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05 15:05[size=13.333333015441895]
三国演义,又名《三国志演义》、《三国志通俗演义》。清毛纶毛宗岗父子修订(约1664~1666年间)、康熙刊本(通称“毛本”)。六十卷一百二十回。[/size]
[size=13.333333015441895] 题罗贯中编撰。罗贯中,名本,字贯中,号湖海散人。元末明初东原(今山东东平一带)人,一说钱塘人,又有庐陵人之说。著名小说家,有《三国志通俗演义》、《三遂平妖传》、《隋唐志传》、《残唐五代史演义》等著作。[/size]
[size=13.333333015441895] 叙述东汉灵帝建宁二(169)年至晋武帝太康元(280)年间,魏、蜀、吴三国风云变幻、兴衰起伏、波澜壮阔的历史演义故事。本书影响流传甚广,重刻、续书、仿作、改编为戏剧作品,至今不断。是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古典小说。自明隆庆三(1569)年间已流传至朝鲜,明崇祯八(1635)年入藏于英国牛津大学,清康熙二十八(1689)年译成日文,清嘉庆七(1802)年译成泰文,清嘉庆二十五(1820)年译成英文,清道光二十五(1845)年译成法文。数百年来,受到世界各地人民重视喜爱,至今不衰。[/size]
第一回 宴桃园豪杰三结义 斩黄巾英雄首立功(1)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调寄《临江仙》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汉朝自高祖斩白蛇而起义,一统天下。后来光武中兴,传至献帝,遂分为三国。推其致乱之由,殆始于桓、灵二帝。桓帝禁锢善类,崇信宦官。及桓帝崩,灵帝即位,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共相辅佐。时有宦官曹节等弄权,窦武、陈蕃谋诛之,作事不密,反为所害。中涓自此愈横。
建宁二年四月癸巳,帝御温德殿。方升座,殿角狂风骤起,只见一条大青蛇,从梁上飞将下来,蟠于椅上。帝惊倒,左右急救入宫,百官俱奔避。须臾,蛇不见了。忽然大雷大雨,加以冰雹,落到半夜方止,坏却房屋无数。建宁四年二月癸卯,洛阳地震;又海水泛溢,沿海居民,尽被大浪卷入海中。光和元年,雌鸡化雄。六月丁丑,黑气十余丈,飞入温德殿中。秋七月,有虹现于玉堂;五原山岸,尽皆崩裂。种种不祥,非止一端。
帝下诏问群臣以灾异之由,议郎蔡邕上疏,以为蜺堕鸡化,乃妇寺干政之所致,言颇切直。帝览奏叹息,因起更衣。曹节在后窃视,悉宣告左右;遂以他事陷邕于罪,放归田里。
后张让、赵忠、封⒍潍暋⒉芙凇⒑罾馈㈠克丁⒊炭酢⑾你ⅰ⒐な伺蟊任椋盼笆J獭薄5圩鹦耪湃茫粑鞍⒏浮保辗牵灾绿煜氯诵乃悸遥猎舴淦稹
时巨野郡有兄弟三人:一名张角,一名张宝,一名张梁。那张角本是个不第秀才,因入山采药,遇一老人,碧眼童颜,手执藜杖,唤角至一洞中,以天书三卷授之曰:“此名太平要术。汝得之,当代天宣化,普救世人;若萌异心,必获恶报。”
角拜问姓名。老人曰:“吾乃南华老仙也。”言讫,化阵清风而去。
角得此书,晓夜攻习,能呼风唤雨,号为“太平道人”。熹平、光和年间,疫气流行,张角散施符水,为人治病,自称“大贤良师”。角有徒弟五百余人,云游四方,皆能书符念咒。次后徒众日多,角乃立三十六方,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称为将军;讹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令人各以白土,书“甲子”二字于家中大门上。青、幽、徐、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家家侍奉大贤良师张角名字。角遣其党马元义,暗赍金帛,结交中涓封晕谟Α=怯攵苌桃樵唬骸爸聊训谜撸裥囊病=衩裥囊阉常舨怀耸迫√煜拢衔上А!
遂一面私造黄旗,约期举事;一面使弟子唐周,驰书报封L浦苣司陡笆≈懈姹洹5壅俅蠼谓鞅苈碓澹吨淮问辗庾牭纫桓扇讼掠U沤俏胖侣叮擞诠夂推吣甏盒且咕俦猿啤疤旃保疟Τ啤暗毓保帕撼啤叭斯保簧暄杂谥谠唬骸敖窈涸私眨笫ト顺觥H甑冉砸怂程齑诱岳痔健!
四方百姓,裹黄巾从张角反者四五十万。贼势浩大,官军望风而靡。何进奏帝火速降诏,令各处备御,讨贼立功;一面遣中郎将卢植、皇甫嵩、朱隽,各引精兵,分三路讨之。
且说张角一军,前犯幽州界分。幽州刺史刘焉,乃江夏竟陵人氏,汉鲁恭王之后也;当时闻得贼兵将至,召校尉邹靖计议。靖曰:“贼兵众,我兵寡,明公宜作速招军应敌。”
刘焉然其说,随即出榜招募义兵。榜文行到涿县,引出涿县中一个英雄。
那人不甚好读书;性宽和,寡言语,喜怒不形于色;素有大志,专好结交天下豪杰;生得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中山靖王刘胜之后,汉景帝阁下玄孙;姓刘,名备,字玄德。昔刘胜之子刘贞,汉武时封涿鹿亭侯,后坐酎金失侯,因此遗这一支在涿县。玄德祖刘雄,父刘弘。弘曾举孝廉,亦尝作吏,早丧。玄德幼孤,事母至孝;家贫,贩屦织席为业。家住本县楼桑村。其家之东南,有一大桑树,高五丈余,遥望之,童童如车盖。相者云:“此家必出贵人。”
玄德幼时,与乡中小儿戏于树下,曰:“我为天子,当乘此车盖。”
叔父刘元起奇其言,曰:“此儿非常人也!”
因见玄德家贫,常资给之。年十五岁,母使游学,尝师事郑玄、卢植;与公孙瓒等为友。及刘焉发榜招军时,玄德年已二十四岁矣。
当日见了榜文,慨然长叹。随后一人厉声言曰:“大丈夫不与国家出力,何故长叹?”
玄德回视其人,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声若巨雷,势如奔马。玄德见其形貌异常,问其姓名。其人曰:“某姓张,名飞,字益德。世居涿郡,颇有庄田,卖酒屠猪,专好结交天下豪杰。适才见公看榜而叹,故此相问。”【张飞字益德,多作翼德,误。】
玄德曰:“我本汉室宗亲,姓刘,名备。今闻黄巾倡乱,有志欲破贼安民,恨力不能,故长叹耳。”
飞曰:“吾颇有资财,当招募乡勇,与公同举大事,如何?”
玄德甚喜,遂与同入村店中饮酒。
正饮间,见一大汉,推着一辆车子,到店门首歇了;入店坐下,便唤酒保:“快斟酒来吃,我待赶入城去投军。”
玄德看其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玄德就邀他同坐,叩其姓名。其人曰:“吾姓关,名羽,字长生,后改云长,河东解县人也。因本处势豪,倚势凌人,被吾杀了;逃难江湖,五六年矣。今闻此处招军破贼,特来应募。”
玄德遂以己志告之。云长大喜,同到张飞庄上,共议大事。
飞曰:“吾庄后有一桃园,花开正盛;明日当于园中祭告天地,我三人结为兄弟,协力同心,然后可图大事。”
玄德、云长齐声应曰:“如此甚好。”
次日,于桃园中,备下乌牛白马祭礼等项,三人焚香,再拜而说誓曰:“念刘备、关羽、张飞,虽然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救困扶危;上报国家,下安黎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誓毕,拜玄德为兄,关羽次之,张飞为弟。祭罢天地,复宰牛设酒,聚乡中勇士,得三百余人,就桃园中痛饮一醉。来日收拾军器,但恨无马匹可乘。正思虑间,人报有两个客人,引一伙伴当,赶一群马,投庄上来。玄德曰:“此天佑我也!”三人出庄迎接。 -
- 第 2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05 15:15第二回 张益德怒鞭督邮 何国舅谋诛宦竖(1)
且说董卓字仲颖,陇西临洮人也,官拜河东太守,自来骄傲。当日轻慢了玄德,张飞性发,便欲杀之。玄德与关公急止之曰:“他是朝廷命官,岂可擅杀?”
飞曰:“若不杀这厮,反要在他部下听令,其实不甘!二兄便要住在此,我自投别处去也!”
