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同学录那里翻出来的
那一段青葱岁月---记忆中我的大学生涯
同学聚会在即,不禁勾起了我许多大学时候的回忆。我想趁有时间写下来,因为如果再不写下来,恐怕就要忘光了。记忆中当时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一,自惭形秽
我是从北江中学考上中大的,考试的时候超水平发挥,竟然考了个文科全校第二,分数据同学刘迅的记忆是514分,当年高考录取分数线是450分,中山大学的分数线是470分,因为中山大学经济系在当时是最热门的系,录取分数线竟然高达510 分。广东的子弟很多都不愿意出去外省读书,所以来了我们系的几乎全部是省重点中学出来的,在省重点中学当中,又差不多都是前几名出来的,可谓the best of best,正式的top gun。我的分数线仅仅高出经济学系的一点点,所以成绩差不多是排名倒数第几(那年头中国的教育极其喜欢排名)。
不过真正影响入大学初的感觉的,分数只是一小部分。当时我所处的中学地处穷乡韶关,来到陌生的大城市广州读大学,除了大城市带来的眼界大开之外,同时也感受到城乡学生的差别。可以想象,当时穿着打扮也是土得掉渣,和“城里人”比自然有一段距离,难免有自惭形秽的感觉。那时候见到女同学,都不敢怎么上去说话,至于我在女同学眼里,恐怕连我是否存在都没有留意。80年代,风气跟现在相比有很大的差距,何况我又来自以校风严谨出名的北江中学。那时候高中三年都极少人敢谈恋爱,否则会给冠早恋的”罪名“。
一间细长的宿舍住了十位同学(原来好像还分配了十一个),直到现在看照片才意识到原来的宿舍那么小,大约20平方米左右。舍友来自五湖四海,十位同学当中,两位来自广州,其他来自广东的中山,江门,佛山;湖南,福建,浙江和天津。一个木箱,一个水桶,一个脸盆,一个热水壶,就是全部的家当。晚上十一点关灯,宿舍没有任何电器,别说空调,连电风扇都没有,难以想像地处广州十个人挤在一间小房间夏天怎么过。抑或这是全球暖化的又一证据?喝的开水必须去热水房打,当时我们宿舍编排了值日制度,记忆中隔壁宿舍经常有人不请自来倒热水,我们对此很有意见icon_smile.gif。如果要洗热水澡必须去热水房打热水很麻烦,所以很多个冬天都是洗冷水过,冷水刺骨,只能大声唱歌来驱寒。记得有位同学冬天每次洗澡都大声地喊”哎呀,太冷了,我不敢了,以后不干了“,第二天又依然去洗。
记得每月父母给的生活费是一百块钱。到了二年级向父母要了部单车,就是最奢侈的装备了。当时去过暨南大学,那些宿舍不仅有电视机冰箱洗衣机,不少港澳生竟然还有摩托车!令我大吃一惊。说起学生有摩托车,还有一段有趣的记忆,当时很倾慕一位女生,曾经想鼓起勇气找机会去套磁,后来竟然见到她的男朋友开摩托车跑车来接她(记得是Yamaha TZR125),立马知难而退,打消了念头。所以别怪现在的留学生都开名牌跑车,只是人之常情而已icon_smile.gif。
二,学习与文化
很惭愧,大学四年到底学了什么,几乎忘光了。根据东光同学的超人记忆力,我们学过的有:政治经济学,高等数学,会计学,统计学,进出口单证,微观经济学,计量经济学,投资经济学,英语等。英语学了什么,到现在有没有用处,基本上没印象了,只记得现在还记得的词汇大部分都是中学学的。至于高等数学,会计学等,也都忘光了。反倒是我最憎恨的政治经济学倒很有印象,可能是出来工作后几乎每个现象都与此相反的原因。现在当然知道,书中提到的资本主义必然灭亡,西方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都是愚弄大家的说法。微观经济学比较有用,里面提到边际效用,供求关系等都是很实际的理论,可惜当时没有市场环境可以验证。当时大学学习的一个最大问题是根本没有让学生参与社会实践,只是要求你照本宣科,死记硬背,这么多复杂的理论,没有和实践结合,如何能理解和应用?特别是经济学,如果不参与到社会中去,几乎没有什么价值。
