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15 07:29第一呕韭砗航婺薄》喜芊嘉杭夜)
蜀汉延熙十六年秋,将军姜维起兵二十万,令廖化、张翼为左右先锋,夏侯霸为参谋,张嶷为运粮使,大兵出阳平关伐魏。维与夏侯霸商议曰:“向取雍州,不克而还;今若再出,必又有备。公有何高见?”
霸曰:“陇上诸郡,只有南安钱粮最广;若先取之,足可为本。向者不克而还,盖因羌兵不至。今可先遣人会羌人于陇右,然后进兵出石营,从董亭直取南安。”
维大喜曰:“公言甚妙!”
遂遣郄正为使,赍金珠蜀锦入羌,结好羌王。羌王迷当,得了礼物,便起兵五万,令羌将俄何烧戈为大先锋,引兵南安来。
魏左将军郭淮闻报,飞奏洛阳。司马师问诸将曰:“谁敢去敌蜀兵?”
辅国将军徐质曰:“某愿往。”
师素知徐质英勇过人,心中大喜,即令徐质为先锋,令司马昭为大都督,领兵望陇西进发。军至董亭,正遇姜维,两军列成阵势。徐质使开山大斧,出马挑战。蜀阵中廖化出迎。战不数合,化拖刀败回,张翼纵马挺枪而迎;战不数合,又败入阵。徐质驱兵掩杀,蜀兵大败,退三十余里。司马昭亦收兵回,各自下寨。
姜维与夏侯霸商议曰:“徐质勇甚,当以何策擒之?”
霸曰:“来日诈败,以埋伏之计胜之。”
维曰:“司马昭乃仲达之子,岂不知兵法?若见地势掩映,必不肯追。吾见魏兵累次断吾粮道,今却用此计诱之,可斩徐质矣。”
遂唤廖化分付如此如此,又唤张翼分付如此如此。二人领兵去了。一面令军士于路撒下铁蒺藜,寨外多排鹿角,示以久计。
徐质连日引兵搦战,蜀兵不出。哨马报司马昭说:“蜀兵在铁笼山后,用木牛流马搬运粮草,以为久计,只待羌兵策应。”
昭唤徐质曰:“昔日所以胜蜀者,因断彼粮道也。今蜀兵在铁笼山后运粮,汝今夜引兵五千,断其粮道,蜀兵自退矣。”
徐质领命,初更时分,引兵望铁笼山来,果见蜀兵二百余人,驱百余头木牛流马,装载粮草而行。魏兵一声喊起,徐质当先拦住。蜀兵尽弃粮草而走。质分兵一半,押送粮草回寨;自引兵一半追来。追不到十里,前面车仗横截去路。质令军士下马拆开车仗,只见两边忽然火起。质急勒马回走,后面山僻窄狭处,亦有车仗截路,火光迸起。质等冒烟突火,纵马而出。一声炮响,两路军杀来;左有廖化,右有张翼,大杀一阵,魏兵大败。徐质奋死只身而走,人马困乏。
正奔走间,前面一枝兵杀到,乃姜维也。质大惊无措,被维一枪刺倒坐下马,徐质跌下马来,被众军乱刀砍死。质所分一半押粮兵,亦被夏侯霸所擒,尽降其众。霸将魏兵衣甲马匹,令蜀兵穿了,就令骑坐,打着魏军旗号,从小路径奔回魏寨来。魏军见本部兵回,开门放入,蜀兵就寨中杀起。
司马昭大惊,慌忙上马走时,前面廖化杀来。昭不能前进,急退时,姜维引兵从小路杀到。昭四下无路,只得勒兵上铁笼山据守。原来此山只有一条路,四下皆险峻难上;其上惟有一泉,止够百人之饮。此时昭手下有六千人,被姜维绝其路口。山上泉水不敷,人马枯渴。昭仰天长叹曰:“吾死于此地矣!”
后人有诗曰:
妙算姜维不等闲,魏师受困铁笼间。
庞涓始入马陵道,项羽初围九里山。
主薄王韬曰:“昔日耿恭受困,拜井而得甘泉;将军何不效之?”
昭从其言,遂上山顶泉边,再拜而祝曰:“昭奉诏来退蜀兵,若昭合死,令甘泉枯竭,昭自当刎颈,教部军尽降;如寿禄未终,愿苍天早赐甘泉,以活众命!”
祝毕,泉水涌出,取之不竭;因此人马不死。
却说姜维在山下困住魏兵,谓众将曰:“昔日丞相在上方谷,不曾捉住司马懿,吾深为恨;今司马昭必被吾擒矣。”
却说郭淮听知司马昭困于铁笼山上,欲提兵来。陈泰曰:“姜维会合羌兵,欲先取南安。今羌兵已到,将军若撤兵去救,羌兵必乘虚袭我后也。可先令人诈降羌人,于中取事。若退了此兵,方可救铁笼之围。”
郭淮从之,遂令陈泰,引五千兵,径到羌王寨内,解甲而入。泣拜曰:“郭淮妄自尊大,常有杀泰之心,故来投降。郭淮军中虚实,某俱知之。只今夜愿引一军前去劫寨,便可成功。如兵到魏寨,自有内应。”
迷当大喜,遂令俄何烧戈同陈泰来劫魏寨。俄何烧戈教泰降兵在后,令泰引羌兵为前部。是夜二更,竟到魏寨,寨门大开。陈泰一骑马先入。俄何烧戈骤马挺枪入寨之时,只叫得一声苦,连人带马,跌在陷坑里。陈泰从后面杀来,郭淮从左边杀来,羌兵大乱,自相践踏,死者无数,生者尽降。俄何烧戈自刎而死。郭淮、陈泰,引兵直杀到羌人寨中,迷当大王急出帐上马时,被魏兵生擒活捉,来见郭淮。淮慌下马,亲去其缚,用好言抚慰曰:“朝廷素以公为忠义,今何故助蜀人也?”
迷当惭愧伏罪。
淮乃说迷当曰:“公今为前部,去解铁笼山之围,退了蜀兵,吾奏准天子,自有厚赐。”
迷当从之,遂引羌兵在前,魏兵在后,径奔铁笼山。时值三更,先令人报知姜维。维大喜,教请入相见。魏兵多半杂在羌人部内;行到蜀寨前,维令大兵皆在寨外屯扎,迷当引百余人到中军帐前。姜维、夏侯霸二人出迎。魏将不等迷当开言,就从背后杀将起来。维大惊,急上马而走。羌、魏之兵,一齐杀入。蜀兵四分五落,各自逃生。维手无器械,腰间止有一副弓箭,走得慌忙,箭皆落了,只有空壶。维望山中而走,背后郭淮引兵赶来;见维手无寸铁,乃骤马挺枪追之。看看至近,维虚拽弓弦,连响十余次。淮连躲数番,不见箭到,知维无箭,乃挂住钢枪,拈弓搭箭射之。维急闪过,顺手接了,就扣在弓弦上;待淮追近,望面门上尽力射去,淮应弦落马。维勒回马来杀郭淮,魏军骤至。维下手不及,只掣得淮枪而去。魏兵不敢追赶,急救淮归寨,拔出箭头,血流不止而死。司马昭下山引兵追赶,半途而回。
夏侯霸随后逃至,与姜维一齐奔走。维折了许多人马,一路收扎不住,自回汉中。虽然兵败,却射死郭淮,杀死徐质,挫动魏国之威,将功补罪。
却说司马昭犒劳羌兵,发遣回国去讫,班师回洛阳,与兄司马师专制朝权,群臣莫敢不服。魏主曹芳每见师入朝,战栗不已,如针刺背。一日,芳设朝,见师挂剑上殿,慌忙下榻迎之。师笑曰:“岂有君迎臣之礼也?请陛下稳便。”
须臾,群臣奏事,司马师俱自剖断,并不启奏魏主。少时师退,昂然下殿,乘车出内,前遮后拥,不下数千人马。芳退入后殿,顾左右止有三人,乃太常夏侯玄,中书令李丰,光禄大夫张缉。缉乃张皇后之父,曹芳之皇丈也。芳叱退近侍,同三人至密室商议。芳执张缉之手而哭曰:“司马师视朕如小儿,觑百官如草芥,社稷早晚必归此人矣!”
言讫大哭。李丰奏曰:“陛下勿忧。臣虽不才,愿以陛下之明诏,聚四方之英杰,以剿此贼。”
夏侯玄奏曰:“臣兄夏侯霸降蜀,因惧司马兄弟谋害故耳。今若剿除此贼,臣兄必回也。臣乃国家旧戚,安敢坐视奸贼乱国?愿同奉诏讨之。” -
- 第 2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15 07:31第一一〇回 文鸯单骑退雄兵 姜维背水破大敌(1)
却说魏正元二年正月,扬州刺史镇东将军领淮南军马毌丘俭,字仲闻,河南闻喜人也;闻司马师擅行废立之事,心中愤怒。长子毌丘甸曰:“父亲官居方面,司马师专权废主,国家有累卵之危,安可晏然自守?”