玄德曰:“我三人义同生死,岂可相离?不若都投别处去便了。”
飞曰:“若如此,稍解吾恨。”
于是三人连夜引军来投朱隽。隽待之甚厚,合兵一处,进讨张宝。是时曹操自跟皇甫嵩讨张梁,大战于曲阳。这里朱隽进攻张宝,张宝引贼众八九万,屯于山后。隽令玄德为其先锋,与贼对敌。张宝遣副将高升出马搦战。玄德使张飞击之,飞纵马挺矛,与升交战,不数合,刺升落马。玄德麾军直冲过去。张宝就马上披发仗剑,作起妖法。只见风雷大作,一股黑气,从天而降;黑气中似有无限人马杀来。玄德连忙回军,军中大乱,败阵而归,与朱隽计议。隽曰:“彼用妖术,我来日可宰猪羊狗血,令军士伏于山头;候贼赶来,从高坡上泼之,其法可解。”
玄德听令,拨关公、张飞各引军一千,伏于山后高岗之上,盛猪羊狗血并秽物准备。次日,张宝摇旗擂鼓,引军搦战,玄德出迎。交锋之际,张宝作法,风雷大作,飞砂走石,黑气漫天;滚滚人马,自天而下。玄德拨马便走,张宝驱兵赶来。将过山头,关、张伏军放起号炮,秽物齐泼。但见空中纸人草马,纷纷坠地;风雷顿息,砂石不飞。张宝见解了法,急欲退军。左关公,右张飞,两军都出,背后玄德、朱隽一齐赶上,贼兵大败。
玄德望见“地公将军”旗号,飞马赶来,张宝落荒而走。玄德发箭,中其左臂。张宝带箭逃脱,走入阳城,坚守不出。
朱隽引兵围住阳城攻打,一面差人打探皇甫嵩消息。探子回报,说:“皇甫嵩大获胜捷,朝廷以董卓屡败,命嵩代之。嵩到时,张角已死;张梁统其众,与我军相拒,被皇甫嵩连胜七阵,斩张梁于曲阳,发张角之棺,戮尸枭首,送往京师。余众俱降。朝廷加皇甫嵩为车骑将军,领冀州牧。皇甫嵩又表奏卢植有功无罪,朝廷复卢植原官。曹操亦以有功,除济南相,即日将班师赴任。”
朱隽听说,催促军马,悉力攻打阳城。贼势危急,贼将严政,刺杀张宝,献首投降。朱隽遂平数郡,上表献捷。
时又有黄巾余党三人赵弘、韩忠、孙仲,聚众数万,望风烧劫,称与张角报仇。朝廷命朱隽即以得胜之师讨之。隽奉诏,率军前进。时贼据宛城,隽引兵攻之,赵弘遣韩忠出战。隽遣玄德、关、张攻城西南角。韩忠尽率精锐之众,来西南角抵敌。朱隽自纵铁骑二千,径取东北角。贼恐失城,急弃西南而回。玄德从背后掩杀,贼众大败,奔入宛城。朱隽分兵四面围定,城中断粮,韩忠使人出城投降。隽不许。玄德曰:“昔高祖之得天下,盖为能招降纳顺;公何拒韩忠耶?”
隽曰:“彼一时,此一时也。昔秦、项之际,天下大乱,民无定主,故招降赏附,以劝来耳。今海内一统,惟黄巾造反;若容其降,无以劝善。使贼得利恣意劫掠,失利便投降:此长寇之志,非良策也。”
玄德曰:“不容寇降是矣。今四面围如铁桶,贼乞降不得,必然死战。万人一心,尚不可当,况城中有数万死命之人乎?不若撤去东南,独攻西北。贼必弃城而走,无心恋战,可即擒也。”
隽然之,随撤东南二面军马,一齐攻打西北。韩忠果引军弃城而奔。隽与玄德、关、张率三军掩杀,射死韩忠,余皆四散奔走。正追赶间,赵弘、孙仲引贼众到,与隽交战。隽见弘势大,引军暂退。弘乘势复夺宛城。隽离十里下寨,方欲攻打,忽见正东一彪人马到来。
为首一将,生得广额阔面,虎体熊腰;吴郡富春人也;姓孙,名坚,字文台;乃孙武子之后。年十七岁,与父至钱塘,见海贼十余人,劫取商人财物,于岸上分赃。坚谓父曰:“此贼可擒也。”
遂奋力提刀上岸,扬声大叫,东西指挥,如唤人状。贼以为官兵至,尽弃财物奔走。坚赶上,杀一贼。由是郡县知名,荐为校尉。后会稽妖贼许昌造反,自称“阳明皇帝”,聚众数万;坚与郡司马招募勇士千余人,会合州郡破之,斩许昌并其子许韶。刺史臧旻上表奏其功,除坚为盐渎丞。又除盱眙丞、下邳丞。今见黄巾寇起,聚集乡中少年及诸商旅,并淮泗精兵一千五百余人,前来接应。
***
朱隽大喜,便令坚攻打南门,玄德打北门,朱隽打西门,留东门与贼走。孙坚首先登城,斩贼二十余人,贼众奔溃。赵弘飞马突槊,直取孙坚。坚从城上飞身夺弘槊,刺弘下马;却骑弘马,飞身往来杀贼。孙仲引贼突出北门,正迎玄德,无心恋战,只待奔逃。玄德张弓一箭,正中孙仲,翻身落马。朱隽大军,随后掩杀,斩首数万级,降者不可胜计。南阳一路,十数郡皆平。隽班师回京,诏封为车骑将军,河南尹。隽表奏孙坚、刘备等功,坚有人情,除别郡司马上任去了;惟玄德听候日久,不得除授。
三人郁郁不乐,上街闲行,正值郎中张钧车到。玄德见之,自陈功绩。钧大惊,随入朝见帝曰:“昔黄巾造反,其原皆由十常侍卖官害民,非亲不用,非仇不诛,以致天下大乱。今宜斩十常侍,悬首南郊,遣使者布告天下,有功者重加赏赐,则四海自清平也。”
十常侍奏帝曰:“张钧欺主。”
帝令武士逐出张钧。十常侍共议:“此必破黄巾有功者,不得除授,故生怨言。权且教省家铨注微名,待后却再理会未晚。”
因此玄德除授中山国安喜县尉,克日赴任。玄德将兵散回乡里,只带亲随二十余人,与关、张来安喜县中到任。署县事一月,与民秋毫无犯,民皆感化。到任之后,与关、张食则同桌,寝则同床。如玄德在稠人广坐,关、张侍立,终日不倦。
到县未及数月,朝廷降诏,凡有军功为长吏者当沙汰。玄德疑在遣中。适督邮行部至县,玄德出郭迎接,见督邮施礼。督邮坐于马上,惟微以鞭指回答。关、张二公俱怒。及到馆驿,督邮南面高坐。玄德侍立阶下。良久,督邮问曰:“刘县尉是何出身?”
玄德曰:“备乃中山靖王之后;自涿郡剿戮黄巾,大小三十余战,颇有微功,因得除今职。”
督邮大喝曰:“汝诈称皇亲,虚报功绩!目今朝廷降诏,正要沙汰这等滥官污吏!”
玄德喏喏连声而退,归到县中,与县吏商议。吏曰:“督邮作威,无非要贿赂耳。”
玄德曰:“我与民秋毫无犯,那得财物与他?”
次日,督邮先提县吏去,勒令指称县尉害民。玄德几番自往求免,俱被门役阻住,不肯放参。
却说张飞饮了数杯闷酒,乘马从馆驿前过,见五六十老人,皆在门前痛哭。飞问其故,众老人答曰:“督邮逼勒县吏,欲害刘公;我等皆来苦告,不得放入,反遭把门人赶打!”
张飞大怒,睁圆环眼,咬碎钢牙,滚鞍下马,径入馆驿,把门人那里阻挡得住。直奔后堂,见督邮正坐厅上,将县吏绑倒在地,飞大喝:“害民贼!认得我么?”
督邮未及开言,早被张飞揪住头发,扯出馆驿,直到县前马桩上缚住;攀下柳条,去督邮两腿上着力鞭打,一连打折柳条十数枝。玄德正纳闷间,听得县前喧闹,问左右,答曰:“张将军绑一人在县前痛打。”
玄德忙去观之,见绑缚者乃督邮也。玄德惊问其故。飞曰:“此等害民贼,不打死等甚!”
督邮告曰:“玄德公救我性命!”
玄德终是仁慈的人,急喝张飞住手。旁边转过关公来曰:“兄长建许多大功,仅得县尉,今反被督邮侮辱。吾思枳棘丛中,非栖鸾凤之所;不如杀督邮,弃官归乡,别图远大之计。”
玄德乃取印绶,挂于督邮之颈,责之曰:“据汝害民,本当杀却;今姑饶汝命。吾缴还印绶,从此去矣。”
督邮归告中山国相,国相申文省府,差人捕捉。玄德、关、张三人往代郡投刘恢。恢见玄德乃汉室宗亲,留匿在家不题。
却说十常侍既握重权,互相商议,但有不从己者,诛之。赵忠、张让差人问破黄巾将士索金帛,不从者奏罢职。皇甫嵩、朱隽皆不肯与,赵忠等俱奏罢其官。帝又封赵忠等为车骑将军,张让等十三人皆封列侯。朝政愈坏,人民嗟怨。于是长沙贼区星作乱。渔阳张举、张纯反;举称天子,纯称大将军。表章雪片告急,十常侍皆藏匿不奏。 -
- 第 3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05 17:10第三回 议温明董卓叱丁原 馈金珠李肃说吕布(1)
且说曹操当日对何进曰:“宦官之祸,古今皆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於此。若欲治罪,当除元恶。但付一狱吏足矣,何必纷纷召外兵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料其必败也。”
何进怒曰:“孟德亦怀私意耶?”
