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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7-10 03:09第三十五章
唐凱從床上拿起那盒避孕套,說道:你要是在這兒呆著,不等你進山,這玩意兒就能派上用場了。
我看看避孕套又看看他,說道:怎麼著,你連妞兒都給我准備好了?
他笑著說:你咋盡想好事兒呢?妞兒我是沒有,也不用我給你准備,這兒到處都是妞兒,沒准兒你隔壁就有一個正等著客人上門兒呢。
我突然回過味兒來,說道:你是說這兒是雞店?
他說:不是也差不了多少,我告訴你個網站。
他掏出手機,用瀏覽器打開一個網站,遞到我眼前兒,說道:看見沒?
我瞅了一眼,那網站跟其它在線銷售的網站有點兒類似,不過展示的都是各種膚色的女人。
他接著說道:你隨便挑一個亞洲的,跟她聯系一下,十有八九能把你引到這兒來,給你的套兒省著點兒用哈!
我笑著說:你丫業務夠熟練的,這種資源都能搞到?你給我老實交代,在這兒用掉幾盒套套了?
他“嘿嘿”一笑,說道:像我這麼正派的傑出青年能幹那事兒嗎?
我問道:沒幹過你怎麼這麼了解情況?
他說:都是成年人了,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我對這種低檔次的沒興趣,沒有感情鋪墊的那叫交配,是牲口幹的事兒。
我說:你在探探上找的就是高端的了……
這會兒,我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說道:對了,說這個我想起來了,這特警找到我們家門兒上,不會是咱們那個事兒漏了吧?
一聽這話,唐凱的臉色立馬兒煞白,說道:哥,我最近一到晚上就做噩夢,夢見那小娘們兒跟我嘰嘰歪歪的,你可別再嚇我了。
我說:死人有什麼好怕的?活人比死人更可怕。
他說:是啊!你說咱埋她的那個地方不會被人發現吧?
我說:應該不會,打獵的都很少往那兒去,我要不是追鹿也不可能找到那兒。我可是在山裡繞了仨小時才碰到那麼個地兒,不要說人,就算弄條狗帶路,那狗都能給累草雞了。
他說:也是哈,而且那事兒要是漏了,特警應該不光去找你吧?我也跑不了。
我裝作一本正經地說道:那可保不齊,沒准兒你今晚回家以後就會有人上門兒查水表。
唐凱剛剛放松下來的神經又被我給拽緊了,哭喪著臉說道:那我今天還回家不?
我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一屁股坐到床上,說道:你快別笑了,你的心咋這麼大呢?
我說:反正事兒都發生了,你一天到晚地哭著過日子能改變過去嗎?
他說:要不,咱去自首吧?
我說:自個屁首!當時就咱倆在場,你能跟條子說清楚是你把她推下去的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嗎?別他媽沒事兒找事兒了,坦白從寬把牢底坐穿,這道理你還不懂嗎?!這事兒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說沒人知道。再說她是咎由自取,死在那兒是老天的報應,這叫多行不義必自斃,跟咱倆沒關系。
唐凱歎了口氣,不再說話。
我說:行啦!別唉聲歎氣了,我剛才是逗你玩兒呢,條子找我肯定是因為別的事兒。
他轉頭看著我,問道:你還幹啥了?
我說:我還能幹啥?哥們兒是卡村兒第一守法良民,跟人吵架拌嘴都沒幹過,碰到事兒從來都是躲著走,連熱鬧都不帶看的……
唐凱的嘴都快撇到天上去了。
我笑著說道:行啦!咱倆甭在這兒瞎尋思了,等律師回話兒吧,你陪我幹點兒正事兒去。
他問道:啥事兒?
我說:我找到莫菲她們家地址了。
他瞪大了眼睛,問道:我跟她認識那麼長時間,啥招兒都使過了就是搞不到她家地址,你是咋整到手的?
我說:我要說我倆心有靈犀,你信嗎?
他說:我讀書少,你別忽悠我了行嗎?是她自己告訴你的吧?
我說:你愛信不信,送我去她家就成。
他說:去她家?老大,這都啥時候了,你還敢出門兒?你真是泡妞兒不知道死活了!
我說:屁話!誰跟你似的,泡妞兒上癮。我是去找她問點兒事兒。
他說:啥事兒這麼重要,非要現在問?你是惦記著你房子的事兒?
我說:不光是房子,還有我和她之間的一點兒私事兒。
他說:我操!你不會是真地對她動心了吧?
我說:我對她動心怎麼了?
唐凱盯著我,我也很認真地看著他。
過了半晌,他搖著頭說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你算是徹底廢了!
我說:少廢話!你要是不送我去,我就叫出租了昂!
他想了想,說道:行吧!我就舍命陪君子了。不過我有個條件,咱們得等天黑透了再去。還有,你給我把這個戴上。
說著,他從褲兜裡掏出一個臓兮兮的口罩。
我接過口罩看了看,又湊到鼻子上聞了聞,說道:你這破口罩不會是你拿襪子改的吧?
他點點頭,說道:沒錯,還真是用襪子改的,你戴不戴?
我說:大黑天兒的,還是在車裡,戴什麼口罩啊?讓人看見還不得以為我是精神病兒啊?
他說:從現在開始,在我眼裡,你就是精神病!
我不知道唐凱是不是真地覺得我不正常,但是我沒辦法跟他把話說明白了,因為我隱約覺得他對莫菲多少還有那麼點兒意思。我太了解他了,別看他嘴上把話說得那麼絕,有相當一部分根本就是氣話,只有愛了卻得不到的人才會說的那種氣話。所以,我不想讓他知道我和莫菲之間發生的事兒,跟兄弟搶女人我做不到,雖然從理論上講那並不是她的女人,我希望把對他的傷害盡可能地減小到最低程度,而且越晚越好,最好永遠不知道。
卡村兒夏天的太陽一直掛到晚上九點多才落山,唐凱非要等到十一點以後才肯出門兒,這一路上他一邊兒開著車一邊兒神經兮兮地東張西望,連偶爾出現在我們車後的一輛普通車輛他都要研究半天兒看看是不是條子的鬼車。我倒是沒像他那麼緊張,和警察打交道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以前在國內的時候,我家管區的片兒警三天兩頭為了我到我們家串門兒,都快跟我爹熟得成朋友了,我一點兒都不暈警服。更何況哥們兒也沒幹過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兒,就是加拿大警察的辦事兒方式不大講究,跟入室搶劫似的破門而入,將來有機會我得跟他們領導說道說道。所以我並不像唐凱那樣兒提心吊膽,還抽空打了個盹兒,一直睡到了唐凱叫醒了我。
我睜眼一看,唐凱把車停在了一個柵欄門外,門裡是一個一眼看不到頭兒的大院子,院子裡東一塊兒西一片兒地栽著松樹和楓樹,透過樹縫兒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幢三層樓的大宅子,宅子四周布置著射燈,把外牆照得雪亮,唐凱一眼就看出來那外牆是用頂級天然石灰岩砌的。照他估算,建這麼幢房子連人工帶材料至少得花個三四百萬,這還不算內部裝修,再加上整塊兒地的費用,根據唐凱的估算整處宅子市價恐怕要過千萬了。看來這莫菲家裡還真挺趁錢兒的,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有種幻想破滅的感覺,我跟她壓根兒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門不當戶不對,沒可能走到一塊兒,人家可能就是換個口味兒體驗人生罷了。我這兒還上趕著一廂情願,弄不好就成了個笑話兒。
唐凱的震驚程度不比我低多少,他看看那宅子又看看我,問道:你這地址沒整錯?
我四處打量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不遠處另一幢帶紅瓦圓頂的豪宅,按照相對方位來看,就是這兒了。
我說:沒錯兒。
他說:我以前只知道她們家有錢,但是沒想到******這麼有錢。我有個主意,你幹脆綁她一票兒,撈筆大的,你的損失就全都補回來了,還可以去夏威夷買套房子享受退休生活。至於其他的事兒,我看你就拉倒吧。
我說:我也是這麼想的。你說咱們敲她家多少錢合適?
他說:不是咱們,是你,這事兒跟我沒啥關系昂,我還想安安穩穩過下半輩子呢。
我笑了,說道:那你扯什麼淡?沒你配合,我一個人能幹得了嗎?
他說:幹得了也不能幹啊!我就是那麼一說,你還當真了?
我說:等我窮瘋了,保不齊真能幹出來。
他說:那等你窮瘋了再說,現在你打算咋整?上去敲門兒找她家長給評評理,讓她們家給個說法兒?我估計人家連門兒都不能讓你進去。
唐凱這話兒聽著有點兒嗆火的意思,她莫菲家再有錢不也是吃五谷雜糧的?大家都是平等的人,好歹莫菲多少還欠著我點兒,我怎麼就不能理直氣壯地去找她了?
想到這兒,我開門兒就下車。
唐凱在我身後低聲喊道:你幹啥去?
我轉頭對他說道:你等在這兒!
唐凱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麼,我全當沒聽見,直接走到柵欄門前。門旁有個帶攝像頭的鍵盤,估計是門鈴兒。可我胡亂按了半天兒也沒反應,我一來氣,直接翻過柵欄門進了院子。門裡邊兒有道石子兒鋪的小路,彎彎曲曲地,應該是一直通到那宅子大門。我並沒走這正道兒,而是穿過院子裡的樹林兒,一直摸到了宅子的側面兒。我是想先找個窗戶往裡瞜一眼,看看屋裡有沒有人,省得再像個傻子一樣敲半天兒門也沒人搭理。
這宅子一樓的窗戶還真不少,可裡面都黑咕隆咚的,我繞著整幢宅子轉了一圈也沒找著一個帶亮兒的。我這才想起來,現在已經快半夜12點了,人家應該都睡下了,都怪唐凱挑的這倒霉時候。可來都來了,總不能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吧?我抬頭看了看二樓和三樓的窗戶,還真行,終於找到一個裡面點著燈的。我正要奔前門那兒去,一只手突然從我身後搭到了我的右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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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7-14 23:02第三十六章
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唐凱這小子跟我開玩笑,全沒當回事兒。不過,我最膩味的就是被人把手搭肩膀兒上,因為那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我用力聳了一下肩頭,說道:別鬧!
沒想到對方又把另一只手搭到我左肩上,我這才覺得有點兒不大對勁兒。唐凱知道我的習慣,上一次他跟我勾肩搭背的時候,我就嚴正警告了他,除了美女之外,誰搭我肩膀兒我就跟誰翻臉,按理說他不能這麼不知好歹地蹬鼻子上臉。更何況那兩只抓住我肩膀兒的手硬得跟台虎鉗子似的,捏得我生疼生疼的,唐凱絕沒有那麼大的手勁兒,可除了他之外,這深更半夜的又會是誰跟我一樣跑人家院子裡溜達呢?管他是誰,先放倒他再說。
我舉起雙手探到腦袋後面,打算撈住對方的脖子給丫來個大背胯。可我胡亂劃拉了半天兒也沒摸對地兒,反倒被人家輕松地用一只胳膊勒住了脖子,接下來他只要用另外一只手扣住我後腦勺兒,這裸絞就算是完成了,到時候我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俗話說“識時務者為俊傑也”,哥們兒是身經百戰的一代英雄才俊,哪能吃這個眼前兒虧?
我趕緊拍了拍那胳膊,說道:我投降,我投降!
對方卻一點兒都不講武德,一腳踹到我的右腿彎兒上,我腳下一軟,單腿兒跪了下去。
一股火兒直接躥到我腦門兒上,我大聲喊道:******的沒完了?我操你大爺的!