俭曰:“吾儿之言是也。”
遂请刺史文钦商议。钦乃曹爽门下客;当日闻俭相请,即来拜谒。俭邀入后堂,礼毕;说话间,俭流泪不止。钦问其故。俭曰:“司马师专权废主,天地反复,安得不伤心乎?”
钦曰:“都督镇守方面,若肯仗义讨贼,钦愿舍死相助。钦中子文淑,小字阿鸯,有万夫不当之勇,常欲杀司马师兄弟,与曹爽报仇;今可令为先锋。”
俭大喜,实时酹酒为誓。二人诈称太后有密诏,令淮南大小官兵将士,皆入寿春城,立一坛于西,宰白马歃血为盟,宣言司马师大逆不道,今奉太后密诏,令尽起淮南军马,仗义讨贼。众皆悦服。俭提六万兵,屯于项城。文钦领兵二万在外为游兵,往来接应。俭移檄诸郡,令各起兵相助。
却说司马师左眼肉瘤,不时痛痒,乃命医官割之,以药封闭,连日在府养病;忽闻淮南告急,乃请太尉王肃商议。肃曰:“昔关云长威震华夏,孙权令吕蒙袭取荆州,抚恤将士家属,因此关公军势瓦解。今淮南将士家属,皆在中原,可急抚恤,更以兵断其归路,必有土崩之势矣。”
师曰:“公言极善。但吾新割目瘤,不能自往;若使他人,心又不稳。”
时中书侍郎钟会在侧,进言曰:“淮楚兵强,其锋甚锐;若遣人领兵去退,多是不利。倘有疏虞,则大事废矣。”
师蹶然起曰:“非吾自往,不可破贼!”
遂留弟司马昭守洛阳,总摄朝政。师乘软舆,带病东行。令镇东将军诸葛诞,总督豫州诸军,从安风津取寿春;又令征东将军胡遵,领青州诸军,出谯宋之地,绝其归路;又遣豫州刺史监军王基,领前部兵,先取镇南之地。师领大军屯于襄阳,聚文武于帐下商议。光禄勋郑褒曰:“毌丘俭好谋而无断,文钦有勇而无智,今大军出其不意;江淮之卒,锐气正盛,不可轻敌;只宜深沟高垒,以挫其锐。此亚夫之长策也。”
监军王基曰:“不可。淮南之反,非军民思乱也,皆因毌丘俭势力所逼,不得已而从之。若大军一临,必然瓦解。”
师曰:“此言甚妙。”
遂进兵于@水之上,中军屯于@桥。基曰:“南顿极好屯兵,可提兵星夜取之;若迟则毌丘俭必先至矣。”
师遂令王基前部兵来南顿城下寨。
却说毌丘俭在项城,闻知司马师自来,乃聚众商议。先锋葛雍曰:“南顿之地,依山傍水,极好屯兵;若魏兵先占,难以驱遣,可速取之。”
俭从其言,起兵投南顿来。正行之间,前面流星马报说南顿已有人马下寨。俭不信,自到军前视之,果然旌旗遍野,营寨齐整。俭回到军中,无计可施。忽哨马飞报:“东吴孙峻提兵渡江袭寿春来了。”
俭大惊曰:“寿春若失,吾归何处!”
是夜退兵于项城。
司马师见毌丘俭军退,聚多官商议。尚书傅嘏曰:“今俭兵退者,忧吴人袭寿春也,必回项城分兵拒守。将军可令一军取乐嘉城,一军取项城,一军取寿春,则淮南之卒必退矣。兖州刺史邓艾,足智多谋;若领兵径取乐嘉,更以重兵应之,破贼不难也。”
师从之,急遣使持檄文,教邓艾起兖州之兵破乐嘉城。师随后引兵到彼会合。
却说毌丘俭在项城,不时差人去乐嘉城哨探;只恐有兵来,请文钦到营共议。钦曰:“都督勿忧。我与拙子文鸯,只消五千兵,敢保乐嘉城。”
俭大喜。钦父子引五千兵投乐嘉来。前军报说:“乐嘉城西,皆是魏兵,约有万余。遥望中军,白旄黄钺,皂盖朱旛,簇拥虎帐,内竖立一面锦绣帅字旗,此必司马师也。安立营寨,尚未完备。”
时文鸯悬鞭立于父侧,闻知此语,乃告父曰:“趁彼营寨未成,可分兵两路,左右击之,可全胜也。”
钦曰:“何时可去?”
鸯曰:“今夜黄昏,父引二千五百兵,从城南杀来;儿引二千五百兵,从城北杀来。三更时分,要在魏寨会合。”
钦从之,当晚分兵两路。且说文鸯年方十八岁,身长八尺,全装贯甲,腰悬钢鞭,绰枪上马,遥望魏寨而进。
是夜司马师兵到乐嘉,立下营寨,等邓艾未至。师为眼下新割肉瘤,疮口疼痛,卧于帐中,令数百甲士环立护卫。三更时分,忽然寨内喊声大震,人马大乱。师急问之。人报曰:“一军从寨北斩围直入,为首一将,勇不可当。”
师大惊,心如火烈,眼珠从肉瘤疮口内迸出,血流遍地,疼痛难当;又恐有乱军心,只咬被头而忍,被皆咬烂。原来文鸯军马先到,一拥而进;在寨中左冲右突,所到之处,人不敢当;有相拒者,枪搠鞭打,无不被杀。鸯只望父到,以为外应,并不见来。数番杀到中军,皆被弓弩射回。鸯直杀到天明,只听得北边鼓角喧天。鸯回顾从者曰:“父亲不在南面为应,却从北至,何也?”
鸯纵马看时,只见一军行如猛风,为首一将,乃邓艾也,跃马横刀大呼曰:“反贼休走!”
鸯大怒,挺枪迎之。战有五十合,不分胜负。正斗间,魏兵大进,前后夹攻。鸯部下兵各自逃散,只文鸯单人独马,冲开魏兵,望南而走。背后数百员魏将,抖擞精神,骤马追来;将至乐嘉桥边,看看赶上。鸯忽然勒回马大喝一声,直冲入魏将阵中来,钢鞭起处,纷纷落马,各各倒退。鸯复缓缓而行。魏将聚在一处,惊讶曰:“此人尚敢退我等之众耶!可拚力追之!”
于是魏将百员,复来追赶。鸯勃然大怒曰:“鼠辈何不惜命耶!”
提鞭拨马,杀入魏将丛中,用鞭打死数人,复回马缓辔而行。魏将连追四五番,皆被文鸯一人杀退。后人有诗曰:
长板当年独拒曹,子龙从此显英豪。
乐嘉城内争锋处,又见文鸯胆气高。
原来文钦被山路崎岖,迷入谷中;行了半夜,比及寻路而出,天色已晓,文鸯人马不知所向。只见魏兵大胜,钦不战而退。魏兵乘势追杀,钦引兵望寿春而走。
却说魏殿中校尉尹大目,乃曹爽心腹之人;因爽被司马懿谋杀,故事司马师,常有杀师报爽之心;又素与文钦交厚;今见师眼瘤突出,不能动止,乃入帐告曰:“文钦本无反心,今被毌丘俭逼迫,以致如此。某去说之,必然来降。”
师从之。大目顶盔贯甲,乘马来赶文钦;看看赶上,乃高声大叫曰:“文刺史见尹大目么?” -
- 第 3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15 07:33第一一一回 邓士载智败姜伯约 诸葛诞义讨司马昭(1)
却说姜维退兵屯于钟堤,魏兵屯于狄道城外。王经迎接陈泰、邓艾入城,拜谢解围之事,设宴相待,大赏三军。泰将邓艾之功,申奏魏主曹髦。髦封艾为安西将军,假节领护东羌校尉,同陈泰屯兵于雍、凉等处。邓艾上表谢恩毕,陈泰设宴与邓艾拜贺曰:“姜维夜遁,其力已竭,不敢再出矣。”
艾笑曰:“吾料蜀兵其必出有五。”
泰问其故。艾曰:“蜀兵虽退,终有乘胜之势;吾兵终有弱败之实:其必出一也。蜀兵皆是孔明教演,精锐之兵,容易调遣;吾将不时更换,军又训练不熟:其必出二也。蜀人多以船行,吾军皆在旱地,劳逸不同:其必出三也。狄道、陇西、安南、祁山四处,皆是守战之地;蜀人或声东击西,指南攻北,吾兵必须分头守把;蜀兵合为一处而来,以一分当我四分:其必出四也。若蜀兵自南安、陇西,则可取羌人之谷为食;若出祁山,则有麦可就食:其必出五也。”
陈泰叹服曰:“公料敌如神,蜀兵何足虑哉!”
