯城的白翼船,我也不坐。我寧願留下來和大神官拼命!"
坦尼斯不顧矮人的憤怒,對著史東說道,"把每個人都弄上船,我們馬上過來。"
"別耽誤太久,"史東警告說。"追兵的聲音很接近了。"
"我聽得見,"坦尼斯嚴肅地說,"你快走吧!"
"那是什麼聲音?"金月詢問走向他們的騎上。
"地精的搜索隊。"史東回答。"他們利用哨聲來保待聯絡,他們已經進入樹林了。"
金月點頭表示了解。回頭繼續和河風用族裡的語言交談,繼續剛剛被史東所打斷的討論。高大的平原人皺起眉頭,指著樹林的方向。
史東明白,他正試著說服她離開這群冒險者。他或許有能力帶著她在樹林裡躲過這些地精的追捕,但是機會不大。
"河風,Gue-lando !"金月斬釘截鐵地說著。河風臉上帶著怒氣,一言不發地走回船上。金月歎了口氣,看著他的背影,臉上帶著深沉的憂傷。
"女士,有什麼我可以幫上忙的地方嗎?"史東體貼地問道。
"沒有。"她回答道。接著她自顧自地說,"他雖然擁有我的心,但卻得聽命於我。年輕時,我們曾以為可以克服這一切。但是我發兒當太久酋長的女兒了……"
"為什麼他不肯相信我們?"史東問道。
"他像我的同胞一樣有著很深的成見,"金月回答。"我們平原人不相信人類以外的種族。"她回頭看了看。"坦尼斯的胡子遮飾不了他的精靈血統,何況你們之中還有矮人、坎德人。"
"那麼你呢,女士?"史東問。"你怎麼會相信我們呢?你難道沒有那些成見嗎?"
金月轉頭面對他,史東發現她的雙眼有如身後的湖面一樣的漆黑、深邃。"當我還小的時候"她低沉地說,"我是族裡的公主,同時也是女祭司。他們拿我當女神一樣的崇拜,我自己也這樣認為,並且很珍惜他們的愛戴。但後來——"她安靜了下來,眼神中仿佛充滿了回憶。
"後來呢?"史東輕聲的問。
"我愛上了一個牧羊人。"金月回答,眼睛看著河風。她歎了口氣,走向船的方向。
史東看著河風涉水把船拉近岸邊,而卡拉蒙和雷斯林正好走到水邊。雷斯林緊緊摟著袍子,全身發抖。
"我不能把腳弄濕。"他嘶啞地說道。卡拉蒙沒有浪費時間說話,他像抱小孩似地將弟弟給輕輕抱起來,放到船中。法師瑟縮在船的後方,連一句道謝的話也沒有。
"我會把它扶住的,"卡拉蒙對河風說。"你先進去。"河風遲疑了一下於,接著還是爬進船中。卡拉蒙幫金月上了船,河風趁著船只搖晃的時候抓穩了她,免得她摔倒。兩個平原人坐在船的前半部,也就是泰索何夫的後面。
卡拉蒙轉頭看著正走近的騎士,"後面在幹什麼?"
"佛林特說他寧願燒死也不願意上船,至少他死時會覺得很溫暖,不會覺得又濕又冷。"
"我去把他丟進船裡好了。"卡拉蒙說。
"你只會讓事情更棘手,別忘了上回就是你差點將他給淹死。
讓坦尼斯想辦法,他比我們要擅長溝通。"卡拉蒙點點頭,兩人在寒風中靜靜地等著。史東看到金月正傾慕地望著河風,然而他似乎並不領情。泰索何夫在位置上不安地動來動去,正打算問些問題,卻被騎士嚴厲的目光所制止。雷斯林渾身發抖,試著壓抑一陣劇烈的咳嗽。
"我要去幫忙。"史東終於開了口。"哨聲已經越來越接近,我們再等下去就危險了。"但就在此刻,他看到坦尼斯和矮人握了握手,自己一個人跑向船。佛林特則繼續待在樹林的邊緣。史東搖搖頭,'俄說過矮人不會來的。""有句話說的好:"像個矮人一樣的固執'。"卡拉蒙咕噥著。
"而且這個家伙有整整一百四十八年的時間變得更固執。"大漢傷心地搖搖頭。
"我一定會很想念他的。他不只一次救了我的小命,讓我去找他!朝下巴給他一拳,保證他分不出自己在船上還是自家的床上。"
坦尼斯喘著氣跑上來,正好聽到最後一句。"別這樣,卡拉蒙,"他說,"佛林特不會原諒我們這樣做的。別擔心,他要躲回山裡去。上船吧,火光向著這進集中了,我們在樹林裡留下的足跡連最笨的溪谷矮人都能看見。"
"沒必要讓每個人都弄得全身濕透。"卡拉蒙說,一手扶著船舷。"你和史東先上船,我負責把船推開。"
史東跳了進去,坦尼斯拍拍卡拉蒙的背,也爬進船裡。戰士開始把船推進湖中,水淹到膝蓋時,岸上傳來了一聲叫喊。
"等等!"這是佛林特的聲音,一個模糊的身影正沿著樹林邊緣狂奔。"等一下!我來了!"
