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11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3-10-26 09:09第四回 废汉帝陈留为皇 谋董贼孟德献刀(1)
且说董卓欲杀袁绍,李儒止之曰:“事未可定,不可妄杀。”
袁绍手提宝刀,辞别百官而出,悬节东门,奔冀州去了。卓谓太傅袁隗曰:“汝侄无礼,吾看汝面,姑恕之。废立之事若何?”
隗曰:“太尉所见是也。”
卓曰:“敢有阻大议者,以军法从事。”
群臣震恐,皆云:“一听尊命。”
宴罢,卓问侍中周毖、校尉伍琼曰:“袁绍此去若何?”
周毖曰:“袁绍忿忿而去,若购之急,势必为变。且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于天下;倘收豪杰以聚徒众,英雄因之而起,山东非公有也。不如赦之,拜为一郡守,则绍喜于免罪,必无患矣。”
伍琼曰:“袁绍好谋无断,不足为虑。诚不若加之一郡守,以收民心。”
卓从之,即日差人拜绍为渤海太守。
九月朔,请帝升嘉德殿,大会文武。卓拔剑在手,对众曰:“天子闇弱,不足以君天下。今有策文一道,宜为宣读。”
乃命李儒读策曰:
孝灵皇帝,早弃臣民;皇帝承嗣,海内仰望。而帝天资轻佻,威仪不恪,居丧慢惰:否德既彰,有忝大位。皇太后教无母仪,统政荒乱。永乐太后暴崩,众论惑焉。三纲之道,天地之纪,毋乃有阙?陈留王协,圣德伟懋,规矩肃然;居丧哀戚,言不以邪;休声美誉,天下所闻:宜承洪业,为万世统。兹废皇帝为弘农王,皇太后还政。请奉陈留王为皇帝,应天顺人,以慰生灵之望。
李儒读策毕,卓叱左右扶帝下殿,解其玺绶,北面长跪,称臣听命。又呼太后去服候敕。帝后皆号哭,群臣无不悲惨。阶下一大臣愤怒,高叫曰:“贼臣董卓,敢为欺天之谋,吾当以颈血溅之!”
挥手中象简,直击董卓。卓大怒,喝武士拿下,乃尚书丁管也。卓命牵出斩之。管骂不绝口,至死神色不变。后人有诗,叹曰:
董贼潜怀废立图,汉家宗社委丘墟。
满朝臣宰皆囊括,惟有丁公是丈夫。
卓请陈留王登殿。群臣朝贺毕,卓命扶何太后并弘农王及帝妃唐氏于永安宫闲住,封锁宫门,禁群臣无得擅入。可怜少帝四月登基,至九月即被废。卓所立陈留王协,表字伯和,灵帝中子,即献帝也;时年九岁。改明年元初平。董卓为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威福莫比。李儒劝卓擢用名流,以收人望,因荐蔡邕之才。卓命征之,邕不赴。卓怒,使人谓邕曰:“如不来,当灭汝族。”
邕惧,只得应命而至。卓见邕大喜,一月三迁其官,拜为侍中,甚见亲厚。
却说少帝与何太后、唐妃困于永安宫中,衣服饮食渐渐缺少;少帝泪不曾干。一日,偶见双飞燕于庭中,遂吟诗一首。诗曰:
嫩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
洛水一条青,陌上人称羡。
远望碧云深,是吾旧宫殿。
何人仗忠义,泄我心中怨!
董卓时常使人探听,是日获得此诗,来呈董卓。卓曰:“怨望作诗,杀之有名矣。”
遂命李儒带武士十人,入宫弒帝。帝与后、妃正在楼上,宫女报李儒至,帝大惊。儒以鸩酒奉帝,帝问何故。儒曰:“春日融和,董相国特上寿酒。”
太后曰:“既云寿酒,汝可先饮。”
儒怒曰:“汝不饮耶?”
呼左右持短刀白练于前,曰:“寿酒不饮,可领此二物!”
唐妃跪告曰:“妾身代帝饮酒,愿公存母子性命。”
儒叱曰:“汝何人,可代王死?”
乃举酒与何太后曰:“汝可先饮!”
后大骂何进无谋,引贼入京,致有今日之祸。
儒催逼帝,帝曰:“容我与太后作别。”
乃大恸而作歌。其歌曰:
天地易兮日月翻,弃万乘兮退守藩。
为臣逼兮命不久,大势去兮空泪潸!
唐妃亦作歌曰:
皇天将崩兮后土颓;身为帝姬兮恨不随。
生死异路兮从此别;奈何茕速兮心中悲!
歌罢,相抱而哭。
李儒叱曰:“相国立等回报,汝等俄延,望谁救耶?”
太后大骂:“董贼逼我母子,皇天不佑!汝等助恶,必当灭族!”
儒大怒,双手扯住太后,直撺下楼。叱武士绞死唐妃,以鸩酒灌杀少帝,还报董卓。卓命葬于城外。自此每夜入宫,奸淫宫女,夜宿龙床。尝引军出城,行到阳城地方,时当二月,村民社赛,男女皆集。卓命军士围住,尽皆杀之,掠妇女财物,装载车上,悬头千余颗于车下,连轸还都,扬言杀贼大胜而回;于城门下焚烧人头,以妇女财物分散众军。
越骑校尉伍孚,字德瑜,见卓残暴,愤恨不平。尝于朝服内披小铠,藏短刀,欲伺便杀卓。一日,卓入朝,孚迎至阁下,拔刀直刺卓。卓气力大,两手抠住;吕布便入,揪倒伍孚。卓问曰:“谁教汝反?”
孚瞪目大喝曰:“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罪恶盈天,人人愿得而诛之!吾恨不车裂汝以谢天下!”
卓大怒,命牵出剖剐之。孚至死骂不绝口。人有诗赞之曰:
汉末忠臣说伍孚,冲天豪气世间无。
朝堂杀贼名犹在,万古堪称大丈夫!
董卓自此出入常带甲士护卫。
时袁绍在渤海,闻知董卓弄权,乃差人赍密书来见王允。书略曰:
卓贼欺天废主,人不忍言;而公恣其跋扈,如不听闻,岂报国效忠之臣哉?绍今集兵练卒,欲扫清王室,未敢轻动。公若有心,当乘间图之。若有驱使,即当奉命。
王允得书,寻思无计。一日,于侍班阁子内见旧臣俱在,允曰:“今日老夫贱降,晚间敢屈众位到舍小酌。”
众官皆曰:“必来祝寿。”
当晚王允设宴后堂,公卿皆至。酒行数巡,王允忽然掩面大哭。众官惊问曰:“司徒贵诞,何故发悲?”
允曰:“今日并非贱降,因欲为众位一叙,恐董卓见疑,故托言耳。董卓欺主弄权,社稷旦夕难保。想高皇诛秦灭楚,奄有天下;谁想传至今日,乃丧于董卓之手,此吾所以哭也。”
于是众官皆哭。坐中一人抚掌大笑曰:“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焉能哭死董卓耶?”
允视之,乃骁骑校尉曹操也。允怒曰:“汝祖宗亦食禄汉朝,今不思报国而反笑耶?”