于是陈泰与邓艾结为忘年之交。艾遂将雍、凉等处之兵,每日操练;各处隘口,皆立营寨,以防不测。
却说姜维在钟堤大设筵宴,会集诸将,商议伐魏之事。令史樊建谏曰:“将军屡出,未获全功;今日洮西之战,魏人既服威名,何故又欲出也?万一不利,前功尽弃。”
维曰:“汝等只知魏国地宽人广,急不可得;却不知攻魏者有五可胜。”
众问之。维答曰:“彼洮西一败,挫尽锐气,吾兵虽退,不曾损折,今若进兵,一可胜也。吾兵船载而进,不致劳困,彼兵皆从旱地来迎,二可胜也。吾兵久经训练之众,彼皆乌合之徒,不曾有法度,三可胜也。吾兵自出祁山,抄掠秋谷为食,四可胜也。彼兵虽各守备,军力分开,吾兵一处而去,彼安能救?五可胜也。不在此时伐魏,更待何日耶?”
夏侯霸曰:“艾年虽幼,而机谋深远。近封为安西将军之职,必于各处准备,非同往日矣。”
维厉声曰:“吾何畏彼哉!公等休长他人锐气,灭自己威风!吾意已决,必先取陇西。”
众不敢谏。维自领前部,令众将随后而进。于是蜀兵尽离钟堤,杀奔祁山来。哨马报说魏兵已先在祁山立下九个寨栅。维不信,自引数骑凭高望之,果见祁山九寨势如长蛇,首尾相顾。维回顾左右曰:“夏侯霸之言,信不诬矣。此寨形势绝妙,止吾师诸葛丞相能之。今观邓艾所为,不在吾师之下。”
遂回本寨,唤诸将曰:“魏人既有准备,必知吾来矣。吾料邓艾必在此间。汝等可虚张吾旗号,据此谷口下寨,每日令百余骑出哨。每出哨一回,换一番衣甲。旗号按青黄赤白黑五方旗帜更换。吾却提大兵偷出董亭,径袭南安去也。”
遂令鲍素屯于祁山谷口。维尽率大兵,望南安进发。
却说邓艾知蜀兵出祁山,早与陈泰下寨准备;见蜀兵连日不来搦战,一日五番哨马出寨,或十里或十五里而回。艾凭高望毕,慌入帐与陈泰曰:“姜维不在此间,必取董亭袭南安去了。出寨哨马只是这几匹,更换衣甲,往来哨探,人马皆困乏,主将必无能者。陈将军可引一军攻之,其寨可破也。破了寨栅,便引兵袭董亭之路,先断姜维之后。吾当先引一军救南安,径取武城山。若先占此山头,姜维必取上邽。上邽有一谷,名曰段谷;地狭山险,正好埋伏。彼来争武城山时,吾先伏两军于段谷,破维必矣。”
泰曰:“吾守陇西二三十年,未尝如此明察地理。公之所言,真神算也。公可速去。吾自攻此处寨栅。”
于是邓艾引军星夜倍道而行,径到武城山;下寨已毕,蜀兵未到,即令子邓忠,与帐前校尉师纂,各引五千兵,先去段谷埋伏,如此如此而行。二人受计而去。艾令偃旗息鼓,以待蜀兵。
却说姜维从董亭望南安而来,至武城山前,谓夏侯霸曰:“近南安有一山,名武城山;若先得了,可夺南安之势。只恐邓艾多谋,必先提防。”
正疑虑间,忽然山上一声炮响,喊声大震,鼓角齐鸣,旌旗遍竖,皆是魏兵。中央风飘起一黄旗,大书“邓艾”字样。蜀兵大惊。山上数处精兵杀下,势不可当,前军大败。维急率中军人马去救时,魏兵已退。维直来武城山下搦邓艾战,山上魏兵并不下来。维令军士辱骂,至晚,方欲退军,山上鼓角齐鸣,却又不见魏兵下来。维欲上山冲杀,山上炮石甚严,不能得进。守至三更,欲回,山上鼓角又鸣。维移兵下山屯扎。比及令军搬运木石,方欲竖立为寨,山上鼓角又来,魏兵骤至。蜀兵大乱,自相践踏,退回旧寨。
次日,姜维令军士运粮草车仗,至武城山,穿连排定,欲立起寨栅,以为屯兵之计。是夜二更,邓艾令五百人,各执火把,分两路下山,放火烧车仗。两兵混杀了一夜,营寨又立不成。维复引兵退,再与夏侯霸商议曰:“南安未得,不如先取上邽。上邽乃南安屯粮之所;若得上邽,南安自危矣。”
遂留霸屯于武城山。维尽引精兵猛将,径取上邽。行了一宿,将及天明,见山势狭峻,道路崎岖,乃问乡导官曰:“此处何名?”
答曰:“段谷。”
维大惊曰:“其名不美。‘段谷’者,‘断谷’也。倘有人断其谷口,如之奈何?”
正踌躇未决,忽前军来报:“山后尘头大起,必有伏兵。”
维急令退兵,师纂、邓忠,两军杀出。维且战且走。前面喊声大震,邓艾引兵杀到,三路夹攻,蜀兵大败。幸得夏侯霸引兵杀到,魏兵方退,救了姜维,欲再往祁山。霸曰:“祁山寨已被陈泰打破,鲍素阵亡,全寨人马皆退回汉中去了。” - 第 4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15 07:36第一一二回 救寿春于诠死节 取长城伯约鏖兵(1)
却说司马昭闻诸葛诞会合吴兵前来决战,乃召散骑长史裴秀、黄门侍郎钟会,商议破敌之策。钟会曰:“吴兵之助诸葛诞,实为利也;以利诱之,则必胜矣。”
昭从其言,遂令石苞、周太先引两军于石头城埋伏,王基、陈骞领精兵在后,却令偏将成倅引兵数万先去诱敌;又令陈俊引车仗牛马驴骡,装载赏军之物,四面聚集于阵中,如敌来则弃之。
是日诸葛诞令吴将朱异在左,文钦在右;见魏阵中人马不整,诞乃大驱士马径进。成倅退走,诞驱兵掩杀,见牛马驴骡,遍满郊野,南兵争取,无心恋战。忽然一声炮响,两路兵杀来;左有石苞,右有周太。诞大惊,急欲退时,王基、陈骞精兵杀到。诞兵大败。司马昭又引兵接应。诞引败兵奔入寿春,闭门坚守。昭令兵四面围困,拚力攻城。
时吴兵退屯安丰,魏主车驾驻于项城。钟会曰:“今诸葛诞虽败,寿春城中粮草尚多,更有吴兵屯安丰以为犄角之势,今吾兵四面攻围,彼缓则坚守,急则死战。吴兵或乘势夹攻,吾军无益,不如三面攻之,留南门大路,容贼自走;走而击之,可全胜也。吴兵远来,粮必不继。我引轻骑抄在其后,可不战而自破矣。”
昭抚会背曰:“君真吾之子房也!”
遂令王基撤退南门之兵。
却说吴兵屯于安丰,孙綝唤朱异责之曰:“量一寿春城不能救,安可并吞中原?如再不胜必斩!”
朱异乃回本寨商议。于诠曰:“今寿春南门不围,某愿领一军从南门入去,助诸葛诞守城。将军与魏兵挑战,我却从城中杀出,两路夹攻,魏兵可破矣。”
异然其言。于是全怿、全端、文钦等,皆愿入城。遂同于诠引兵一万,从南门而入城。魏兵不得将令,未敢轻敌,任吴兵入城,乃报知司马昭。昭曰:“此欲与朱异内外夹攻,以破我军也。”
乃召王基、陈骞分付曰:“汝可引五千兵截断朱异来路,从背后击之。”
二人领命而去。朱异正引兵来,忽背后喊声大起;左有王基,右有陈骞,两路军杀来。吴兵大败。朱异回见孙綝。綝大怒曰:“累败之将,要汝何用!”
叱军士推出斩之;又责全端子全祎曰:“若退不得魏兵,汝父子休来见我!”
于是孙綝自回建业去了。
钟会与昭曰:“今孙綝退去,外无救兵,城可围矣。”
昭从之,遂催兵攻围。全祎引兵欲入寿春,见魏兵势大,寻思进退无路,遂降司马昭。昭加祎为偏将军。祎感昭恩德,乃修家书与父全端,叔全怿,言孙綝不仁,不若降魏,将书射入城中。怿得祎书,遂与端自引数千人开门出降。诸葛诞在城中忧闷。谋士蒋班、焦彝进言曰:“城中粮少兵多,不能久守,可率吴楚之众,与魏兵决一死战。”
诞大怒曰:“吾欲守,汝欲战,莫非有异心乎!再言必斩!”
二人仰天长叹曰:“诞将亡矣!我等不如早降,免至一死!”
是夜二更时分,蒋、焦二人踰城降魏,司马昭重用之;因此城中虽有敢战之士,不敢言战。
诞在城中见魏兵四下筑起土城,以防淮水,只望水泛冲倒土城,驱兵击之。不想自秋至冬,并无霖雨,淮水不泛。城中看看粮尽,文钦在小城内与二子坚守,见军士渐渐饿倒,只得来告诞曰:“粮皆尽绝,军士饿损,不如将北方之兵尽放出城,以省其食。”
诞大怒曰:“汝教我尽去北军,欲谋我耶!”