"快停下來!"坦尼斯喊道。"卡拉蒙!等等佛林特!"
"快看!"史東站起身來,指著樹林。火光開始從樹林裡面出現,地精士兵拿著冒煙的火把沖出來。
"佛林特!有地精!"坦尼斯大喊,"在你後面!快跑!"老矮人頭也不回地向岸邊飛奔,一手按著頭盔唯恐它掉落。
"我掩護他!"坦尼斯取下肩上的引藉著精靈視力,他成了唯一能在火把的亮光下清楚分辨敵人位置的人。他把箭搭上弓弦,卡拉蒙穩住船身,坦尼斯起身瞄准帶隊地精的模糊身影,放了一箭。正中地精的胸口,地精直挺挺地倒下。其他的地精則慢了下來,開始取出自己的弓箭。當坦尼斯的箭再度搭上弓弦,佛林特已經跑到了岸邊。
"等等!我來了!"矮人突然之間像塊石頭般地沉入水中。
"抓住他!"史東大叫,"泰斯,快劃回去!就在那邊,看到了嗎?
那些泡泡——"卡拉蒙的手在水中瘋狂的翻攪著找尋矮人的蹤影。泰斯試著把船劃回岸邊,但船的重量遠超過他的負荷。坦尼斯沒能命中目標,他喘著氣咒罵著,隨即掏了支箭。地精開始蜂擁著沖向湖邊。
"我抓到他了!"卡拉蒙抓著矮人的腰帶,一把將渾身滴水的他給提起。"不要亂動!"他向著正在瘋狂揮舞著四肢的佛林特說著。但矮人已經完全失去理智,偏巧又有一支箭射中卡拉蒙的鎖子甲,像根羽毛般地卡在那裡。
"我受夠了!"卡拉蒙大喊,他肌肉發達的手臂一揮,把矮人給丟上了正越離越遠的船。佛林特抓住了船舷,但是下半身還在船外,史東拉著他的皮帶把他給提上船,整艘船劇烈地搖晃著。
坦尼斯幾乎站立不穩,被迫丟了手上的弓,緊抓著船邊,避免掉到湖裡。一支地精放的箭射進船邊,差點射穿坦尼斯的手。
"泰斯!劃回卡拉蒙身邊!"坦尼斯大喊。
"我沒辦法!"手忙腳亂的坎德人回答道。一支亂揮的篙差點打到史東。
騎士連忙把坎德人抱離原先的位置,抓住了篙,平穩的把船撐回卡拉蒙可以上船的位置。
坦尼斯扶住戰士之後回頭對史東大喊,"快離開!"騎士用盡力氣把篙插入水中,船如箭般的脫離了岸邊,地精憤怒地大喊著。箭支落在船的四周,渾身濕滴滴的卡拉蒙在坦尼斯身旁坐了下來。
"今晚是地精的箭術練習時間,"卡拉蒙喃喃地說,一邊從鎖於甲上拔出箭來。
"我們在水面上看起來有夠明顯的!"