操曰:“吾非笑别事,笑众位无一计杀董卓耳。操虽不才,愿即断董卓头,悬之都门,以谢天下。” -
-
第 12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3-10-26 09:23第五回 发矫诏诸镇应曹公 破关兵三英战吕布(1)
却说陈宫正欲下手杀曹操,忽转念曰:“我为国家跟他到此,杀之不义。不若弃而他往。”插剑上马,不等天明,自投东郡去了。
操觉,不见陈宫,寻思:“此人见我说了这两句,疑我不仁,弃我而去;吾当急行,不可久留。”
遂连夜到陈留,寻见父亲,备说前事;欲散家资,招募义兵。父言:“资少恐不成事。此间有孝廉卫兹,疏财仗义,其家巨富;若得相助,事可图矣。”
操置酒张筵,拜请卫兹到家,告曰:“今汉室无主,董卓专权,欺君害民,天下切齿。操欲力扶社稷,恨力不足。公乃忠义之士,敢求相助。”
卫兹曰:“吾有是心久矣,恨未遇英雄耳。既孟德有大志,愿将家资相助。”
操大喜;于是先发矫诏,驰报各道,然后招集义兵,竖起招兵白旗一面,上书“忠义”二字。不数日间,应募之士,如雨骈集。
一日,有一个阳平卫国人,姓乐,名进,字文谦,来投曹操。又有一个山阳巨野人,姓李名典,字曼成,也来投曹操。操皆留为帐前吏。又有沛国谯人,夏侯惇,字符让,乃夏侯婴之后;自小习枪棒;年十四从师学武,有人辱骂其师,惇杀之,逃于外方;闻知曹操起兵,与其族弟夏侯渊,两个各引壮士千人来会。此二人本操之弟兄。操父曹嵩原是夏侯氏之子,过房与曹家,因此是同族。不数日,曹氏兄弟曹仁、曹洪各引兵千余来助。曹仁字子孝,曹洪字子廉。二人兵马熟娴,武艺精通。操大喜,于村中调练军马。卫兹尽出家财,置办衣甲旗旛。四方送粮食者,不记其数。
时袁绍得操矫诏,乃聚麾下文武,引兵三万,离渤海来与曹操会盟。操作檄文以达诸郡。檄文曰:
操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
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弒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操发檄文去后,各镇诸侯,皆起兵相应:
第一镇,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
第二镇,冀州刺史韩馥。
第三镇,豫州刺史孔伷。
第四镇,兖州刺史刘岱。
第五镇,河内太守王匡。
第六镇,陈留太守张邈。
第七镇,东郡太守桥瑁。
第八镇,山阳太守袁遗。
第九镇,济北相鲍信。
第十镇,北海相孔融。
第十一镇,广陵太守张超。
第十二镇,徐州刺史陶谦。
第十三镇,凉州刺史马腾。
第十四镇,右北平太守公孙瓒。
第十五镇,上党太守张杨。
第十六镇,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
第十七镇,祁乡侯渤海太守袁绍。
——诸路军马,多少不等,有三万者,有一二万者,各领文官武将,投洛阳来。
且说右北平太守公孙瓒,统领精兵一万五千,路经德州平原县。正行之间,遥见桑树丛中,一面黄旗,数骑来迎。瓒视之,乃刘玄德也。瓒问曰:“贤弟何故在此?”
玄德曰:“旧日蒙兄保备为平原县令,今闻大军过此,特来奉候,就请兄长入城歇马。”
瓒指关、张而问曰:“此何人也?”
玄德曰:“此关羽、张飞,备结义兄弟也。”
瓒曰:“乃同破黄巾贼者乎?”
玄德曰:“皆此二人之力。”
瓒曰:“今居何职?”
玄德答曰:“关羽为马弓手,张飞为步弓手。”
瓒叹曰:“如此可谓埋没英雄!今董卓作乱,天下诸侯,共往诛之。贤弟可弃此卑官,一同讨贼,力扶汉室,若何?”
玄德曰:“愿往。”
张飞曰:“当时若容我杀了此贼,免有今日之事。”
云长曰:“事已至此,即当收拾前去。”
玄德、关、张自引数骑跟公孙瓒来,曹操接着,众诸侯亦陆续皆至,各自安营下寨,连接三百余里。操乃宰牛杀马,大会诸侯,商议进兵之策。太守王匡曰:“今奉大义,必立盟主;众听约束,然后进兵。”
操曰:“袁本初四世三公,门多故吏,汉朝名相之裔,可为盟主。”
绍再三推辞。众皆曰:“非本初不可。”
绍方应允。次日筑台三层,遍列五方旗帜,上建白旄黄钺,兵符将印,请绍登坛。绍整衣佩剑,慨然而上,焚香再拜。其盟曰: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绍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读毕,歃血。众因其辞气慷慨,皆涕泗横流。歃血已罢,下坛。众扶绍升帐而坐,两行依爵位年齿分列坐定。操行酒数巡,言曰:“今日既立盟主,各听调遣,同扶国家,勿以强弱计较。”
袁绍曰:“绍虽不才,既承公等推为盟主,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各宜遵守,勿得违犯。”
众皆曰:“惟命是听。”
绍曰:“吾弟袁术总督粮草,应付诸营,无使有缺。更须一人为先锋,直抵汜水关挑战。余各据险要,以为接应。”
长沙太守孙坚出曰:“坚愿为前部。”
绍曰:“文台勇烈,可当此任。”
坚遂引本部人马杀奔汜水关来。守关将士,差流星马往洛阳丞相府告急。董卓自专大权之后,每日饮宴。李儒接得告急文书,径来禀卓。卓大惊,急聚众将商议。温侯吕布挺身出曰:“父亲勿虑。关外诸侯,布视之如草芥。愿提虎狼之师,尽斩其首,悬于都门。”
卓大喜曰:“吾有奉先,高枕无忧矣!”
言未绝,吕布背后一人,高声出曰:“‘割鸡焉用牛刀’?不劳温侯亲往。吾斩众诸侯首级,如探囊取物耳。”
卓视之,其人身长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关西人也;姓华,名雄。卓闻言大喜,加为骁骑校尉,拨马步军五万,同李肃、胡轸、赵岑星夜赴关迎敌。众诸侯内有济北相鲍信,寻思孙坚既为前部,怕他夺了头功,暗拨其弟鲍忠,先将马步军三千,径抄小路,直到关下搦战。华雄引铁骑五百,飞下关来,大喝:“贼将休走!”
鲍忠急待退,被华雄手起刀落,斩于马下,生擒将校极多。华雄遣人赍鲍忠首级来相府报捷,卓加雄为都督。
却说孙坚引四将直至关前。那四将:第一个,右北平土垠人,姓程,名普,字德谋,使一条铁脊蛇矛;第二个,姓黄,名盖,字公覆,零陵人也,使铁鞭;第三个,姓韩,名当,字义公,辽西令支人也,使一口大刀;第四个,姓祖,名茂,字大荣,吴郡富春人也,使双刀。孙坚披烂银铠,裹赤帻,横古锭刀,骑花鬃马,指关上而骂曰:“助恶匹夫,何不早降!”
华雄副将胡轸引兵五千出关迎战。程普飞马挺矛,直取胡轸。斗不数合,程普刺中胡轸咽喉,死于马下。坚挥军直杀至关前,关上矢石如雨。孙坚引兵回至梁东屯住,使人于袁绍处报捷,就于袁术处催粮。
或说术曰:“孙坚乃江东猛虎;若打破洛阳,杀了董卓,正是除狼而得虎也。今不与粮,彼军必散。”
术听之,不发粮草。孙坚军缺食,军中自乱,细作报上关来。李肃为华雄谋曰:“今夜我引一军从小路下关袭孙坚寨后,将军挥其前寨,坚可擒矣。” -
-
第 13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3-10-26 09:26第六回 焚金阙董卓行凶 匿玉玺孙坚背约(1)
却说张飞拍马赶到关下,关上矢石如雨,不得进而回。八路诸侯,同请玄德、关、张贺功,使人去袁绍寨中报捷。绍遂移檄孙坚,令其进兵。坚引程普、黄盖至袁术寨中相见。坚以杖画地曰:“董卓与我,本无仇隙。今我奋不顾身,亲冒矢石,来决死战者,上为国家讨贼,下为将军家门之私;而将军却听谗言,不发粮草,致坚败绩,将军何安?”
术惶恐无言,命斩进谗之人,以谢孙坚。
忽人报坚曰:“关上有一将,乘马来寨中,要见将军。”
坚辞袁术,归到本寨,唤来问时,乃董卓爱将李傕。坚曰:“汝来何为?”
傕曰:“丞相所敬者,惟将军耳,今特使傕来结亲;丞相有女,欲配将军之子。”
坚大怒,叱曰:“董卓逆天无道,荡覆王室,吾欲夷其九族,以谢天下,安肯与逆贼结亲耶!吾不斩汝!汝当速去!早早献关,饶你性命!倘若迟误,粉骨碎身!”
李傕抱头鼠窜,回见董卓,说孙坚如此无礼。卓怒,问李儒。儒曰:“温侯新败,兵无战心。不若引兵回洛阳,迁帝于长安,以应童谣。近日街市童谣曰:‘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臣思此言,‘西头一个汉’,乃应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传一十二帝;‘东头一个汉’,乃应光武旺于东都洛阳,今亦传一十二帝。天运合回,丞相迁回长安,方可无虞。”
卓大喜曰:“非汝言,吾实不悟。”
遂引吕布星夜回洛阳,商议迁都。聚文武于朝堂,卓曰:“汉东都洛阳,二百余年,气数已衰。吾观旺气实在长安,吾欲奉驾西幸。汝等各宜促装。”
司徒杨彪曰:“关中残破零落,今无故捐宗庙,弃皇陵,恐百姓惊动。天下动之至易,安之至难,望丞相鉴察。”
卓怒曰:“汝阻国家大计耶?”
太尉黄琬曰:“杨司徒之言是也。往者王莽篡逆,更始赤眉之时,焚烧长安,尽为瓦砾之地;更兼人民流移,百无一二;今弃宫室而就荒地,非所宜也。”
卓曰:“关东贼起,天下播乱;长安有崤、函之险,更近陇右,木石砖瓦,克日可办,宫室营造,不须月余。汝等再休乱言。”
司徒荀爽谏曰:“丞相若欲迁都,百姓骚动不宁矣。”
卓大怒曰:“吾为天下计,岂惜小民哉!”