操退曰:“乱天下者,必进也。”
进乃暗差使命賫密诏,星夜往各镇去。
郄说前将军斄乡侯西凉刺史董卓,先为破黄巾无功,朝廷将治其罪,因贿赂十常侍幸免;後又结托朝贵,遂任显官,统西州大军二十万,常有不臣之心。是时得诏大喜,点起军马,陆续便行;使其婿中郎将牛辅,守住陜县,自己郄带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提兵望洛阳进发。卓婿谋士李儒曰:“今虽奉诏,中间多有暗昧。何不差人上表?名正言顺,大事可图。”
卓大喜,遂上表。其略曰:
窃闻天下所以乱逆不止者,皆由黄门常侍张让等侮慢天常之故。臣闻扬汤止沸,不如去薪;溃痈虽痛,胜於养毒。臣敢鸣鐘鼓入洛阳,请除让等。社稷幸甚!天下幸甚!
何进得表,出示大臣。侍禦史郑泰谏曰:“董卓乃豺狼也,引入京城,必食人矣。”
进曰:“汝多疑,不足谋大事。”
卢植亦谏曰:“植素知董卓为人,面善心狠;一入禁庭,必生祸患。不如止之勿来,免致生乱。”
进不聽,郑泰、卢植皆弃官而去。朝廷大臣,去者大半。进使人迎董卓於渑池,卓按兵不动。
张让等知外兵到,共议曰:“此何进之谋也;我等不先下手,皆灭族矣。”
乃先伏刀斧手五十人於长乐宫嘉德门内,入告何太後曰:“今大将军矫诏召外兵至京师,欲灭臣等,望娘娘垂怜赐救。”
太後曰:“汝等可诣大将军府谢罪。”
让曰:“若到相府,骨肉虀粉矣。望娘娘宣大将军入宫,谕止之。如其不从,臣等只就娘娘前请死。”
太後乃降诏宣进。进得诏便行。
主簿陈琳谏曰:“太後此诏,必是十常侍之谋,切不可去。去必有祸。”
进曰:“太後诏我,有何祸事?”
袁绍曰:“今谋已泄,事已露,将军尚欲入宫耶?”
曹操曰:“先召十常侍出,然後可入。”
进笑曰:“此小儿之见也。吾掌天下之权,十常侍敢待如何?”
绍曰:“公必欲去,我等引甲士护从,以防不测。”
於是袁绍、曹操各选精兵五百,命袁绍之弟袁术领之。袁术全身披挂,引兵布列青琐门外。绍与操带剑护送何进至长乐宫前。黄门传懿旨云:“太後特宣大将军,余人不许辄入。”
将袁绍、曹操等都阻住宫门外。何进昂然直入,至嘉德殿门,张让、段珪迎出,左右围住,进大惊。让厉声责进曰:“董後何罪,妄以鸩死。国母丧葬,托疾不出。汝本屠沽小辈,我等荐之天子,以致荣贵;不思报效,欲相谋害!汝言我等甚浊,其清者谁?”
进慌急,欲寻出路,宫门尽闭,伏甲齐出,将何进砍为唡段。後人有诗赞之曰:
汉室倾危天数终,无谋何进作三公。
几番不聽忠臣谏,难免宫中受剑锋。
让等既杀何进,袁绍久不见进出,乃於宫门外大呼曰:“请将军上车!”
让等将何进首级从墻上掷出,宣谕曰:“何进谋反,已伏诛矣。其余协从,尽皆赦宥。”
袁绍厉声大叫:“阉宦谋杀大臣,诛恶党者,前来助战!”
何进部将吴匡,便於青琐门外放起火来。袁术引兵突入宫庭,但见阉宦,不论大小,尽皆杀之。袁绍、曹操斩关入内。赵忠、程旷、夏恽、郭胜四个被赶至翠花楼,剁为肉泥。宫中火焰冲天。张让、段珪、曹节、侯览将太後及少帝并陈留王劫去内省,从後道走北宫。时卢植弃官未去,见宫中事变,擐甲持戈,立於阁下。遥见段珪拥逼何太後过来,植大呼曰:“段珪逆贼,安敢劫太後!”
段珪回身便走。太後从窗中跳出,植急救得免。吴匡杀入内庭,见何苗亦提剑出。匡大呼曰:“何苗同谋害兄,当共杀之!”
众人俱曰:“愿斩谋兄之贼!”
苗欲走,四面围定,砍为虀粉。绍复令军士分头来杀十常侍家属,不分大小,尽皆诛绝,多有无须者误被杀死。曹操一面救灭宫中之火,请何太後权摄大事,遣兵追袭张让等,寻觅少帝。
且说张让、段珪劫拥少帝及陈留王,冒烟突火,连夜奔走至北邙山。约三更时分,後面喊声大举,人马赶至;当前河南中部掾吏闵贡,大呼:“逆贼休走!”
张让见事急,遂投河而死。帝与陈留王未知虚实,不敢高声,伏於河边乱草之内。军马四散去赶,不知帝之所在。帝与王伏至四更,露水又下,腹中饥馁,相抱而哭;又怕人知觉,吞声草莽之中。陈留王曰:“此间不可久恋,须别寻活路。”
於是二人以衣相结,爬上岸边。满地荆棘,黑暗之中,不见行路。正无奈何,忽有流萤千百成群,光芒照耀,只在帝前飞转。陈留王曰:“此天助我兄弟也!”
遂随萤火而行,渐渐见路。行至五更,足痛不能行。山冈边见一草堆,帝与王卧於草堆之中。草堆前面是一所庄院。庄主是夜梦唡红日坠於庄後,惊觉,披衣出户,四下观望。见庄後草堆上红光冲天,慌忙往视,郄是二人卧於草畔。庄主问曰:“二少年谁家之子?”
帝不敢应。陈留王指帝曰:“此是当今皇帝,遭十常侍之乱,逃难到此。吾乃皇弟陈留王也。”
庄主大惊,再拜曰:“臣先朝司徒崔烈之弟崔毅也。因见十常侍卖官嫉贤,故隐於此。”
遂扶帝入庄,跪进酒食。
郄说闵贡赶上段珪拿住,问天子何在。珪言已在半路相失,不知何往。贡遂杀段珪,悬头於马项下,分兵四散寻觅;自己郄独乘一马,随路追寻。偶至崔毅庄,毅见首级,问之,贡说详细。崔毅引贡见帝,君臣痛哭。贡曰:“国不可一日无君,请陛下还都。”
崔毅庄上止有瘦马一匹,备与帝乘。贡与陈留王共乘一马,离庄而行。不到三里,司徒王允、太尉杨彪、左军校尉淳於琼、右军校尉赵萌、後军校尉鲍信、中军校尉袁绍,一行人众,数百人马,接著车驾,君臣皆哭。先使人将段珪首级,往京师号令,另换好马与帝及陈留王骑坐,簇帝还京。先是洛阳小儿谣曰:“帝非帝,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邙。”至此果应其谶。
车驾行不到数里,忽见旌旗蔽日,尘土遮天,一枝人马到来。百官失色,帝亦大惊。袁绍骤马出问何人。绣旗影里,一将飞出,厉声问:“天子何在?”
帝战栗不能言。陈留王勒马向前,叱曰:“来者何人?”
卓曰:“西凉刺史董卓也。”
陈留王曰:“汝来保驾耶?汝来劫驾耶?”
卓应曰:“特来保驾。”
陈留王曰:“既来保驾,天子在此,何不下马?”
卓大惊,慌忙下马,拜於道左。陈留王以言抚慰董卓,自初至终,并无失语。卓暗奇之,已怀废立之意。是日还宫,见何太後,俱各痛哭。检点宫中,不见了传国玉玺。董卓屯兵城外,每日带铁甲马军入城,横行街市,百姓惶惶不安。卓出入宫庭,略无忌惮。 - 第 4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05 17:14第四回 废汉帝陈留为皇 谋董贼孟德献刀(1)
且说董卓欲杀袁绍,李儒止之曰:“事未可定,不可妄杀。”
袁绍手提宝刀,辞别百官而出,悬节东门,奔冀州去了。卓谓太傅袁隗曰:“汝侄无礼,吾看汝面,姑恕之。废立之事若何?”
隗曰:“太尉所见是也。”
卓曰:“敢有阻大议者,以军法从事。”
群臣震恐,皆云:“一聽尊命。”
宴罢,卓问侍中周毖、校尉伍琼曰:“袁绍此去若何?”
