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瑣記1---啟程

樓主 / 本那比經略

5年，已經有整整5年沒有回國了。雖然每個星期都和父母通話，有時也開MSN視頻，但電話裡傳來的聲音難以代替真實的音容笑貌，攝像頭裡傳來的畫面也無法和面對面交談相提並論。時間越久，越覺得心裡的那份思念逐年加重。終於決定，今年一定要回去一次。

在白令海上3萬英尺的高空，身邊的妻兒已經沉沉睡去。拿出電腦，本來想看看電影，但看了幾分鍾才發現，什麼都沒看進去。伴隨著逐漸澎湃的心緒和難以名狀的胡思亂想，覺得有必要寫點什麼。於是打wordpad，才有了這些啰啰噼屄的文讕

回想剛拿到機票時，打電話跟父親說准備回國去看看他們，父親當然是異常地高興，說著說著竟然喜極而泣。當時偶還覺得很是沒有必要，父親本來是個很堅強的人，怎麼年過七十反而優柔起來。但隨著屏幕上顯示和上海的距離漸漸地在縮小，偶發覺當時的想法是多麼得可笑，因為一滴滴的淚珠已不知不覺地灑落在鍵盤上。

相信和偶一樣並且沒有把父母也辦出來的移民們都有同感，你想不承認也沒用，其實在某種意義上偶們都很自私，捫心自問一下，難道不就是這樣的麼？雖說古訓“父母在，不遠游”時下顯得有些迂腐，但偶們不是遠游，因為游總有歸來的時刻。可偶們不是，偶們是離開，離開兩個生你養你幾十年的人，離開兩個在這個世界上和你最親的人，離開兩個和你擁有同樣血脈的人，離開兩個現在以及今後會越來越需要你照顧的人，還有什麼樣罪愆比這更大的了麼。誠然，移民是偶們對未來的選擇，說得再冠冕點，興許也是為了孩子的選擇，但當初偶們作出這個決定時，是否為父母想過呢？即使有，估計也是排在所有參考因素的最末吧，起碼偶是這樣的，這不是自私又是什麼？沒錯，偶們是可以隔幾年回去探親一次，但父母需要的不是這個，父母需要的是下班回家時那一聲“爸、媽，我回來了”，父母需要的是孫子孫女繞膝而樂哪怕僅僅是周末，父母需要的是有病住院時在床頭服侍的子女，說得再冷酷些，父母需要的是在彌留之際能見到的最後一面。然而所有的這些，偶們的父母可能再也得不到了。這一切的發生，只是因為偶們當初那個自私的選擇。而且每次探親都可以說是對他們的一次打擊，從剛見面時的欣喜到過不了多久就要再次分離時的痛苦，那麼大年紀的父母還要承受這樣的心理落差，作為子女的偶們於心何忍，罪莫大焉！

顛簸的氣流把偶從罪惡感裡拔了出來，然而心底那份痛仍隱隱地還在。漂亮的空姐微笑著遞上一個三明治，說“先生，您還好嗎？”偶抹去淚水搖了搖頭，此刻偶什麼也吃不下，腦海裡縈繞的全是幼時和父母在一起的那些時光，偶的調皮任性，父母的寬愛慈祥。越想越心痛，越心痛越想。偶不得不合上電腦，閉上眼把自己埋在座位裡，一任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只聽到一個聲音從偶心裡漸漸地響起，並愈發地清晰。

“爸媽，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