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粟为那般?——侬说“谷粒”伊说
[/align]
今天(2012.12.5)忽然觉得“沧海一粟”看上去有些刺眼(注:此前对别人对此已有的怀疑一无所知)。翻开有关辞书,基本上释为“大海中的一粒谷子”。这就有点怪了,“大海捞针”之针是人掉下去的,有如“刻舟求剑”一般。一粒谷子怎么掉进或者游进大海的呢?
有说,世界上最怕认真二字。上网一搜,果然是:“刺眼”才露尖尖角,早有质疑在前头。《语文新圃》2009年第6期发表了颜春峰《“沧海一粟”之“粟”绝非沙粒》,文中声言:“成语‘沧海一粟’本无疑义,谢政伟《成语释疑:沧海一粟》(注:发表于《语文建设》2007年第8期)一文却质疑成说,将‘沧海一粟’释为‘大海里的一颗沙粒’。这一‘新解’本是老调重弹,观点和主要证据无异于韩珍重《“沧海一粟”辨》。”
我认为,颜文“成语‘沧海一粟’本无疑义”的断语可能过于武断,显得有些旁人无人。
“沧海一粟”据称源自苏轼的《前赤壁赋》:“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在苏东坡的年代,在广阔的天空里“觅蜉蝣”易,在苍茫的大海中“寻一粟”难。谷子是生命所系,流失到河流中的机会已是罕见,进入海洋的机会几乎等于0。
顺便介绍一下苏东坡对于大海的了解与认识。
据史料记载:宋神宗元丰七年(公元1084年。注:有些网文误称为1085年),苏东坡被任命为登州知事(今山东省蓬莱县)。这是苏东坡第一次见到大海,而且蓬莱是至今也闻名遐迩的人间仙境,这里不仅有神奇的海市蜃楼景观,而且还是鲁菜的发祥地,一切都令苏东坡兴奋不已,然而不到10天,皇帝下诏让其还朝为官,依依不舍之际,苏东坡遗憾于自己没有见到海市蜃楼而祈祷海神,传说第二天在苏东坡即将离开时,海天之际果然出现了海市蜃楼景观,苏东坡留下了《海市诗》,带着喜悦的心境离开了登州。
再来看《前赤壁赋》的创作年代,史料表明它是元丰五年(1082)苏轼贬谪黄州(今湖北黄冈)时所作的散文。
两相对比可以看出,苏东坡发出“沧海一粟”式的生命感叹之时(借“客”之口),尚未与大海谋过一面,想必他不会、也不希望宝贵的谷子在大海中沉浮。
“大海中的一滴水”则是古今中外习见的用语与比喻。与滴水有关的江海相连的说法可谓早已“眼前有景垂手得,李白题诗在上头”(注:目睹崔颢《黄鹤楼》,据说李白为之搁笔,曾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赞叹),君不闻太白先生“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感时悲怀之豪情?沧海一粟原本出自江河一滴,蜉蝣之不归与逝水(注:仲尼先生有“逝者如斯夫!”)之不归自是一途,想必彼时苏东坡腹中的儒道释情怀一并拥上心头。
我认为,“沧海一粟”中的“粟”既非“谷”来又非“沙”,它并不是一般辞书所声言的实指。所谓“一粟”既不是一粒谷子,又不是一粒沙子,较佳的解释是:“粟并不是实指,而只是一个大小相当于粟的量词而已。”“一粟”真实的含义应当是指一粟大小的水滴。
也是机缘巧合,我今年(2012)4月份的一天,忽然感觉“水到渠成”有名堂,果不其然,不少辞书对所谓苏东坡首创或首用的“水到渠成”释义存在乖谬之处。本人顺势撰成水到渠成质疑文字,已发表于《阅江学刊》。
因时间与精力关系,沧海一粟的质疑暂且打住,同时也可作一个靶子,供有兴趣者点击与射击。
注:此文纯属推测,权当有此一说。因为颜文所举的苏诗《送顿起》-“客路相逢难,为乐常不足。临行挽衫袖,更赏折残菊。佳人亦何念,凄断阳关曲。酒阑不忍去,共接一寸烛。留君终无穷,归驾不免促。岱宗已在眼,一往继前躅。天门四十里,夜看扶桑浴。回头望彭城,大海浮一粟。故人在其下,尘土相豗蹴。惟有黄楼诗,千古配淇澳。”中的“大海浮一粟”的用例确实近于谷粒。
成语释疑:沧海一粟
谢政伟 《语文建设》 2007年第8期
准确把握成语的本义是灵活运用成语的前提之一。许多成语沿用至今,由于在表达时多用其比喻义,人们对其本义反倒容易忽视。
成语“沧海一粟”常用来比喻某人或某物极其渺小,这一点众所周知,然而对它的本义,许多人似乎并没有真正理解,一些权威辞书也存在疏失。例如《汉语大词典》释为“大海中的一颗谷子”;《现代汉语词典》《现代汉语规范词典》都释为“大海里的一颗谷粒”。大多数人对这样的解释深信不疑,但笔者认为这样的解释看似准确通顺,其实有悖常理,难以让人信服。(剩余1586字)
附2:一篇网上信手检索的文章(由此亦可见颜文“成语‘沧海一粟’本无疑义”的断语有孤陋寡闻之嫌。以科学考证而言,笔者信服的一句话是:说“有”易,说“无”难。)
也谈“沧海一粟”
作者:陈光明《语文知识》1995年第03期
《语文知识》93年6期37页程瑞君先生的《成语词义辨析二则》对许多辞书将“沧海一粟”的“粟”字解释为“小米”有异议。他认为沧海不是桑田,不长谷子,又在某些字典、词典上“粟”字都有“沙”的义项,故“沧海一粟”的“粟”应解释为“沙”。笔者深感此文理由充分,“粟”作“沙”来讲也未尝不可。 但是此成语源于苏轼的《前赤壁赋》:“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蜉蝣是夏秋之际水中的一种昆虫,生命只有几个小时,可谓短暂之极。所以苏轼的原文可以译为“蜉蝣寄生于天地之间,就像一粒小米投入沧海骤然消失,我们的生命也是如此的短暂,我是多么羡慕无穷无尽的长江之水啊。”显然作者是借用生而即息的蜉蝣像投入沧海的小米片刻消失来感叹人生的短暂与渺小的。因而“粟”字作为“小米”来讲也应当是合情合理的。 从成语的另一个角度,我们同样可以用对比的形式来分析这个“粟”字。沧海是广阔博大的,而作为一粟不管是“沙”还是“小米”对沧海来说当然渺小得可怜。现在我们用此成语也是用来比喻某事某物的渺小。所以用对比的方法来解释粟字为“小米”同样也是说得通的。如果单方面地看沧海不是桑田,长不出谷物,而来臆断一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