周毖曰:“袁绍忿忿而去,若购之急,势必为变。且袁氏树恩四世,门生故吏,遍於天下;倘收豪杰以聚徒众,英雄因之而起,山东非公有也。不如赦之,拜为一郡守,则绍喜於免罪,必无患矣。”
伍琼曰:“袁绍好谋无断,不足为虑。诚不若加之一郡守,以收民心。”
卓从之,即日差人拜绍为渤海太守。
九月朔,请帝升嘉德殿,大会文武。卓拔剑在手,对众曰:“天子闇弱,不足以君天下。今有策文一道,宜为宣读。”
乃命李儒读策曰:
孝灵皇帝,早弃臣民;皇帝承嗣,海内仰望。而帝天资轻佻,威仪不恪,居丧慢惰:否德既彰,有忝大位。皇太後教无母仪,统政荒乱。永乐太後暴崩,众论惑焉。三纲之道,天地之纪,毋乃有阙?陈留王协,圣德伟懋,规矩肃然;居丧哀戚,言不以邪;休声美誉,天下所闻:宜承洪业,为万世统。鹚废皇帝为弘农王,皇太後还政。请奉陈留王为皇帝,应天顺人,以慰生灵之望。
李儒读策毕,卓叱左右扶帝下殿,解其玺绶,北面长跪,称臣聽命。又呼太後去服候敕。帝後皆号哭,群臣无不悲惨。阶下一大臣愤怒,高叫曰:“贼臣董卓,敢为欺天之谋,吾当以颈血溅之!”
挥手中象简,直击董卓。卓大怒,喝武士拿下,乃尚书丁管也。卓命牽出斩之。管骂不绝口,至死神色不变。後人有诗,@曰:
董贼潜怀废立图,汉家宗社委丘墟。
满朝臣宰皆囊括,惟有丁公是丈夫。
卓请陈留王登殿。群臣朝贺毕,卓命扶何太後并弘农王及帝妃唐氏於永安宫閑住,封锁宫门,禁群臣无得擅入。可怜少帝四月登基,至九月即被废。卓所立陈留王协,表字伯和,灵帝中子,即献帝也;时年九岁。改明年元初平。董卓为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威福莫比。李儒劝卓擢用名流,以收人望,因荐蔡邕之才。卓命征之,邕不赴。卓怒,使人谓邕曰:“如不来,当灭汝族。”
邕惧,只得应命而至。卓见邕大喜,一月三迁其官,拜为侍中,甚见亲厚。
郄说少帝与何太後、唐妃困於永安宫中,衣服饮食渐渐缺少;少帝泪不曾干。一日,偶见双飞燕於庭中,遂吟诗一首。诗曰:
嫩草绿凝烟,袅袅双飞燕。
洛水一条青,陌上人称羡。
远望碧云深,是吾旧宫殿。
何人仗忠义,泄我心中怨!
董卓时常使人探聽,是日获得此诗,来呈董卓。卓曰:“怨望作诗,杀之有名矣。”
遂命李儒带武士十人,入宫弒帝。帝与後、妃正在楼上,宫女报李儒至,帝大惊。儒以鸩酒奉帝,帝问何故。儒曰:“春日融和,董相国特上寿酒。”
太後曰:“既云寿酒,汝可先饮。”
儒怒曰:“汝不饮耶?”
呼左右持短刀白练於前,曰:“寿酒不饮,可领此二物!”
唐妃跪告曰:“妾身代帝饮酒,愿公存母子性命。”
儒叱曰:“汝何人,可代王死?”
乃举酒与何太後曰:“汝可先饮!”
後大骂何进无谋,引贼入京,致有今日之祸。
儒催逼帝,帝曰:“容我与太後作别。”
乃大恸而作歌。其歌曰:
天地易兮日月翻,弃万乘兮退守藩。
为臣逼兮命不久,大势去兮空泪潸!
唐妃亦作歌曰:
皇天将崩兮後土颓;身为帝姬兮恨不随。
生死异路兮从此别;奈何茕速兮心中悲!
歌罢,相抱而哭。
李儒叱曰:“相国立等回报,汝等俄延,望谁救耶?”
太後大骂:“董贼逼我母子,皇天不佑!汝等助恶,必当灭族!”
儒大怒,双手扯住太後,直撺下楼。叱武士绞死唐妃,以鸩酒灌杀少帝,还报董卓。卓命葬於城外。自此每夜入宫,奸淫宫女,夜宿龙床。尝引军出城,行到阳城地方,时当二月,村民社赛,男女皆集。卓命军士围住,尽皆杀之,掠妇女财物,装载车上,悬头千余颗於车下,连轸还都,扬言杀贼大胜而回;於城门下焚烧人头,以妇女财物分散众军。
越骑校尉伍孚,字德瑜,见卓残暴,愤恨不平。尝於朝服内披小铠,藏短刀,欲伺便杀卓。一日,卓入朝,孚迎至阁下,拔刀直刺卓。卓气力大,唡手抠住;吕布便入,揪倒伍孚。卓问曰:“谁教汝反?”
孚瞪目大喝曰:“汝非吾君,吾非汝臣,何反之有?汝罪恶盈天,人人愿得而诛之!吾恨不车裂汝以谢天下!”
卓大怒,命牽出剖剐之。孚至死骂不绝口。人有诗赞之曰:
汉末忠臣说伍孚,冲天豪气世间无。
朝堂杀贼名犹在,万古堪称大丈夫!
董卓自此出入常带甲士护卫。
时袁绍在渤海,闻知董卓弄权,乃差人賫密书来见王允。书略曰:
卓贼欺天废主,人不忍言;而公恣其跋扈,如不聽闻,岂报国效忠之臣哉?绍今集兵练卒,欲扫清王室,未敢轻动。公若有心,当乘间图之。若有驱使,即当奉命。
王允得书,寻思无计。一日,於侍班阁子内见旧臣俱在,允曰:“今日老夫贱降,晚间敢屈众位到舍小酌。”
众官皆曰:“必来祝寿。”
当晚王允设宴後堂,公卿皆至。酒行数巡,王允忽然掩面大哭。众官惊问曰:“司徒贵诞,何故发悲?”
允曰:“今日并非贱降,因欲为众位一叙,恐董卓见疑,故托言耳。董卓欺主弄权,社稷旦夕难保。想高皇诛秦灭楚,奄有天下;谁想传至今日,乃丧於董卓之手,此吾所以哭也。”
於是众官皆哭。坐中一人抚掌大笑曰:“满朝公卿,夜哭到明,明哭到夜,焉能哭死董卓耶?”
允视之,乃骁骑校尉曹操也。允怒曰:“汝祖宗亦食禄汉朝,今不思报国而反笑耶?”
操曰:“吾非笑别事,笑众位无一计杀董卓耳。操虽不才,愿即断董卓头,悬之都门,以谢天下。” - 第 5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05 17:19第五回 发矫诏诸镇应曹公 破关兵三英战吕布(1)
却说陈宫正欲下手杀曹操,忽转念曰:“我为国家跟他到此,杀之不义。不若弃而他往。”插剑上马,不等天明,自投东郡去了。
操觉,不见陈宫,寻思:“此人见我说了这两句,疑我不仁,弃我而去;吾当急行,不可久留。”
遂连夜到陈留,寻见父亲,备说前事;欲散家资,招募义兵。父言:“资少恐不成事。此间有孝廉卫兹,疏财仗义,其家巨富;若得相助,事可图矣。”
操置酒张筵,拜请卫兹到家,告曰:“今汉室无主,董卓专权,欺君害民,天下切齿。操欲力扶社稷,恨力不足。公乃忠义之士,敢求相助。”
卫兹曰:“吾有是心久矣,恨未遇英雄耳。既孟德有大志,愿将家资相助。”
操大喜;于是先发矫诏,驰报各道,然后招集义兵,竖起招兵白旗一面,上书“忠义”二字。不数日间,应募之士,如雨骈集。
一日,有一个阳平卫国人,姓乐,名进,字文谦,来投曹操。又有一个山阳巨野人,姓李名典,字曼成,也来投曹操。操皆留为帐前吏。又有沛国谯人,夏侯惇,字符让,乃夏侯婴之后;自小习枪棒;年十四从师学武,有人辱骂其师,惇杀之,逃于外方;闻知曹操起兵,与其族弟夏侯渊,两个各引壮士千人来会。此二人本操之弟兄。操父曹嵩原是夏侯氏之子,过房与曹家,因此是同族。不数日,曹氏兄弟曹仁、曹洪各引兵千余来助。曹仁字子孝,曹洪字子廉。二人兵马熟娴,武艺精通。操大喜,于村中调练军马。卫兹尽出家财,置办衣甲旗旛。四方送粮食者,不记其数。
时袁绍得操矫诏,乃聚麾下文武,引兵三万,离渤海来与曹操会盟。操作檄文以达诸郡。檄文曰:
操等谨以大义布告天下:
董卓欺天罔地,灭国弒君;秽乱宫禁,残害生灵;狼戾不仁,罪恶充积!今奉天子密诏,大集义兵,誓欲扫清华夏,剿戮群凶。望兴义师,共泄公愤;扶持王室,拯救黎民。檄文到日,可速奉行。
操发檄文去后,各镇诸侯,皆起兵相应:
第一镇,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
第二镇,冀州刺史韩馥。
第三镇,豫州刺史孔伷。
第四镇,兖州刺史刘岱。
第五镇,河内太守王匡。
第六镇,陈留太守张邈。
第七镇,东郡太守桥瑁。
第八镇,山阳太守袁遗。
第九镇,济北相鲍信。
第十镇,北海相孔融。
第十一镇,广陵太守张超。
第十二镇,徐州刺史陶谦。
第十三镇,凉州刺史马腾。
第十四镇,右北平太守公孙瓒。
第十五镇,上党太守张杨。
第十六镇,乌程侯长沙太守孙坚。
第十七镇,祁乡侯渤海太守袁绍。
——诸路军马,多少不等,有三万者,有一二万者,各领文官武将,投洛阳来。
且说右北平太守公孙瓒,统领精兵一万五千,路经德州平原县。正行之间,遥见桑树丛中,一面黄旗,数骑来迎。瓒视之,乃刘玄德也。瓒问曰:“贤弟何故在此?”