坦尼斯摸索著剛剛丟掉的弓箭,卻看到雷斯林坐直了身。
"低下頭!"坦尼斯警告道,卡拉蒙也開始撲向他的弟弟。但法師卻怒目瞪視他們,手伸進腰間的袋子裡。他靈巧的手指掏出某種東西,這時身分正好飛過一支箭,雷斯林卻毫無反應。坦尼斯開始要將他撲倒,隨即看出來他已經陷入施法的出神狀態中。如果這個時候打攪他,只會帶來可怕的後果。施法者會從此忘掉這法術,或是更糟;法術會產生無法預料的反撲。
坦尼斯咬緊牙關看著雷斯林,後者舉起枯瘦的手臂,讓從腰間袋中取出的法術藥材緩緩地從指縫間掉落到船底。坦尼斯這才看出來這些神秘的藥材原來是沙子。
"阿茲。薩拉克。西努拉藍。克來那威"雷斯林喃喃念著,接著他對著岸邊用右手畫了一道對等的弧形。坦尼斯回頭望向岸邊,地精們一個接一個的放下弓,倒了下去,仿佛是雷斯林親手碰觸了他們似的,箭雨停了下來。站得較遠,不受影響的地精瘋狂地湧向岸邊。這時史東已經將整艘船帶離了射程之外。
"小雷,幹得好!"卡拉蒙誠摯地說。雷斯林眨了眨眼,意識終於回到現實,接著就倒了下去。卡拉蒙扶住他,並且緊擁著他一陣子。不久雷斯林坐了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又咳了起來。
"我沒事。"他低聲說,一邊掙脫卡拉蒙的擁抱。
"你對他們施了什麼法?"坦尼斯一邊把落在船上的箭關撿起丟到湖中,一邊問道。有時地精會在箭頭上淬毒,把它們留在船上很危險。
"我讓他們都睡著了。"雷斯林打著寒顫,從牙縫擠出回答來。"我現在得休息了。"他靠著船壁躺了下去。
坦尼斯看著這個年輕的法師,雷斯林的確在技巧和能力上精進不少。但願我能信任他,半精靈心想。
船慢慢地滑過映滿了星斗的湖面,萬籟俱寂中,只聽到船篙敲擊著水面的節奏,及雷斯林不停咳嗽的聲音。泰索何夫拿出了方才佛林特經過一陣慌亂之後仍然帶著的酒囊,試著想讓濕透的矮人喝上一口,但佛林特瑟縮在船的一角,只顧著看著水面發呆。
金月將身上的毛皮擁得更緊一些。她穿著族人常穿的鹿皮衣和褲子,皮靴也是用同樣柔軟的皮做的。當卡拉蒙把佛林特丟上船來的時候,水把她的衣服濺濕了,鹿皮衣濕源濺地緊貼著她。
很快地她就開始發起抖來。
"蓋上我的外衣。"河風用他們的語言說著。並且脫下自己的熊皮斗篷。
"不要,"她搖搖頭。"你的燒還沒退,你也知道我從沒生過病,但是,"她抬頭看他,嘴角含笑,"你可以抱著我,我們兩個的體溫可以讓我們渡過這個寒夜。"
"酋長的女兒,這是上司對下屬的命令嗎?"河風故意取笑她,同時把她擁得更緊。
"是的。"她靠著他強壯的身體,發出了一聲滿足的歎息。她抬頭看著滿天星斗,突然之間屏住了呼吸,身體僵硬了起來。
"怎麼了?"河風抬頭看著,同時問道。
其他在船上的人雖然不了解他們說的話,但是都看出他們被夜空中的某項事物所吸引。
卡拉蒙戳了戮弟弟,"小雷,怎麼啦?我什麼也沒看見呀!"
雷斯林直起身來。褪下了兜帽,又劇烈地咳了起來,這一陣咳完後,他開始探視著夜空。突然間,他睜大了眼睛,仿佛看見了什麼不尋常的事物。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緊抓住坦尼斯的手,直到他被迫回頭來想要掙脫這束縛。"坦尼斯……"
雷斯林嘶啞地說,仿佛連呼吸也快要停止。"星座……"
"什麼?"坦尼斯被他蒼白的金色皮膚及炙熱的奇異眼神給嚇了一跳。"星座怎麼了?"
"不見了!"雷斯林勉強擠出一句話,便更劇烈地嗆咳起來,卡拉蒙緊緊抱著他,仿佛怕他散了一樣。雷斯林終於恢復了呼吸,用手指拭嘴角。坦尼斯看見他手上沾滿暗紅色的鮮血。雷斯林深吸了一口氣,開口說道。
"我們稱為黑暗之後及英勇戰士兩個星座都消失了。她來到了克萊恩,而他則是要來阻止她。我們所聽到的一切邪惡傳言即將成真。戰爭…死亡…毀滅…",他的話聲又被一連串的咳嗽所打斷。
卡拉蒙扶住他,"小雷,別這樣。"他安慰的說,"何必為了幾顆星星窮緊張嘛!"