對方好像被我給惹惱了,勒住我脖子的胳膊一使勁兒,我立馬兒喘不上氣兒來,後面的臓話兒全給我憋回了肚子裡,我眼前兒一陣發黑,瞬間看到了滿天都是小星星的壯觀景色。再不認慫的話,我得被活生生勒死。沒轍,只能放大招兒了,我勉強深吸一口氣兒,倆手象征性地撕扯了幾下兒對方的胳膊,接著放棄所有的抵抗,先是把眼兒一閉,身子一挺,然後盡可能地癱軟了下來。甭管是裝暈還是裝死或者是裝孫子,反正這招兒真起了作用,我感覺到從那胳膊上傳來的力道兒消失了,看來對方不是來要我命的,我的心裡算是有了底兒,趁那胳膊松開我脖子的工夫,就勢仰面朝天躺到了地上,同時眯縫著眼兒借著一點兒月光偷偷瞧了一眼。這一瞧不要緊,我差點兒沒被驚得又蹦起來,站我頭邊兒這位粘上身兒毛兒就是頭熊了,這不就是在Chinook停車場接走莫菲的那孫子嗎?真是冤家路窄,哥們兒怎麼落他手裡了?丫能把唐凱給嚇得不敢再繼續跟蹤莫菲,一准兒不是什麼善茬兒子,就沖剛才勒我脖子那一下兒,我也得下黑手了。
這會兒,他俯下身兒仔細瞅著我,還用手,不,熊掌輕輕拍了拍我的臉,低聲說道:喂!
喂你個奶奶腿兒的!
我趁他放松警惕的工夫,抽冷子給丫來了一招兒黑虎掏喉,一拳幹到了他喉結上,接著又來了個就地十八滾,一路滾到三米開外的地兒,這才站起身來。
這孫子還真挺扛揍,換成普通人挨我那麼一下兒,直接就放片兒了,能不能緩過來還要看祖墳上的嵩子長得夠不夠高,可人家只是捂著脖子揉了兩下兒,又晃了晃腦袋,沒事兒了。接著,他舉起拳頭,擺了個拳擊架勢,一步步向我逼近。我的冷汗下來了,我倆壓根兒就不是一個重量級的,甭管我身上哪兒挨他一下子都得傷筋斷骨。再說了,哥們兒又不是來玩兒命的,我後腰上就插著那把Glock手槍,可我並不想用,在莫菲家院子裡鬧出人命來這事兒可就大了,莫菲還不得恨我一輩子?要說撒丫子跑呢,那也不成,哥們兒費了半天兒勁兒才找到莫菲家,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這最後一哆嗦,別的不說,就沖那戴了一路的疑似襪子改的臭口罩兒也不能就這麼半途而廢,這不是我的風格。可這打是打不過,跑又不能跑的,真難為我了。不過,一想到莫菲,我有了主意。
我一邊兒後退,一邊兒說道:哥們兒,別激動,咱倆兒可能是誤會了,我不認識你,我是來找莫菲的……
接著,趁他愣神兒的工夫,我使出了在大學裡泡妞兒的爛招兒,扯著嗓子喊起來:莫菲,莫菲!你出來!
這招兒還真管用,那扇亮著燈的窗被推開了,莫菲從裡面探出頭來。
“狗熊”停下腳步瞅瞅我,又瞅瞅莫菲。
莫菲看到我倆跟斗雞似的德性,說道:“(英語)你們在做什麼?”
我仰頭看著她,說道:我們正聊你呢。
她問道:聊我什麼?
我說:您能下來一趟兒不?這麼跟您說話忒費脖子了。
莫菲想了想,縮回頭去關上了窗。
我沖“狗熊”笑了笑,說道:我跟莫菲是老相識了……
他抱起雙臂“哼”了一聲,說道:你最好沒有撒謊!
我說:哪能呢?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誠實,我這輩子就沒撒過謊。
他說:我一向討厭油嘴滑舌的人,很不幸,你就屬於此類。
我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我更討厭動不動就使用暴力的人。
他松開雙臂攥緊拳頭,又沖我直眉瞪眼兒地運起氣來。
我心想:也不知道莫菲是怎麼看上這麼個愣頭兒青的,回頭我得好好說道說道她。
這時,一樓的大門兒開了,穿著一件睡袍的莫菲站在門口兒,我的眼神兒又被她那道深不可測的事業線給吸引了過去。
莫菲注意到我沒看正經兒地方,白了我一眼,裹緊了睡袍,說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說: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她說:我什麼時候叫你來的?
那“狗熊”聽了這話又來勁了,沖我逼近一步。
我趕緊說道: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兒啊!今兒上午您不是還說讓我來跟您道歉的嗎?為了給您道這個謙可真不容易,哥們兒好懸沒把命給搭上。
說著,我瞥了“狗熊”一眼。
“狗熊”沖莫菲說道:莫菲,你們真地認識?
莫菲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說:跟您商量點事兒,咱們進屋說話兒成嗎?您這院子裡哪兒哪兒的都是蚊子,這麼會兒工夫,就給我脖子上咬了倆大包,再說大晚上的,吵到鄰居休息影響多不好?
莫菲和“狗熊”對視了一眼,沖我說道:進來吧!
我和“狗熊”一前一後進了大門兒,莫菲一路打開了房間裡的燈,我借著燈光仔細打量著宅子內部。進門兒後就是一直挑高到二樓的門廳,從天花板垂下一個用無數鹿角拼成的巨大吊燈,兩邊兒古銅色木板牆上各掛了一個非洲羚羊的半身標本,難得的是那倆標本幾乎一模一樣,跟雙胞胎似的,地面兒鋪著一大張長頸鹿皮,這可就有點兒糟蹋東西了,走在上面兒,我都有點兒下不去腳了。
我們仨人拐到門廳盡頭兒右手邊兒的走廊上,莫菲推開一扇小門兒,那屋看上去是個小客廳,牆上掛了一圈兒油畫兒,屋中間是個看不出材質的實木茶幾,四周擺著沙發。
莫菲坐到正對門兒的沙發上,“狗熊”站到她身旁。
我一看這哪兒是待客之道啊,倒像是以前在局子裡審訊室的架勢,就沖“狗熊”說道:大家都是文明人,尊重隱私應該是常理吧?我和莫菲有點兒私事兒要談,您看您是不是先回避一下?
這會兒“狗熊”倒還算通情達理,他想了想,沖莫菲說道:我就在隔壁房間。
說完,他一邊兒瞪著我一邊兒走了出去,我很客氣地沖他背影說了句“謝謝”,順手關上了房門。
我剛湊到莫菲左手邊兒的沙發,她輕輕踢了我一腳,沖對面兒的沙發一努嘴兒,說道:你離我遠一點,坐那裡。
我嘻皮笑臉地說道:我上年紀了,耳朵兒有點兒背,坐那麼遠聽不清您說話,回頭再領會錯您的意思就尷尬了不是?
說完,我一屁股坐到她身邊兒的沙發上,她很無奈地把身子挪到她的沙發另一頭兒,盡量跟我保持著距離。
我沖房門揚了揚頭,說道:你男朋友?
不等她回話兒,我接著說道:還真不錯,你倆這整個兒就是一好萊塢大片兒,美女與野獸啊!
她皺著眉頭說道:你胡說什麼呢?
我說:剛才這位爺一見面兒二話兒不說,差點兒沒擰斷我脖子,太野蠻了!沒想到你的口味兒這麼重,愣是敢跳這麼深的火坑。聽哥一句勸,男人可不是這麼挑的,外形酷不能當飯吃,這過日子講究的是舉案齊眉相敬如賓,他甭說舉案了,把你給舉起來都跟玩兒似的,回頭把你當案子舉著你不暈高兒嗎?高處可不勝寒啊!就你這小體格兒,不用新冠了,得一重感冒都夠你喝一壺的。他要是舉煩了再把你當杠鈴撂下,給你摔出個好歹來可就是親者痛仇者快了。是,你平常牽著出去是挺風光,可這穿在腳上的鞋舒服不舒服,只有你和我知道,為了一時的痛快搭上一輩子的幸福,值嗎?
莫菲呆呆地瞅著我,愣了半晌,突然放聲大笑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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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3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7-19 21:54第三十七章
我被她笑得心裡一陣發毛,有這麼好笑嗎?我可是本著治病救人的宗旨,在誠心誠意地苦口婆心啊!你當我在這兒說單口相聲呢?
我一巴掌拍到沙發扶手上,說道:別笑了!再笑,你後槽牙都快露出來啦!
莫菲被我嚇了一跳,暫停了一下兒,又捂著嘴悶聲偷著樂起來。
我說:咱能不能嚴肅點兒?我正跟你探討人生呢!你可倒好,當笑話兒聽了?
她勉強忍住笑,說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說:這和吃不吃醋沒關系。
她撇了撇嘴,說道:這可不像你,你不是一直都很Man的嗎?怎麼現在扭扭捏捏的?
我問道:吃了怎麼樣?不吃又怎麼樣?
她說:不怎麼樣,和我也沒什麼關系。
我說:你是不是很享受看到男人為你牽腸掛肚撕心裂肺?
她一臉無辜地問道:什麼意思?
我說:咱能不能別揣著明白裝糊塗?都是老中醫了,誰也甭給誰開這偏方。
她問道:你不喜歡看到我開心嗎?
我說:你開心就好,但是能不能別拿我當佐料兒?哥們兒不是玩兒不起,打記事兒起,這世界上還沒有我不能玩兒的,可咱是有家教的人,不玩兒感情。
她說:我還是不懂你的意思,什麼是玩感情?
我一看她這架勢又是要拿哥們兒來逗悶子,感覺再在這兒呆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再不走人,我就真成了一笑話兒了。事情發展到現在,我突然覺得好像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雖說她給我留下了那麼多未解之謎,但是知道了答案又能怎麼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兒了,既然我是稀裡糊塗地遇到了她,那麼再稀裡糊塗地離開不也挺好?人這一輩子活得那麼明白未必是什麼好事兒。
我站起身,說道:挺晚的了,我該走了,咱們有緣再見,無緣……就這麼地吧!
說完,我向房門走去。
她反倒來勁了,在我身後喊道:你不是來向我道歉的嗎?
我轉身看著她,說道:說實話,我真不知道我錯哪兒了,不過你要是覺得我欠你一個道歉的話,那麼我誠心誠意地跟您說,對不起!
她說道:如果我不接受呢?
我說:那我就沒轍了,要不您叫隔壁那位打我一頓給您出口悶氣?
她咬著手指,直勾勾地看著我,沒說話。
我就怕女人跟我來這一手,我又不會讀心術,最多也就是能從一個人的眼睛裡看出他是不是正經人,但是一個女人心裡想的是什麼,沒人能靠她的眼神兒弄明白,至少哥們兒不是那塊兒料兒。不過,她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對我來說也不重要了,既然解不開那個結兒,最好的辦法就是一刀砍開。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莫菲低聲卻很清楚地說道:對不起!
沒等我弄明白這個“對不起”裡面有幾個意思呢,她居然哭了起來,一邊兒哭著還一邊兒說道:我不是故意的……
她這一哭,我更把不准脈了,卻沒辦法就這麼一走了之了。我是有點兒不忍心就這麼把她扔那兒哭哭啼啼的,可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因為我壓根兒就不知道她是搭錯了哪根筋。按照我的經驗,現在只能讓她先把情緒發泄夠了再說別的。所以,我就站那兒沒再挪窩兒,一邊兒欣賞著牆上的油畫兒一邊兒安靜地等著。
那些畫兒看上去有年頭兒了,全都是女人的半身像。其中一幅引起了我的注意,那畫兒裡是一個握著向日葵的妞兒,金色的長發立在頭頂分散成一個半圓,看著有點兒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我又仔細瞅了瞅,終於想起來了,我和唐凱從我家地板下找到的那個木盒的盒蓋上用珍珠貝嵌著一個女人半身像,也是握著向日葵,頭發也是這個德性。這立馬兒勾起了我的其它回憶,在我家地板上發現的詭異的畫兒和從牆裡刨出來的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還有唐凱姥姥那套神乎其神的說辭,我一直認為那不過就是一農村老太太充滿東北鄉土氣息的即興發揮,但是現在在莫菲家裡看到的油畫兒和那盒蓋兒上的女人形象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這絕對不是巧合。我突然有種正在接近事情真相的感覺,這油畫兒就是鐵證,莫菲或者她們家逃脫不了幹系。到現在,我已經不是那麼在意到底是誰把房子賣給了我,莫菲或者莫箓蘋或者其他某位姓莫的,管他是誰呢,甚至連那所謂的招魂的布局是怎麼回事兒也沒那麼重要了,更讓我上心的是那些16號公路上的冤魂。我當初發神經似的跑到16號公路上,不就是為了她們嗎?也許就是她們在冥冥之中推動著所有事情的發生,至於為什麼會選中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為我比較帥或者比一般人聰明?我相信因果,這世界上的每一件事兒往回倒,總能找到一個最初的因,甭管中間經過多麼復雜的過程,和因相比,還是果更重要些。我現在就是那個被選中來挖出果的人,這可真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一想到這個,我立馬兒覺得之前遭的那些罪就都不算事兒了,哥們兒也是有後台的人啦!