叱武士推出斩之。文鸯、文虎见父被杀,各拔短刀,立杀数十人,飞身上城,一跃而下,越河赴魏寨投降。司马昭恨文鸯昔日单骑退兵之仇,欲斩之。钟会谏曰:“罪在文钦,今文钦已亡,二子势穷来归,若杀降将,是坚城内人之心也。”
昭从之,遂召文鸯、文虎入帐,用好言抚慰,赐骏马锦衣,加为偏将军,封关内侯。二子拜谢上马,绕城大叫曰:“我二人蒙大将军赦罪赐爵,汝等何不早降!”
城内人闻言,皆计议曰:“文鸯乃司马氏仇人,尚且重用,何况我等乎?”
于是皆欲投降。诸葛诞闻之大怒,日夜自来巡城,以杀为威。
钟会知城中人心已变,乃入帐告昭曰:“可乘此时攻城矣。”
昭大喜,遂激三军四面云集,一齐攻打。守将曾宣献了北门,放魏兵入城。诞知魏兵已入,慌引麾下数百人,自城中小路突出;至吊桥边,正撞着胡奋,手起刀落,斩诞于马下,数百人皆被缚。王基引兵杀到西门,正遇吴将于诠。基大喝曰:“何不早降!”
诠大怒曰:“受命而出,为人救难,既不能救,又降他人,义所不为也!”
乃掷盔于地,大呼曰:“人生在世,得死于战场者,幸耳!”
急挥刀死战三十余合,人困马乏,为乱军所杀。司马昭入寿春,将诸葛诞老小尽皆枭首,灭其三族。武士将所擒诸葛诞部卒数百人缚至。昭曰:“汝等降否?”
众皆大叫曰:“愿与诸葛公同死,决不降汝!”
昭大怒,叱武士尽缚于城外,逐一问曰:“降者免死。”
并无一人言降。直杀至尽,终无一人降者。昭深加叹息不已,令皆埋之。后人有诗叹曰:
忠君矢志不偷生,诸葛公休帐下兵。
薤露歌声应未断,遗踪直欲继田横。
却说吴兵大半降魏,裴秀告司马昭曰:“吴兵老小,尽在东南江淮之地,今若留之,久必为变,不如坑之。”
钟会曰:“不然;古之用兵者,全国为上,戮其元恶而已。若尽坑之,是不仁也。不如放归江南,以显中国之宽大。”
昭曰:“此妙论也。”
遂将吴兵尽皆放归本国。唐咨因惧孙綝,不敢回国,亦来降魏。昭皆重用,令分布三河之地。淮南已平。正欲退兵,忽报西蜀姜维引兵来取长城,邀截粮草。昭大惊,与多官计议退兵之策。
时蜀汉延熙二十年,改为景耀元年。姜维在汉中选川将两员,每日操练人马:一是蒋舒,一是傅佥。二人颇有胆勇,维甚爱之。忽报淮南诸葛诞起兵讨司马昭,东吴孙綝助之,昭大起两淮之兵,将魏太后并魏主一同出征去了。维大喜曰:“吾今番大事济矣!”
遂表奏后主,愿兴兵伐魏。中散大夫谯周听知,叹曰:“近来朝廷溺于酒色,信任中贵黄皓,不理国事,只图欢乐;伯约累欲征伐,不恤军士;国将危矣!”
乃作仇国论一篇,寄与姜维。维拆封视之。论曰:
或问古往能以弱胜强者,其术何如?曰:处大国无患者,恒多慢;处小国有忧者,恒思善。多慢则生乱,思善则生治,理之常也。故周文养民,以少取多;勾践恤众,以弱毙强。此其术也。
或曰:曩者楚强汉弱,约分鸿沟,张良以为民志既定,则难动也,率兵追羽,终毙项氏;岂必由文王勾践之事乎?曰:商周之际,王侯世尊,君臣久固,当此之时,虽有汉祖,安能仗剑取天下乎?及秦罢侯置守之后,民疲秦役,天下土崩,于是豪杰并争。今我与彼,皆传国易世矣。既非秦末鼎沸之时,实有六国并据之势。故可为文王,难为汉祖。时可而后动,数合而后举;故汤武之师,不再战而克,诚重民劳而度时审也。如遂极武黩征,不幸遇难,虽有智者,不能谋之矣。 - 第 5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15 07:39第一一三回 丁奉定计斩孙綝 姜维斗阵破邓艾(1)
却说姜维恐救兵到,先将军器车仗一应军需,步兵先退,然后将马军断后。细作报知邓艾。艾笑曰:“姜维知大将军兵到,故先退去。不必追之,追则中彼之计也。”
乃令人哨探,回报果然骆谷迫狭之处,堆积柴草,准备要烧追兵。众皆称艾曰:“将军真神算也!”
遂遣使赍表奏闻。于是司马昭大喜,又奏赏邓艾。
却说东吴大将军孙綝,听知全端、唐咨等降魏,勃然大怒,将各人家眷,尽皆斩之。吴主孙亮,时年方十七,见綝杀戮太过,心甚不然。一日出西苑,因食生梅,令黄门取蜜。须臾取至,见蜜内有鼠粪数枚,召藏吏责之。藏吏叩首曰:“臣封闭甚严,安有鼠粪?”
亮曰:“黄门曾向尔求蜜食否?”
藏吏曰:“黄门于数日前曾求蜜食,臣实不敢与。”
亮指黄门曰:“此必汝怒藏吏不与尔蜜,故置粪于蜜中,以陷之也。”
黄门不服。亮曰:“此事易知耳。若粪久在蜜中,则内外皆湿;若新在蜜中,则外湿内燥。”
命剖视之,果然内燥。黄门服罪。亮之聪明,大抵如此。虽然聪明,却被孙綝把持,不能主张。綝之弟威远将军孙据入苍龙宿卫;武卫将军孙恩、偏将军孙乾、长水校尉孙闿,分屯诸营。
一日,吴主孙亮闷坐,黄门侍郎全纪在侧,纪乃国舅也。亮因泣告曰:“孙綝专权妄杀,欺朕太甚;今不图之,必为后患。”
纪曰:“陛下但有用臣处,臣万死不辞。”
亮曰:“卿可只今点起禁兵,与将军刘丞各把城门,朕自出杀孙綝。但此事切不可令卿母知之。卿母乃綝之姊也。倘若泄漏,误朕匪轻。”
纪曰:“乞陛下草诏与臣。临行事之时,臣将诏示众,使綝手下人皆不敢妄动。”
亮从之,即写密诏付纪。纪受诏归家,密告其父全尚。尚知此事,乃告妻曰:“三日内杀孙綝矣。”
妻曰:“杀之是也。”
口虽应之,却私令人持书报知孙綝。綝大怒,当夜便唤弟兄四人,点起精兵,先围大内。一面将全尚、刘丞,并其家小俱拿下。比及平明,吴主孙亮听得宫门外金鼓大震。内侍慌入奏曰:“孙綝引兵围了内苑。”
亮大怒,指全后骂曰:“汝父兄误我大事矣!”
乃拔剑欲出。全后与侍中近臣,皆牵其衣而哭,不放亮出。孙綝先将全尚、刘丞等杀讫,然后召文武于朝内,下令曰:“主上荒淫久病,昏乱无道,不可以奉宗庙,今当废之。汝诸文武,敢有不从者,以谋叛论!”
众皆畏惧,应曰:“愿从将军之令。”
尚书桓懿大怒,从班部中挺然而出,指孙綝大骂曰:“今上乃聪明之主,汝何敢出此乱言!吾宁死不从贼臣之命!”
綝大怒,自拔剑斩之,即入内指吴主孙亮骂曰:“无道昏君,本当诛戮,以谢天下!看先帝之面,废汝为会稽王,吾自选有德者立之!”
叱中书郎李崇夺其印绶,令邓程收之。亮大哭而去。后人有诗叹曰:
乱贼诬伊尹,奸臣充霍光。
可怜聪明主,不得莅朝堂。
孙綝遣宗正孙楷、中书郎董朝,往虎林迎请琅琊王孙休为君。休字子烈,乃孙权第六子也;在虎林夜梦乘龙上天,回顾不见龙尾,失惊而觉。次日,孙楷、董朝至,拜请回都。行至曲阿,有一老人,自称姓干,名休,叩头言曰:“事久必变,愿殿下速行。”
休谢之。行至布塞亭,孙思将车驾来迎。休不敢乘辇,乃坐小车而入。百官拜谒道旁。休慌忙下车答礼。孙綝出,令扶起,请入大殿,升御座即天子位。休再三谦让,方受玉玺。文官武将,朝贺已毕,大赦天下,改元永安元年;封孙綝为丞相,荆州牧;多官各有封赏;又封兄之子孙皓为乌程侯。孙綝一门五侯,皆典禁兵,权倾人主。吴主孙休,恐其内变,阳示恩宠,内实防之。綝骄横愈甚。
冬十二月,綝奉牛酒入宫上寿,吴主孙休不受。綝怒,乃以牛酒诣左将军张布府中共饮。酒酣,乃谓布曰:“吾初废会稽王时,人皆劝吾为君。吾为今上贤,故立之。今我上寿而见拒,是将我等闲相待。吾早晚教你看!”