"不過是幾顆星星……"坦尼斯呆滯地重復道。史東再撐起了篙,航向對岸。 -
第 10 樓 / 游客
- 時間: 2005-6-16 16:24第六章 洞穴中的一夜 意見沖突 坦尼斯下定決心
一陣冷風掠過湖面。烏雲由北飄來,遮去星宿西沉後所留下的空洞。大伙都彎身躲在船中,把斗篷拉得更緊,任憑豆大的雨珠撒下。卡拉蒙加入了撐篙的行列,他試著要和史東說話,但是騎士並不理睬。他保持沉默,偶爾用索蘭尼亞語自言自語。
"史東!那邊!左手邊大石頭的中間!"坦尼斯指著那個方向大叫著。
史東和卡拉蒙更使力地撐著篙,大雨讓辨別岸邊的陸標更加困難,有一段時間他們以為自己正航向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但大石群赫然出現,史東和卡拉蒙把船駛近岸邊。坦尼斯跳入水中,把船拉靠近岸。大雨傾盆而下,大伙都又濕又冷。他們把全身僵硬,受到驚嚇的佛林特給相了下來。河風和卡拉蒙把船藏到岸邊的樹叢裡。坦尼斯帶著大家沿著碎石子路來到了峭壁上一個開口前。
金月狐疑地看著這個開口,表面上看來,它似乎只是個懸崖上的小開口,但裡面的空間卻大的足以讓他們舒服的伸展四肢。
"好一個家呀!"泰索何夫四顧道。"就是沒什麼家具而已。"
坦尼斯對著坎德人微笑道,"我想能在這裡過夜算不錯了,就算矮人也沒理由抱怨。只要他敢,我就叫他回船上去睡。"
泰斯也露出了微笑,看見坦尼斯恢復了原先的樂觀真是不錯。
他總覺得幾天來這位好友顯得心事重重,也優柔寡斷了些;不像以前那個果斷的天生領導者。幸好在他們踏上逃亡之路後,那種光芒又重新回到了半精靈的眼中。
他已經擺脫低潮,開始像以前一樣掌控全局。不管他是為了什麼原因而煩惱,他都需要這次的冒險來幫他忘卻。炊德人雖然一直不能理解坦尼斯的內心掙扎,不過他倒是很喜歡這一次的冒險。
卡拉蒙抱著弟弟從船上下來,極其輕柔地將他放在洞穴裡溫暖的沙地上。河風則升起了火,潮濕的木柴劈啪響了一陣,終於還是著了火。輕煙不斷往上升,由一個裂縫飄了出去。平原人用樹叢和斷落的樹枝把洞穴入口遮住,一方面遮住火光,一方面把雨阻絕在外。
他做得很稱職,坦尼斯看著這個野蠻人工作時想。他幾乎可以成為我們的一員。
坦尼斯歎了口氣,開始把注意力轉移到雷斯林身上。他跪在年輕法師的身旁,滿是關心的神情。雷斯林火光下蒼白的臉孔,讓坦尼斯想起多年前,他和卡拉蒙及佛林特將他從一群正打算活活燒死他的暴民手中驚險救出的往事。雷斯林那次本來打算拆穿一個騙光全村積蓄的虛偽牧師,但村民卻把怨氣出在他身上。就像坦尼斯對佛林特說的:人們總需要有些東西讓他們相信。
卡拉蒙在弟弟身旁忙進忙出,為他蓋上厚重的斗篷。雷斯林的身體因為咳嗽而不斷抽搐,嘴角也流出了血沫。他的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金月跪在他的身邊,手中捧著一杯酒。
"你可以喝酒嗎?"她輕柔地問。
雷斯林搖搖頭,試著要開口,卻只能一邊咳嗽一邊推開她的手。金月抬頭看著坦尼斯。"不然,用我的水晶杖?"她問。
"不要。"雷斯林嗆咳道,作勢叫坦尼斯過來。然而即使坐在他附近,坦尼斯也只能勉強聽見法師的聲音;他說的話不停地被喘氣及咳嗽聲打斷。"水晶杖醫不好我的,坦尼斯。"他喘息道。"別將它浪費在我身上。如果它真是受到眾神祝福的物品……它的力量想必有限。我奉獻我的身體作為祭品……為了換取我的魔力。
這樣的傷害是永遠的,無藥可救……"他的聲音漸漸變弱,眼睛也跟著闔上。