不过大学里倒是学到一个很有用的观点,就是花银行的钱才是最聪明的,这才当时也是蛮新潮的思想,对我以后也有很大的影响。
如果说大学学习四年对我最大的影响,应该是从商为优的世界观。这在当时刚刚改革开放来讲,也是蛮前卫的。所以当我大学毕业之后,找到劳动局社会保险公司(现为社会劳动保障局)工作后,一年就辞职做个体户了。当时父母都很反对,因为这是一个好工作。当时同时去这家单位的三位同学,还有两位在那里。
大学对我影响比较大的,还有港台文化的冲击。当时由于香港商业电台,港台(政府办的)都采用AM播音,所以广州可以收到香港电台。一方面香港电台有大量的流行歌曲,深受大家的欢迎;另外一方面电台方面的时政节目(像十八楼C座(至今还有)),带来的民主自由的思想,在80年代的时候听到,无异是思想上忽然闻到新鲜的空气。原来电台是可以批评政府的!原来民众是可以打电话去电台发表自己的思想的!原来新闻并不是千篇一律的官方说辞的!令人大开眼界。香港的电台在广州极其受欢迎,如果你在北京路高第街(当年著名的个体户街,服装为主)走,每一档都是听香港的商业电台。
香港歌曲在广州也是极其受欢迎。我在中学的时候流行的多数是台湾的校园歌曲。在大学时代的广州,大街小巷大大小小的商店都飘着香港明星的歌声。谭咏麟、张国荣,梅艳芳是三大天王,张学友等等还刚起步。由于可以听到电台,所以对那些香港明星的歌倒背如流,直到毕业后十多年还能唱出。当时刚流行收录机,所以广州很多店铺都在做一个生意:就是把黑胶唱片的歌曲转录到录音带上,然后每盘卖10元。这当然是盗版行为,可是那时候哪有盗版的概念,只觉得天经地义。我经常有买一些来听,已经是很不错的享受了。记得肥佬梁汉怀最多这些录音带,令人羡慕不已。
就这样,大学的教育,三分之二是课堂教育,三分之一是香港电台的教育。到了大学四年级,父母也搬出广州来了,所以每个星期可以回家,回家可以看到香港电视,亲眼目睹了毕业那年令人伤心落泪的场面,至今未能忘怀。
三,勤工俭学
不知道为什么,记得当时对勤工俭学已经是蛮heat的概念,大家也很愿意做。多数人做家教之类的。当时我哥在国土厅做小职员,国土厅下属有个地图出版社,负责出版和批发广州地图。于是经我哥介绍,大三(还是大四)去那里批发了一些地图,放在单车尾架上,然后拿去火车站等地挨家挨户问那些摆报纸摊的要不要。记得是一张赚几分钱。地图一张零售好像是三毛多。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不少钱。同时也把这个这个工作介绍给李伟雄。
这份工作不算难,只是地图比较重,把两大包放在单车尾时,第一次差点把我摔下来,因为前后不平衡。好不容易上路也是摇摇晃晃的,去到火车站一身臭汗。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居然还敢去火车站“搵食”,证明治安不太乱,现在绝对不敢去了。不过现在估计火车站那些卖的地图都是盗版了,谁还去有版权的出版社批发。
除此之外,大四好像是张咏东还介绍过一分工作来做,就是有些调查公司之类的拿些录音带给我们听,要求只字不漏地记下来,然后算一盒带多少钱,多少钱已经不记得了,似乎还不错。