布闻言,唯唯而已。次日,布入宫密奏孙休。休大惧,日夜不安。数日后,孙綝遣中书郎孟宗,拨与中营所管精兵一万五千,出屯武昌;又尽将武库内军器与之。于是将军魏邈、武卫士施朔,二人密奏孙休曰:“綝调兵在外,又搬尽武库内军器,早晚必为变矣。”
休大惊,急召张布计议。布奏曰:“老将丁奉,计略过人,能断大事,可与议之。”
休乃召奉入内,密告其事。奉奏曰:“陛下无忧。臣有一计,为国除害。”
休问何计。奉曰:“来朝腊日,只推大会群臣,召綝赴席,臣自有调遣。”
休大喜。奉令魏邈、施朔为外事,张布为内应。
是夜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将老树连根拔起。天明风定,使者奉旨来请孙綝入宫赴宴。孙綝方起床,平地如人推倒,心中不悦。使者十余人,簇拥入内。家人止之曰:“一夜狂风不息,今早又无故惊倒,恐非吉兆,不可赴宴。”
綝曰:“吾兄弟共典禁兵,谁敢近身?倘有变动,于府中放火为号。”
嘱讫,升车入内。吴主孙休忙下御座迎之,请綝高坐。酒行数巡,众惊曰:“宫外望有火起。”
綝便欲起身。休止之曰:“丞相稳便;外兵自多,何必惧哉?”
言未毕,左将军张布拔剑在手,引武士三十余人,抢上殿来,口中厉声而言曰:“有诏擒反贼孙綝!”
綝急欲走时,早被武士擒下。綝叩头奏曰:“愿徙交州归田里。”
休叱曰:“尔何不徙滕胤、吕据、王惇耶?”
命推下斩之。于是张布牵孙綝下殿东斩讫。从者皆不敢动。布宣诏曰:“罪在孙綝一人,余皆不问。”
众心乃安。布请孙休升五凤楼。丁奉、魏邈、施朔等,擒孙綝兄弟至。休命尽杀于市。宗党死者数百人,灭其三族,命军士掘开孙峻坟墓,戮其尸首。将被害诸葛恪、滕胤、吕据、王惇等家,重建坟墓,以表其忠。其牵累远流者,皆赦还乡里。丁奉等重加封赏。
驰书报入成都。后主刘禅遣使回贺,吴使薛珝答礼。珝自蜀中归,吴主孙休问蜀中近日作何举动。珝奏曰:“近日中常侍黄皓用事,公卿多阿附之。入其朝,不闻直言;经其野,民有菜色。所谓:‘燕雀处堂,不知大厦之将焚’者也。”
休叹曰:“若诸葛武侯在时,何至如此乎!”
于是又写国书,教人赍入成都,说司马昭不日篡魏,必将侵吴蜀以示威,彼此各宜准备。 - 第 6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15 07:40第一一四回 曹髦驱车死南阙 姜维弃粮胜魏兵(1)
却说姜维传令退兵。廖化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虽有诏,未可动也。”
张翼曰:“蜀人为大将军连年动兵,皆有怨望;不如乘此得胜之时,收回人马,以安民心,再作良图。”
维曰:“善。”
遂令各军依法而退。命廖化、张翼断后,以防魏兵追袭。
却说邓艾引兵追赶,只见前面蜀兵旗帜整齐,人马徐徐而退。艾叹曰:“姜维深得武侯之法也!”
因此不敢追赶,勒军回祁山寨去了。
且说姜维至成都,入见后主,问召回之故。后主曰:“朕为卿在边庭,久不还师,恐劳军士,故诏卿回朝,别无他意。”
维曰:“臣已得祁山之寨,正欲收功,不期半途而废。此必中邓艾反间之计矣。”
后主默然不语。姜维又奏曰:“臣誓讨贼,以报国恩。陛下休听小人之言,致生疑虑。”
后主良久乃曰:“朕不疑卿;卿且回汉中,俟魏国有变,再伐之可也。”
姜维叹息出朝,自投汉中去讫。
却说党均回到祁山寨中,报知此事。邓艾与司马望曰:“君臣不和,必有内变。”
就令党均入洛阳,报知司马昭。昭大喜,便有图蜀之心,乃问中护军贾充曰:“吾今伐蜀,如何?”
充曰:“未可伐也。天子方疑主公,若一旦轻出,内难必作矣。旧年黄龙两见于宁陵井中,群臣表贺,以为祥瑞。天子曰:‘非祥瑞也。龙者君象,乃上不在天,下不在田,而在井中,是幽囚之兆也。’遂作潜龙诗一首。诗中之意,明明道着主公。其诗曰:
伤哉龙受困,不能跃深渊。
上不飞天汉,下不见于田。
蟠居于井底,鳅鳝舞其前。
藏牙伏爪甲,嗟我亦同然。”
司马昭闻之大怒,谓贾充曰:“此人欲效曹芳也!若不早图,彼必害我。”
充曰:“某愿为主公早晚图之。”
时魏甘露五年夏四月,司马昭带剑上殿,髦起迎之。群臣皆奏曰:“大将军功德巍巍,合为晋公,加九锡。”
髦低头不答。
昭厉声曰:“吾父子兄弟三人有大功于魏,今为晋公,得毋不宜耶?”
髦乃应曰:“敢不如命?”
昭曰:“潜龙之诗,视吾等如鳅鳝,是何礼也?”
髦不能答。昭冷笑下殿。众官凛然。髦归后宫,召侍中王沈、尚书王经、散骑常侍王业三人入内计议。髦泣曰:“司马昭将怀篡逆,人所共知!朕不能坐受废辱,卿等可助朕讨之!”
王经奏曰:“不可。昔鲁昭公不忍季氏,败走失国;今重权已归司马氏久矣,内外公卿,不顾顺逆之理,阿附奸贼,非一人也。且陛下宿卫寡弱,无用命之人。陛下若不隐忍,祸莫大焉。且宜缓图,不可造次。”
髦曰:“‘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朕意已决,便死何惧!”
言讫,即入告太后。王沈、王业谓王经曰:“事已急矣。我等不可自取灭族之祸,当往司马公府下出首,以免一死。”
经大怒曰:“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敢怀二心乎?”
王沈、王业见经不从,径自往报司马昭去了。
少顷,魏主曹髦出内,令护卫焦伯,聚集殿中宿卫苍头官僮三百余人,鼓噪而出。髦仗剑升辇,叱左右径出南阙。王经伏于辇前,大哭而谏曰:“今陛下领数百人伐昭,是驱羊而入虎口耳。空死无益。臣非惜命,实见事不可行也。”
髦曰:“吾军已行,卿无阻挡。”
遂望龙门而来。
只见贾充戎服乘马,左有成倅,右有成济,自引数千铁甲禁兵,呐喊杀来。髦仗剑大喝曰:“吾乃天子也!汝等突入宫庭,欲弒君耶?”
禁兵见了曹髦,皆不敢动。贾充呼成济曰:“司马公养你何用?正为今日之事也。”
济乃绰戟在手,回顾充曰:“当杀耶?当缚耶?”
充曰:“司马公有令,只要死的。”
成济捻戟直奔辇前。髦大喝曰:“匹夫敢无礼乎!”
言未讫,被成济一戟刺髦前胸,撞出辇来;再一戟,刃从背上透出,遂死于辇旁。焦伯挺枪来迎,被成济一戟刺死。众皆逃走。王经随后赶来,大骂贾充曰:“逆贼安敢弒君耶!”
充大怒,叱左右缚定,报知司马昭。昭入内,见髦已死,乃佯作大惊之状,以头撞辇而哭,令人报知各大臣。
时太傅司马孚入内,见髦尸,首枕其股而哭曰:“弒陛下者,臣之罪也!”
遂将髦尸用棺椁盛贮,停于偏殿之西。昭入殿中,召群臣会议。群臣皆至,独有尚书仆射陈泰不至。昭令泰之舅尚书荀顗召之。泰大哭曰:“论者以泰比舅,今舅实不如泰也。”
乃披麻带孝而入,哭拜于灵前。昭亦佯哭而问曰:“今日之事,何法处之?”
泰曰:“独斩贾充,少可以谢天下耳。”
昭沉吟良久,又问曰:“再思其次。”
泰曰:“惟有进于此者,不知其次。”
昭曰:“成济大逆不道,可剐之,灭其三族。”
济大骂昭曰:“非我之罪,是贾充传汝之命!” - 第 7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15 07:42第一一五回 诏班师后主信谗 托屯田姜维避祸(1)
却说蜀汉景耀五年,冬十月,大将军姜维,差人连夜修了栈道,整顿军粮兵器;又于汉中水路调拨船只。俱已完备,上表奏后主曰:“臣累出战,虽未成大功,已挫动魏人心胆;今养兵日久,不战则懒,懒则致病。况今军思效死,将思用命。臣如不胜,当受死罪。”
后主览表,犹豫未决。谯周出班奏曰:“臣夜观天文,见西蜀分野,将星暗而不明。今大将军又欲出师,此行甚是不利。陛下可降诏止之。”
后主曰:“且看此行若何。果然有失,却当阻之。”
谯周再三谏劝不从,乃归家叹息不已,遂推病不出。
却说姜维临兴兵,乃问廖化曰:“吾今出师,誓欲恢复中原,当先取何处?”