一陣風吹進了洞窟中,讓火舌突然間竄升。坦尼斯正巧抬頭看見史東推開洞口的樹枝,帶著佛林特走了進來,後者的腳步踉蹌,幾乎是被半拖著過來的。史東把他丟到營火旁邊,自顧自地走開,兩人全身濕透。史東對矮人已經失去了耐性,坦尼斯也注意到,他對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耐性。坦尼斯對他投以關切,卻看到他的臉上表情陰沉。史東喜歡一切事物井然有序、有條有理。奇異的天象,代表了自然秩序的混亂,讓他感到十分困擾。
泰索何夫將一條毯子蓋在正坐在地上發抖的矮人身上。矮人的牙關打顫,連頭盔都抖了起來。"船……船……"是他唯一說得出來的字。泰斯倒了一杯酒給他,矮人貪婪地喝著。
史東轉頭用厭惡的眼光瞧著佛林特。"我守第一班的夜。"他說。接著走向洞口。
河風也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守夜。"他說。
史東停了下來,慢慢地轉頭面向高大的平原人。坦尼斯可以看見騎士臉上的肌肉在火光下抽動著,嘴旁的法令紋越來越明顯。
雖然身高沒有河風高,但騎士的高貴氣質與堅毅外表,讓他們倆的氣勢似乎不相上下。
"我是索蘭尼亞騎上的一員,"史東說。"我的承諾代表我的榮譽,我的榮譽就是我的生命。在旅店中我答應過要保護你和那女人的安全,你如果不相信我,就等於不相信我的榮譽,這是種莫大的羞辱,我不能夠容忍任何人這樣侮辱我。"
"史東!"坦尼斯站了起來。
騎士舉起手來阻止他,目光仍緊盯著平原人。"坦尼斯,不要阻止我。"史東說。
"你們野蠻人用什麼武器戰斗?刀?劍?"
河風漠然的表情絲毫沒有改變,他用深透、黑色的眼眸打量著騎士,然後小心翼翼地說"我不是懷疑你的榮譽,我也不知道你說的什麼城市和騎士,老實說,我很害怕。正因為我害怕,所以我的表現才變得如此。自從拿到藍色水晶權後,我便持續處於這樣的恐懼中。我最擔心的還是無端被牽連進來的金月。"平原人看著她,眼中反射著火焰的光芒。"失去她,我只剩下一個軀殼。我怎敢大意——"他說不出話來。冷漠的面具被傷痛所取代,他雙膝一個不穩,倒了下去。史東連忙抓住了他。
"你沒有辦法信任我們,"史東說,"我可以體會。你累了,而且才大病過一場。"他和坦尼斯一起讓河風平躺在洞穴的後方。"休息吧!讓我來守夜。"騎上推開了洞口的樹枝,一言不發地走入了雨中。
金月靜靜地聽著方才的對話,之後,她把兩人隨身攜帶的物品移到洞穴的後方,跪在河風的身旁。他把她擁近,將自己的臉深深埋在她如雲般的金發裡。兩人裹著河風的毛皮斗篷,靜靜躺在洞人的地板上,很快便沉沉睡去。金月幸福地把頭枕在她戰士的胸瞠上。
坦尼斯松了一口氣,回頭看著雷斯林。年輕的法師已經睡得很熟,口中有時會呢喃著無人能懂的咒語,雙手像是想抓住什麼似地揮舞著。坦尼斯轉頭看著其他人,泰索何夫盤著雙腿坐在營火前,正仔細看著剛才"找到"的東西。坦尼斯認得的東西有:幾只發亮的戒指、少見的錢幣、蟻母鳥的羽毛、一段麻繩、一串珠鏈、肥皂作成的娃娃、一枚哨子。其中一只戒指看來很眼熟。戒指上的紋飾出自精靈的雕工,讓坦尼斯想起腦中一個幾乎已經快要遺忘的身影。這是以純金打造,上頭雕刻著長春藤葉的精致戒指。
坦尼斯靜靜朝坎德人走去,刻意放輕腳步,以免吵醒別人。
"泰斯……"他拍了拍坎德人的肩膀,指了指面前的東西。"我的戒指……"
"你的?"泰索何夫張大眼睛,無辜地問道。"原來是你的啊!
很高興我能替你找到它。你一定不小心把它忘在旅店裡了。"坦尼斯哭笑不得地拿回了戒指,在坎德人身旁坐了下來。"泰斯,你有這個區域的地圖嗎?"