即日罢杨彪、黄琬、荀爽为庶民。卓出上车,只见二人望车而揖;视之,乃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也。卓问有何事,毖曰:“今闻丞相欲迁都长安,故来谏耳。”
卓大怒曰:“我始初听你两个,保用袁绍;今绍已反,是汝等一党!”
叱武士推出都门斩首。遂下令迁都,限来日便行。李儒曰:“今钱粮缺少,洛阳富户极多,可籍没入官。但是袁绍等门下,杀其宗党而抄其家资,必得巨万。”
卓即差铁骑五千,遍行捉拿洛阳富户,共数千家,插旗头上,大书“反臣逆党”,尽斩于城外,取其金赀。李傕、郭汜,尽驱洛阳之民数百万口,前赴长安。每百姓一队,间军一队,互相拖押。死于沟壑者,不可胜数。又纵军士淫人妻女,夺人粮食。啼哭之声,震动天地。如有行得迟者,背后三千军催督,军手执白刃,于路杀人。
卓临行,教诸门放火,焚烧居民房屋,并放火烧宗庙宫府。南北两宫,火焰相接。长乐宫庭,尽为焦土。又差吕布发掘先皇及后妃陵寝,取其金宝。军士乘势掘官民坟冢殆尽。董卓装载金珠缎疋好物数千余车,劫了天子并后妃等,竟望长安去了。
却说卓将赵岑,见卓已弃洛阳而去,便献了汜水关。孙坚驱兵先入,玄德、关、张杀入虎牢关,诸侯各引军入。
且说孙坚飞奔洛阳,遥望火焰冲天,黑烟铺地,二三百里,并无鸡犬人烟;先发兵救灭了火,令众诸侯各于荒地上屯住军马。曹操来见袁绍曰:“今董贼西去,正可乘势追袭;本初按兵不动,何也?”
绍曰:“诸侯疲困,进恐无益。”
操曰:“董贼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诸公何疑而不进?”
众诸侯皆言不可轻动。操大怒曰:“竖子不足与谋!”
遂自引兵万余,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乐进,星夜来赶董卓。
且说董卓行至荥阳地方,守将徐荣出接。李儒曰:“丞相新弃洛阳,防有追兵。可教徐荣伏军荥阳城外山坞之旁;若有兵追来,可竟放过。待我这里杀败,然后截住掩杀,令后来者不敢复追。”
卓从其计,又令吕布引精兵断后。布正行间,曹操一军赶上。吕布大笑曰:“不出李儒所料也!”
将军马摆开。曹操出马,大叫:“逆贼!劫迁天子,流徙百姓,将欲何往?”
吕布骂曰:“背主懦夫,何得妄言!”
夏侯惇挺枪跃马,直取吕布。战不数合,李傕引一军,从左边杀来,操急令夏侯渊迎敌。右边喊声又起,郭汜引军杀到,操急令曹仁迎敌。三路军马,势不可当。夏侯惇抵敌吕布不住,飞马回阵。布引铁骑掩杀,操军大败,回望荥阳而走。走至一荒山脚下,时约二更,月明如昼,方才聚集残兵。正欲埋锅造饭,只听得四围喊声,徐荣伏兵尽出。
曹操慌忙策马,夺路奔逃,正遇徐荣,转身便走。荣搭上箭,射中操肩膊。操带箭逃命,踅过山坡。两个军士伏于草中,见操马来,二枪齐发,操马中枪而倒。操翻身落马,被二卒擒住。只见一将飞马而来,挥刀砍死两个步军,下马救起曹操。操视之,乃曹洪也。
操曰:“吾死于此矣,贤弟可速去!”
洪曰:“公急上马。洪愿步行。”
操曰:“贼兵赶上,汝将奈何?”
洪曰:“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公。”
操曰:“吾若再生,汝之力也。”
操上马,洪脱去衣甲,拖刀跟马而走。约走至四更余,只见前面一条大河,阻住去路,后面喊声渐近。操曰:“命已至此,不得复活矣! -
第 14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3-10-26 09:39第七回 袁绍盘河战公孙 孙坚跨江击刘表(1)
却说孙坚被刘表围住,亏得程普、黄盖、韩当三将死救得脱,折兵大半,夺路引兵回江东。自此孙坚与刘表结怨。
且说袁绍屯兵河内,缺少粮草。冀州牧韩馥,遣人送粮以资军用。谋士逢纪说绍曰:“大丈夫纵横天下,何待人送粮为食?冀州乃钱粮广盛之地,将军何不取之?”
绍曰:“未有良策。”
纪曰:“可暗使人驰书与公孙瓒,令进兵取冀州,约以夹攻,瓒必兴兵。韩馥无谋之辈,必请将军领州事;就中取事,唾手可得。”
绍大喜,即发书到瓒处。瓒得书,见说共攻冀州,平分其地,大喜,即日兴兵。绍却使人密报韩馥。馥慌聚荀谌、辛评二谋士商议。谌曰:“公孙瓒将燕、代之众,长驱而来,其锋不可当。兼有刘、关、张助之,难以抵敌。今袁本初智勇过人,手下名将极多,将军可请彼同治州事,彼必厚待将军,无患公孙瓒矣。”
韩馥即差别驾关纯去请袁绍。长史耿武谏曰:“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乳哺,立可饿死。奈何欲以州事委之?此引虎入羊群也。”
馥曰:“吾乃袁氏之故吏,才能又不如本初。古者择贤者而让之,诸君何嫉妒耶?”
耿武叹曰:“冀州休矣!”
于是弃职而去者三十余人,独耿武与关纯伏于城外,以待袁绍。数日后,绍引兵到。耿武、关纯拔刀而出,欲刺杀绍。绍将颜良立斩耿武,文丑砍死关纯。绍入冀州,以馥为奋威将军,以田丰、沮授、许攸、逢纪分掌州事,尽夺韩馥之权。馥懊悔无及,遂弃下家小,匹马往投陈留太守张邈去了。
却说公孙瓒知袁绍已据冀州,遣弟公孙越来见绍,欲分其地。绍曰:“可请汝兄自来,吾有商议。”
越辞归。行不到五十里,道旁闪出一彪军马,口称:“我乃董丞相家将也!”
乱箭射死公孙越。从人逃回见公孙瓒,报越已死。瓒大怒曰:“袁绍诱我起兵攻韩馥,他却就里取事;今又诈董卓兵射死吾弟,此冤如何不报!”尽起本部兵,杀奔冀州来。
绍知瓒兵至,亦领军出。二军会于盘河之上:绍军于盘河桥东,瓒军于桥西。瓒立马桥上,大呼曰:“背义之徒,何敢卖我!”
绍亦策马至桥边,指瓒曰:“韩馥无才,愿让冀州于吾,与尔何干?”
瓒曰:“昔日以汝为忠义,推为盟主;今之所为,真狼心狗行之徒,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袁绍大怒曰:“谁可擒之?”
言未毕,文丑策马挺枪,直杀上桥。公孙瓒就桥边与文丑交锋。战不到十余合,瓒抵挡不住,败阵而走。文丑乘势追赶。瓒走入阵中,文丑飞马径入中军,往来冲突。瓒手下健将四员,一齐迎战;被文丑一枪,刺一将下马,三将俱走。文丑直赶公孙瓒出阵后,瓒望山谷而逃。文丑骤马厉声大叫:“快下马受降!”