我心裡這叫一個美,差點兒沒樂出聲來,莫菲倒是止住了哭聲。大概是哭了半天兒也沒見我去安慰她,自己覺得沒什麼勁,她沖我“喂”了一聲。
我轉頭看著她,說道:你們家這些畫兒看上去不錯,是古董吧?
她用淚眼看著我,眼神兒怪怪的,好像在說:我都哭成這樣兒了,你還有心思跟我聊油畫兒?
我指著那幅油畫兒問道:這位是你們家親戚?不會是你姨媽吧?
她瞥了一眼那畫兒,沒好氣地說道:拜托,你是從哪裡看出來她和我有血緣關系的?
我說:你倆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旁人身上沒有。
她問道:什麼特點?
我很認真地說道:超凡脫俗的美。
她愣了一下,笑了起來,說道:你是不是對所有的女孩子都說過同樣的話?
我說:沒錯兒,你怎麼知道的?你就是我的所有。
她笑得更燦爛了,說道:你少臭美!我才不要做你的所有呢!
我說:這事兒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老天注定的,你就認命吧。
她說:我只信上帝。
我說:一回事兒,反正都是早就寫好的劇本兒,咱們只不過是演員兒而已。
她問道:你是在演戲嗎?
我說:可以這麼說,也不能這麼說,這要看你是怎麼定義“演戲”這個詞兒了。
她又問道:你是怎麼定義的呢?
我說:人生就是戲,甭管你在戲裡是什麼角色,得到了什麼或者失去了什麼,這場戲落幕的時候那都和你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你唯一能擁有的就是觀眾的回憶。
她想了想,說道:好深奧,沒想到你還挺有思想的。
我得意地說道:那是!哥們兒上高中的時候就已經博覽群書,精通百家兒了。
她撇了撇嘴,說道:是嗎?那我倒要請教你一下,那幅油畫裡的人物是誰?
我一邊兒撓著下巴兒,一邊兒瞅著那畫兒,說道:據我所知,此位畫中人絕非來自中土,看她碧眼黃發,深目高鼻,必為西域人士。
莫菲“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道:廢話!這還需要你來說嗎?
我說:你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你看見她手裡拿的那根兒向日葵了嗎?你知道向日葵種子可以做什麼嗎?
她說:瓜子唄!
我說:你這就是典型的吃貨見識。
她嗔怒道:你才是吃貨呢!
我說:你看你,又急眼了。我跟你說,你這脾氣得改,要不你永遠沒長進。我不白說你,告訴你,記住嘍,這葵花籽兒除了吃以外還能榨油,葵花籽兒油富含不飽和脂肪酸和天然生育酚,是上好的食用油。知道什麼是生育酚嗎?
莫菲的眼神兒一片迷茫,我知道她已經快被我給繞迷糊兒了,接著說道:生育酚其實就是維生素E,維生素E的主要功能就是抗氧化抗衰老,說白了就是能讓你永葆青春長生不老。所以,從這個向日葵可以推斷出來,這娘……位女士應該是一位掌管人類生死的女神。
莫菲瞅了瞅我,又瞅了一眼那畫兒,一臉的震驚,說道:好厲害!還真被你蒙對了。
其實我心裡比她還震驚,哥們兒這麼一頓瞎白活居然還說到點子上了。
我說:什麼叫蒙啊?我這是博學多才好不好!
她白了我一眼,說道:行了!別拽啦!你那麼博學,能告訴我這位女神的名字是什麼嗎? -
第 44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7-25 23:46第三十八章
這可真有點兒難為我了,她要是問我中國神話裡的某位人物,我能給她上一宿的課都不帶停的,可這畫兒裡的娘們兒明擺著是個西方人物形象,這不屬於我的業務范圍啊,但我又不能露怯說不知道,這多掉價兒。
好在哥們兒見多識廣,處理類似的情況有豐富的江湖經驗,直接對莫菲說道:我當然知道她叫啥名兒了,我大學的時候有門兒選修課是西方古典神話兒,光是神仙名兒就有上千個,哥們兒差點兒沒背吐了。不過,聽你這意思你是知道她的名號了?這麼著,給你個機會,你來說,我看你說的對不對。我這可不是在考你,你也甭緊張,大膽地說,說錯了也沒事兒。
說著,我用鼓勵的眼神兒看著她。
莫菲撇了撇嘴,看著油畫兒說道:這位女神是Hecate……
我趕緊接話兒,說道:嗯!不錯,你還真知道,接著說。
她瞪了我一眼,說道:她是希臘神話裡冥界女神,創造了地獄,掌管所有的鬼魂和精靈,每到下弦月的子夜時分就會出現在十字路口,用火把給前往陰間的鬼魂指引道路。
聽到這兒,我心裡一動,沒再打斷她。
莫菲接著說道:Hecate曾經幫助Zeus打敗了獨眼巨人,得到了Zeus的尊重和青睞。她擁有強大的魔法、巫術和招魂術,會幫助人類,給人們帶來財富和幸福,特別是被遺棄的情人,都會得到她的保護……
說到這兒,莫菲特意瞟了我一眼。
我眨了眨眼兒,說道:看我幹什麼?我可沒拋棄情人昂!
她說:那麼,你有幾個情人?
我裝模作樣地想了想,扒拉了一會兒手指頭,還沒等我說話,莫菲一把抓起沙發上的靠枕向我砸了過來。
我趕緊閃身躲過去,說道:幹嘛?怎麼說得好好的動上手了?跟你的女神學的?
她說道:所有膽敢冒犯Hecate的人都會遭到邪惡精靈的報復,你繼續。
我說:嚇我?
她沒說話,只是微微一笑。
不過我還真沒敢繼續,雖說她講的只不過是神話兒傳說,而且還是洋鬼子的玩意兒,但是哥們兒畢竟是在加拿大,這屬於人家的地界兒,強龍不壓地頭蛇,到哪兒的山就拜哪兒的廟,甭管有沒有超出人類認知范圍的力量的存在,沒必要給自己找不自在。何況經歷過那麼多邪乎的事兒之後,我還真就作下點兒心病,在沒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之前,還是先管住自己的嘴。
我說:你可別挑撥離間昂,我對女神尊敬著呢。
說著,我轉身沖那油畫兒作了個揖,沖那油畫兒說道:您說是吧?
莫菲說道:希望如此。
我轉回身對她說道:我再考考你,這女神手裡的家把什兒為什麼是向日葵?一般不都是拿把笤帚疙瘩嗎?
她皺著眉說道:你別胡說八道好嗎?向日葵是海洋女神Clytie的化身,她是太陽神Helios的情人,但是Helios移情別戀,愛上了Orchamus的女兒Leucothea,Clytie把這件事告訴了Orchamus,Orchamus一怒之下,下令活埋了自己的女兒,但是Helios還是拋棄了Clytie。絕望的Clytie躺在海邊的岩石上不吃不喝,癡情地望著天上的太陽,在第九天痛苦地死去了。Hecate因為同情她的遭遇,召回了她的魂魄,用法術把她變成了一株向日葵。
那一堆拗口的英文名兒聽得我頭都大了,不過大概齊的意思還是懂了個八九不離十,其實不過就是老公找了個小三兒,甭管原配用什麼招兒都沒把老公的心給弄回來,然後活活折騰死了自己。這故事沒什麼新鮮的,可最後招魂的那段兒開始跟我家裡的那套擺設沾上邊兒了。
我問道:你這畫兒是打哪兒來的?能不能幫我也搞一幅?我也掛我們家牆上。
莫菲問道:你要做什麼?
我揉了揉眼,說道:你剛才講的故事挺感人的,我喜歡。
她說:這畫是我爸畫的,我可以幫你問問他能不能再畫一幅給你。
我瞪大了眼兒,說道:你爸還有這手藝?牛逼啊!這畫兒看上去怎麼著也得是大師級的手筆,你要說是從博物館裡順出來的我都信。
她問道:順出來是什麼意思?
我說:那個……就是說,買的。你爸是哪個流派的藝術家?
她說:他不是什麼藝術家,只是個普通的商人,畫畫是他的業余愛好。
我說:業余愛好都能畫成這水平?那那些扎小辮兒的藝術家們幹脆找塊兒豆腐撞死得了。
她笑了,說道:你這馬屁應該找我爸拍去。
我說:趕明兒有機會你必須給我引見一下老先生,我得當面兒跟他好好討教討教。
她說:不用引見,你不是已經見過了嗎?
我說:我什麼時候見過你爸啊?
她說:就剛才在我家院子裡呀!
莫菲這話就像當頭一悶棍,直接給我敲暈了。我不錯眼兒地盯著莫菲,想要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來她是不是在忽悠,她看我一臉懵逼的樣子,忍不住又放聲大笑起來。我終於明白了她上一回笑成這樣兒的含義,我******就像個傻子一樣被自己給帶進了溝裡,愣是把老丈人當成了情敵,還連個說理兒的地兒都找不著,這人可丟大發了。但這也不能怪我,換成誰都不可能想得到那位跟狗熊一樣的爺們兒居然是她爹。
不過,等我從震驚中緩過來之後,我的腦子裡突然蹦出一個想法。莫菲之前說過,她姐死了之後,她爹一直沒走出過心裡的陰影,每年都會回卡村兒呆幾個星期。那麼,我家裡那套按照唐凱姥姥說的養魂的布局,很可能就是她爹搞的。看她爹那體格兒,徒手弄死個把人是手拿把攥的事兒,16號公路上失蹤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婦兒……
想到這兒,我有點兒不大敢繼續想下去了,其實也沒必要再想了,從邏輯上看,我的推理沒毛病。只有一點除外,失蹤的事兒是打1969年開始的,那會兒她爹應該還是個屁大點兒的小毛孩子,早些年的肯定跟他沒關系,但是從20年前也就是莫菲姐死的那年開始,她爹是最大的嫌疑人。
莫菲總算笑夠了,看到我還在發呆,說道:喂!你在想什麼呢?
我回過神來,說道:我……我剛才想起了一個故事,聽我哥們兒講的,也是關於招魂的。
她來了興趣,說道:是嗎?說來聽聽。
我想了想,說道:我哥們兒有個遠房親戚,他們家有個女兒,長到十八歲的時候愛上了一個結了婚的男人,但是那個男人早就有家了,也很愛他老婆,對這女孩兒只是把她當成個小妹妹。這女孩兒家裡人知道了之後,立馬兒給她安排了一門親事。女孩兒當然不情願了,結婚當天晚上就上吊自殺了。那個男人知道之後,心裡實在過意不去,就去找他師父,一個廟裡的老和尚學了一套招魂的法術,在女孩兒住過的房間裡偷偷布了一個局,替女孩兒招魂,想讓她起死回生。
莫菲問道:什麼法術?
我說:據老和尚說,那女孩兒是冤死的,因為在人間還有讓她牽腸掛肚的人,她的魂兒不會馬上進六道輪回,會一直在黃泉路上晃悠,所以還有機會在她過奈何橋喝孟婆湯之前給她拉回來。這法子嘛,就是用活人的血來供養一個老和尚給他的布娃娃。在頭七那天,女孩兒就能復活了。
莫菲又問道:什麼是頭七?