化曰:“连年征伐,军民不宁;兼魏有邓艾,足智多谋,非等闲之辈;将军犹欲行强为之事,此化所以不敢专也。”
维勃然大怒曰:“昔丞相六出祁山,亦为国也。吾今八次伐魏,岂为一己之私哉?今当先取洮阳。如有逆吾者必斩!”
遂留廖化守汉中,自同诸将提兵三十万,径取洮阳而来。早有川口人报入祁山寨中。时邓艾正与司马望谈兵,闻知此信,遂令人哨探。回报蜀兵尽从洮阳而出。司马望曰:“姜维多计,莫非虚取洮阳而实来取祁山乎?”
邓艾曰:“今姜维实出洮阳也。”
望曰:“公何以知之?”
艾曰:“向者姜维累出吾有粮之地,今洮阳无粮,维必料吾只守祁山,不守洮阳,故径取洮阳;如得此城,屯粮积草,结连羌人,以图久计耳。”
望曰:“若此如之奈何?”
艾曰:“可尽撤此处之兵,分为两路去救洮阳。离洮阳二十五里,有侯河小城,乃洮阳咽喉之地。公引一军伏于洮阳,偃旗息鼓,大开四门,如此如此而行。我却引一军伏侯河,必获大胜也。”
筹划已定,各各依计而行。只留偏将师纂守祁山寨。
却说姜维令夏侯霸为前部,先引一军径取洮阳。霸提兵前进,将近洮阳,望见城上并无一杆旌旗,四门大开。霸心下疑惑,未敢入城,回顾诸将曰:“莫非诈乎?”
诸将曰:“眼见得是空城,只有些小百姓,听知大将军兵到,尽弃城而走了。”
霸未信,自纵马于城南视之,只见城后老小无数,皆望西北而逃。霸大喜曰:“果空城也。”
遂当先杀入。余众随后而进。方到瓮城边,忽然一声炮响,城上鼓角齐鸣,旌旗遍竖,拽起吊桥。霸大惊曰:“误中计矣!”
慌欲退时,城上矢石如雨。可怜夏侯霸同行五百军,皆死于城下。后人有诗叹曰:
大胆姜维妙算长,谁知邓艾暗提防?
可怜投汉夏侯霸,顷刻城边箭下亡。
司马望从城内杀出,蜀兵大败而逃。随后姜维引接应兵到,杀退司马望,就傍城下寨。维闻夏侯霸射死,嗟伤不已。是夜二更,邓艾自侯河城内,暗引一军潜地杀入蜀寨。蜀兵大乱,姜维禁止不住。城上鼓角喧天,司马望引兵杀出。两下夹攻,蜀兵大败。维左冲右突,死战得脱,退二十余里下寨。蜀兵两番败走之后,心中摇动。维与诸将曰:“胜败乃兵家之常。今虽损兵折将,不足为忧。成败之事,在此一举。汝等始终勿改。如有言退者立斩。”
张翼进言曰:“魏兵皆在此处,祁山必然空虚。将军整兵与邓艾交锋,攻打洮阳、侯河;某引一军取祁山。取了祁山九寨,便驱兵向长安,此为上计。”
维从之,即令张翼引后军径取祁山。维自引兵到侯河搦邓艾交战。艾引军出迎。两军对圆,二人交锋数十余合,不分胜负,各收兵回寨。次日,姜维又引兵挑战,邓艾按兵不出。姜维令军辱骂,邓艾寻思曰:“蜀人被吾大杀一阵,全然不退,连日反来搦战,必分兵去袭祁山寨也。守寨将师纂,兵少智寡,必然败矣。吾当亲往救之。”
乃唤子邓忠分付曰:“汝用心守把此处,任他搦战,却勿轻出。吾今夜引兵去祁山救应。”
是夜二更,姜维正在寨中设计,忽听得寨外喊声震地,鼓角喧天。人报邓艾引三千精兵夜战,诸将欲出。维止之曰:“勿得妄动。”
原来邓艾引兵至蜀寨前哨探了一遍,乘势去救祁山。邓忠自入城去了。姜维唤诸将曰:“邓艾虚作夜战之势,必然去救祁山寨矣。”
乃唤傅佥分付曰:“汝守此寨,勿轻与敌。”
嘱毕,维自引三千兵来助张翼。
却说张翼正到祁山攻打,守寨将师纂,兵少支持不住。看看待破,忽然邓艾兵至,冲杀了一阵,蜀兵大败,把张翼隔在山后,绝了归路。正慌急之间,忽听的喊声大震,鼓角喧天,只见魏兵纷纷倒退。左右报曰:“大将军姜伯约杀到。”
翼乘势驱兵相应。两下夹攻,邓艾折了一阵,急退上祁山寨不出。姜维令兵四面攻围。
话分两头。却说后主在成都,听信宦官黄皓之言,又溺于酒色,不理朝政。时有大臣刘琰妻胡氏,极有颜色;因入宫朝见皇后,后留在宫中,一月方出。琰疑其妻与后主私通,乃唤帐下军士五百人,列于前,将妻绑缚,令每军以履挞其面数十,几死复苏。后主闻之大怒,令有司议刘琰罪。有司议得:卒非挞妻之人,面非受刑之地,合当弃市。遂斩刘琰。自此命妇不许入朝。然一时官僚以后主荒淫,多有疑怨者。于是贤人渐退,小人日进。时右将军阎宇,身无寸功;只因阿附黄皓,遂得重爵;闻姜维统兵在祁山,乃说皓奏后主曰:“姜维屡战无功,可命阎宇代之。”
后主从其言,遣使赍诏,召回姜维。维正在祁山攻打寨栅,忽一日三道诏至,宣维班师。维只得遵命,先令洮阳兵退,次后与张翼徐徐而退。邓艾在寨中,只听得一夜鼓角喧天,不知何意。至平明,人报蜀兵尽退,止留空寨。艾疑有计,不敢追袭。
姜维径到汉中,歇住人马,自与使命入成都见后主。后主一连十日不朝。维心中疑惑。是日至东华门,遇见秘书郎郄正。维问曰:“天子召维班师,公知其故否?”
正笑曰:“大将军何尚不知?黄皓欲使阎宇立功,奏闻朝廷,发诏取回将军;今闻邓艾善能用兵,因此寝其事矣。”
维大怒曰:“我必杀此宦竖!”
郄正止之曰:“大将军继武侯之事,任大职重,岂可造次?倘若天子不容,反为不美矣。” - 第 8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15 07:44第一一六回 钟会分兵汉中道 武侯显圣定军山(1)
却说司马昭谓西曹掾邵悌曰:“朝臣皆言蜀未可伐,是其心怯;若使强战,必败之道也。今钟会独建伐蜀之策,是其心不怯;心不怯,则破蜀必矣;蜀既破,则蜀人心胆已裂。‘败军之将,不可以言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以图存’。会即有异志,蜀人安能助之乎?至若魏人得胜思归,必不从会而反,更不足虑耳。此言乃吾与汝知之,切不可泄漏。”
邵悌拜服。
却说钟会下寨已毕,升帐大集诸将听令。时有监军卫瓘,护军胡烈,大将田续、庞会、田章、爰𩇕、丘建、夏侯咸、王买、皇甫闿、句安等八十余员。会曰:“必须一大将为先锋,逢山开路,遇水迭桥。谁敢当之?”
一人应声曰:“某愿往。”
会视之,乃虎将许褚之子许仪也。众皆曰:“非此人不可为先锋。”
会唤许仪曰:“汝乃虎体猿臂之将,父子有名;今众将亦皆保汝,汝可挂先锋印,领五千马军,一千步军,径取汉中。分兵三路:汝领中路,出斜谷;左军出骆谷;右军出子午谷。此皆崎岖山险之地,当令军填平道路,修理桥梁,凿山破石,勿使阻碍。如违必按军法。”
许仪受命,领兵而进。钟会随后提十万余众,星夜起程。
却说邓艾在陇西,既受伐蜀之诏,一面令司马望往遏羌人,又遣雍州刺史诸葛绪,天水太守王颀,陇西太守牵弘,金城太守杨欣,各调本部兵前来听令。比及军马云集,邓艾夜作一梦,梦见登高山,望汉中,忽于脚下迸出一泉,水势上涌;须臾惊觉,浑身汗流,遂坐而待旦,乃召护卫邵缓问之。缓素明周易。艾备言其梦。缓答曰:“易云:‘山上有水曰蹇。蹇卦者,利西南不利东北。’孔子云:‘蹇利西南,往有功也;不利东北,其道穷也。’将军此行,必然克蜀。但可惜蹇滞不能还。”
艾闻言,愀然不乐。忽钟会檄文至,约艾起兵,于汉中取齐。艾遂遣雍州刺史诸葛绪,引兵一万五千,先断姜维归路;次遣天水太守王颀,引兵一万五千,从左攻沓中;陇西太守牵弘,引一万五千人,从右攻沓水;又遣金城太守杨欣,引一万五千人,于甘松邀姜维之后。艾自引兵三万,往来接应。
却说钟会出师之时,有百官送出城外,旌旗蔽日,铠甲凝霜,人强马壮,威风凛凛,人皆称羡;惟有相国参军刘实,微笑不语。太尉王祥,见实冷笑,就马上握其手而问曰:“钟、邓二人,此去可平蜀乎?”