瓒弓箭尽落,头盔堕地;披发纵马,奔转山坡;其马前失,瓒翻身落于坡下。文丑急捻枪来刺,忽见草坡左侧转出一个少年将军,飞马挺枪,直取文丑。公孙瓒爬上坡去看,那少年生得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与文丑大战五六十合,胜负未分。瓒部下救军到,文丑拨回马去了。那少年也不追赶。瓒忙下山坡,问那少年姓名。那少年欠身答曰:“某乃常山真定人也,姓赵,名云,字子龙,本袁绍辖下之人。因见绍无忠君救民之心,故特弃彼而投麾下;不期于此处相见。”
瓒大喜,遂同归寨,整顿甲兵。
次日,瓒将军马分作左右两队。势如羽翼。马五千余匹,大半皆是白马。因公孙瓒曾与羌人战,尽选白马为先锋,号为“白马将军”。羌人但见白马便走,因此白马极多。袁绍令颜良、文丑为先锋,各引弓弩手一千,亦分作左右两队;令在左者射公孙瓒右军,在右者射公孙瓒左军。再令曲义引八百弓手,步兵一万五千,列于阵中。袁绍自引马步军数万,于后接应。
公孙瓒初得赵云,不知心腹,令其另领一军在后,遣大将严纲为先锋。瓒自领中军,立马桥上,旁竖大红圈金线“帅”字旗于马前。从辰时擂鼓,直至巳时,绍军不进。曲义令弓手皆伏于遮箭牌下,只听炮响发箭。严纲鼓噪呐喊,直取曲义。义军见严纲兵来,都伏而不动;直到来得至近,一声炮响,八百弓弩手一齐俱发。纲急待回,被曲义拍马舞刀,斩于马下,瓒军大败。左右两军,欲来救应,都被颜良、文丑引弓弩手射住。绍军并进,直杀到界桥边。曲义马到,先斩执旗将,把绣旗砍倒。
公孙瓒见砍倒绣旗,回马下桥而走。曲义引军直冲到后军,正撞着赵云,挺枪跃马,直取曲义。战不数合,一枪刺曲义于马下。赵云一骑马飞入绍军,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公孙瓒引军杀回,绍军大败。
却说袁绍先使探马看时,回报曲义斩将搴旗,追赶败兵;因此不作准备,与田丰引着帐下持戟军士数百人,弓箭手数十骑,乘马出观,呵呵大笑:“公孙瓒无能之辈!”
正说之间,忽见赵云冲到面前。弓箭手急待射时,云连刺数人,众军皆走。后面瓒军团团围裹上来。田丰慌对绍曰:“主公且于空墙中躲避!”
绍以兜鍪扑地,大呼曰:“大丈夫愿临阵斗死,岂可入墙而望活乎!”
众军士齐心死战,赵云冲突不入,绍兵大队掩至,颜良亦引军来到,两路并杀。赵云保公孙瓒杀透重围,回到界桥。绍驱兵大进,复赶过桥,落水死者,不计其数。袁绍当先赶来,不到五里,只听得山背后喊声大起,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三员大将,乃是刘玄德、关云长、张益德。因在平原探知公孙瓒与袁绍相争,特来助战。当下三匹马,三般兵器,飞奔前来,直取袁绍。绍惊得魂飞天外,手中宝刀坠于马下,忙拨马而逃,众人死救过桥。公孙瓒亦收军归寨。玄德、关、张动问毕,瓒曰:“若非玄德远来救我,几乎狼狈。”
教与赵云相见。玄德甚相敬爱,便有不舍之心。
却说袁绍输了一阵,坚守不出。两军相拒月余,有人来长安报知董卓。李儒对卓曰:“袁绍与公孙瓒,亦当今豪杰。见在盘河厮杀,宜假天子之诏,差人往和解之。二人感德,必顺太师矣。”
卓曰:“善。”
次日便使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赍诏前去。二人来至河北,绍出迎于百里之外,再拜奉诏。次日二人至瓒营宣谕,瓒乃遣使致书于绍,互相讲和,二人自回京复命。瓒即日班师,又表荐刘玄德为平原相。玄德与赵云分别,执手垂泪,不忍相离。云叹曰:“某曩日误认公孙瓒为英雄;今观所为,亦袁绍等辈耳!”
玄德曰:“公且屈身事之,相见有日。”洒泪而别。
却说袁术在南阳,闻袁绍新得冀州,遣使来求马千匹。绍不与,术怒。自此,兄弟不睦。又遣使往荆州,问刘表借粮二十万,表亦不与。术恨之,密遣人遗书于孙坚,使伐刘表。其书略曰:
前者刘表截路,乃吾兄本初之谋也。今本初又与表私议欲袭江东;公可速兴兵伐刘表,吾为公取本初。二仇可报。公取荆州,吾取冀州,切勿误也!
坚得书曰:“叵耐刘表,昔日断吾归路,今不乘时报恨,更待何年?”
聚帐下程普、黄盖、韩当等相议。程普曰:“袁术多诈,未可准信。”
-
第 15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3-10-26 09:41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1)
却说蒯良曰:“今孙坚已丧,其子皆幼。乘此虚弱之时,火速进军,江东一鼓可得。若还师罢兵,容其养成气力,荆州之患也。”
表曰:“吾有黄祖在彼营中,安忍弃之?”
良曰:“舍一无谋黄祖而取江东,有何不可?”
表曰:“吾与黄祖心腹之交,舍之不义。”
遂送桓楷回营,相约以孙坚尸换黄祖。
刘表换回黄祖,孙策迎接灵柩,罢战回江东,葬父于曲阿之原。丧事已毕,引军居江都,招贤纳士,屈己待人,四方豪杰,渐渐投之。不在话下。
却说董卓在长安,闻孙坚已死,乃曰:“吾除却一心腹之患也!”
问:“其子年几岁矣?”
或答曰:“十七岁。”
卓遂不以为意。自此愈加骄横,自号为“尚父”,出入僭天子仪仗;封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侯,侄董璜为侍中,总领禁军。董氏宗族,不问老幼,皆封列侯。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别筑郿坞,役民夫二十五万人筑之;其城郭高下厚薄一如长安,内盖宫室仓库,屯积二十年粮食。选民间少年美女八百人实其中。金玉、彩帛、珍珠堆积不知其数。家属都住在内。
卓往来长安,或半月一回,或一月一回,公卿皆候送于横门外。卓尝设帐于路,与公卿聚饮。一日,卓出横门,百官皆送。卓留宴,适北地招安降卒数百人到。卓即命于座前,或断其手足,或凿其眼睛,或割其舌,或以大锅煮之。哀号之声震天,百官战栗失箸,卓饮食谈笑自若。又一日,卓于省台大会百官,列坐两行。酒至数巡,吕布径入,向卓耳边言不数句,卓笑曰:“原来如此。”
命吕布于筵上揪司空张温下堂。百官失色。不多时,侍从将一红盘,托张温头入献。百官魂不附体。卓笑曰:“诸公勿惊。张温结连袁术,欲图害我。因使人寄书来,错下在吾儿奉先处,故斩之。公等无故,不必惊畏。”
众官唯唯而散。
司徒王允归到府中,寻思今日席间之事,坐不安席。至夜深月明,策杖步入后园,立于荼蘼架侧,仰天垂泪。忽闻有人在牡丹亭畔,长吁短叹。允潜步窥之,乃府中歌伎貂蝉也。其女自幼选入府中,教以歌舞,年方二八,色伎俱佳,允以亲女待之。是夜允听良久,喝曰:“贱人将有私情耶!”
蝉惊跪曰:“贱妾安敢有私?”
允曰:“无私,何夜深长叹?”
蝉曰:“容妾伸肺腑之言。”
允曰:“汝勿隐匿,当实告我。”
蝉曰:“妾蒙大人恩养,训习歌舞,优礼相待,妾虽粉身碎骨,莫报万一。近见大人两眉愁锁,必有国家大事,又不敢问。今晚又见行坐不安,因此长叹,不想为大人窥见。倘有用妾之处,万死不辞。”
允以杖击地曰:“谁想汉天下却在汝手中耶!随我到画阁中来。”
貂蝉跟允至阁中,允尽叱出妇妾,纳貂蝉于坐,叩头便拜。貂蝉惊伏于地曰:“大人何故如此?”
允曰:“汝可怜汉天下生灵!”言讫,泪如泉涌。
貂蝉曰:“适间贱妾曾言:但有使令,万死不辞。”
允跪而言曰:“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非汝不能救也。贼臣董卓,将欲篡位;朝中文武,无计可施。董卓有一义儿,姓吕,名布,骁勇异常。我观二人皆好色之徒,今欲用连环计,先将汝许嫁吕布,后献与董卓。汝于中取便,谋间他父子反颜,令布杀卓,以绝大恶。重扶社稷,再立江山,皆汝之力也。不知汝意若何?”
貂蝉曰:“妾许大人万死不辞,望即献妾与彼。妾自有道理。”
允曰:“事若泄漏,我灭门矣。”
貂蝉曰:“大人勿忧。妾若不报大义,死于万刃之下!”
允拜谢。
次日将家藏明珠数颗,令良匠嵌造金冠一顶,使人密送吕布。布大喜,亲到王允宅致谢。允预备嘉殽美馔;候吕布至,允出门迎迓,接入后堂,延之上坐。布曰:“吕布乃相府一将,司徒是朝廷大臣,何故错敬?”