我說:頭七就是人死了之後的第七天,那天是死人的魂兒回自己家看家人的日子,那個時候就能靠用人血供養的布娃娃拴住魂兒,把它弄回到她自己的身體裡。
她說:聽起來有點怕怕的。
我說:這不算什麼,真正恐怖的是供養布娃娃的人血非得是其他女孩兒的血。那男人剛開始想找個女孩兒跟人家商量借點兒血,可誰會信他啊?都拿他當精神病兒,差點兒沒給丫送精神病院去。後來他實在沒招兒了,把心一橫,就趁著大晚上的跑大街上綁了一個女孩兒。他把人家關到村兒外的一個舊煤窯裡,正要抽血的時候,那個女孩兒拼命反抗,那男人一不留神,失手弄死了她。
莫菲輕輕“啊”了一聲。
我接著說道:那男人就地把屍體藏在了煤窯裡,拿著血去供養那個布娃娃。可沒成想,還沒到頭七,女孩兒家裡人就把女孩兒給火化了,她的魂兒倒是被拴住了,可沒有身體讓她回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她的魂兒就進了那個被男人誤殺的女孩兒屍體裡,復活了之後還上那男人家裡去找他,那男人當場就被嚇暈了,醒過來之後就瘋了,真進了精神病院。
莫菲問道:後來呢?
我說:沒有後來了。
她沉思了半晌,說道:那男人挺可憐的,不過也挺可恨的。
我說:為了給那女孩兒招魂,害死無辜的人,確實可恨!丫要是落我手裡……
我話兒還沒說完呢,“咣當”一聲,房門開了,把我倆都嚇了一跳。我轉頭一看,莫菲她爹一臉鐵青地站在門口,橫眉冷對地盯著我。 -
第 45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8-02 01:12第三十九章
看著他那一腦門子官司的德性,我硬生生地把後半截兒話又給咽回到了肚子裡。
我講的故事全都是我自己瞎掰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把莫菲往路上帶,一點兒一點兒地從她嘴裡套出我想要的線索來。甭管她和在我的房子裡招魂的事兒有沒有關系,也甭管她說的每一句話是真是假,對我來說都有推理價值。可眼下不知道她爹是吃錯了什麼藥,半路上闖了進來,我費半天勁兒才剛擺好的局就這麼給攪了。
我很無奈地對莫菲說道:你們家怎麼看都像個書香門第,可就是家裡的老人把事兒辦得有點兒對不起這四個字兒。
莫菲沒有說話,只是瞅著她爹。
莫菲爹像是壓根兒就沒聽見我說的片兒湯話,直接對莫菲說道:莫菲,不早了,該吃藥休息了。
莫菲這會子像變了個人兒似的,一點兒都沒敢犯葛,乖乖地站起身兒,跟我連個招呼都不打,悄默聲地往門外走去。
我一邊兒說:是哦,不早了,我也該回了,您二位早點兒休息……
一邊兒跟在莫菲身後往外溜。
莫菲爹一抬手攔住了我,說道:杜先生請留步,我還有話要和您講。
我心裡話兒說:講你個六餅!狗嘴吐不出象牙不說,再讓你咬一口可就不上算了。
明面兒上我還是規規矩矩地說道:我看您也挺累的了,咱們有話兒明兒個說吧。
他壓低嗓門兒說道:是和莫菲有關的……
我瞅了瞅他橫在我眼前兒的蒲扇一樣的大巴掌,又瞅了瞅已經走出房門的莫菲,發現她正偷偷回頭沖我做了個鬼臉兒。我把心一橫,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原本不就是想把整個事兒給掰扯清楚了嗎?現在本主兒上趕著要跟我嘮家常,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兒呢,沒道理再往外推了。更何況哥們兒身上帶著的家伙也不是吃素的,真動武把抄兒,誰把誰放挺了還是說不准的事兒呢,咱寧肯被打死也不能被嚇死。
想到這兒,我一點頭,說道:得嘞!那我就洗耳恭聽。
說完,我走回到沙發旁,大大咧咧地坐下,左半邊兒身子斜靠到扶手上,把右手悄悄地放到身後,攥住了插在後腰上的那把Glock。
莫菲爹關上房門後,背起手踱了兩步,站到我面前兒,說道:剛剛你我可能是有些誤會,希望您不要介意。
我說:那不能夠,換成我早就下黑手了,還要謝謝您手下留情,算是給我們老杜家留下點兒香火。
他微微一笑,說道:我是從莫菲那裡知道您的,非常感謝您對她的救命之恩。
我說:區區小事兒,不值一提,您也甭繞彎子了,咱們還是直奔主題吧。對了,還沒請教您尊姓大名呢?
他說:小姓莫,單字一個“雄”字。
我心想:這名兒起得還真挺貼切。
他接著說道:我比您年長幾歲,您可以叫我老莫。
我說:那不成!雖說我出國有些年頭兒了,可洋鬼子那沒大沒小的操行怎麼著都學不會,老輩兒傳下的禮數還是要講的,莫大哥!
他輕輕點頭,說道:我知道莫菲把我們家一處舊房子賣給了您,如果給您帶來什麼不便請多包涵。
我一聽這個來了精神頭兒,他說這話等於是替莫菲承認了她冒充莫箓蘋的事兒,這算是替我解了一道心結。不過,我沒說話,等著他繼續坦白。
他又說道:她這麼做並沒有經過我的同意,那處房子對我來說有特殊的意義,我想用雙倍的價格把它買回來,多出的部分算是對您的補償,您看可以嗎?
我說:那房子是挺特殊的,我這陣子被它折騰了一溜夠兒,您想收回去沒問題,也不用花冤枉錢,我多少錢買的再多少錢還給您,這不是事兒。但是……
說到這兒,我特意停頓了一下,死死地盯著莫雄,他的眉頭輕輕揚了一下,這個細微的下意識動作馬上被我捕捉到了,我知道已經摸到門兒了。
我說:我在房子裡發現了一些用我的常識沒法兒解釋的玩意兒,還想請您給指教一下。
莫雄抱起雙臂,不錯眼兒地盯著我,我也瞅著他。
過了半晌,他說:您看到的並不是您看到的,更不是您所理解的。
我說:您這話聽著有點兒費勁,恕我愚鈍,勞您大駕,能說明白點兒嗎?
他說:您剛才和莫菲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我點點頭,說道:要麼說隔牆有耳呢,不過您這事兒辦得就有點兒不太地道了,按理說您這個身份的人不應該幹這麼齷齪的事兒吧?
他攤開雙手,說道:我這麼做也是有我的苦衷,在這裡的每個房間都安裝了監控設備,目的只有一個,為了保護莫菲。
我冷笑了一聲,說道:我沒看出來這麼做對莫菲有什麼好處。
他說:我可以告訴您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是請您替我保守這個秘密,不要讓其他人知道,除非您希望莫菲受到更深的傷害。
我說:這話兒是怎麼說的?估計您也應該知道我和莫菲的關系吧?
話是這麼說,我心裡還是抱著一線希望,但願這孫子不知道我和莫菲在酒店房間裡的關系。
他說:我略知一二,莫菲有時候就像個沒成年的孩子,會把她的秘密都告訴我。
我倒吸了口涼氣,不過表面上還保持著鎮靜。
他想了想,說道:其實,莫菲還有個雙胞胎姐姐……
我插話兒道:我知道,莫箓蘋,對吧?
他點頭說道:是的。在她們十八歲那年,箓蘋因為一次意外……失蹤了。
我趕緊說道:等一下兒,我記得莫菲告訴我說她姐是六歲的時候就沒了呀!
他笑了笑,說道:這是莫菲想象中的事情。
我心裡這叫一個氣,又被那小丫頭片子給忽悠了。
他接著說道:那年,她們兩個同時被UBC錄取,兩個人計劃了一次橫穿加拿大的旅行,在經過十六號公路的時候和家裡人失去了聯系。我們在警方的協助下找到了莫菲,但是再也沒有找到箓蘋。而且,莫菲當時也是神志不清,一直處於一種渾渾噩噩的狀態。我們試過很多治療方法,最後在一位催眠師的幫助下總算讓她勉強恢復了正常狀態,但是她經常會沒有規律地發病,認為自己是箓蘋。
我說:精神分裂?
他搖了搖頭,說道:No!據那位催眠師講,她是一種認知混亂,起因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但是無論催眠師使用什麼方法都不能讓她說出在記憶的最深處保留的秘密。
我說:那個催眠師是跟蒙古大夫學的手藝吧?
他說:催眠不是萬能的,必須要患者配合才會有效果,如果莫菲內心有抵觸,那麼治療就會打折扣。
我問道:她為什麼要抵觸?
他說:後來,我自己專門到大學裡研讀了心理學,還拿到了博士學位,根據我所掌握的知識,每個人都會無意識地在內心深處保留一處禁區,這個禁區裡保存著他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的隱私,只有當他失去理智的時候,才會下意識地通過幻覺的形式把禁區裡隱藏的秘密表現出來。只要還能殘存一絲理智在潛意識裡,他就會同樣下意識地抵觸被人挖掘或者誘導,莫菲就是這種情況。她已經經歷過非常痛苦的事情,我不忍心也不允許再讓她重新經歷一次。我已經失去了箓蘋,不能再失去莫菲,我只能用其它方法來尋找答案。
我說:所以你就使了招魂的法子?您這麼有學問的人,居然能幹出這麼無知的事兒來,可見書讀多了只會害人!
他又抱起了雙臂,不再說話。
我知道他肯定還藏著什麼,又說道:犧牲無辜的人,從道義上說不過去吧?
說這話的時候,我已經做好了拔槍的准備。
他倒像是個沒事兒人似的,還是不說話兒,好像我是在跟他嘮別人家的雞毛蒜皮。
我說:有一點兒我沒想明白,您把莫菲的事兒告訴我,有幾個意思?
他說:你愛她嗎?
我想了想,說道:我要說我愛她愛得死去活來,那是昧良心,我自己都要抽自己倆嘴巴。這麼說吧,我挺喜歡她的,在來這兒之前,我確實是想和她接著發展關系來著,可人得有自知之明,現在我不這麼想了。說實話,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河,沒資格談情說愛。
他問道:您是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我說:是不是麻煩那都是我自個兒的事兒,犯不上把旁人扯進來跟著趟渾水兒。
他說:好吧,那我尊重您的選擇。
我說:不過呢,我自己倒是被扯進了另外一攤渾水兒裡,眼下我暫時沒能力,但是等我把自己的事兒解決了之後,我倒是很想試試那攤渾水兒的深淺,保不齊還能摸出條大魚來呢。
他說:不好意思,我聽不懂您的意思。
我冷笑著站起身兒,說道:十六號公路上失蹤的人不止你們家莫箓蘋一個,條子只會跟路邊兒豎警告牌兒,並不表示所有的人都是廢物點心!
其實,能不能替條子把案子給破嘍,我自己壓根兒就沒譜兒,可有一點,條子辦案是要講程序的,就算是取證都要按規矩辦,我卻不用按套路出牌,更何況我的目的並不是找出凶手,我是要讓他再也不能繼續作惡。不過這都是後話了,眼下我得先從莫雄手下全須全尾兒地出了這個宅子。
莫雄的反應倒是出乎我意料,他閃身站到一邊兒,給我讓開了路,說道:我很佩服您,希望您能順利解決自己的問題。已經很晚了,很抱歉占用您的寶貴時間,您請!
說著,他做了個送客的手勢。我趕緊借坡下驢,拔腿兒就走。
莫雄一路把我送到門外,這十幾米的路我是一直繃緊了神經,生怕他在我背後下黑手。直到他關上大門兒,我才擦了把冷汗,感覺像是打鬼門關那兒溜達了一圈兒又回到了陽間一樣。
可等我摸黑兒走到柵欄門兒的時候,我那剛放到肚子裡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兒,唐凱的大奔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一輛閃爍著紅藍警燈的警車正堵在門口兒。 -
第 46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8-09 00:19第四十章
莫菲家的位置在卡村兒的西南角兒上,再往西開車走不到5分鍾就出了卡爾加裡的行政區劃,附近全都是大片的農地和樹林兒。這兒既沒有免費的咖啡和面包圈兒,也沒有那麼多超速違章的外快可以抓,條子平常壓根兒就不會往這種地方溜達。大晚上的,突然冒出輛警車來,非奸即盜,准沒好事兒,保不齊是接到了誰的報警電話。我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莫雄,丫趁我和莫菲嘮嗑的時候報了警,然後拉著我扯了半天兒淡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那其實就是為了拖時間等條子到場按住我,這孫子可真夠陰的!