由于有勤工俭学,所以到了大四还能买些音响部件来组装音响。每天都把音响开得特别大声,旁若无人。马健和刘迅对此特别烦。现在想起来,以前自己真是 Asshole,一点都不懂尊重别人。
由于玩音响的经历,对我以后的人生有不少的影响
四,开始写作
到了大学四年级,我对音响已经到了一种狂热的程度,也就是俗称的“发烧友”。我经常骑自行车走遍解放中路和人民南路,看那些音响配件,以至于我对那些音响配件的价格了如指掌,倒背如流。当年还有陈东光也在玩音响。当时香港发烧文化已经非常流行,有几本杂志都比较有名,例如《音响技术》。而国内,几乎没有什么关于音响的媒体。《无线电与电视》有些篇幅为音响版面。广州只有一份媒体有音响版面,就是《信息时报》音响版,当时的编辑名叫周道,是一位发烧友。
我玩音响多了,有一些心得,总想写出来,后来终于写了一篇,叫做《节约也能发烧》,投稿寄了过去。没想到竟然收到周道的回信,说我的文章写得好,给我发表了。平生第一次发表文章,感觉相当兴奋,于是情绪高昂,每个星期都写去(该音响版为周刊),几乎全部都发表了。当时还没有电脑,写东西还得写在稿纸上,修改挺麻烦的。由于文章不少读者喜欢看,又每个星期都发表,于是在广州乃至珠三角都有一些知名度。当时还有一位比较受欢迎的作者叫做梁卫星,文章写得很生动,比我更受读者的欢迎。
同时还有写一些文章去《无线电与电视》发表。该杂志一上海为基地,全国发行,发行量很大,仅次于《无线电》,所以到后来全国的音响界也有一定的知名度。
到了大学毕业,找到了劳动局社会劳动保险公司的工作,(现为劳动保障局,我相信李伟雄和杨长银还在这里工作),在贷款部。该部除了主任,就只有我一个人。那时候相当难贷款,所以这个公司尤其是这个部门是很多人求的部门,经常有企业请吃饭。不过贷款贷给谁也不是主任决定,而是公司老总决定。做了一年,觉得很无聊,由于当时有一定的知名度,于是就想出来做生意。我父母比较反对,但是我哥则支持我。他为我找了点钱,又为我找了一个小柜台。
第一笔生意是叫人从香港带一些音响“补品元件”来广州卖。香港不认识什么人,就叫暨南大学的一位澳门学生帮忙带上来,给点手续费。第一趟居然给海关没收了,也不知道是真没收还是假没收。不过我相信是真没收。生意还没做本钱就给人没收了一部分,所以打击有点大。但是之后还是叫他带东西,之后就没有出过事。到后来,这些元件无利可图了,就再没有从香港带东西了。
记得当时(90年)打电话去香港还要特意跑去丝绸大厦打,相当昂贵。
之后在中山六路租了一个铺头正式有独立的铺面。当时通过《无线电与电视》认识了在伟达喇叭厂打工的姚洪波,后来他自己跳出来在布吉租了一个农民屋生产自己的喇叭,起名为“惠威喇叭”,当时惠威没有一点知名度,我给他做代理,起名叫“惠威喇叭王”,又在报纸和杂志写文章为它宣传,结果一炮而红,后来他发展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音响品牌。现在微软拼音打惠威竟然马上就有这个词。
有一次凤凰卫视鲁豫采访姚洪波,问他谁对你影响最大,他说是杨震霆。
多得当时的周道,他带我走上了写作之路。1994年那次冤狱之灾,使我又回到了大学毕业时候的一穷二白,但是我利用写作重新树立了在行业的知名度,这次是互联网行业。从大学四年级发表第一篇文章到现在,在国内各主流报纸杂志发表过文章不下一千篇,内容涉及互联网,音响和汽车等。还出过三本书。
提起四年的大学生活,当然不可以不提毕业那一年。当时我在家目睹了电视实况报道,曾经痛哭流涕。这事件我相信对我们这一代影响深远,可惜至今未能允许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