允曰:“方今天下别无英雄,惟有将军耳。允非敬将军之职,敬将军之才也。”
布大喜。允殷勤敬酒,口称董太师并布之德不绝。布大笑畅饮。允叱退左右,只留侍妾数人劝酒。酒至半酣,允曰:“唤孩儿来。”
少顷,二青衣引貂蝉艳妆而出。布惊问何人,允曰:“小女貂蝉也。允蒙将军错爱,不异至亲,故令其与将军相见。”
便命貂蝉与吕布把盏。貂蝉送酒与布,两下眉来眼去。允佯醉曰:“孩儿央及将军痛饮几杯。吾一家全靠着将军哩。”
布请貂蝉坐,貂蝉假意欲入。允曰:“将军吾之至友,孩儿便坐何妨?”
貂蝉便坐于允侧。吕布目不转睛的看。又饮数杯,允指蝉谓布曰:“吾欲将此女送与将军为妾,还肯纳否?”
布出席谢曰:“若得如此,布当效犬马之报。”
允曰:“早晚选一良辰,送至府中。”
布欣喜无限,频以目视貂蝉。貂蝉亦以秋波送情。少顷席散,允曰:“本欲留将军止宿,恐太师见疑。”
布再三拜谢而去。
过了数日,允在朝堂,见了董卓,趁吕布不在侧,伏地拜请曰:“允欲屈太师车骑,到草舍赴宴,未审钧意如何?”
卓曰:“司徒见招,即当趋赴。”
允拜谢归家,水陆毕陈于前厅,正中设座,锦绣铺地,内外各设帏幔。次日向午,董卓来到。允具朝服出迎,再拜起居。卓下车,左右持戟甲士百余,簇拥入堂,分列两旁。允于堂下再拜,卓命扶上,赐坐于侧。允曰:“太师盛德巍巍,伊、周不能及也。”
卓大喜。进酒作乐,允极其致敬。天晚酒酣,允请卓入后堂,卓叱退甲士。允捧觞称贺曰:“允自幼颇习天文,夜观乾象,汉家气数已尽。太师功德,振于天下,若舜之受尧,禹之继舜,正合天心人意。”
卓曰:“安敢望此?” -
第 16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3-10-26 09:43第九回 除暴凶吕布助司徒 犯长安李傕听贾诩(1)
却说那撞倒董卓的人,正是李儒。当下李儒扶起董卓,至书院中坐定。卓曰:“汝为何来此?”
儒曰:“儒适至府门,知太师怒入后园,寻问吕布。因急走来,正遇吕布奔出云:‘太师杀我!’儒慌赶入园中劝解,不意误撞恩相。死罪!死罪!”
卓曰:“叵耐逆贼戏吾爱姬,誓必杀之!”
儒曰:“恩相差矣。昔楚庄王‘绝缨’之会,不究戏爱姬之蒋雄,后为秦兵所困,得其死力相救。今貂蝉不过一女子,而吕布乃太师心腹猛将也。太师若就此机会,以蝉赐布,布感大恩,必以死报太师。太师请自三思。”
卓沉吟良久曰:“汝言亦是,我当思之。”
儒谢而出。
卓入后堂,唤貂蝉问曰:“汝何与吕布私通耶?”
蝉泣曰:“妾在后园看花,吕布突至。妾方惊避,布曰:‘我乃太师之子,何必相避?’提戟赶妾至凤仪亭。妾见其心不良,恐为所逼,欲投荷池自尽,却被这厮抱住。正在生死之间,得太师来,救了性命。”
董卓曰:“我今将汝赐与吕布,何如?”
貂蝉大惊,哭曰:“妾身已事贵人,今忽欲下赐家奴,妾宁死不辱!”
遂掣壁间宝剑欲自刎。卓慌夺剑拥抱曰:“吾戏汝!”
貂蝉倒于卓怀,掩面大哭曰:“此必李儒之计也!儒与布交厚,故设此计;却不顾惜太师体面与贱妾性命。妾当生噬其肉!”
卓曰:“吾安忍舍汝耶?”
蝉曰:“虽蒙太师怜爱,但恐此处不宜久居,必被吕布所害。”
卓曰:“吾明日和你归郿坞去,同受快乐,慎勿忧疑。”
蝉方收泪拜谢。
次日,李儒入见曰:“今日良辰,可将貂蝉送与吕布。”
卓曰:“布与我有父子之分,不便赐与。我只不究其罪。汝传我意,以好言慰之,可也。”
儒曰:“太师不可为妇人所惑。”
卓变色曰:“汝之妻肯与吕布否?貂蝉之事,再勿多言;言则必斩!”
李儒出,仰天叹曰:“吾等皆死于妇人之手矣!”
后人读书至此,有诗叹之曰:
司徒妙算托红裙,不用干戈不用兵。
三战虎牢徒费力,凯歌却奏凤仪亭。
董卓即日下令还郿坞,百官俱拜送。貂蝉在车上,遥见吕布于稠人之内,眼望车中。貂蝉虚掩其面,如痛哭之状。车已去远,布缓辔于土冈之上,眼望车尘,叹惜痛恨。忽闻背后一人问曰:“温侯何不从太师去,乃在此遥望而发叹?”
布视之,乃司徒王允也。
相见毕,允曰:“老夫日来因染微恙,闭门不出,故久未得与将军一见。今日太师驾归郿坞,只得扶病出送,却喜得晤将军。请问将军,为何在此长叹?”
布曰:“正为公女耳。”
允佯惊曰:“许多时尚未与将军耶?”
布曰:“老贼自宠幸久矣!”
允佯大惊曰:“不信有此事!”
布将前事一一告允。允仰面跌足,半晌不语;良久乃言曰:“不意太师作此禽兽之行!”
因挽布手曰:“且到寒舍商议。”
布随允归。允延入密室,置酒款待。布又将凤仪亭相遇之事,细述一遍。允曰:“太师淫吾之女,夺将军之妻,诚为天下耻笑!非笑太师,笑允与将军耳!然允老迈无能之辈,不足为道;可惜将军盖世英雄,亦受此污辱也!”
布怒气冲天,拍案大叫。允急曰:“老夫失语,将军息怒。”
布曰:“誓当杀此老贼,以雪吾耻!”
允急掩其口曰:“将军勿言,恐累及老夫。”
布曰:“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允曰:“以将军之才,诚非董太师所可限制。”
布曰:“吾欲杀此老贼,奈是父子之情,恐惹后人议论。”
允微笑曰:“将军自姓吕,太师自姓董。掷戟之时,岂有父子情耶?”
布奋然曰:“非司徒言,布几自误!”
允见其意已决,便说之曰:“将军若扶汉室,乃忠臣也,青史传名,流芳百世;将军若助董卓,乃反臣也,载之史笔,遗臭万年。”
布避席下拜曰:“布意已决,司徒勿疑。”
允曰:“但恐事或不成,反招大祸。”
布拔带刀,刺臂出血为誓。允跪谢曰:“汉祀不斩,皆出将军之赐也。切勿泄漏!临期有计,自当相报。”
布慨诺而去。
允即请仆射士孙瑞,司隶校尉黄琬商议。瑞曰:“方今主上有疾新愈,可遣一能言之人,往郿坞请卓议事;一面以天子密诏付吕布,使伏甲兵于朝门之内,引卓入诛之:此上策也。”
琬曰:“何人敢去?”
瑞曰:“吕布同郡骑都尉李肃,以董卓不迁其官,甚是怀怨。若令此人去,卓必不疑。”
允曰:“善。”
请吕布共议。布曰:“昔日劝吾杀丁建阳,亦此人也。今若不去,吾先斩之。”
使人密请肃至。布曰:“昔日公说布使杀丁建阳而投董卓;今卓上欺天子,下虐生灵,罪恶贯盈,人神共愤。公可传天子诏往郿坞,宣卓入朝,伏兵诛之,力扶汉室,共作忠臣。尊意若何?”
肃曰:“我亦欲除此贼久矣,恨无同心者耳。今将军若此,是天赐也,肃岂敢有二心?”
遂折箭为誓。允曰:“公若能干此事,何患不得显官?”
次日,李肃引十数骑,前到郿坞。人报天子有诏,卓教唤入。李肃入拜。卓曰:“天子有何诏?”
肃曰:“天子病体新痊,欲会文武于未央殿,议将禅位于太师,故有此诏。”
卓曰:“王允之意若何?”
肃曰:“王司徒已命人筑‘受禅台’,只等主公到来。”
卓大喜曰:“吾夜梦一龙罩身,今日果得此喜信。时哉不可失!”
便命心腹将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人领飞熊军三千守郿坞,自己即日排驾回京;顾谓李肃曰:“吾为帝,汝当为执金吾。”
肃拜谢称臣。卓入辞其母。母时年九十余矣,问曰:“吾儿何往?”
卓曰:“现将往受汉禅,母亲早晚为太后也。”
母曰:“吾近日肉颤心惊,恐非吉兆。”
卓曰:“将为国母,岂不预有惊报?”