我不自覺地回頭望了一眼莫菲家的大宅子,心說:孫賊!將來咱們一起算總賬!
等我轉回頭時,打警車上下來一男一女倆警察,都戴著口罩,看制服應該是皇家騎警。男的個頭兒不高,體格兒跟我差不了多少,那女的看上去好像有點兒眼熟,不過我也沒譜兒,只是覺得她的眼睛挺招人喜歡,感覺在哪兒見過似的。
那男警用手裡的強光手電直接照到我臉上,差點兒沒把我眼給晃瞎了,我趕緊側過臉兒去。
他說:(英語)晚上好,先生!你好嗎?
我沒好氣地說道:(英語)如果你能把你的手電關上,我會感覺好一點。
他沒接我的茬兒,說道:(英語)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順口說道:(英語)今晚的月亮很美,我出來散散步,欣賞一下大自然的風景。
他抬頭看了看天,我也抬頭瞅了一眼,滿天的烏雲,不要說月亮,連星星都看不到一顆。
他說:(英語)很不幸,我沒看到月亮,而且這裡也不是大自然,並沒有什麼風景。
我說:(英語)那是因為你不懂得欣賞,如果你的心裡有大自然,走到哪裡都會看到風景。
很明顯,洋鬼子的文化層次還到不了咱“心中有佛,所見皆佛”的境界,他很不友好地說道:(英語)廢話!現在請你馬上出來!
我說:(英語)給我一個理由。
他說:(英語)你現在涉嫌非法侵入他人領地,我需要你配合警方調查。
我說:(英語)你怎麼知道這裡不是我的領地?
他說:(英語)好,請你證明這裡是你的領地。
我說:(英語)這很荒謬,你怎麼能證明你媽是你媽?
其實我就是在沒話兒找話兒調理他,同時想轍趕緊脫身,沒想到這貨居然還認真起來,說道:(英語)我的出生證可以證明。
我說:(英語)那你隨身帶著你的出生證嗎?
他說:(英語)當然沒有。
我說:(英語)那就是了,我也不可能隨身帶著我的房產證。
他變得不耐煩起來,說道:(英語)如果你再不配合,我要采取措施了!
他一邊兒說著一邊兒把右手按到了掛在腰間的電擊槍上,被那玩意兒電一下可夠我喝一壺的,我在國內的時候跟哥們兒互相做過試驗,知道那種酸爽的滋味兒。
看來這哥們兒要來真的了,咱可不能吃這眼前虧,我趕緊說道:(英語)好的,好的,我配合。
他提高了嗓門兒喊道:(英語)出來,馬上!
我說:(英語)你別激動,我這就出去。
說完,我四下看了看,柵欄門兒是鎖著的,沒轍,我只能照原樣兒再翻過去。
在我手腳麻利地爬上柵欄門兒的時候,倆警察對視了一眼,估計是在用眼神兒交流呢:你看,這家伙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我跳到地上,磨磨蹭蹭地走到倆人跟前兒,又仔細瞅了一眼那個女警,她也在瞅著我,我突然想起一句歌詞來: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辮子粗又長。
我對她說道:(英語)我好像見過你。
她聳了一下肩,說道:(英語)我不這麼認為。
一聽到她的聲音,我那塵封很久的記憶終於被叫醒了,這妞兒不就是幾個月前我在高速上翻車的時候碰到的那個女警察嗎?她還給了我一張名片兒,她的名字叫安吉拉,但是她的姓很特別,是英文單詞“Long”,翻譯成中文就是“長”。不過這也正常,很多老外都有一個稀奇古怪的姓,因為最早的時候他們壓根兒就沒姓只有名兒,後來人口多了,重名兒的太多,走大街上掉塊兒磚頭能砸到一堆叫湯姆的,為了分清楚此湯姆和彼湯姆,他們要麼根據職業要麼根據出生地給自己加了一個姓,這跟小日本兒把爹媽滾床單兒的時候懷上他們的地兒用作姓是一個道理,什麼“渡邊”啊,“井上”啊,就沖這些姓也能看出來丫這沒羞沒臊的毛病還是有傳承的。
扯得有點兒遠了。
話說我一看安吉拉這麼快就把我給忘了,心裡還真有點兒不是滋味兒,說道:(英語)你是安吉拉,對嗎?
她的眼睛立馬瞪得更大了,說道:(英語)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得,就是她沒跑兒了。
我說:(英語)今年五月的時候,二號公路上,在Airdrie附近,我的車翻了,是你把我送到附近小鎮上的。
她想了想,說道:(英語)那天我送了很多人去小鎮上。
我說:(英語)你遇到我的時候,我拿著一枝霰彈槍……
這話剛一出口,我就有點兒後悔,眼下提槍的事兒會不會給人家加深對我這良民的誤會呢?
不過這話好歹還是起了點兒正面作用,她終於想起來了,說道:(英語)是,我記得你。
我趕緊趁熱打鐵套近乎,說道:(英語)我很感激你當時幫我的忙,一直想找機會向你表示一下。
她淡淡地說道:(英語)沒關系。
我說:(英語)你今天幾點下班?我請你喝咖啡。
她有點兒尷尬地說道:(英語)不用了。
我說:(英語)那不行,我媽從小就教育我要懂得感恩,知恩圖報是我們華人的傳統美德。
她問道:(英語)你是華人?
我點頭說道:(英語)是……
被我晾在一邊兒的男警一看我倆這是要聊上了,估計鼻子差點兒沒被我給氣歪了,很沒禮貌地插話兒道:(英語)不好意思,先生……
我轉頭兒看了他一眼,說道:(英語)如果你有時間的話也請一起來吧?
要麼說伸手不打笑臉兒人,這會兒他好像也不太好意思跟我犯渾了,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下,說道:(英語)謝謝,但是我能看一下你的身份證嗎?
我裝模作樣地渾身上下摸了一遍,說道:(英語)我只是晚上出來散個步,沒帶駕照。
他遲疑了一下,說道:(英語)你真地是這裡的主人嗎?
我笑了笑,說道:(英語)不好意思,其實這裡是我朋友家,我只是來拜訪她一下。
他輕輕搖了搖頭,說道:(英語)你不應該對我們撒謊。
我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說道:(英語)我剛才被你們嚇了一跳。最近有新聞說有人冒充警察搶劫,我也不確定你們是不是真的警察,所以才這麼做的。
他很無奈地說道:(英語)好吧!希望你下次不要這麼做了。
我趕緊說道:(英語)我肯定不會了。不過,這麼晚了,你們為什麼會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
他剛要接話兒,我突然瞥見在他倆身後的黑影裡,戴著口罩和棒球帽的唐凱躡手躡腳地冒了出來,手上還拿著一根電棍。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唐凱猛地一下子躥到男警背後,把電棍一家伙杵到了他後脖頸上,同時按下了放電按鈕。隨著一陣辟裡啪啦的響聲,那男警的脖子一梗,整個身子挺得倍兒直,一聲沒吭,跟個木頭樁子似的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安吉拉和我都被嚇了一跳,她瞅了一眼正躺在地上打擺子的男警,又看了看唐凱。唐凱手裡的電棍還在冒著電火花,她立馬反應過來,伸手就要拔槍。
我一看大事不好,攔腰抱住安吉拉把她給舉到半空,趁她用力掙扎的工夫,沖唐凱喊道:還不快跑!
唐凱撒丫子就跑。
安吉拉不愧是訓練有素,一把抓住我的右手大拇指就要用力掰。我也顧不上憐香惜玉了,一狠心原地轉了半圈兒把她給扔了出去,聽著她摔倒在地上的動靜兒,我的心裡一哆嗦,好在這兒都是土路,不像柏油路那麼硬,希望她沒摔著哪兒。不過眼下我也不能再呆在這個是非之地了,只能跟著唐凱躥了。
我使出百米沖刺的勁頭兒,漸漸追上了唐凱,他扭頭瞅了我一眼,沖我呲牙一笑。
我心裡這叫一個氣,這家伙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眼瞅著哥們兒已經把那二位忽悠得差不離兒了,他不分青紅皂白地橫插了一杠子,愣是把事兒給攪黃了不說,還害得我也跟著吃瓜落兒,這襲警的罪名算是板兒上釘釘了。
我一邊跑一邊罵道:你大爺的!
唐凱很是驚訝地喘著粗氣說道:咋啦?
我也沒工夫跟他磨牙了,因為從我倆身後傳來了安吉拉的腳步聲和她的喊聲:(英語)站住!
唐凱回頭看了一眼,沖我說道:快跑!我的車在前面兒小樹林裡。
我說:不成!會被她看到車牌兒的。
他問道:那咋整?
我說:鑽林子,分頭跑,先把她繞暈了再說……
唐凱倒是挺實在,沒等我把話說完,腳下一加勁兒,一下子躥到了我頭裡,然後閃身就進了路左邊兒的樹林兒。我回頭瞜了一眼,正看到安吉拉直眉瞪眼地奔我來了,我趕緊鑽進土路右邊兒的樹林兒,聽身後的動靜兒,安吉拉是跟上我了。
我倆一前一後在林子裡跑了能有半根兒煙的工夫,前面的林子沒了,眼前兒是一大片兒農地,農地上東一個西一個地散布著幹草卷兒。我正琢磨著到了農地上該怎麼甩掉安吉拉呢,突然聽見從背後傳來她的一聲慘叫。 -
第 47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8-16 01:10第四十一章
我稍稍放慢了腳步,仔細回味了一下安吉拉的叫聲,聽起來像是發自肺腑,不是裝出來的。但是誰知道呢?女人是最會演戲的,特別是女警察,我小時候就吃過她們的虧。
上高一那年,我在胡同裡跟另外倆小孩兒打架,一板兒磚把其中一個拍了個滿臉花兒,丫居然跑回家把他爹給叫來了,我當時就是一半大小子,哪兒是成年人的對手,直接被人家給扭送派出所了。所裡的警察看我是一小孩兒,一頓連蒙帶嚇唬,讓我叫家長來所裡領人。那我哪兒能幹啊?這要是被我爹領回家,一頓胖揍是絕少不了的,還得寫至少三千字的檢查,我現在文章能寫那麼遛,全都是當年寫檢查練出來的筆杆子。我知道他們最多只能扣留我24小時,末了兒還得放我走,反正我是未成年人,只不過是把另一個未成年人開了瓢兒,這罪過連治安處罰都挨不上邊兒,他們不能把我怎麼樣。所以我就咬死了說自己是個孤兒,姥姥不親舅舅也不愛,沒家長能來領。沒成想他們的所長一肚子壞水兒,派了一二十來歲的女警察給哥們兒使上了美人兒計。我那時候正是青春發育期,剛和同學一起偷著看過日本動作片兒,對妙齡女性毫無抵抗力,加上那女警察確實漂亮,又人五人六地一通體貼關懷,我立馬暈菜,連我爹的工作單位都給供了出來。接下來的事兒就不用講了,給我留下終身記憶的卻是那女警察淡淡的體香和把制服撐得鼓鼓的玲瓏曲線。從那以後,我就坐下病了,一見穿制服的女性就有種痛並快樂的感覺,但是同時也會保持著十二萬分的警惕。
眼下安吉拉的慘叫保不齊就是為了逗引我回去的花招兒,哥們兒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我緊跑幾步,躥到一個一人多高的幹草卷兒後面,這才轉身往來路看了一眼。這會兒空蕩蕩的農地上沒有一個活物,看不到安吉拉在哪個位置。我又往林子邊兒望去,和農地相連的地界兒是一大片一尺多高的草地,能看到有一處草叢在不停地晃動著,還能隱隱約約地聽到哼哼唧唧的聲音。
我沖那片草叢大聲喊道:(英語)嗨!我能看到你,出來吧!