玄德曰:“旧日蒙兄保备为平原县令,今闻大军过此,特来奉候,就请兄长入城歇马。”
瓒指关、张而问曰:“此何人也?”
玄德曰:“此关羽、张飞,备结义兄弟也。”
瓒曰:“乃同破黄巾贼者乎?”
玄德曰:“皆此二人之力。”
瓒曰:“今居何职?”
玄德答曰:“关羽为马弓手,张飞为步弓手。”
瓒叹曰:“如此可谓埋没英雄!今董卓作乱,天下诸侯,共往诛之。贤弟可弃此卑官,一同讨贼,力扶汉室,若何?”
玄德曰:“愿往。”
张飞曰:“当时若容我杀了此贼,免有今日之事。”
云长曰:“事已至此,即当收拾前去。”
玄德、关、张自引数骑跟公孙瓒来,曹操接着,众诸侯亦陆续皆至,各自安营下寨,连接三百余里。操乃宰牛杀马,大会诸侯,商议进兵之策。太守王匡曰:“今奉大义,必立盟主;众听约束,然后进兵。”
操曰:“袁本初四世三公,门多故吏,汉朝名相之裔,可为盟主。”
绍再三推辞。众皆曰:“非本初不可。”
绍方应允。次日筑台三层,遍列五方旗帜,上建白旄黄钺,兵符将印,请绍登坛。绍整衣佩剑,慨然而上,焚香再拜。其盟曰:
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乘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绍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读毕,歃血。众因其辞气慷慨,皆涕泗横流。歃血已罢,下坛。众扶绍升帐而坐,两行依爵位年齿分列坐定。操行酒数巡,言曰:“今日既立盟主,各听调遣,同扶国家,勿以强弱计较。”
袁绍曰:“绍虽不才,既承公等推为盟主,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国有常刑,军有纪律;各宜遵守,勿得违犯。”
众皆曰:“惟命是听。”
绍曰:“吾弟袁术总督粮草,应付诸营,无使有缺。更须一人为先锋,直抵汜水关挑战。余各据险要,以为接应。”
长沙太守孙坚出曰:“坚愿为前部。”
绍曰:“文台勇烈,可当此任。”
坚遂引本部人马杀奔汜水关来。守关将士,差流星马往洛阳丞相府告急。董卓自专大权之后,每日饮宴。李儒接得告急文书,径来禀卓。卓大惊,急聚众将商议。温侯吕布挺身出曰:“父亲勿虑。关外诸侯,布视之如草芥。愿提虎狼之师,尽斩其首,悬于都门。”
卓大喜曰:“吾有奉先,高枕无忧矣!”
言未绝,吕布背后一人,高声出曰:“‘割鸡焉用牛刀’?不劳温侯亲往。吾斩众诸侯首级,如探囊取物耳。”
卓视之,其人身长九尺,虎体狼腰,豹头猿臂;关西人也;姓华,名雄。卓闻言大喜,加为骁骑校尉,拨马步军五万,同李肃、胡轸、赵岑星夜赴关迎敌。众诸侯内有济北相鲍信,寻思孙坚既为前部,怕他夺了头功,暗拨其弟鲍忠,先将马步军三千,径抄小路,直到关下搦战。华雄引铁骑五百,飞下关来,大喝:“贼将休走!”
鲍忠急待退,被华雄手起刀落,斩于马下,生擒将校极多。华雄遣人赍鲍忠首级来相府报捷,卓加雄为都督。
却说孙坚引四将直至关前。那四将:第一个,右北平土垠人,姓程,名普,字德谋,使一条铁脊蛇矛;第二个,姓黄,名盖,字公覆,零陵人也,使铁鞭;第三个,姓韩,名当,字义公,辽西令支人也,使一口大刀;第四个,姓祖,名茂,字大荣,吴郡富春人也,使双刀。孙坚披烂银铠,裹赤帻,横古锭刀,骑花鬃马,指关上而骂曰:“助恶匹夫,何不早降!”
华雄副将胡轸引兵五千出关迎战。程普飞马挺矛,直取胡轸。斗不数合,程普刺中胡轸咽喉,死于马下。坚挥军直杀至关前,关上矢石如雨。孙坚引兵回至梁东屯住,使人于袁绍处报捷,就于袁术处催粮。
或说术曰:“孙坚乃江东猛虎;若打破洛阳,杀了董卓,正是除狼而得虎也。今不与粮,彼军必散。”
术听之,不发粮草。孙坚军缺食,军中自乱,细作报上关来。李肃为华雄谋曰:“今夜我引一军从小路下关袭孙坚寨后,将军挥其前寨,坚可擒矣。” - 第 6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05 17:20第六回 焚金阙董卓行凶 匿玉玺孙坚背约(1)
却说张飞拍马赶到关下,关上矢石如雨,不得进而回。八路诸侯,同请玄德、关、张贺功,使人去袁绍寨中报捷。绍遂移檄孙坚,令其进兵。坚引程普、黄盖至袁术寨中相见。坚以杖画地曰:“董卓与我,本无仇隙。今我奋不顾身,亲冒矢石,来决死战者,上为国家讨贼,下为将军家门之私;而将军却听谗言,不发粮草,致坚败绩,将军何安?”
术惶恐无言,命斩进谗之人,以谢孙坚。
忽人报坚曰:“关上有一将,乘马来寨中,要见将军。”
坚辞袁术,归到本寨,唤来问时,乃董卓爱将李傕。坚曰:“汝来何为?”
傕曰:“丞相所敬者,惟将军耳,今特使傕来结亲;丞相有女,欲配将军之子。”
坚大怒,叱曰:“董卓逆天无道,荡覆王室,吾欲夷其九族,以谢天下,安肯与逆贼结亲耶!吾不斩汝!汝当速去!早早献关,饶你性命!倘若迟误,粉骨碎身!”
李傕抱头鼠窜,回见董卓,说孙坚如此无礼。卓怒,问李儒。儒曰:“温侯新败,兵无战心。不若引兵回洛阳,迁帝于长安,以应童谣。近日街市童谣曰:‘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臣思此言,‘西头一个汉’,乃应高祖旺于西都长安,传一十二帝;‘东头一个汉’,乃应光武旺于东都洛阳,今亦传一十二帝。天运合回,丞相迁回长安,方可无虞。”
卓大喜曰:“非汝言,吾实不悟。”
遂引吕布星夜回洛阳,商议迁都。聚文武于朝堂,卓曰:“汉东都洛阳,二百余年,气数已衰。吾观旺气实在长安,吾欲奉驾西幸。汝等各宜促装。”
司徒杨彪曰:“关中残破零落,今无故捐宗庙,弃皇陵,恐百姓惊动。天下动之至易,安之至难,望丞相鉴察。”
卓怒曰:“汝阻国家大计耶?”
太尉黄琬曰:“杨司徒之言是也。往者王莽篡逆,更始赤眉之时,焚烧长安,尽为瓦砾之地;更兼人民流移,百无一二;今弃宫室而就荒地,非所宜也。”
卓曰:“关东贼起,天下播乱;长安有崤、函之险,更近陇右,木石砖瓦,克日可办,宫室营造,不须月余。汝等再休乱言。”
司徒荀爽谏曰:“丞相若欲迁都,百姓骚动不宁矣。”
卓大怒曰:“吾为天下计,岂惜小民哉!”
即日罢杨彪、黄琬、荀爽为庶民。卓出上车,只见二人望车而揖;视之,乃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也。卓问有何事,毖曰:“今闻丞相欲迁都长安,故来谏耳。”
卓大怒曰:“我始初听你两个,保用袁绍;今绍已反,是汝等一党!”