遂辞母而行。临行谓貂蝉曰:“吾为天子,当立汝为贵人。”
貂蝉已明知就里,假作欢喜拜谢。
卓出坞上车,前遮后拥,望长安来。行不到三十里,所乘之车,忽折一轮,卓下车乘马。又行不到十里,那马咆哮嘶喊,掣断辔头。卓问肃曰:“车折轮,马断辔,其兆若何?”
肃曰:“乃太师应受汉禅,弃旧换新,将乘玉辇金鞍之兆也。”
卓喜而信其言。次日,正行间,忽然狂风骤起,昏雾蔽天。卓问肃曰:“此何祥也?”
肃曰:“主公登龙位,必有红光紫雾,以壮天威耳。”
卓又喜而不疑。既至城外,百官俱出迎接。只有李儒抱病在家,不能出迎。卓进至相府,吕布入贺。卓曰:“吾登九五,汝当总督天下兵马。”
布拜谢,就帐前歇宿。
是夜有十数小儿于郊外作歌,风吹歌声入帐。歌曰:“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歌声悲切。
卓问李肃曰:“童谣主何吉凶?”
肃曰:“亦只是言刘氏灭,董氏兴之意。” -
第 17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3-10-26 09:46第十回 勤王室马腾举义 报父仇曹操兴师(1)
却说李、郭二贼,欲弒献帝。张济、樊稠谏曰:“不可。今日若便杀之,恐众人不服,不如仍旧奉之为主,赚诸侯入关,先去其羽翼,然后杀之,天下可图也。”
李郭二贼从其言,按住兵器。帝在楼上宣谕曰:“王允既诛,军马何故不退?”
李傕、郭汜曰:“臣等有功王室,未蒙赐爵,故不敢退军。”
帝曰:“卿欲封何爵?”
李、郭、张、樊四人各自写职衔献上,勒要如此官品。帝只得从之,封李傕为车骑将军池阳侯,领司隶校尉,假节钺;郭汜为后将军,假节钺,同秉朝政;樊稠为右将军万年侯;张济为骠骑将军平阳侯,领兵屯弘农。其余李蒙、王方等,各为校尉。然后谢恩,领兵出城。又下令追寻董卓尸首,获得些零碎皮骨,以香木雕成形体,安凑停当,大设祭祀,用王者衣衾棺椁,选择吉日,迁葬郿坞。临葬之期,天降大雷雨,平地水深数尺,霹雳震开其棺,尸首提出棺外。李傕候晴再葬,是夜又复如是。三次改葬,皆不能葬。零皮碎骨,悉为雷火消灭。天之怒卓,可谓甚矣!
且说李傕、郭汜既掌大权,残虐百姓,密遣心腹侍帝左右,观其动静。献帝此时举动荆棘。朝廷官员,并由二贼升降。因采人望,特宣朱隽入朝,封为太仆,同领朝政。一日,人报西凉太守马腾、并州刺史韩遂二将引军十余万,杀奔长安来,声言讨贼。
原来二将先曾使人入长安,结连侍中马宇、谏议大夫种邵、左中郎将刘范三人为内应,共谋贼党。三人密奏献帝,封马腾为征西将军、韩遂为镇西将军,各受密诏,拚力讨贼。当下李傕、郭汜、张济、樊稠闻二军将至,一同商议御敌之策。谋士贾诩曰:“二军远来,只宜深沟高垒,坚守以拒之。不过百日,彼兵粮尽,必将自退,然后引兵追之,二将可擒矣。”
李蒙、王方出曰:“此非好计。愿借精兵万人,立斩马腾、韩遂之头,献于麾下。”
贾诩曰:“今若即战,必当败绩。”
李蒙、王方齐声曰:“若吾二人败,情愿斩首;吾若战胜,公亦当输首级与我。”
诩谓李傕、郭汜曰:“长安西二百里盩厔山,其路险峻,可使张、樊两将军屯兵于此,坚壁守之;待李蒙、王方自引兵迎敌,可也。”
李傕、郭汜从其言,点一万五千人马与李蒙、王方。二人忻喜而去,离长安二百八十里下寨。
西凉兵到,两个引军迎去。西凉军马拦路摆开阵势。马腾、韩遂联辔而出,指李蒙、王方骂曰:“反国之贼,谁去擒之?”
言未绝,只见一位少年将军,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手执长枪,坐骑骏马,从阵中飞出。原来那将即马腾之子马超,字孟起,年方十七岁,英勇无敌。王方欺他年幼,跃马迎战。战不到数合,早被马超一枪刺于马下。马超勒马便回。李蒙见王方刺死,骑马从马超背后赶来。超只做不知。马腾在阵门下大叫:“背后有人追赶!”
声犹未绝,只见马超已将李蒙擒在马上。原来马超明知李蒙追赶,却故意俄延;等他马近,举枪刺来,超将身一闪,李蒙搠个空,两马相并,被马超轻舒猿臂,生擒过去。军士无主,望风奔逃。马腾、韩遂乘势追杀,大获胜捷,直逼隘口下寨,把李蒙斩首号令。
李傕、郭汜听知李蒙王方皆被马超杀了,方信贾诩有先见之明,重用其计,只理会紧守关防,由他搦战,并不出迎。果然西凉军未及两月,粮草俱乏,商议回军。恰好长安城中马宇家僮出首家主与刘范、种邵,外连马腾、韩遂,欲为内应等情。李傕、郭汜大怒,尽收三家老少良贱斩于市,把三颗首级,直来门前号令。马腾、韩遂见军粮已尽,内应又泄,只得拔寨退军。李傕、郭汜令张济引军赶马腾,樊稠引军赶韩遂,西凉军大败。马超在后死战,杀退张济。樊稠去赶韩遂,看看赶上,相近陈仓,韩遂勒马向樊稠曰:“吾与公乃同乡之人,今日何太无情?”
樊稠也勒住马答道:“上命不可违!”
韩遂曰:“吾此来亦为国家耳,公何相逼之甚也?”
樊稠听罢,拨转马头,收兵回寨,让韩遂去了。
不提防李傕之侄李别,见樊稠放走韩遂,回报其叔。李傕大怒,便欲兴兵讨樊稠。贾诩曰:“目今人心未宁,频动干戈,深为不便;不若设一宴,请张济、樊稠庆功,就席间擒稠斩之,毫不费力。”
李傕大喜,便设宴请张济、樊稠。二将欣然赴宴。酒半阑,李傕忽然变色曰:“樊稠何故交通韩遂,欲谋造反?”
稠大惊;未及回言,只见刀斧手拥出,早把樊稠斩首于案下。吓得张济俯伏于地。李傕扶起曰:“樊稠谋反,故而诛之;公乃吾之心腹,何须惊惧?”
将樊稠军拨与张济管领。张济自回弘农去了。
李傕、郭汜自战败西凉兵,诸侯莫敢谁何。贾诩屡劝抚安百姓,结纳贤豪,自是朝廷微有生意。不想青州黄巾又起,聚众数十万,头目不等,劫掠良民,将兖州刺史刘岱杀讫。太仆朱隽,保举一人,可破群贼。李傕、郭汜问是何人。朱隽曰:“要破山东群贼,非曹孟德不可。”
李傕曰:“孟德今在何处?”
隽曰:“见为东郡太守,广有军兵。若命此人讨贼,贼可克日而破也。”
李傕大喜,星夜草诏,差人赍往东郡,命曹操与济北相鲍信一同破贼。操领了圣旨,会合鲍信,一同兴兵,击贼于寿阳。鲍信杀入重地,为贼所害。操追赶贼兵,直到济北,降者数万。操即用贼为前驱,兵马到处,无不降顺。不过百余日,招安到降兵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操择精锐者,号为“青州兵”,其余尽令归农。操自此威名日重。捷书报到长安,朝廷加曹操为镇东将军。
操在兖州招贤纳士,有叔侄二人来投曹操。乃颍州颍阴人,姓荀,名彧,字文若,荀昆之子也;旧事袁绍,今弃绍投操。操与语大悦,曰:“此吾之子房也!” -
第 18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3-10-26 09:49第十一回 刘皇叔北海救孔融 吕温侯濮阳破曹操(1)
却说献计之人,乃东海朐县人,姓糜,名竺,字子仲。此人家世富豪,尝往洛阳买卖。乘车而回,路遇一美妇人,来求同载,竺乃下车步行,让车与妇人坐。妇人请竺同载。竺上车端坐,目不邪视。行及数里,妇人辞去;临别对竺曰:“我乃南方火德星君也,奉上帝敕,往烧汝家。感君相待以礼,故明告君。君可速归,搬出财物。吾当夜来。”
言讫不见。竺大惊,飞奔到家,将家中所有,疾忙搬出。是晚果然厨中火起,尽烧其屋。竺因此广舍家财,济贫拔苦。后陶谦聘为别驾从事。当日献计曰:“某愿亲往北海郡,求孔融起兵救援;更得一人往青州田楷处求救。若二处军马齐来,操必退兵矣。”
谦从之,遂写书二封,问帐下谁人敢去青州求救。一人应声愿往。众视之,乃广陵人,姓陈,名登,字符龙。陶谦先打发陈元龙往青州去讫,然后命糜竺赍书赴北海,自己率众守城,以备攻击。
却说北海孔融,字文举,鲁国曲阜人也;孔子二十世孙,泰山都尉孔宙之子。自小聪明。年十岁时,往谒河南尹李膺,阍人难之,融曰:“我系李相通家。”
及入见,膺问曰:“汝祖与吾祖何亲?”