沒人應聲。
我又喊道:(英語)你追不上我,別費勁啦!回去照顧你的同事吧,他比我更需要你。
還是沒人應聲,卻傳來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響兒,緊接著是女人痛苦的呻吟聲,是那種想憋又沒能憋住的聲音。
這是什麼情況?我的好奇心被逗引上來了,過去看看。
過去歸過去,我可不傻,並沒有直接順來路回去。我特意繞了個大圈子,趴在地上匍匐前進,從距離那片草叢至少200米的地方重新鑽回了樹林兒,然後迂回到那片草叢附近。整個過程中,我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那片草叢,直到我能清楚地看到坐在地上的安吉拉。
安吉拉立馬覺察到她身後的動靜兒,一把拔出手槍,轉身對准了我。我趕緊閃到一棵樹後,又探出半個腦袋,瞅了一眼。
這下兒看清楚了,一個臉盆大小的捕獸夾正死死地咬在安吉拉左腿的小腿上,看得我是菊花兒一緊,我都替她肉疼,難怪她剛才叫得那麼慘。那個捕獸夾應該是附近的農場主放那兒抓郊狼的,因為在卡村兒郊區郊狼已經泛濫成災,經常禍害農場裡的雞鴨牛羊,所以農場主們會在自己的農地周邊放上一堆捕獸夾,也該著安吉拉倒霉,好死不死地非要追哥們兒,腳下不長眼,正好踩上了一個。我以前玩兒過這玩意兒,當時是拿一根豬的棒子骨試的,一家伙夾上去,直接把棒子骨給夾折了,威力相當驚人。這人腿要是被夾住,可夠她喝一壺的。
我心裡偷著樂了兩下,說道:(英語)需要幫忙嗎?
這妞兒還挺倔,只是喘粗氣,就是不吭聲兒。
我又說:(英語)這裡只有我能馬上幫你,等你把增援叫來,你的血早就流幹了,你自己考慮吧。
這話起了作用,她說:(英語)你過來。
我說:(英語)你先把槍收起來。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槍插回到槍套裡。我走到她跟前兒,蹲下身去仔細瞧了瞧,她運氣還不算太差,捕獸夾是從小腿側面兒夾上去的,腿骨應該沒斷,但是兩排鋒利的鋼齒兒可是實打實地扎進了肉裡,鮮血已經把褲腿泡濕了,估計她怎麼著也要養上倆星期才能下地走路了。
我抓住兩片兒夾子試著掰了一下,夾子紋絲不動,反倒疼得她哼出聲來。
我低聲自言自語道:早知現在何必當初呢?
沒想到她突然冒出句地道的中文來:難道怪我嗎?
我愣住了,抬頭瞅著她,說道:你是……中國人?
這會兒我才注意到她原先戴的口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可能是剛才追我的時候嫌礙事兒給摘了。這妞兒看上去還真是東方人的模樣,不能說有多美,可看著挺順眼。
她說:我是台灣人!
我一聽這話有點兒來氣,說道:您這話有毛病,自打有皇上那年起,台灣就沒離開過中國的圈兒,現在是暫時不歸中央管,可你們的領導不也一直惦記著要反攻大陸嗎?這台灣人怎麼就成了沒娘的孩子了?你回去問問你爺爺,不也是從大陸移民過去的?從根兒上論,不還是中國人的種兒?
她“哼”了一聲,說道:你是要給我上歷史課嗎?
我說:我可沒那閒功夫,夏蟲不可語冰!
她說:你說我是蟲?
我說:我哪兒敢啊?回頭您再給我來一公報私仇,不值當的。
她說:公是公,私是私,我不做警察,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我連連點頭,說道:是,是,我認還不行嗎?您別跟個豹子似的,逮誰咬誰,您這可是職業病,這藥不能停。
她抬手指著我鼻子說道:我警告你,不許侮辱我的職業!
我說:得,您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成嗎?
她說:說過的話做過的事情,可以賴得掉嗎?
我一聽她這是話裡有話,趕緊說道:我可是什麼都沒幹昂!
她冷笑一聲,說道:你什麼都沒做,我怎麼會在這裡?!
我有點兒後悔不該找麻煩跑回來這一趟了,看來這身騷是惹上了。我尋思著撂下她走人吧,又實在是狠不下這心來,她雖說是個警察可畢竟還是個女人,我要是沒看著也就罷了,更何況她落到這步田地也不能說我和一點兒關系都沒有。
我沒再接她的茬兒,站起身來解腰帶。
她立馬警覺起來,又把槍給拔了出來。
我問道:幹嘛?
她反問道:你要做什麼?
我說:給你止血啊!
她說:那你為什麼要脫褲子?
我哭笑不得地說道:大姐,用皮帶做止血帶啊!這跟脫褲子不挨著。
她的臉上一紅,說道:無聊!
我說:那您以為呢?
她說道:麻煩你快一點,不要這麼啰鄶n
我心裡話兒說:我他媽動作再快點兒,你能給我機會解釋嗎?
我把皮帶緊緊地綁在安吉拉的左腿膝蓋上方,勒住了小腿動脈,接著掰那捕獸夾。這回是把吃奶的勁兒都使上了,兩片兒夾子只是稍微分開一點兒就再也不動地兒了,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這下我可坐了蠟,要是松手讓那夾子重新合上騰出手來想別的轍的話,她可就要再遭二茬兒罪了,可就這麼幹耗著也不是個事兒,時間一久沒勁兒了還得撒手。我四下踅摸了一圈兒,這草地上連一塊兒像樣的石頭都找不著,一著急就把自己的右腳腳後跟兒塞進了捕獸夾。好在我平常喜歡穿厚底兒短靴,鞋後跟兒用料還算扎實,好歹扛住了捕獸夾的夾力,就這樣兒我的腳還是能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道透了進來。
我沖安吉拉笑了笑,說道:捂上鼻子。
她一臉狐疑地問道:又要做什麼?
我說:你怎麼這麼多問題?是不是平常審犯人習慣了?不問出個子丑寅卯來您睡不踏實?
她瞪了我一眼,說道:你不說,我不會做的!
我說:好!你可別後悔!
說著,我用最快的速度解開鞋帶兒,把右腳抽了出來,一股濃郁的味道立馬彌漫在空氣裡。再看安吉拉,也不用我廢話了,立馬主動捂緊自己鼻子,把臉扭到了一邊兒。
我“嘿嘿”一笑,站起身兒找了棵大樹爬上去,挑了根兒胳膊粗的樹枝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給掰下來。
等我跳下樹,正要把樹枝插進捕獸夾裡時,安吉拉一把抓住樹枝,倆眼兒直勾勾地盯著我身後。我愣了一下,從遠處傳來一陣郊狼的嚎叫聲,她抓住樹枝的手跟著抖了一下。
要麼說這女人就沒有邏輯可言,她敢玩命兒地追我這窮凶極惡的歹徒,卻害怕跟野狗一邊兒大只能吃兔子的郊狼。
我笑著說:那是郊狼,沒什麼好怕的。
她的臉色發白,低聲說道:你自己看! -
第 48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8-22 22:12第四十二章
我說:有什麼好看的,再看也不過是郊狼……
說著話,我回頭瞜了一眼,就那麼一眼,我直接就木在那兒了。在遠處農地和天際交界的那條地平線兒上,密密麻麻地散布著無數雙綠色的眼睛,是郊狼沒錯兒,但並不是我想象中的幾頭,而是無數頭。在那一瞬間,我以為是自己頭暈眼花把天上的星星給挪到了地面兒上。我連眨眼兒帶晃腦袋地折騰了半晌,再定睛一瞅,這回是瞧真切了,不是星星,是狼眼。
我知道郊狼有時候會扎堆兒活動,但是有個一二十頭就了不得了,從沒聽說更沒見過這麼大的狼群,那架勢恨不能是整個落基山的郊狼全聚到一塊兒了,這可真是瘸驢歪屁股邪了門兒了!要說一兩頭郊狼,那根本就不是事兒,隨便一個成年人跺跺腳都能給丫嚇跑了,十幾頭的話憑我和安吉拉手頭兒的兩把Glock也能對付,可眼前兒這看多少眼都數不清的郊狼,不用上嘴咬,就算站成排一動不動地讓我拿刀砍都能把我給累死,這要是一擁而上的話,不用一根煙兒的工夫,就我倆這二百來斤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看著這一輩子都難道一見的壯觀景象,我的眼兒都直了,接連咽了幾口唾沫才勉強控制住心跳的節奏。
安吉拉低聲說道:你動作快一點!
我轉回頭看著她,傻乎乎地問道:快點兒幹嘛?
她瞪了我一眼,說道:你傻啦?快一點幫我弄開!
說著,她指了指夾在腿上的捕獸夾。
我這才回過神兒來,同時腦子裡嗡地一聲響,因為我看到了安吉拉被鮮血浸透的褲腿兒。
郊狼是吃腐肉的,但凡吃腐肉的動物都對血腥味兒特敏感,隔著二裡地就能聞著味兒找過來。眼下那遠處的狼群離我倆最多五百米,這一大攤芬芳撲鼻的人血不正好成了提醒人家開飯的信號嗎?也不知道今兒個是什麼日子,出門兒前忘了查黃歷,倒霉事兒全湊一塊兒了。
我手忙腳亂地把樹枝兒插進捕獸夾,安吉拉也配合著用雙手抓住兩片鋼夾,我倆同時使勁兒,只聽“卡嚓”一聲響,樹枝兒折了。更悲催的是我的右手手掌心兒被樹枝兒的斷茬兒劃開了一道一寸多長的血口子,血一下子就糊滿了我的整個手掌,順著胳膊滴到了地上,疼得我差點兒沒蹦起來。這還不算,也不知道是因為我倆弄出的動靜還是我倆的鮮血的召喚,郊狼的嚎叫聲連成了一片,一撥兒接著一撥兒的聲浪如同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如黃河泛濫一發而不可收拾,這好像是周星馳拍的鹿鼎記裡的一句用來拍馬屁的台詞兒,但是我覺得用在這兒更貼切,只是效果絕不是搞笑,而更像是催命。
我這輩子都沒這麼害怕過,那就像是噩夢一樣,唯一的區別是再可怕的噩夢也有醒的時候,可眼下我就是處於清醒的狀態。
安吉拉說話的聲音已經開始發顫:你的手……
話說了半截兒,她就停下來了。
我做了個深呼吸,一邊兒在心裡求著佛祖保佑一邊兒慢慢地又一次轉過頭去,我還是看到了我最不想見到的場景,無數雙綠眼睛像潮水一樣朝這邊兒湧過來,狼群到底還是奔我倆來了。
我腦子裡蹦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逃命,狼群離我倆還有一段兒距離,郊狼全力奔跑的最高速度差不多能到每小時60多公裡,如果按照500米來算的話,它們跑到我倆跟前兒大約只需要半分鍾,我可以在這段時間裡跑出至少200米遠去,那就差不多能回到莫菲家附近,基本上就能脫險了。但安吉拉肯定是沒戲了,就算我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把捕獸夾弄開,她拖著一條傷腿也跑不動,怎麼著都會落個類似於天葬的下場。我不是不想救她,而是壓根兒就沒法兒救她。更何況她和我非親非故,她勉強算是個美人兒吧,可我卻不是英雄,我只是個吃五谷雜糧長大的凡夫俗子,雖說在這節骨眼兒上扔下她不管有點兒不大地道,我卻沒有更好的選擇。
大概安吉拉也已經看清了形勢,她反倒冷靜下來,拔出手槍對我說道:你快跑吧!好好活著,不要再做壞事了。
這是怎麼話兒說的?她還真把我當壞人了?哥們兒這輩子確實沒少幹壞事兒,可從來沒幹過昧良心的事兒,怎麼就成壞人了?她這句話傷害不大,侮辱性可太強了,在逃命之前,必須跟她掰扯清楚了。
我蹲到她跟前兒說道:你哪只眼看見我幹壞事兒了?
她都不拿正眼兒瞧我,只是盯著遠處的狼群,說道: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說:我不清楚,所以才要請您指點迷津。
她說:你再廢話,想跑也沒得跑了,還不趕緊逃命?