叱武士推出都门斩首。遂下令迁都,限来日便行。李儒曰:“今钱粮缺少,洛阳富户极多,可籍没入官。但是袁绍等门下,杀其宗党而抄其家资,必得巨万。”
卓即差铁骑五千,遍行捉拿洛阳富户,共数千家,插旗头上,大书“反臣逆党”,尽斩于城外,取其金赀。李傕、郭汜,尽驱洛阳之民数百万口,前赴长安。每百姓一队,间军一队,互相拖押。死于沟壑者,不可胜数。又纵军士淫人妻女,夺人粮食。啼哭之声,震动天地。如有行得迟者,背后三千军催督,军手执白刃,于路杀人。
卓临行,教诸门放火,焚烧居民房屋,并放火烧宗庙宫府。南北两宫,火焰相接。长乐宫庭,尽为焦土。又差吕布发掘先皇及后妃陵寝,取其金宝。军士乘势掘官民坟冢殆尽。董卓装载金珠缎疋好物数千余车,劫了天子并后妃等,竟望长安去了。
却说卓将赵岑,见卓已弃洛阳而去,便献了汜水关。孙坚驱兵先入,玄德、关、张杀入虎牢关,诸侯各引军入。
且说孙坚飞奔洛阳,遥望火焰冲天,黑烟铺地,二三百里,并无鸡犬人烟;先发兵救灭了火,令众诸侯各于荒地上屯住军马。曹操来见袁绍曰:“今董贼西去,正可乘势追袭;本初按兵不动,何也?”
绍曰:“诸侯疲困,进恐无益。”
操曰:“董贼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诸公何疑而不进?”
众诸侯皆言不可轻动。操大怒曰:“竖子不足与谋!”
遂自引兵万余,领夏侯惇、夏侯渊、曹仁、曹洪、李典、乐进,星夜来赶董卓。
且说董卓行至荥阳地方,守将徐荣出接。李儒曰:“丞相新弃洛阳,防有追兵。可教徐荣伏军荥阳城外山坞之旁;若有兵追来,可竟放过。待我这里杀败,然后截住掩杀,令后来者不敢复追。”
卓从其计,又令吕布引精兵断后。布正行间,曹操一军赶上。吕布大笑曰:“不出李儒所料也!”
将军马摆开。曹操出马,大叫:“逆贼!劫迁天子,流徙百姓,将欲何往?”
吕布骂曰:“背主懦夫,何得妄言!”
夏侯惇挺枪跃马,直取吕布。战不数合,李傕引一军,从左边杀来,操急令夏侯渊迎敌。右边喊声又起,郭汜引军杀到,操急令曹仁迎敌。三路军马,势不可当。夏侯惇抵敌吕布不住,飞马回阵。布引铁骑掩杀,操军大败,回望荥阳而走。走至一荒山脚下,时约二更,月明如昼,方才聚集残兵。正欲埋锅造饭,只听得四围喊声,徐荣伏兵尽出。
曹操慌忙策马,夺路奔逃,正遇徐荣,转身便走。荣搭上箭,射中操肩膊。操带箭逃命,踅过山坡。两个军士伏于草中,见操马来,二枪齐发,操马中枪而倒。操翻身落马,被二卒擒住。只见一将飞马而来,挥刀砍死两个步军,下马救起曹操。操视之,乃曹洪也。
操曰:“吾死于此矣,贤弟可速去!”
洪曰:“公急上马。洪愿步行。”
操曰:“贼兵赶上,汝将奈何?”
洪曰:“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公。”
操曰:“吾若再生,汝之力也。”
操上马,洪脱去衣甲,拖刀跟马而走。约走至四更余,只见前面一条大河,阻住去路,后面喊声渐近。操曰:“命已至此,不得复活矣!” - 第 7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05 18:02
- 第 8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05 18:15第七回 袁绍盘河战公孙 孙坚跨江击刘表(1)
却说孙坚被刘表围住,亏得程普、黄盖、韩当三将死救得脱,折兵大半,夺路引兵回江东。自此孙坚与刘表结怨。
且说袁绍屯兵河内,缺少粮草。冀州牧韩馥,遣人送粮以资军用。谋士逢纪说绍曰:“大丈夫纵横天下,何待人送粮为食?冀州乃钱粮广盛之地,将军何不取之?”
绍曰:“未有良策。”
纪曰:“可暗使人驰书与公孙瓒,令进兵取冀州,约以夹攻,瓒必兴兵。韩馥无谋之辈,必请将军领州事;就中取事,唾手可得。”
绍大喜,即发书到瓒处。瓒得书,见说共攻冀州,平分其地,大喜,即日兴兵。绍却使人密报韩馥。馥慌聚荀谌、辛评二谋士商议。谌曰:“公孙瓒将燕、代之众,长驱而来,其锋不可当。兼有刘、关、张助之,难以抵敌。今袁本初智勇过人,手下名将极多,将军可请彼同治州事,彼必厚待将军,无患公孙瓒矣。”
韩馥即差别驾关纯去请袁绍。长史耿武谏曰:“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乳哺,立可饿死。奈何欲以州事委之?此引虎入羊群也。”
馥曰:“吾乃袁氏之故吏,才能又不如本初。古者择贤者而让之,诸君何嫉妒耶?”
耿武叹曰:“冀州休矣!”
于是弃职而去者三十余人,独耿武与关纯伏于城外,以待袁绍。数日后,绍引兵到。耿武、关纯拔刀而出,欲刺杀绍。绍将颜良立斩耿武,文丑砍死关纯。绍入冀州,以馥为奋威将军,以田丰、沮授、许攸、逢纪分掌州事,尽夺韩馥之权。馥懊悔无及,遂弃下家小,匹马往投陈留太守张邈去了。
却说公孙瓒知袁绍已据冀州,遣弟公孙越来见绍,欲分其地。绍曰:“可请汝兄自来,吾有商议。”
越辞归。行不到五十里,道旁闪出一彪军马,口称:“我乃董丞相家将也!”
乱箭射死公孙越。从人逃回见公孙瓒,报越已死。瓒大怒曰:“袁绍诱我起兵攻韩馥,他却就里取事;今又诈董卓兵射死吾弟,此冤如何不报!”尽起本部兵,杀奔冀州来。
绍知瓒兵至,亦领军出。二军会于盘河之上:绍军于盘河桥东,瓒军于桥西。瓒立马桥上,大呼曰:“背义之徒,何敢卖我!”
绍亦策马至桥边,指瓒曰:“韩馥无才,愿让冀州于吾,与尔何干?”
瓒曰:“昔日以汝为忠义,推为盟主;今之所为,真狼心狗行之徒,有何面目立于世间!”
袁绍大怒曰:“谁可擒之?”
言未毕,文丑策马挺枪,直杀上桥。公孙瓒就桥边与文丑交锋。战不到十余合,瓒抵挡不住,败阵而走。文丑乘势追赶。瓒走入阵中,文丑飞马径入中军,往来冲突。瓒手下健将四员,一齐迎战;被文丑一枪,刺一将下马,三将俱走。文丑直赶公孙瓒出阵后,瓒望山谷而逃。文丑骤马厉声大叫:“快下马受降!”
瓒弓箭尽落,头盔堕地;披发纵马,奔转山坡;其马前失,瓒翻身落于坡下。文丑急捻枪来刺,忽见草坡左侧转出一个少年将军,飞马挺枪,直取文丑。公孙瓒爬上坡去看,那少年生得身长八尺,浓眉大眼,阔面重颐,威风凛凛;与文丑大战五六十合,胜负未分。瓒部下救军到,文丑拨回马去了。那少年也不追赶。瓒忙下山坡,问那少年姓名。那少年欠身答曰:“某乃常山真定人也,姓赵,名云,字子龙,本袁绍辖下之人。因见绍无忠君救民之心,故特弃彼而投麾下;不期于此处相见。”
瓒大喜,遂同归寨,整顿甲兵。
次日,瓒将军马分作左右两队。势如羽翼。马五千余匹,大半皆是白马。因公孙瓒曾与羌人战,尽选白马为先锋,号为“白马将军”。羌人但见白马便走,因此白马极多。袁绍令颜良、文丑为先锋,各引弓弩手一千,亦分作左右两队;令在左者射公孙瓒右军,在右者射公孙瓒左军。再令曲义引八百弓手,步兵一万五千,列于阵中。袁绍自引马步军数万,于后接应。
公孙瓒初得赵云,不知心腹,令其另领一军在后,遣大将严纲为先锋。瓒自领中军,立马桥上,旁竖大红圈金线“帅”字旗于马前。从辰时擂鼓,直至巳时,绍军不进。曲义令弓手皆伏于遮箭牌下,只听炮响发箭。严纲鼓噪呐喊,直取曲义。义军见严纲兵来,都伏而不动;直到来得至近,一声炮响,八百弓弩手一齐俱发。纲急待回,被曲义拍马舞刀,斩于马下,瓒军大败。左右两军,欲来救应,都被颜良、文丑引弓弩手射住。绍军并进,直杀到界桥边。曲义马到,先斩执旗将,把绣旗砍倒。
公孙瓒见砍倒绣旗,回马下桥而走。曲义引军直冲到后军,正撞着赵云,挺枪跃马,直取曲义。战不数合,一枪刺曲义于马下。赵云一骑马飞入绍军,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公孙瓒引军杀回,绍军大败。
却说袁绍先使探马看时,回报曲义斩将搴旗,追赶败兵;因此不作准备,与田丰引着帐下持戟军士数百人,弓箭手数十骑,乘马出观,呵呵大笑:“公孙瓒无能之辈!”