坎德人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地圖嗎?當然有!"他把地上的實物掃成一堆,丟到一個包包裡頭。接著從另一個包包中拿出另一個手工雕刻的卷軸盒,從盒子裡面抽出了成堆的地圖來。坦尼斯以前便曾看過這些收藏品,但每次都感到驚訝。這些地圖畫在各種不同的材料上,從最好的紙到獸皮,甚至包括某種經過幹燥處理的葉子。
"坦尼斯,我以為你認得這裡的每一棵樹呢!"泰索何夫翻閱著地圖,偶爾停下目光測覽一下自己最心愛的收藏。
半精靈搖搖頭,"我的確在這住了很多年。"他說,"但是我不知道這裡的每一條小路和秘密小徑。"
"你也不會找到太多這類通往海文的小路。"泰斯從地圖堆中抽出一張,"最快的路當然是穿越索拉斯山谷的海文大道。"
坦尼斯偎著快要熄滅的營火看著地圖。"你說得沒錯,"他說。
'哪條路不但是最快的——看來似乎也是前面幾裡路上唯一的途徑。我們的南北方都橫跨著卡者理山脈——沒有任何其他的小路。"坦尼斯皺著眉把地圖收好,還了回去,"大神宮想必也很清楚這一點。"泰索何夫打了個阿欠。"那麼,"他說,一邊小心地把地圖收回盒子裡,"這需要比我聰明的人才能想出解決之道,我只負責享受冒險的樂趣就好。"把盒子小心地收回袋子裡之後,他像只小動物般的蟋縮起來,安詳地睡去。
坦尼斯羨慕地看著他。雖然全身酸痛,但是壓力令他難以成眠。其他的人幾乎都已經睡去,只剩下戰士在看顧著弟弟。坦尼斯走向卡拉蒙。
"睡一覺吧!"他低聲說。"我會幫你照顧雷斯林的。"
"不,"強壯的戰士回答。同時伸手將弟弟身上的斗篷理了理。
"他可能會需要我。"
"但你得休息一下才行。"
"我會的。"卡拉蒙微笑道。"你自己好好休息吧,保姆大人。
你的孩子們都睡熟了,連矮人也不再發抖了。""不用看也知道。"坦尼斯說,"搞不好連索拉斯的大神官也聽得見他的鼾聲。
兄弟啊!這樣的相聚真是大大出乎我們五年前所料!"
"又有什麼是我們料想得到的呢?"戰士輕柔地問道,同時低頭看著自己的弟弟。
坦尼斯拍拍他的肩膀,接著裹著自己的斗篷躺在地上。最後,終於沉沉睡去。
夜漸漸的過去,對守夜的人來說很漫長,對熟睡的人卻很短暫。卡拉蒙接替史東,坦尼斯接替卡拉蒙。暴風雨整夜不停,風在湖面上掀起了一波波白浪,閃電像著了火的樹枝般將夜空照亮,雷聲則持續不斷。直到破曉,風雨才逐漸停息,半精靈看著東方破曉,雨雲仍然低垂。天空中見不到烈日的蹤影。坦尼斯感到越來越沉重的壓力,北方的惡劣天候看來沒有止境。秋天的暴風雨非常罕見,特別像是這麼劇烈的暴風雨。風勢也凜冽得不大尋常,一般風都是由大平原上吹來,吹的是東風,但這會兒竟然刮起了北風。由於他對天氣特別敏感,因此這和雷斯林所說有關星座的事一樣令他感到困擾。雖然還只是清晨,但是他已經體認到必須盡快撤離才行。
於是他二話不說,便進到洞穴裡叫醒其他人。
洞穴在灰蒙蒙的清晨裡看來有些霧茫茫的。金月和泰索何天正在准備早餐。河風在洞穴後頭抖著金月的毛皮斗篷。坦尼斯注視著他;坦尼斯進來的時候他正想要對金月說些什麼,但並沒有說出口,只是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金月臉色蒼白,看起來頗為困擾。
坦尼斯猜想,河風一定是為了昨天晚上的失態而懊悔。
"我怕食物不夠了。"金月把麥片倒進滾水裡,一邊說。
"提卡的櫥櫃裡東西不多,"泰索何夫抱歉地加上一句,"我們有一條面包、一些牛肉幹、一塊乳酪,還有一些燕麥片。提卡一定是把存糧都吃光了。"
"河風和我也沒有帶什麼幹糧,"金月說,"我們也沒料到會有這趟旅程。"
坦尼斯正准備要問她有關水晶杖和那首歌的故事,但是大家已經都聞香而來。
卡拉蒙掉了個懶腰,站了起來。他看著鍋子裡的早餐,不敢相信地說,"就這些?
只剩麥片?"