融曰:“昔孔子曾问礼于老子,融与君岂非累世通家?”
膺大奇之。少顷,大中大夫陈炜至。膺指融曰:“此奇童也。”
炜曰:“小时聪明,大时未必聪明。”
融即应声曰:“如君所言,幼时必聪明者。”
炜等皆笑曰:“此子长成,必当代之伟器也。”
自此得名。后为中郎将,累迁北海太守,极好宾客。常曰:“座上客常满,樽中酒不空,吾之愿也。”
在北海六年,甚得民心。
当日正与客坐,人报徐州糜竺至。融请入见,问其来意。竺出陶谦书,言:“曹操攻围急,望明公垂救。”
融曰:“吾与陶恭祖交厚,子仲又亲到此,如何不去?只是曹孟德与我无仇,当先遣人送书解和。如其不从,然后起兵。”
竺曰:“曹操倚重兵威,决不肯和。”
融教一面点兵,一面差人送书。正商议间,忽报黄巾贼党管亥部领群寇数万杀奔前来。孔融大惊,急点本部人马,出城与贼迎战。管亥出马曰:“吾知北海粮广,可借一万石,即便退兵;不然,打破城池,老幼不留!”
孔融叱曰:“吾乃大汉之臣,守大汉之地,岂有粮米与贼耶!”
管亥大怒,拍马舞刀,直取孔融。融将宗宝挺枪出马;战不数合,被管亥一刀,砍宗宝于马下。孔融兵大乱,奔入城中。管亥分兵四面围城,孔融心中郁闷。糜竺怀愁,更不可言。
次日,孔融登城遥望,贼势浩大,倍添忧恼。忽见城外一人挺枪跃马杀入贼阵,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直到城下大叫“开门!”
孔融不识其人,不敢开门。贼众赶到河边,那人回身连搠十数人下马,贼众倒退,融急命开门引入。其人下马弃枪,径到城上,拜见孔融。融问其姓名,对曰:“某东莱黄县人也,复姓太史,名慈,字子义。老母重蒙恩顾,某昨自辽东回家省亲,知贼寇城,老母说:‘屡受府君深恩,汝当往救。’某故单马而来。”
孔融大喜。原来孔融与太史慈,虽未识面,却晓得他是个英雄。因他远出,有老母住在离城二十里之外,融常使人遗以粟帛;母感融德,故特使慈来救。当下孔融重待太史慈,赠与衣甲鞍马。慈曰:“某愿借精兵一千,出城杀贼。”
融曰:“君虽英勇,然贼势甚盛,不可轻出。”
慈曰:“老母感君厚德,特遣慈来;如不能解围,慈亦无颜见母矣。愿决一死战。”
融曰:“吾闻刘玄德乃当世英雄,若请得他来相救,此围自解;只无人可使耳。”
慈曰:“府君修书,某当急往。”
融喜,修书付慈。慈擐甲上马,腰带弓矢,手持铁枪,饱食严装,城门开处,一骑飞出。近河贼将,率众来战,慈连搠死数人,透围而出。管亥知有人出城,料必是请救兵的,便自自引数百骑赶来,八面围定。慈倚住枪,拈弓搭箭,八面射之,无不应弦落马,贼众不敢来追。
太史慈得脱,星夜投平原,来见刘玄德。施礼罢,具言孔北海被围求救之事,呈上书札。玄德看毕,问慈曰:“足下何人?”
慈曰:“某太史慈,东海之鄙人也。与孔融亲非骨肉,比非乡党,特以气谊相投,有分忧共患之意。今管亥暴乱,北海被围,孤穷无告,危在旦夕。闻君仁义素着,能救人危急,故特令某冒锋突围,前来求救。”
玄德敛容答曰:“孔北海知世间有刘备耶?”
乃同云长、益德点精兵三千,往北海郡进发。管亥望见救军来到,亲自引兵迎敌;因见玄德兵少,不以为意。玄德与关、张、太史慈立马阵前,管亥忿怒直出。太史慈却待上前,云长早出,直取管亥。两马相交,众军大喊;量管亥怎敌得云长,数十合之间,青龙刀起,劈管亥于马下。太史慈、张飞两骑齐出,双枪并举,杀入贼阵。玄德驱兵掩杀。城上孔融望见太史慈与关、张赶杀贼众,如虎入羊群,纵横莫当,便驱兵出城。两下夹攻,大败群贼,降者无数,余党溃散。
孔融迎接玄德入城,叙礼毕,大设筵宴庆贺。又引糜竺来见玄德,具言张闿杀曹嵩之事,今曹操纵兵大掠,围住徐州,特来求救。玄德曰:“陶恭祖乃仁人君子,不意受此无辜之冤。”
孔融曰:“公乃汉室宗亲,今曹操残害百姓,倚强欺弱,何不与融同往救之?”
玄德曰:“备非敢推辞,奈兵微将寡,恐难轻动。”
孔融曰:“融之欲救陶恭祖,虽因旧谊,亦为大义。公岂独无仗义之心耶?”
玄德曰:“既如此,请文举先行,容备去公孙瓒处,借三五千人马,随后便来。”
融曰:“公切勿失信。”
玄德曰:“公以备为何如人也?圣人云:‘自古皆有死,人无信不立。’刘备借得军,或借不得军,必然亲至。”
孔融应允,教糜竺先回徐州去报,融便收拾起程。太史慈拜谢曰:“慈奉母命前来相助,今幸无虞。有扬州刺史刘繇,与慈同郡,有书来唤,不敢不去,容图再见。”
融以金帛相酬,慈不肯受而归。其母见之,喜曰:“我喜汝有以报北海也!”
遂遣慈往扬州去了。
不说孔融起兵,且说玄德离北海来见公孙瓒,具说欲救徐州之事。瓒曰:“曹操与君无仇,何苦替人出力?”
玄德曰:“备已许人,不敢失信。”
瓒曰:“我借与君马步军二千。”
玄德曰:“更望借赵子龙一行。”
瓒许之,玄德遂与关、张引本部三千人为前部,子龙引二千人随后,往徐州来。
却说糜竺回报陶谦,言北海又请得刘玄德来助;陈元龙也回报青州田楷欣然领兵来救;陶谦心安。原来孔融、田楷两路军马,惧怕曹兵势猛,远远依山下寨,未敢轻进。曹操见两路军到,亦分了军势,不敢向前攻城。
却说刘玄德军到,见孔融。融曰:“曹兵势大,操又善于用计,未可轻战。且观其动静,然后进兵。”
玄德曰:“但恐城中无粮,难以久持。备令云长、子龙领军四千,在公部下相助;备与张飞杀奔曹营,径投徐州去见陶使君商议。”
融大喜,会合田楷,为犄角之势;云长、子龙领兵两边接应。是日玄德、张飞引一千人马杀入曹兵寨边。正行之间,寨内一声鼓响,马军步军,如潮似浪,拥将出来。当头一员大将,乃是于禁,勒马大叫:“何处狂徒!往那里去!”
张飞见了,更不打话,直取于禁。两马相交,战到数合,玄德掣双股剑麾兵大进,于禁败走。张飞当前追杀,直到徐州城下。城上望见红旗白字,大书“平原刘玄德”,陶谦急令开门。玄德入城,陶谦接着,共到府衙。礼毕,设宴相待,一壁劳军。陶谦见玄德仪表轩昂,语言豁达,心中大喜,便命糜竺取徐州牌印,让与玄德。玄德愕然曰:“公何意也?”