正说之间,忽见赵云冲到面前。弓箭手急待射时,云连刺数人,众军皆走。后面瓒军团团围裹上来。田丰慌对绍曰:“主公且于空墙中躲避!”
绍以兜鍪扑地,大呼曰:“大丈夫愿临阵斗死,岂可入墙而望活乎!”
众军士齐心死战,赵云冲突不入,绍兵大队掩至,颜良亦引军来到,两路并杀。赵云保公孙瓒杀透重围,回到界桥。绍驱兵大进,复赶过桥,落水死者,不计其数。袁绍当先赶来,不到五里,只听得山背后喊声大起,闪出一彪人马;为首三员大将,乃是刘玄德、关云长、张益德。因在平原探知公孙瓒与袁绍相争,特来助战。当下三匹马,三般兵器,飞奔前来,直取袁绍。绍惊得魂飞天外,手中宝刀坠于马下,忙拨马而逃,众人死救过桥。公孙瓒亦收军归寨。玄德、关、张动问毕,瓒曰:“若非玄德远来救我,几乎狼狈。”
教与赵云相见。玄德甚相敬爱,便有不舍之心。
却说袁绍输了一阵,坚守不出。两军相拒月余,有人来长安报知董卓。李儒对卓曰:“袁绍与公孙瓒,亦当今豪杰。见在盘河厮杀,宜假天子之诏,差人往和解之。二人感德,必顺太师矣。”
卓曰:“善。”
次日便使太傅马日磾、太仆赵岐,赍诏前去。二人来至河北,绍出迎于百里之外,再拜奉诏。次日二人至瓒营宣谕,瓒乃遣使致书于绍,互相讲和,二人自回京复命。瓒即日班师,又表荐刘玄德为平原相。玄德与赵云分别,执手垂泪,不忍相离。云叹曰:“某曩日误认公孙瓒为英雄;今观所为,亦袁绍等辈耳!”
玄德曰:“公且屈身事之,相见有日。”洒泪而别。
却说袁术在南阳,闻袁绍新得冀州,遣使来求马千匹。绍不与,术怒。自此,兄弟不睦。又遣使往荆州,问刘表借粮二十万,表亦不与。术恨之,密遣人遗书于孙坚,使伐刘表。其书略曰:
前者刘表截路,乃吾兄本初之谋也。今本初又与表私议欲袭江东;公可速兴兵伐刘表,吾为公取本初。二仇可报。公取荆州,吾取冀州,切勿误也!
坚得书曰:“叵耐刘表,昔日断吾归路,今不乘时报恨,更待何年?”
聚帐下程普、黄盖、韩当等相议。程普曰:“袁术多诈,未可准信。” - 第 9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05 18:17第八回 王司徒巧使连环计 董太师大闹凤仪亭(1)
却说蒯良曰:“今孙坚已丧,其子皆幼。乘此虚弱之时,火速进军,江东一鼓可得。若还师罢兵,容其养成气力,荆州之患也。”
表曰:“吾有黄祖在彼营中,安忍弃之?”
良曰:“舍一无谋黄祖而取江东,有何不可?”
表曰:“吾与黄祖心腹之交,舍之不义。”
遂送桓楷回营,相约以孙坚尸换黄祖。
刘表换回黄祖,孙策迎接灵柩,罢战回江东,葬父于曲阿之原。丧事已毕,引军居江都,招贤纳士,屈己待人,四方豪杰,渐渐投之。不在话下。
却说董卓在长安,闻孙坚已死,乃曰:“吾除却一心腹之患也!”
问:“其子年几岁矣?”
或答曰:“十七岁。”
卓遂不以为意。自此愈加骄横,自号为“尚父”,出入僭天子仪仗;封弟董旻为左将军鄠侯,侄董璜为侍中,总领禁军。董氏宗族,不问老幼,皆封列侯。离长安城二百五十里,别筑郿坞,役民夫二十五万人筑之;其城郭高下厚薄一如长安,内盖宫室仓库,屯积二十年粮食。选民间少年美女八百人实其中。金玉、彩帛、珍珠堆积不知其数。家属都住在内。
卓往来长安,或半月一回,或一月一回,公卿皆候送于横门外。卓尝设帐于路,与公卿聚饮。一日,卓出横门,百官皆送。卓留宴,适北地招安降卒数百人到。卓即命于座前,或断其手足,或凿其眼睛,或割其舌,或以大锅煮之。哀号之声震天,百官战栗失箸,卓饮食谈笑自若。又一日,卓于省台大会百官,列坐两行。酒至数巡,吕布径入,向卓耳边言不数句,卓笑曰:“原来如此。”
命吕布于筵上揪司空张温下堂。百官失色。不多时,侍从将一红盘,托张温头入献。百官魂不附体。卓笑曰:“诸公勿惊。张温结连袁术,欲图害我。因使人寄书来,错下在吾儿奉先处,故斩之。公等无故,不必惊畏。”
众官唯唯而散。
司徒王允归到府中,寻思今日席间之事,坐不安席。至夜深月明,策杖步入后园,立于荼蘼架侧,仰天垂泪。忽闻有人在牡丹亭畔,长吁短叹。允潜步窥之,乃府中歌伎貂蝉也。其女自幼选入府中,教以歌舞,年方二八,色伎俱佳,允以亲女待之。是夜允听良久,喝曰:“贱人将有私情耶!”
蝉惊跪曰:“贱妾安敢有私?”
允曰:“无私,何夜深长叹?”
蝉曰:“容妾伸肺腑之言。”
允曰:“汝勿隐匿,当实告我。”
蝉曰:“妾蒙大人恩养,训习歌舞,优礼相待,妾虽粉身碎骨,莫报万一。近见大人两眉愁锁,必有国家大事,又不敢问。今晚又见行坐不安,因此长叹,不想为大人窥见。倘有用妾之处,万死不辞。”
允以杖击地曰:“谁想汉天下却在汝手中耶!随我到画阁中来。”
貂蝉跟允至阁中,允尽叱出妇妾,纳貂蝉于坐,叩头便拜。貂蝉惊伏于地曰:“大人何故如此?”
允曰:“汝可怜汉天下生灵!”言讫,泪如泉涌。
貂蝉曰:“适间贱妾曾言:但有使令,万死不辞。”
允跪而言曰:“百姓有倒悬之危,君臣有累卵之急,非汝不能救也。贼臣董卓,将欲篡位;朝中文武,无计可施。董卓有一义儿,姓吕,名布,骁勇异常。我观二人皆好色之徒,今欲用连环计,先将汝许嫁吕布,后献与董卓。汝于中取便,谋间他父子反颜,令布杀卓,以绝大恶。重扶社稷,再立江山,皆汝之力也。不知汝意若何?”
貂蝉曰:“妾许大人万死不辞,望即献妾与彼。妾自有道理。”
允曰:“事若泄漏,我灭门矣。”
貂蝉曰:“大人勿忧。妾若不报大义,死于万刃之下!”
允拜谢。
次日将家藏明珠数颗,令良匠嵌造金冠一顶,使人密送吕布。布大喜,亲到王允宅致谢。允预备嘉殽美馔;候吕布至,允出门迎迓,接入后堂,延之上坐。布曰:“吕布乃相府一将,司徒是朝廷大臣,何故错敬?”
允曰:“方今天下别无英雄,惟有将军耳。允非敬将军之职,敬将军之才也。”
布大喜。允殷勤敬酒,口称董太师并布之德不绝。布大笑畅饮。允叱退左右,只留侍妾数人劝酒。酒至半酣,允曰:“唤孩儿来。”
少顷,二青衣引貂蝉艳妆而出。布惊问何人,允曰:“小女貂蝉也。允蒙将军错爱,不异至亲,故令其与将军相见。”
便命貂蝉与吕布把盏。貂蝉送酒与布,两下眉来眼去。允佯醉曰:“孩儿央及将军痛饮几杯。吾一家全靠着将军哩。”
布请貂蝉坐,貂蝉假意欲入。允曰:“将军吾之至友,孩儿便坐何妨?”
貂蝉便坐于允侧。吕布目不转睛的看。又饮数杯,允指蝉谓布曰:“吾欲将此女送与将军为妾,还肯纳否?”
布出席谢曰:“若得如此,布当效犬马之报。”
允曰:“早晚选一良辰,送至府中。”
布欣喜无限,频以目视貂蝉。貂蝉亦以秋波送情。少顷席散,允曰:“本欲留将军止宿,恐太师见疑。”
布再三拜谢而去。
过了数日,允在朝堂,见了董卓,趁吕布不在侧,伏地拜请曰:“允欲屈太师车骑,到草舍赴宴,未审钧意如何?”