"晚餐還更慘呢!"泰索何夫微笑道。"你得勒緊腰帶了。反正你看起來也太胖了點。"
大漢無奈地大聲歎息。
這頓寒酸的早餐在寒冷的清晨沒有帶來一絲愉悅的氣息。史東不願瓜分已然匱乏的食物,獨自一人到洞穴外去守衛。坦尼斯可以看見騎士坐在石頭上憂郁的看著平靜的湖面。卡拉蒙很快地就吃完自己那一份,又毫不客氣地吃掉弟弟的那份,趁著騎上走出去的時候再連他的那份也解決掉。之後便若有所思地看著其他人的早餐。
"你還要吃嗎?"他指著佛林特的面包問道。矮人對他怒目而視。泰索何夫看到他的眼神轉向自己的盤子,連忙把剩下的面包塞進嘴裡,差點就噎到自己。坦尼斯心想,至少這樣可以讓他暫時閉嘴,免得被坎德人尖銳的講話聲所幹擾。泰斯整個早上都在取笑佛林特,稱呼他海王子、船長,問他目前魚市場的價格,載他們渡河要收多少渡船費。佛林將終於忍不住對他丟了顆石頭,坦尼斯只好叫泰斯到湖邊去洗鍋子。
半精靈接著走到洞穴後部。"雷斯林,你現在覺得身體怎麼樣?"他問。"我們馬上就要走嘍!"
"我已經好多了。"年輕的法師用他輕柔、虛弱的聲音回答。他正喝著一些自制的草藥。坦尼斯瞧見杯裡冒著熱氣的液面上,飄著幾片羽狀綠葉。藥的味道聞起來既酸又苦,雷斯林喝下去的時候不禁皺起眉頭。
泰索何夫快步奔回洞穴中,錫制的鍋盤叮當作響。坦尼斯咬牙切齒,想警告坎德人小聲點,但隨即改變了念頭。反正也沒有用。
佛林特看到坦尼斯臉上的表情,便從坎德人的手上搶過了鍋盤,然後打包。
"留神點!"矮人低聲對泰索何夫道。"否則我就把你的馬尾綁在樹上,把你給吊起來,警告其他的坎德人——"
泰斯伸手從老矮人的胡子裡拔了一些東西出來。"哇!看呀!"坎德人快樂地大喊。"海草耶!"佛林特大吼著撲向他,但是泰斯敏捷地閃過了。
史東推開洞穴口的樹枝進來時,發出了沙沙聲。他的臉色十分難看。
"不要胡鬧!"史東說,他盯著佛林特和泰斯,胡子氣得發抖。
憤怒的眼光隨即轉向坦尼斯,"我在湖邊就可以清楚地聽見這兩個家伙的聲音!
這會讓全克萊恩的地精都殺過來的!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才行!往哪走?"
所有的人都不安地沉默下來。每個人都停下了手上的事,轉頭看著坦尼斯,只有雷斯林例外。這位年輕的法師正用塊白布努力地擦拭著杯子,連頭也不抬,仿佛對這件事毫無興趣。
坦尼斯歎了口氣,抓了抓胡子。"索拉斯的大神官已經腐敗不堪,這點我們現在可以確定了。他利用那群無賴地精來控制這個地方,如果再讓他取得這柄水晶杖,一定會用來為己牟利。我們為了找尋真神的蹤跡努力多年,現在終於有了結果,我可不打算將它拱手讓給那個騙徒。提卡說她相信海文的高層追尋者應該仍對真相感興趣。也許他們能告訴我們這柄水晶杖的由來和它的真正力量。泰斯,把地圖給我。"
坎德人從袋中倒出一堆東西,搞得一地亂糟糟之後才找到地圖。
"我們位於這裡,水晶湖的西岸,"坦尼斯繼續說。"北方和南方的卡若理山脈分支構成了索拉斯山谷邊界。兩邊都無路可走,除了菲拉斯南方的蓋特威大道——"
"那八成已被地精給看守住了,"史東喃喃道。"東北方還有些小路——"可是那得要渡過這個湖才行!"佛林特害怕地說。
"是的。"坦尼斯繼續保持面部表情的鎮定,"得渡過湖才行。
但是這些路通往大平原,我不認為你們會想往那個方向去。"他看著金月和河風。"往西的路經過哨兵峰和陰影谷到海文,這顯然是唯一的路。"史東皺起了眉頭。"如果那裡的高階追尋者也跟索拉斯那票人一樣腐敗呢?"