实曰:“破蜀必矣;但恐皆不得还都耳。”
王祥问其故,刘实但笑而不答。祥遂不复问。
却说魏兵既发,早有细作入沓中报知姜维。维即具表申奏后主:“请降诏,遣左车骑将军张翼领兵守护阳平关,右车骑将军廖化领兵守阴平桥:这二处最为要紧,若失二处,汉中不保矣。一面当遣使入吴求救。臣一面自起沓中之兵拒敌。”
时后主改景耀五年,为炎兴元年,日与宦官黄皓在宫中游乐。忽接姜维之表,即召黄皓问曰:“今魏国遣钟会、邓艾大起人马,分道而来,如之奈何?”
皓奏曰:“此乃姜维欲立功名,故上此表。陛下宽心,勿生疑虑。臣闻城中有一师婆,供奉一神,能知吉凶,可召来问之。”
后主从其言,于后殿陈设香花纸烛享祭礼物,令黄皓用小车请入宫中,坐于龙床之上。后主焚香祝毕,师婆忽然披发跣足,就殿上跳跃数十遍,盘旋于案上。皓曰:“此神人降矣。陛下可退左右亲祷之。”
后主尽退侍臣,再拜祝之。师婆大叫曰:“吾乃西川土神也。陛下欣乐太平,何为问他事?数年之后,魏国疆土亦归陛下矣。陛下切勿忧虑。”
言讫,昏倒于地,半晌方苏。后主大喜,重加赏赐。自此深信师婆之说,遂不听姜维之言,每日只在宫中饮宴欢乐。姜维累申告急表文,皆被黄皓隐匿,因此误了大事。
却说钟会大军,迤逦望汉中进发。前军先锋许仪,要立头功,先领兵至南郑关。仪谓部将曰:“过此关即汉中矣。关上不多人马,我等便可奋力抢关。”
众将领命,一齐拚力向前。原来守关蜀将卢逊,早知魏兵将到,先于关前木桥左右,伏下军士,装起武侯所遗十矢连弩;比及许仪兵来抢关时,一声梆子响处,矢石如雨。仪急退时,早射倒数十骑。魏兵大败。仪回报钟会。会自提帐下甲士百余骑来看,果然箭弩一齐射下。会拨马便回,关上卢逊引五百军杀下来。会拍马过桥,桥上土塌,陷住马蹄,险些儿掀下马来。马挣不起,会弃马步行;跑下桥时,卢逊赶上,一枪刺来,却被魏兵中荀恺回身一箭,射卢逊落马。
钟会麾众乘势抢关,关上军士因有蜀兵在关前,不敢放箭,被钟会杀散,夺了山关。即以荀恺为护军,以全副鞍马铠甲赐之。会唤许仪至帐下,责之曰:“汝为先锋,理合逢山开路,遇水迭桥,专一修理桥梁道路,以便行军。吾方才到桥上,陷住马蹄,几乎堕桥;若非荀恺,吾已被杀矣!汝既违军令,当按军法!”
叱左右推出斩之。诸将告曰:“其父许褚有功于朝廷,望都督恕之。”
会怒曰:“军法不明,何以令众?”
遂令斩首示众。众将无不骇然。
时蜀将王含守乐城,蒋斌守汉中,见魏兵势大,不敢出战,只闭门自守。钟会下令曰:“兵贵神速,不可少停。”
乃令前军李辅围乐城,护军荀恺围汉城,自引大军取阳平关。守关蜀将傅佥与副将蒋舒商议战守之策。舒曰:“魏兵甚众,势不可当;不如坚守为上。”
佥曰:“不然。魏兵远来,必然疲乏,虽多不足惧。我等若不下关战时,汉、乐二城休矣。”
蒋舒默然不答。忽报魏兵大队已至关前,蒋、傅二人至关上视之。钟会扬鞭大叫曰:“吾今统十万之众到此,如早早出降,各依品级升用;如执迷不降,打破关隘,玉石俱焚!”
傅佥大怒,令蒋舒把关,自引三千兵杀下关来。钟会便走,魏兵尽退。佥乘势追之,魏兵复合。佥欲退入关时,关上已竖起魏家旗号。只见蒋舒叫曰:“吾已降了魏也!”
佥大怒,厉声骂曰:“忘恩背义之贼,有何面目见天子乎! - 第 9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15 07:46第一一七回 邓士载偷度阴平 诸葛瞻战死绵竹(1)
却说辅国大将军董厥,闻魏兵十余路入境,乃引二万兵守住剑阁;当日望尘头大起,疑是魏兵,急引兵把住关口。董厥自临军前视之,乃姜维、廖化、张翼也。厥大喜,接入关上。礼毕,哭诉后主黄皓之事。维曰:“公勿忧虑。若有维在,必不容魏来吞蜀也。且守剑阁,徐图退敌之计。”
厥曰:“此关虽然可守,争奈成都无人;倘为敌人所袭,大势瓦解矣。”
维曰:“成都山险地峻,非可易取,不必忧也。”
正言间,忽报诸葛绪领兵杀至关下,维大怒,急引五千兵杀下关来,直撞入魏阵中,左冲右突,杀得诸葛绪大败而走,退数十里下寨。魏军死者无数。蜀兵抢了许多马匹器械。维收兵回关。
却说钟会离剑阁二十五里下寨,诸葛绪自来伏罪。会怒曰:“吾令汝守把阴平桥头,以断姜维归路,如何失了;今又不得吾令,擅自进兵,以致此败!”
绪曰:“维诡计多端,诈取雍州,绪恐雍州有失,引兵去救;维乘机走脱,绪因赶至关下,不想又为所败。”
会大怒,叱令斩之。监军卫瓘曰:“绪虽有罪,乃邓征西所督之人,不该将军杀之。恐伤和气。”
会曰:“吾奉天子明诏,晋公钧命,特来伐蜀,便是邓艾有罪,亦当斩之。”
众皆力劝。会乃将诸葛绪用槛车载赴洛阳,任晋公发落;随将绪所领之兵,收在部下调遣。有人报与邓艾。艾大怒曰:“吾与汝官品一般,吾久镇边疆,于国多劳,汝安敢妄自尊大耶!”
子邓忠劝曰:“‘小不忍则乱大谋’。父亲若与他不睦,必误国家大事。望且容忍之。”
艾从其言,然毕竟心中怀怒,乃引十数骑来见钟会。会闻艾至,便问左右:“艾引多少军来?”
左右答曰:“只有十数骑。”
会乃令帐上帐下列武士数百人。艾下马入见。会接入帐礼毕。艾见军容甚肃,心中不安,乃以言挑之曰:“将军得了汉中,乃朝廷大幸也,可定策早取剑阁。”
会曰:“将军明见若何?”
艾再三推称无能。会固问之。艾答曰:“以愚意度之,可引一军从阴平小路出汉中德阳亭,用奇兵径取成都,姜维必撤兵来救,将军乘虚就取剑阁,可获全功。”
会大喜曰:“将军此计甚妙!可即引兵去。吾在此专候捷音。”
二人饮酒相别。会回本帐与诸将曰:“人皆谓邓艾有能,今日观之,乃庸才耳!”
众问其故。会曰:“阴平小路,皆高山峻岭,若蜀以百余人守其险要,断其归路,则邓艾之兵皆饿死矣。吾只以正道而行,何愁蜀地不破乎!”
遂置云梯炮架,只打剑阁关。
却说邓艾出辕门上马,回顾从者曰:“钟会待吾若何?”
从者曰:“观其辞色,甚不以将军之言为然,但以口强应而已。”
艾笑曰:“彼料我不能取成都,我偏欲取之!”
回到本寨,师纂、邓忠一班将士接问曰:“今日与钟镇西有何高论?”
艾曰:“吾以实心告彼,彼以庸才视我。彼今得汉中,以为莫大之功;若非吾屯沓中绊住姜维,彼安能成功耶!吾今若取了成都,胜取汉中矣!”