卓曰:“司徒见招,即当趋赴。”
允拜谢归家,水陆毕陈于前厅,正中设座,锦绣铺地,内外各设帏幔。次日向午,董卓来到。允具朝服出迎,再拜起居。卓下车,左右持戟甲士百余,簇拥入堂,分列两旁。允于堂下再拜,卓命扶上,赐坐于侧。允曰:“太师盛德巍巍,伊、周不能及也。”
卓大喜。进酒作乐,允极其致敬。天晚酒酣,允请卓入后堂,卓叱退甲士。允捧觞称贺曰:“允自幼颇习天文,夜观乾象,汉家气数已尽。太师功德,振于天下,若舜之受尧,禹之继舜,正合天心人意。”
卓曰:“安敢望此?” - 第 10 楼 / 黃礽耀 sfiawong
- 时间: 2021-6-05 18:19第九回 除暴凶吕布助司徒 犯长安李傕听贾诩(1)
却说那撞倒董卓的人,正是李儒。当下李儒扶起董卓,至书院中坐定。卓曰:“汝为何来此?”
儒曰:“儒适至府门,知太师怒入后园,寻问吕布。因急走来,正遇吕布奔出云:‘太师杀我!’儒慌赶入园中劝解,不意误撞恩相。死罪!死罪!”
卓曰:“叵耐逆贼戏吾爱姬,誓必杀之!”
儒曰:“恩相差矣。昔楚庄王‘绝缨’之会,不究戏爱姬之蒋雄,后为秦兵所困,得其死力相救。今貂蝉不过一女子,而吕布乃太师心腹猛将也。太师若就此机会,以蝉赐布,布感大恩,必以死报太师。太师请自三思。”
卓沉吟良久曰:“汝言亦是,我当思之。”
儒谢而出。
卓入后堂,唤貂蝉问曰:“汝何与吕布私通耶?”
蝉泣曰:“妾在后园看花,吕布突至。妾方惊避,布曰:‘我乃太师之子,何必相避?’提戟赶妾至凤仪亭。妾见其心不良,恐为所逼,欲投荷池自尽,却被这厮抱住。正在生死之间,得太师来,救了性命。”
董卓曰:“我今将汝赐与吕布,何如?”
貂蝉大惊,哭曰:“妾身已事贵人,今忽欲下赐家奴,妾宁死不辱!”
遂掣壁间宝剑欲自刎。卓慌夺剑拥抱曰:“吾戏汝!”
貂蝉倒于卓怀,掩面大哭曰:“此必李儒之计也!儒与布交厚,故设此计;却不顾惜太师体面与贱妾性命。妾当生噬其肉!”
卓曰:“吾安忍舍汝耶?”
蝉曰:“虽蒙太师怜爱,但恐此处不宜久居,必被吕布所害。”
卓曰:“吾明日和你归郿坞去,同受快乐,慎勿忧疑。”
蝉方收泪拜谢。
次日,李儒入见曰:“今日良辰,可将貂蝉送与吕布。”
卓曰:“布与我有父子之分,不便赐与。我只不究其罪。汝传我意,以好言慰之,可也。”
儒曰:“太师不可为妇人所惑。”
卓变色曰:“汝之妻肯与吕布否?貂蝉之事,再勿多言;言则必斩!”
李儒出,仰天叹曰:“吾等皆死于妇人之手矣!”
后人读书至此,有诗叹之曰:
司徒妙算托红裙,不用干戈不用兵。
三战虎牢徒费力,凯歌却奏凤仪亭。
董卓即日下令还郿坞,百官俱拜送。貂蝉在车上,遥见吕布于稠人之内,眼望车中。貂蝉虚掩其面,如痛哭之状。车已去远,布缓辔于土冈之上,眼望车尘,叹惜痛恨。忽闻背后一人问曰:“温侯何不从太师去,乃在此遥望而发叹?”
布视之,乃司徒王允也。
相见毕,允曰:“老夫日来因染微恙,闭门不出,故久未得与将军一见。今日太师驾归郿坞,只得扶病出送,却喜得晤将军。请问将军,为何在此长叹?”
布曰:“正为公女耳。”
允佯惊曰:“许多时尚未与将军耶?”
布曰:“老贼自宠幸久矣!”
允佯大惊曰:“不信有此事!”
布将前事一一告允。允仰面跌足,半晌不语;良久乃言曰:“不意太师作此禽兽之行!”
因挽布手曰:“且到寒舍商议。”
布随允归。允延入密室,置酒款待。布又将凤仪亭相遇之事,细述一遍。允曰:“太师淫吾之女,夺将军之妻,诚为天下耻笑!非笑太师,笑允与将军耳!然允老迈无能之辈,不足为道;可惜将军盖世英雄,亦受此污辱也!”
布怒气冲天,拍案大叫。允急曰:“老夫失语,将军息怒。”
布曰:“誓当杀此老贼,以雪吾耻!”
允急掩其口曰:“将军勿言,恐累及老夫。”
布曰:“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允曰:“以将军之才,诚非董太师所可限制。”
布曰:“吾欲杀此老贼,奈是父子之情,恐惹后人议论。”
允微笑曰:“将军自姓吕,太师自姓董。掷戟之时,岂有父子情耶?”
布奋然曰:“非司徒言,布几自误!”
允见其意已决,便说之曰:“将军若扶汉室,乃忠臣也,青史传名,流芳百世;将军若助董卓,乃反臣也,载之史笔,遗臭万年。”
布避席下拜曰:“布意已决,司徒勿疑。”
允曰:“但恐事或不成,反招大祸。”
布拔带刀,刺臂出血为誓。允跪谢曰:“汉祀不斩,皆出将军之赐也。切勿泄漏!临期有计,自当相报。”
布慨诺而去。
允即请仆射士孙瑞,司隶校尉黄琬商议。瑞曰:“方今主上有疾新愈,可遣一能言之人,往郿坞请卓议事;一面以天子密诏付吕布,使伏甲兵于朝门之内,引卓入诛之:此上策也。”
琬曰:“何人敢去?”
瑞曰:“吕布同郡骑都尉李肃,以董卓不迁其官,甚是怀怨。若令此人去,卓必不疑。”
允曰:“善。”
请吕布共议。布曰:“昔日劝吾杀丁建阳,亦此人也。今若不去,吾先斩之。”
使人密请肃至。布曰:“昔日公说布使杀丁建阳而投董卓;今卓上欺天子,下虐生灵,罪恶贯盈,人神共愤。公可传天子诏往郿坞,宣卓入朝,伏兵诛之,力扶汉室,共作忠臣。尊意若何?”
肃曰:“我亦欲除此贼久矣,恨无同心者耳。今将军若此,是天赐也,肃岂敢有二心?”
遂折箭为誓。允曰:“公若能干此事,何患不得显官?”
次日,李肃引十数骑,前到郿坞。人报天子有诏,卓教唤入。李肃入拜。卓曰:“天子有何诏?”
肃曰:“天子病体新痊,欲会文武于未央殿,议将禅位于太师,故有此诏。”
卓曰:“王允之意若何?”
肃曰:“王司徒已命人筑‘受禅台’,只等主公到来。”
卓大喜曰:“吾夜梦一龙罩身,今日果得此喜信。时哉不可失!”
便命心腹将李傕、郭汜、张济、樊稠四人领飞熊军三千守郿坞,自己即日排驾回京;顾谓李肃曰:“吾为帝,汝当为执金吾。”
肃拜谢称臣。卓入辞其母。母时年九十余矣,问曰:“吾儿何往?”
卓曰:“现将往受汉禅,母亲早晚为太后也。”
母曰:“吾近日肉颤心惊,恐非吉兆。”
卓曰:“将为国母,岂不预有惊报?”
遂辞母而行。临行谓貂蝉曰:“吾为天子,当立汝为贵人。”
貂蝉已明知就里,假作欢喜拜谢。
卓出坞上车,前遮后拥,望长安来。行不到三十里,所乘之车,忽折一轮,卓下车乘马。又行不到十里,那马咆哮嘶喊,掣断辔头。卓问肃曰:“车折轮,马断辔,其兆若何?”
肃曰:“乃太师应受汉禅,弃旧换新,将乘玉辇金鞍之兆也。”
卓喜而信其言。次日,正行间,忽然狂风骤起,昏雾蔽天。卓问肃曰:“此何祥也?”
肃曰:“主公登龙位,必有红光紫雾,以壮天威耳。”
卓又喜而不疑。既至城外,百官俱出迎接。只有李儒抱病在家,不能出迎。卓进至相府,吕布入贺。卓曰:“吾登九五,汝当总督天下兵马。”
布拜谢,就帐前歇宿。
是夜有十数小儿于郊外作歌,风吹歌声入帐。歌曰:“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歌声悲切。
卓问李肃曰:“童谣主何吉凶?”
肃曰:“亦只是言刘氏灭,董氏兴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