谦曰:“今天下扰乱,王纲不振,公乃汉室宗亲,正宜力扶社稷。老夫年迈无能,情愿将徐州相让。公勿推辞。谦当自写表文,申奏朝廷。”
玄德离席再拜曰:“刘备虽汉朝苗裔,功微德薄,为平原相犹恐不称职;今为大义,故来相助;公出此言,莫非疑刘备有吞并之心耶?若举此念,皇天不佑! -
第 19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3-10-26 09:51第十二回 陶恭祖三让徐州 曹孟德大战吕布(1)
曹操正慌走间,正南上一彪军到,乃夏侯惇引军来救援,截住吕布大战。斗到黄昏时分,大雨如注,各自引军分散。操回寨,重赏典韦,加为领军都尉。
却说吕布到寨,与陈宫商议。宫曰:“濮阳城中有富户田氏,家僮千百,为一郡之巨室;可令彼密使人往操寨中下书,言吕布残暴不仁,民心大怨;今欲移兵黎阳,止有高顺在城内,可连夜进兵,我为内应。操若来,诱之入城,四门放火,外设伏兵。曹操虽有经天纬地之才,到此安能得脱也?”
吕布从其计,密谕田氏使人径到操寨。操因新败,正在踌躇,忽报田氏人到,呈上密书云:“吕布已往黎阳,城中空虚。万望速来,当为内应。城上插白旗,大书‘义’字,便是暗号。”
操大喜曰:“天使吾得濮阳也!”
重赏来人,一面收拾起兵。刘晔曰:“布虽无谋,陈宫多计。只恐其中有诈,不可不防。明公欲去,当分三军为三队:两队伏城外接应,一队入城方可。”
操从其言,分军三队,来自濮阳城下。操先往观之,见城上遍竖旗旛,西门角上,有一“义”字白旗,心中暗喜。是日午牌,城门开处,两员将引军出战:前军侯成,后军高顺。操即使典韦出马,直取侯成。侯成抵敌不过,回马望城中走。韦赶到吊桥边,高顺亦拦挡不住,都退入城中去了。内有数军人乘势混过阵来见操,说是田氏之使,呈上密书。约云:“今夜初更时分,城上鸣锣为号,便可进兵。某当献门。”
操拨夏侯惇引军在左,曹洪引军在右,自己引夏侯渊、李典、乐进、典韦四将,率兵入城。李典曰:“主公且在城外,容某等先入城去。”
操喝曰:“我自不往,谁肯向前!”
遂当先领兵直入。时约初更,月光未上。只听得西门上吹蠃壳声,喊声忽起,门上火把燎乱,城门大开,吊桥放落。曹操争先拍马而入。直到州衙,路上不见一人。操知是计,忙拨回马,大叫:“退兵!”
州衙中一声炮响,四门烈火,轰天而起;金鼓齐鸣,喊声如江翻海沸。东巷内转出张辽,西巷内转出臧霸,夹攻掩杀。操走北门,道旁转出郝萌、曹性,又杀一阵。操急走南门,高顺、侯成拦住。典韦怒目咬牙,冲杀出去。高顺、侯成倒走出城。典韦杀到吊桥,回头不见了曹操,翻身复杀入城来,门下撞着李典。典韦问:“主公何在?”
典曰:“吾亦寻不见。”
韦曰:“汝在城外催救兵,我入去寻主公。”
李典去了。典韦杀入城中,寻觅不见,再杀出城河边,撞着乐进曰:“主公何在?”
韦曰:“我往复两遭,寻觅不见。”
进曰:“同杀入去救主!”
两人到门边,城上火炮滚下,乐进马不能入,典韦冒烟突火,又杀入去,到处寻觅。
却说曹操见典韦杀出去了,四下里人马截来,不得出南门;再转北门,火光里正撞见吕布挺戟跃马而来。操以手掩面,加鞭纵马竟过。吕布从后拍马赶来,将戟于操盔上一击,问曰:“曹操何在?”
操反指曰:“前面骑黄马者是也。”
吕布听说,弃了曹操,纵马向前追赶。曹操拨转马头,望东门而走,正逢典韦。韦拥护曹操,杀条血路,到城门边,火焰甚盛,城上推下柴草,遍地是火。韦用戟拨开,飞马冒烟突火先出。曹操随后亦出。方到门道边,城门上崩下一条火梁来,正打着曹操战马后胯,那马扑地倒了。操用手托梁推放地上,手臂须发,尽被烧伤。典韦回马来救,恰好夏侯渊亦到。两个同救起曹操,突火而出。操乘渊马,典韦杀条大路而走。直混战到天明,操方回寨。
众将拜伏问安,操仰面笑曰:“误中匹夫之计,吾必当报之!”
郭嘉曰:“计可速发。”
操曰:“今只将计就计。诈言我被火伤,火毒攻发,五更已经身死,布必引兵来攻。我伏兵于马陵山中,候其兵半渡而击之,布可擒矣。”
嘉曰:“真良策也!”
于是令军士挂孝发丧,诈言操死。早有人来濮阳报吕布,说曹操被火烧伤肢体,到寨身死。布随点起军马,杀奔马陵山来。将到操寨,一声鼓响,伏兵四起。吕布死战得脱,折了好些人马,败回濮阳,坚守不出。是年蝗虫忽起,食尽禾稻。关东一境,每谷一斛,直钱五十贯,人民相食。曹操因军中粮尽,引兵回鄄城暂住。吕布亦引兵出屯山阳就食。因此二处权且罢兵。
却说陶谦在徐州,时年已六十三岁,忽然染病,看看沉重,请糜竺、陈登议事。竺曰:“曹兵之去,止为吕布袭兖州故也。今因岁荒罢兵,来春又必至矣。府君两番欲让位与刘玄德,时府君尚强健,故玄德不肯受;今病已沉重,正可就此而与之,玄德不肯辞矣。”
谦大喜,使人来小沛,请刘玄德商议军务。玄德引关、张带数十骑到徐州,陶谦教请入卧内。玄德问安毕,谦曰:“请玄德公来,不为别事;止因老夫病已危笃,朝夕难保;万望明公可怜汉家城池为重,受取徐州牌印,老夫死亦瞑目矣!”
玄德曰:“君有二子,何不传之?”
谦曰:“长子商,次子应,其才皆不堪任。老夫死后,犹望明公教诲,切勿令掌州事。”
玄德曰:“备一身安能当此大任?”
谦曰:“某举一人,可为公辅。系北海人,姓孙,名乾,字公佑。此人可使为从事。”
又谓糜竺曰:“刘公当世人杰,汝当善事之。”
玄德终是推托,陶谦以手指心而死。众军举哀毕,即捧牌印交送玄德。玄德固辞。次日,徐州百姓,拥挤府前拜哭曰:“刘使君若不领此郡,我等皆不能安生矣!”
关、张二公亦再三相劝。玄德乃许权领徐州事;使孙乾、糜竺为辅,陈登为幕官;尽取小沛军马入城,出榜安民;一面安排丧事。玄德与大小军士,尽皆挂孝,大设祭奠。祭毕,葬于黄河之源。将陶谦遗表,申奏朝廷。
操在鄄城,知陶谦已死,刘玄德领徐州牧,大怒曰:“我仇未报,汝不费半箭之功,坐得徐州!吾必先杀刘备,后戮谦尸,以雪先君之怨!”
即传号令,克日起兵,去打徐州。荀彧入谏曰:“昔高祖保关中,光武据河内,皆深根固本,以正天下。进足以胜敌,退足以坚守,故虽有困,终济大业。明公本首事兖州,河、济乃天下之要地,是亦昔之关中、河内也。今若取徐州,多留兵则不足用,少留兵则吕布乘虚寇之,是无兖州也。若徐州不得,明公安所归乎?今陶谦虽死,已有刘备守之。徐州之民,既已服备,必助备死战。明公弃兖州而取徐州,是弃大而就小,去本而求末,以安而易危也。愿熟思之。”
操曰:“今岁荒乏粮,军士坐守于此,终非良策。”
彧曰:“不如东略陈地,使军就食汝南、颍州。黄巾余党何仪、黄劭等劫掠州郡,多有金帛、粮食。此等贼徒,又容易破。破而取其粮,以养三军,朝廷喜,百姓悦,乃顺天之事也。” -
第 20 楼 / 平行空间
- 时间: 2023-10-26 10:57
黄礽耀 sfiawong _BBCODE_WROTE:
平行空间君,你说法可能是完全对的,少年血气方冈,再读水浒可能影响他的性格长得比较大胆好胜,恐怕他们长大後会兇神恶杀,影响社会的安寕吧;致於老年人应不应该读三国的确是个各人的见智问题咯,体力充沛的老人为了增加生活情趣,是可以读吓三国回味古代的争智故事,是可以增加朋友圈内交谈的风趣!助长老人应进应付对老人生活能力吧!能够得益助长生活情趣便没有特别大问题矣!何必犟迫他们不准化精神来读古代的故事啫?
不是强迫和不准,其实我认为如此说是因为三国里的世事沧桑英雄灰飞烟灭可能会给老年人带来负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