"那麼我們就繼續往南走,到奎靈那斯提去。"
"奎靈那斯提?"河風怒目而現。"精靈的領地?不可以!那裡是禁止人類進入的!再說,那條路是隱藏起來的——"
一個微弱。喘息的聲音打斷了討論。當雷斯林說話的時候每個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他。"我知道有條路。"他的聲調微弱但帶著些嘲諷,金色的眼眸在晨光中閃爍。
"經過暗黑森林的路,可以直達奎靈那斯提。':"暗黑森林?"卡拉蒙小心地重復了一遍。"不!坦尼斯!"戰士搖搖頭。"我寧可每天和活著的怪物作戰,但死的可不行!""死的?"泰索何夫連忙問道。"卡拉蒙,快告訴我——"
"泰斯,閉嘴!"史東打斷他。"暗黑森林是個瘋狂的提議。膽敢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生還。你想把水晶杖當作祭品獻上嗎,法師?"
'等一下!"坦尼斯突然說。每個人都靜了下來。連史東也不再開口。騎士看著坦尼斯冷靜、若有所思的面孔,眼中藏著多年冒險的經驗和知識。騎士常常想,自己為何會甘於接受坦尼斯領導?
他怎麼說也不過是個半精靈雜種罷了。既沒有貴族血統,身上穿戴的護甲也沒什麼名堂、更別提刻有光榮徽記的盾牌。但史東還是追隨著他,再也沒有任何人比坦尼斯更令他尊敬。
這一生對騎士來說是不解的謎。除了誓死恪守著騎士信條而活外,他沒有其他的理由能解釋。"Est Sularus oth MLITHas :榮譽即吾命。"這守則把榮譽規范的比克萊恩的任何人都嚴謹。騎士信條成為七百年來無人可以打破的真理,但是史東私底下擔心著,有一天,當最後一戰來臨的時候,騎士信條將會遇到無法可解的難題。
他知道當這一天來臨時,坦尼斯會在他身邊,修正整個崩潰的價值觀、因為史東只是單純地遵守騎士信條,坦尼斯卻是以身作則。
坦尼斯的話把騎士又拉回了現實,"我必須要提醒你們,這柄水晶杖不是我們其中任何人的"賞賜'。如果硬要說這柄水晶杖屬於任何人,那麼金月是理所當然的擁有者。我們不比索拉斯的大神官更有資格擁有它。"坦尼斯轉頭看著這位女士。"
女士,你的意思呢?"
金月看著坦尼斯和史東,接著望向河風。"你知道我的想法。"
他冷冷地說。
"但,你是酋長的女兒。"他站起來,不顧她懇求的眼光,走了出去。
"他是什麼意思?"坦尼斯問。
"他希望我離開你們,把水晶杖帶到海文去。"金月低聲說著。
"他說你們會增加我們的危險,我們單獨行動會比較安全。"
"增加你們的危險!"佛林特忍不住爆發了。"本來我們不會待在這裡,我也不會差點淹死,要不是,要不是——"矮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坦尼斯抓住他的手,"夠了。"他抓抓胡子。"你跟我們在一起會比較安全,你願意接受我們的幫助嗎?"
"我願意,"金月低聲回答。"至少暫時是如此。"
"好的。"坦尼斯說。"泰斯,你知道要怎麼走,你是我們的向導。千萬記得,我們不是來野餐的!"
"是的。"坎德人說。他把隨身的大包小包掛在腰間和肩膀上。
經過金月身邊時,他體貼地輕拍了她的手,接著走出了洞穴口。其他人很快地收好自己的行李,快步跟上。
"又要下雨了,"佛林特看著低垂的雨雲咕噥道。"我應該留在索拉斯才對。"
他開始走向前,不停地喃喃自語著,同時邊調整背上的戰斧位置。坦尼斯一邊等著金月和河風,一邊笑著搖了搖頭。
至少有些東西是永遠不變的,矮人就是其中之一。
河風把金月和自己的背包一起背上肩,"我今天早上已經把船給藏好了,"他今天又恢復毫無表情的那張面具。"以防我們會再次需要它。"
"好主意,"坦尼斯說,"謝了——-"
"請走在前面,"河風比著手勢,"我墊後以便消除我們的足跡。"
坦尼斯想再次感謝這個平原人。但是河風已經轉頭去開始他的工作。走上小徑,半精靈不禁搖搖頭。他聽見身後金月輕聲地以他們的語言問了句話,河風則只簡單而粗魯回答了一個字。坦尼斯聽見金月歎了口氣,接著所有的話聲都被河風掩飾足跡的沙沙聲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