“逃命”這倆字兒和她那種透著輕蔑的腔調兒又一次刺激了我,合著她打心眼兒裡就沒瞧得起我。我是想逃命來著,那是正常人的本能,可眼下我要是真地掉頭就跑,不正好驗證了她對我的成見嗎?不成!丟命事兒小,失節事兒大,哥們兒好歹也是條七尺漢子,不能在一台灣娘們兒跟前兒跌這份。
我在瞬間被她刺激得上了頭,一把從她手裡搶過手槍。
她被我嚇了一跳,喊道: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做什麼,哪來的那麼多“做什麼”,你給老子瞪大了眼兒好好瞧著!
我站起身,從後腰拔出另一把Glock ,轉過身面對著越來越近的狼群。這會兒,我已經能聽到狼爪子撓地的聲音,緊跟著就像在卡村兒夏天最熱的時候一下子從空調房蹦到大街上,那種熱浪撲面而來的感覺,一股動物園兒裡的腥臊狐臭味兒忽地一下子砸到了我臉上。我趕緊憋住一口氣兒,舉起兩把Glock,也不瞄准,直接摟火。從槍口噴出的兩道火光一閃而過,借著那點兒短暫的亮光,我看見沖在最前面的一排郊狼裡倒下了兩頭,屍體借著慣性又滾出兩三米才停下。後面的郊狼跳過屍體繼續沖過來,我沒敢停手,接連不斷地扣動扳機,在不到10秒的時間裡打光了兩把槍裡的子彈,我估摸著至少放倒了20頭。倒不是我槍法好,是因為郊狼太多而且還是扎著堆兒地往前跑,想打不中都難。這條子裝備的Glock17用的是原裝17發容量的彈匣,打起來確實過癮,那感覺和電影裡的小馬哥差不了多少,越打我是越興奮。
打光兩個彈匣後,我用最快的速度退出空彈匣,裝上了安吉拉遞給我的兩個新彈匣,正要接著過癮,她在我身後喊道:留下兩發子彈!
開始我沒搞清楚她是什麼意思,轉頭瞅了她一眼,正看到她那雙大眼睛裡充滿了淚水,滿臉的絕望。我立馬明白了,她這是打算用最後的子彈自裁啊!她倒是挺體貼的,到這節骨眼兒上還沒忘了我,還記得給我也留一顆子彈。想想也是,被郊狼活撕了倒真不如給自己來一槍痛快。不過,她並不了解我,哥們兒從小到大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逼,越逼我,我肚子裡的這股氣兒就越大,大到一直頂到腦門兒上,那個時候就算是天王老子站眼前兒我也要把丫按地上摩擦到管我叫爺爺。
我壓根兒就不會聽安吉拉的,接著又打光了所有的子彈,把槍一扔,撿起了那根被我掰折的樹枝兒,沖她喊道:脫衣服!
不等她再問“你要做什麼?”,我從褲兜裡掏出一個打火機扔到她懷裡,喊道:畜牲怕火,待會兒聽我指揮燒衣服。
她不滿地喊道:為什麼不燒你的衣服?
我喊道:廢話!我就這麼兩件破衣爛衫的能燒多長時間?你的防彈衣是化纖的,那玩意兒禁燒!還有你穿的裡裡外外那一身兒……
這會兒已經有郊狼沖到我身前兒了,我也顧不上再跟安吉拉啰鄶n掌鶚髦Χ芽課易罱囊煌芬患一鐫業攪矯卓猓幼龐質沽艘徽形抻敖牛叩攪磽庖煌方祭塹南擄投希⒊鲆簧Ш浚蛄肆礁齬齠愕攪似淥祭嗆竺妗N醫枵飧隹盞蹬ね菲沉艘謊郯布槔贗炎胖品弦攏咨睦偎磕諞亂丫讀順隼礎
她抬頭看見我正瞅著她呢,把剛剛解開的上衣又攏到一起遮住胸部,沖我吼道:不許看!
我正要回頭,就感覺到屁股上一陣刺痛,中招了!一頭郊狼趁我分神的工夫偷襲了我,我趕緊倒轉手裡的樹枝兒,用斷茬的那頭兒插進咬中我的郊狼的後背,把它釘到了地上。還沒等我拔出樹枝兒,又一頭郊狼一下子躥起一人多高撲到我身上,我被撞得連退兩步,仰面朝天摔倒在地,我趕緊用倆手死死掐住那郊狼的脖子,盡量把它的血盆大口推得遠離我的臉和脖子,同時大喊了一聲“點火!”
安吉拉總算乖乖地聽了一回話兒,點著了剛脫下來的戰術馬甲兒。這招立馬見效,正要圍攻我的其余郊狼被黑夜裡突然冒出來的火光嚇得躥出十幾米遠去,我借著這空檔一翻身兒把趴在我身上的郊狼壓到身下,硬生生擰斷了它的脖子。
接著,我喘著粗氣爬到安吉拉身邊兒,問道:你沒事兒吧?
她瞅著我說道:你希望我有事嗎?
我說:得,您就當我沒問過。
她說:我沒事,但是我倒是有事想問你。
我轉頭看了一眼周圍的郊狼,這群畜牲被火光嚇得不敢靠近我倆,卻又並不甘心離開,不停地上躥下跳,還時不時地發出一陣像護食兒的狗一樣的那種低吠,更多的郊狼正一圈一圈地圍了上來。
我問道:什麼事兒?
安吉拉沒好氣地說道:我們兩個的衣服都燒完了該怎麼辦? -
第 49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8-31 01:24第四十三章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衣服燒完了之後該怎麼辦。不過,我知道就憑剛才我那一頓亂突突,附近豪宅裡的人就算睡得再死也能被吵醒了,這些有錢人都比較惜命,聽到這麼大的動靜肯定會報警。別看條子平常抓個小偷搶劫犯不積極,遇到涉槍案的時候動作還是比較麻利的。當然,到時候出動的不是那些躲電線杆子垃圾箱後面偷拍超速的貨,而是特警。從城裡趕到這兒應該不會超過半個鍾頭的車程,也就是說只要我倆能堅持那麼久,還是有很大的機會保住小命兒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沒人報警,安吉拉還可以用她的步話機呼叫增援。我估摸著她是嚇懵了,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就像某些女司機會把油門兒當刹車踩一樣,這第六感比較靈光的生物一到用到理性思維的時候怎麼著都差那麼點兒意思。
不過,當我看到安吉拉歪著頭用詢問的眼神兒看著我的時候,我突然覺得眼前兒的這位女警官並沒有那麼討人厭了,再怎麼著她還是個女人,一個正常的偶爾會傻得有點兒可愛的女人。
我決定逗逗她,故意歎了口氣,說道:我哪兒知道啊!不過打小兒我爹就告訴我,不要為了希望才堅持,因為只有堅持下去才會有希望。所以想那麼多未來沒意義,做好眼下的事兒比什麼都強。
也不知道是我這現燉的雞湯起了作用,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安吉拉的眼神兒變得朦朧起來,她望著遠處,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真地會有希望嗎?
我說:當然有。
她說:失去的還會回來嗎?
我說:別這麼悲觀,咱們這不是還好好地活著呢嗎?
她說:那麼已經死去的人呢?怎麼可能還會回來?
說這話的時候,她用右手輕輕撫摸著左手手腕兒。我跟著她的動作瞅了一眼,隱約看到她的左手手腕兒內側好像有個紋身,在一堆玫瑰花裡有兩個花體英文字母,天黑看得不是很真切,只能看到第一個字母像是大寫的L。我估摸著那應該是個人名兒的縮寫,看她這一臉癡情的樣兒保不齊就是她的前男友之類的人,而且聽她的意思這哥們兒應該是已經掛了。這倒是有點兒出乎我的意料,沒想到這妞兒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就是不知道故事裡的男主角兒會是個什麼樣的狠角色,能把這麼彪悍的一個娘們兒調理得五迷三道兒,可惜沒機會跟這位前輩學兩手泡妞兒的絕技,著實有點兒遺憾。
不過,安吉拉這麼一來情緒,反倒弄得我沒法兒繼續發揮了,按照那些俗套的小說電影來演,這個時候我應該把她輕輕攬進懷裡,接著給她灌雞湯,保不齊她就能對我產生依戀的感覺,然後我倆就能上演另一出沒羞沒臊的愛情劇。這些爛大街的玩意兒和戰狼一樣,都是糞坑裡漚出來的臭豆腐,總有人像得著寶似的跟屁股後面兒追,吃到嘴裡翻來覆去地嚼,然後一臉幸福地進被窩兒一覺睡到天亮,轉天兒起床後接茬兒當茁壯成長無知無畏的韭菜。
哥們兒好歹是讀過兩年書的人,甭管好賴還是知道香臭的,而且我對安吉拉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也可以說像她這款的妞兒咱壓根兒就無福消受。她來情緒,我可不能跟著起哄。那點著的戰術馬甲兒再燒一會兒就只有冒黑煙兒的份兒了,得抓緊時間了。
我說:死人能不能再回來我是不知道,可我相信他們肯定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那個地兒咱們一時半會兒去不了,但是總會有法子互相聯系一下兒,寫封信發個電報什麼的都可以。
安吉拉轉過臉看著我,苦笑著說道:你是在說胡話嗎?
我很認真地說道:沒有啊!不同的世界之間怎麼著都會有溝通渠道的,人類最偉大的發明就是遠程交流工具,哪怕你跑到天邊兒還是可以和相幹不相幹的人聯系上,比如說你身上帶的這玩意兒。
我指了指她腰帶上的步話機,接著說道:您可別告訴我,打算等咱倆一絲不掛的時候再用它呼叫增援哈!
安吉拉低頭看了一眼步話機,又抬頭瞅著我。
我說:您現在跟你們領導聯系,估計他們看在黨國的份兒上還能在咱倆的衣服燒光之前派人過來,這就是我送給您的希望。不用謝,您可以管我叫雷鋒。
安吉拉不出聲地笑了,這是我頭一回見她臉上有正經笑模樣,別說,還真挺好看。
她拿起步話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我可是打死都不能說,誰知道回頭我倆脫困之後她會不會想起之前的舊賬來。
我說:我叫樸不苟。
她愣了一下,問道:什麼?
我又重復了一遍。
她說:你的名字好奇怪。
我說:其實我爹是韓國人,樸是韓國人最常見的姓,不是嫖娼的嫖,是木字旁加一個蘿卜的卜,不苟是一絲不苟的不苟,不是不夠哈。
這是我常用的套路,一旦被不認識的人撞見我幹壞事兒,就拿日本人或者韓國人來背鍋,反正在洋鬼子眼裡東亞人都一個模樣。
不過安吉拉好像沒那麼好忽悠,她一臉狐疑地瞅著我,說道:那麼你會說韓語嗎?
我說:薩姆您農牧煙包藥。
她皺著眉頭說道:你說的是什麼?
我嘻皮笑臉地說道:這句是韓語,翻譯過來就是你好漂亮。
這是除了罵人的臓話之外,我會的唯一一句正經韓語,之前刷盤子的時候跟一個當招待的韓國小姑娘學的。安吉拉要是再審下去,我就只能用“土豆一麻袋,東轱轆不轉西葫蘆轉思密達”之類的鬼話應付了,好在她只是撇了撇嘴,不再理我,開始用步話機聯系總部。
這會兒,戰術馬甲上的火焰慢慢變小,周圍的郊狼又要蠢蠢欲動,有一頭還試探著往前蹭了兩步。我趕緊抓住安吉拉沒被夾住的那條腿兒,往下脫她的戰術靴。她被我嚇了一跳,用力一蹬腿兒,正踹到我胸口上。
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沖她吼道:你瘋了?幹嘛踹我?
她冷冷地問道:你要做什麼?
我說:你說我幹什麼?接著燒鞋啊!
她說:為什麼不燒你的鞋?
我一看這架勢,不先把我自個兒燒個毛幹兒爪淨她是連一根兒鞋帶兒都不會再給我的。
我直接脫下剩下的一只鞋,連帶襪子和T恤也扒了下來,統統扔到火上,說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她沒說話,瞅了一眼我的牛仔褲。
我趕緊說道:甭惦記我褲子,我裡面沒穿內褲,您好歹得給我留塊兒遮羞布吧?
她“哼”了一聲,說道:那就看你的運氣了,控制中心馬上就會派出增援,你最好祈禱他們能在燒你的褲子之前趕到。
我說:別介!咱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您多少也得意思意思,要不可就太不夠意思啦!