当夜下令,尽拔寨望阴平小路进兵,离剑阁七百里下寨。有人报钟会,说:“邓艾要去取成都了。”
会笑艾不智。
却说邓艾一面修密书遣使驰报司马昭,一面聚诸将于帐下问曰:“吾今乘虚去取成都,与汝等立功名于不朽,汝等肯从乎?”
诸将应曰:“愿遵军令,万死不辞!”
艾乃先令子邓忠引五千精兵,不穿衣甲,各执斧凿器具,凡遇峻危之处,凿山开路,搭造桥阁,以便行军。艾选兵三万,各带干粮绳索进发。约行百余里,选下三千兵,就彼扎寨;又行百余里,又选三千兵下寨。是年十月自阴平进兵,至于巅崖峻谷之中,凡二十余日,行七百余里,皆是无人之境。魏兵沿途下了数十寨,只剩下二千人马。前至一岭,名摩天岭。马不堪行,艾步行上岭。只见邓忠与开路壮士尽皆哭泣。艾问其故。忠告曰:“此岭西背是峻壁巅崖,不能开凿,虚废前劳,因此哭泣。”
艾曰:“吾军到此,已行了七百余里,过此便是江油,岂可复退?”
乃唤诸军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吾与汝等来到此地,若得成功,富贵共之。”
众皆应曰:“愿从将军之命。”
艾令先将军器撺将下去,艾取毡自裹其身,先滚下去。副将有毡衫者裹身滚下,无毡衫者各用绳索束腰,攀木挂树,鱼贯而进。邓艾、邓忠,并二千军,及开山壮士,皆度了摩天岭。方才整顿衣甲器械而行,忽见道旁有一石碣,上刻:“丞相诸葛武侯题”。其文云:“二火初兴,有人越此。二士争衡,不久自死。”
艾观讫大惊,慌忙对碣再拜曰:“武侯真神人也!艾不能以师事之,惜哉!”
后人有诗曰:
阴平峻岭与天齐,玄鹤徘徊尚怯飞。
邓艾裹毡从此下,谁知诸葛有先机?
却说邓艾暗度阴平,引兵行时,又见一个大空寨。左右告曰:“昔武侯在日,曾拨一千兵守此险隘,今蜀主刘禅废之。”
艾嗟呀不已,乃谓众人曰:“吾等有来路而无归路矣。前江油城中,粮食足备。汝等前进可活,后退即死,须拚力攻之。”
众皆应曰:“愿死战!”
于是邓艾步行,引二千余人,星夜倍道来抢江油城。
却说江油城守将马邈;闻东川已失,虽为准备,只是提防大路;又仗着姜维全师,守住剑阁关,遂将军情不以为重。当日操练人马回家,与妻李氏拥炉饮酒。其妻问曰:“屡闻边情甚急,将军全无忧色,何也?”
邈曰:“大事自有姜伯约掌握,干我甚事?”
其妻曰:“虽然如此,将军所守城池,不为不重。”
邈曰:“天子听信黄皓,溺于酒色,吾料祸不远矣。魏兵一到,降之为上,何必虑哉?”
其妻大怒,唾邈面曰:“汝为男子,先怀不忠不义之心,枉受国家爵禄,吾有何面目与汝相见!”
马邈羞惭无语。忽家人慌入报曰:“魏将邓艾不知从何而来,引二千余人,一拥而入城矣。”
邈大惊,慌出纳降,拜伏于公堂之下,泣告曰:“某有心归降久矣。今愿招城中居民,及本部人马,尽降将军。” - 第 10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15 07:47第一一八回 哭祖庙一王死孝 入西川二士争功(1)
却说后主在成都,闻邓艾取了绵竹,诸葛瞻父子已亡,大惊,急召文武商议。近臣奏曰:“城外百姓,扶老携幼,哭声大震,各逃生命。”
后主惊惶无措。忽哨马报到,说魏兵将近城下。多官议曰:“兵微将寡,难以迎敌;不如早弃成都,奔南中七郡:其地险峻,可以自守,就借蛮兵,再来克复未迟。”
光禄大夫谯周曰:“不可。南蛮久反之人,平昔无惠;今若投之,必遭大祸。”
多官又奏曰:“蜀吴既同盟,今事急矣,可以投之。”
周又谏曰:“自古以来,无寄他国为天子者。臣料魏能吞吴,吴不能吞魏。若称臣于吴,是一辱也。若吴被魏所吞,陛下再称臣于魏,是两番之辱矣。不如不投吴而降魏。魏必裂土以封陛下,则上能自守宗庙,下可以保安黎民。愿陛下思之。”
后主未决,退入宫中。
次日众议纷然。谯周见事急,复上疏诤之。后主从谯周之言,正欲出降;忽屏风后转出一人,厉声而骂周曰:“偷生腐儒,岂可妄议社稷大事!自古安有降天子哉!”
后主视之,乃第五子北地王刘谌也。后主生七子:长子刘璿,次子刘瑶,三子刘悰,四子刘瓒,五子即北地王刘谌,六子刘恂,七子刘璩。七子中惟谌自幼聪明,英敏过人,余皆懦善。后主谓谌曰:“今大臣皆议当降,汝独仗血气之勇,欲令满城流血耶?”
谌曰:“昔先帝在日,谯周未尝干预国政;今妄议大事,辄起乱言,甚非理也。臣窃料成都之兵,尚有数万;姜维全师,皆在剑阁;若知魏兵犯阙,必来救应,内外攻击,可获全功。岂可听腐儒之言,轻废先帝之基业乎?”
后主叱之曰:“汝小儿岂识天时!”
谌叩头哭曰:“若势穷力极,祸败将及,便当父子君臣背城一战,同死社稷,以见先帝可也;奈何降乎!”
后主不听。谌放声大哭曰:“先帝非容易创立基业;今一旦弃之,吾宁死不辱也!”
后主令近臣推出宫门,遂令谯周作降书,遣私署侍中张绍、驸马都尉邓良同谯周赍玉玺来雒城请降。
时邓艾每日令数百铁骑来成都哨探。当日见立了降旗,艾大喜。不一时,张绍等至,艾令人迎入。三人拜伏于阶下,呈上降款玉玺。艾拆降书视之,大喜,受下玉玺,重待张绍、谯周、邓良等。艾作回书,付三人赍回成都,以安人心。三人拜辞邓艾,径还成都,入见后主,呈上回书,细言邓艾相待之善。后主拆封视之,大喜,即遣太仆蒋显赍敕令姜维早降;遣尚书郎李虎,送文簿与艾。共户二十八万,男女九十四万,带甲将士十万二千,官吏四万,仓粮四十余万,金银三千斤,锦绮丝绢各二十万疋。余物在库,不及具数。择十二月初一日,君臣出降。
北地王刘谌闻知,怒气冲天,乃带剑入宫。其妻崔夫人问曰:“大王今日颜色异常,何也?”
谌曰:“魏兵将近,父皇已纳降款,明日君臣出降,社稷从此殄灭。吾欲先死以见先帝于地下,不屈膝于他人也!”
崔夫人曰:“贤哉,贤哉!得其死矣!妾请先死,王死未迟。”
谌曰:“汝何死耶?”
崔夫人曰:“王死父,妾死夫,其义同也。夫亡妻死,何必问焉?”
言讫,触柱而死。谌乃自杀其三子,并割妻头,提至昭烈庙中,伏地哭曰:“臣羞见基业弃于他人,故先杀妻子,以绝罣念,后将一命报祖!祖如有灵,知孙之心!”
大哭一场,眼中流血,自刎而死。蜀人闻知,无不哀痛。后人有诗赞曰:
君臣甘屈膝,一子独悲伤。
去矣西川事,雄哉北地王!
殒身酬烈祖,搔首泣穹苍。
凛凛人如在,谁云汉已亡?
后主听知北地王自刎,乃令人葬之。
次日,魏兵大至。后主率太子诸王,及群臣六十余人,面缚舆榇,出北门十里而降。邓艾扶起后主,亲解其缚,焚其舆榇,并车入城。后人有诗叹曰:
魏兵数万入川来,后主偷生失自裁。
黄皓终存欺国意,姜维空负济时才。
全忠义士心何烈?守节王孙志可哀!
昭烈经营良不易,一朝功业顿成灰。
于是成都之人,皆具香花迎接。艾拜后主为骠骑将军,其余文武,各随高下拜官;请后主还宫,出榜安民,交割仓库。又令太常张峻、益州别驾张绍,招安各郡军民。又令人说姜维归降。一面遣人赴洛阳报捷。艾闻黄皓奸险,欲斩之。皓用金宝赂其左右,因此得免。自是汉亡。后人因汉之亡,有追思武侯诗曰:
猿鸟犹知畏简书,风云应为护储胥。
徒劳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
管乐有才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
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
且说太仆蒋显到剑阁,入见姜维,传后主敕命,言归降之事。维大惊失语。帐下众将听知,一齐怨恨,咬牙怒目,须发倒竖,拔刀砍石大呼曰:“吾等死战,何故先降耶!”
号哭之声,闻数十里。维见人心思汉,乃以善言抚之曰:“众将勿忧。吾有一计,可复汉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