她說: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說:跟我裝糊塗是吧?您這樣兒有意思嗎?
還沒等我跟安吉拉掰扯明白怎麼著才算有意思呢,周圍的郊狼又來勁了。它們好像已經適應了火光,那剛剛變大的火堆好像並沒有起作用,它們開始一點兒一點兒地縮小包圍圈,慢慢地逼近我和安吉拉。
我很無奈地說道:您真就這麼忍心看著我一絲不掛?
這回看出來安吉拉還不算是鐵石心腸了,她猶豫了一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個皮夾子,一把扯開扣子,脫下上衣扔到了火上。
我偷偷地長出了一口氣,心想看來這條子裡面還是有好人的。
火光又大了一點兒,可還是沒起作用,郊狼距離我倆更近了。
安吉拉看了我一眼,說道:它們好像不怕火了……
還沒等我接話兒,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嚎叫,那動靜兒和之前聽到的完全不一樣,給我的感覺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而且至少持續了差不多能有10秒,剛開始渾厚低沉,到後來就變得尖利刺耳,要不是因為有安吉拉在身邊兒,我差一點兒就想捂住耳朵了。我從來沒聽過郊狼會有這樣的叫聲,就算是北美灰狼也不是這麼個叫法兒。這還不算,周圍的郊狼群被逗引得也跟著嚎起來,嚎完了之後全都齜牙咧嘴地沖了過來,壓根兒不再把我倆燒起的那堆火當回事兒了。
我心想這下要徹底歇菜啦,一把抓起那半截兒樹枝兒,伸進火堆裡把頭上點著了。
安吉拉打開手裡的皮夾子,輕輕吻了吻裡面的一張照片兒。我借著火光瞥了一眼,照片兒裡是穿著一身連衣裙的安吉拉摟著一個一頭卷發的小女孩兒,倆人的笑容幾乎一模一樣,一看就是母女倆。
這個動作可有點兒不大吉利,這不成了臨終吻別嗎?看來她是徹底絕望了。其實,我也沒比她強到哪兒去,雖說我沒有誰可惦記的,但是站起來的時候倆腿還是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 -
第 50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9-07 23:52第四十四章
我把樹枝兒杵到地上,在土裡按滅了火,順手又蹭了兩下,被火燒過的那頭兒變得堅硬鋒利了一些。
安吉拉把皮夾子塞進褲兜裡,從腰帶上拔出一根甩棍。
我說:用甩棍往眼睛上招呼,或者捅嗓子眼兒也成。
她盯著越來越近的郊狼群,說道:不用你教我。
我說:對了,還有件事兒得跟你說清楚。
她不耐煩地說道:你怎麼這麼啰鄶n浚
我說:不是啰鄶n俏也幌刖駝餉床幻韃話椎匚沽私祭恰8緱嵌皇歉呃靄餱擁鬧鄭膊喚釁硬還丁
她“哼”了一聲,說道:我早就猜到了!
我說:你要是到了那邊兒還想找我的話,記住嘍!杜遠,杜甫的杜,遙遠的遠,中國人!
該說的都說完了,沖在最前面的兩頭郊狼也已經到了我跟前兒,我瞅准體型稍大一點兒的那頭,直接用樹枝兒扎進了它嘴裡。還沒等我拔出樹枝兒,另外一頭躥起一人多高,沖著我的脖子咬了過來。我趕緊撒開樹枝兒,可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我只能硬著頭皮抬起右手用胳膊護住脖子。丫這一口咬得那叫一個瓷實,我都能聽到狼牙和我的骨頭摩擦的“嘎吱”聲了。我先是覺得胳膊有點兒發麻,接著就是一陣劇痛,疼得我都快喘不上氣兒來了,這感覺和當年我肚子上被人捅那一刀的時候差不多。我想都沒想,用左手抓住郊狼的一條前腿兒,借著它咬住我胳膊死不松口的那股勁兒,伸展開右手把它脖子給抻直了,一口咬到了丫喉嚨上。
打架靠手黑,玩兒命就得看誰狠了。你咬我,老子也咬你。既然爹媽給了哥們兒這一嘴好牙口,臨死之前不能糟踐了,好歹也要用上一回。
估計這郊狼也沒想到我會反咬它一口,麻溜兒地松了嘴,從嗓子眼兒裡擠出一聲哀嚎,兩條後腿兒一陣亂撲騰,繃直了身子又弓起來然後再繃直,反復折騰了幾回之後咽了氣兒。
我扔下郊狼屍體,啐了好幾口才把嘴裡的狼毛吐幹淨,殘留在嘴裡的血腥味兒頂得我一陣陣惡心。可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有種莫名其妙的快感,而且還有點兒上癮,巴不得再來幾頭郊狼讓我咬上一口。更奇怪的是,另外幾頭已經沖到我身邊兒的郊狼全都停了下來,低頭耷拉腦袋地往後縮著身子,還不時地發出幾聲好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吠叫。
這時,又從遠處傳來一聲短促的嚎叫,這回聽起來就沒那麼刺耳了。那叫聲像是信號彈一樣,所有的郊狼立馬掉頭就跑,不到半根煙兒的工夫跑得一幹二淨,只留下一地郊狼屍體和我跟安吉拉倆大活人。
我轉身兒看著安吉拉,她也是一臉的懵逼。
我剛要抬腿兒走過去,她突然用甩棍指著我說道:你不要過來!
事後,安吉拉告訴我說,她當時看到我是一臉的猙獰,而且還用舌頭舔著嘴角兒的鮮血,那德性跟她看過的電影《沉默的羔羊》裡的漢尼拔差不了多少,在黑夜裡特瘆人。
不過,我倒是覺得她不是看花了眼就是被郊狼嚇得腦子暫時短路了。哥們兒又不是吸血鬼托生,怎麼可能會去舔沾在臉上的狼血。我確實喜歡生肉的味道,每回去飯店點牛排都是要生的,但是我對動物鮮血的土腥味兒特敏感,打到的熊肉只要沒用涼水泡到一點兒血色都看不到,甭管加多少佐料兒用什麼法子加工,我都吃不下去。
我唯一能承認的就是當時自己確實是處於一種亢奮狀態,就像嗑了藥似的,感覺自己無所不能,原先的恐懼和胳膊上傷口的疼痛都暫時被屏蔽了。我絕對沒舔過嘴角兒的狼血,但是肯定多多少少地咽了一點兒滋到嘴裡的血,保不齊這狼血裡有什麼生物激素能起到興奮劑的作用。
其實真正讓我興奮的是安吉拉,當時她的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白色蕾絲內衣,在夜裡顯得特扎眼。而且,我發現當她脫下那身皮之後,立馬就換了一個人,她不再是那個滿臉階級斗爭一身正氣凜然的女警察。她只是一個普通女人,甭管是性感還是柔弱,所有女人的特質一樣不落。特別是她用甩棍威脅我不要靠近的樣子,這要是換成一個真流氓,只會刺激得人家更上頭。不過,哥們兒可是讀過四書五經的正人君子,咱講究的是君子好色取之有道,下三濫的事兒絕不能幹,但是我也不能放過這個可以逗一逗女警察的機會。
我突然指著安吉拉身後,喊道:留神,你背後還有頭郊狼!
她果然轉過頭去,我一個箭步躥到她跟前兒,一把搶走了甩棍。
她被嚇了一跳,轉回頭瞅著我,說道:你……
我一邊兒掂著甩棍一邊兒嘻皮笑臉地說道:你是不是又要問我要做什麼?實話告訴你說,哥們兒還真不是什麼好人。
她氣哼哼地瞪著我。
我說:你甭跟我瞪眼,要怪就怪你自己的命不好。我也沒想到咱倆能從郊狼嘴裡撿回一條命,這畜牲放過了你,我可不能留你的活口,誰叫你知道我真名兒了呢?
一聽這話,安吉拉立馬變得緊張起來。我又湊近了一點兒,她本能地往後縮了一下身體,倆手扶在地上。
我說:都到這份兒上了,我就讓你做個明白鬼。聽說過十六號公路上的失蹤案嗎?
她目不轉睛地瞅著我,說道:是你做的?
我說:不全是,不過有我一份兒。
她的呼吸明顯變粗了,看來有效果,我心裡一陣竊喜。
她問道:為什麼?
我說:我就不明白了,你的好奇心怎麼這麼重?殺人一定要有原因嗎?我高興,不可以嗎?下雨天兒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
她說:你應該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我說:是嗎?那麼心理醫生變態了該找誰去看呢?
她說:你不是變態,只是需要幫助。
我說:我殺了那麼多人還不算變態?
她輕輕搖了搖頭。
我說:那麼吃人肉呢?那算不算變態?知道為什麼那些失蹤的人都找不到屍體嗎?都被我給吃了!
我很誇張地舔了一下嘴唇,沖她呲了呲牙。
她問道:那麼人骨頭到哪裡去了?
我說:想套我的話兒?你們平常就是這麼誘供的吧?
她說:隨便你。
我說:骨頭全都砸碎喂郊狼了,沒准兒剛才的那些郊狼裡就有吃過人骨頭的。
她的一只手悄悄伸到腰後。
我說:你摸什麼呢?
她趕緊把手伸到我眼前兒,說道:沒有。
我說:甭費那勁了,你身上不就剩一副銬子了嗎?那玩意兒我用根草棍兒都能給捅開。
她說:你到底要怎樣?
我說:怕了?
她沒吭聲。
我說:怕就說出來,我可以考慮一下你的態度,沒准兒能讓你臨死前少遭點兒罪。你有什麼臨終遺言,趕緊說。
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沒有人生來就是壞人,你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一定有原因,也許你是經歷了很多別人並不了解的苦難和折磨,我不恨你,只是希望你以後可以冷靜地思考一下你的人生。
我一看這情緒醞釀得也差不離兒了,整出戲該到高潮了,再玩兒下去等條子的增援一到,這喜劇就該變悲劇了。
我強忍著笑,盡可能地惡狠狠地說道:少他媽廢話!准備上路吧!
說完,我沖安吉拉腦袋舉起了甩棍,她倒是挺配合,立馬仰起頭閉上了雙眼。我手起棍落,一下子插到夾在她腿上的捕獸夾裡,用右腳蹬住一片鋼夾,倆手握住棍把兒使出剛才咬郊狼那股勁頭兒,憋足了一口氣兒雙臂一用力,總算把捕獸夾給掰開了。
安吉拉還在那兒閉著眼兒等死呢,聽著動靜好像不大對勁兒,偷偷睜開了一只眼。
我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瞅什麼呢?趕緊把腳抽出去啊!
她忙不迭地抽出被夾住的左腿,我在松開甩棍的同時也把右腳撤了出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捕獸夾發出一聲脆響重新合攏夾住了甩棍。
我瞅了一眼捕獸夾,又瞅了瞅安吉拉,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安吉拉惱火地說道:你耍我?!
我一邊兒笑一邊兒喘著粗氣說道:怎麼樣?哥們兒這演戲的水平拿個奧斯卡最佳男主角兒沒毛病吧?
她開始氣哼哼地四下踅摸。
我可是有豐富的斗爭經驗,一眼就看出來她這是要找家伙事兒來幹我。
我趕緊一骨碌爬起來,躥出兩米開外,說道:你怎麼這麼不識逗啊!我就是跟你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呢?
她找了半天兒也沒找到件像樣兒的武器,黑著臉說道:你過來!
我說:我不過去!我身子骨弱,經不起您那兩下子。
她說:我不打你,你扶我起來。
我說:那咱可說好了,都翻篇兒了,你可不能秋後算賬。
她說:行,我答應你!
我蹭到安吉拉跟前兒,剛剛彎腰抓住她的左胳膊,就聽到“卡嚓”一聲響,再仔細一瞅,她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副手銬,其中一個銬環正銬在我的手腕兒上,還沒等我來得及反應,她又麻利地把另一個銬環銬到了她自己的左手腕兒上。
我抖了抖被銬住的右手,說道:您這可就有點兒過了昂!
她冷冷地用英語說道:(英語)杜先生,你被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