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31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6-03 20:49第二十五章
真會趕時候,這節骨眼兒上來敲門,不是說“春宵一刻值千金”嗎?就不怕耽誤我的好事兒被我索賠?
我沒搭理丫的,正要繼續,卻被莫菲用手擋住了嘴。
她看了一眼房門,在我耳邊輕聲說道:你去看看。
我說:有什麼好看的,不管他!
門外的人好像聽見我說的話似的,很配合地又敲了兩下門,力道比之前重了些。
我的脾氣被逗了上來。大爺的!就不搭理你,有本事就在外面敲一宿門。
莫菲按住我摸到她胸部的手,說道:你是想給咱們找個聽眾嗎?
我說:這有什麼的?哥們兒給丫上堂生理衛生課。
莫菲打了我一下,說道:你神經病啊!去!看一下,說不定是我拿房卡回來了呢?
說著,她沖我擠了擠眼。
一聽這話,我心裡倒有點兒不大自在起來,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我勉強笑了笑,說道:別胡說八道。
她頑皮地一笑,說道:害怕了?
我知道她在使激將法,但是為了維護一個爺們兒的尊嚴,我還真就不能給她留下話兒把兒。
我從她身上爬起來,說道:怕個球!真要是你拿房卡回來,正好,咱們仨一起睡。哥們兒來個一箭雙雕……
不等我說完,她踹了我一腳,嗔道:閉嘴!你好惡心!
我壞笑著下床,走到房門前,又回頭看了莫菲一眼。她正趴床上用手撐著下巴,似笑非笑地望著我,就像在等著看一場好戲。
敲門聲又來了,我偷偷深吸了一口氣,沖著房門說道:(英語)誰?
門外傳來一個蒼老的女人聲音:(英語)我是大堂經理,先生!
我輕輕出了一口氣,把房門敞開一條縫,露出半張臉向外看去,果然是那位大媽。
她一臉嚴肅地說道:(英語)不好意思這麼晚打擾你。但是,你的鄰居向我投訴說你制造了一些噪音,吵到他們了。
我立馬兒想到了隔壁的傑瑞,肯定是這孫子幹的。
我裝模作樣地想了想,說道:(英語)是嗎?我不記得我制造過什麼噪音,是不是其他房客幹的?
大媽皺了皺眉,無奈地說道:(英語)好吧!如果不是你最好!
說著話,她打門縫兒向房間裡瞥了一眼,眼睛立馬兒瞪圓了。
我順著她的眼神一瞅,正看到地上的消防斧。
大媽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消防櫃,轉過頭來指著消防斧惱火地說道:(英語)你拿那個做什麼?
好在哥們兒腦子轉得快,我說:(英語)我剛才在房間裡發現一只老鼠,我用它抓老鼠來著。
大媽的眼睛瞪得更圓了,說道:(英語)是嗎?這怎麼可能?我們酒店從來沒發生過這種事。
我說:(英語)看來是我的運氣不好,不過我已經把老鼠趕跑了,這個還給你。
說著,我撿起消防斧,拉開門,遞給大媽。
她顫顫巍巍地接過斧子,同時看到了我渾身上下只穿著一條內褲的樣子,而且最要命的是我的下身還搭著一頂小帳篷。
大媽發出一聲驚呼“(英語)我的上帝!”
從我身後傳來莫菲的一聲輕笑,這可太尷尬了。
我趕緊躲到門後,說道:(英語)你還有別的事嗎?
大媽惱火地說道:(英語)沒有,沒有,晚安!
說完,她轉身就走。我剛想關門,也不知道是搭錯哪根筋了,突然想起了莫菲剛才逗我的那句話。
我說:(英語)稍等一下……
大媽轉回身說道:(英語)是的,先生?
我試探著問道:(英語)剛才有沒有一個女孩去找你要房卡?
大媽愣了一下,看了我幾秒才回答道:(英語)是的。
我的腦子瞬間短路了,身體不由自主地晃了兩下。
大媽問道:(英語)你還好嗎,先生?
我硬撐著說道:(英語)我沒事,謝謝你。
說完,我關上了房門,耳邊卻又一次傳來莫菲的笑聲。這笑聲在我聽來已經完全沒有剛才那種可愛的味道了,怎麼聽都透著股陰森恐怖的感覺。我轉身看著床上的莫菲,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還是因為光線太暗,她的臉看上去沒有一點兒血色,慘白得嚇人。我好像出現了幻覺,在我的眼睛裡她變成了一頭青面獠牙的怪獸,正沖我張著血盆大口。
我差一點兒就要奪門而出,她說話了:你還站在那兒做什麼?快過來呀!
我的幻覺倒是消失了,不過腿已經軟了,哪還挪得動步啊,更不敢過去了。
她又說道:你怎麼了?
說著,她下床沖我走過來。
我大聲喝道:你別過來!
她被我嚇了一跳,停頓了一下繼續向我靠近。
我開始後悔不該把消防斧還給大媽了,大媽是不會撒謊的,她證實了莫菲確實去找她拿過房卡,那麼我面前的這個莫菲是誰,而真正的莫菲又到哪兒去了?我已經想不明白了,但是我突然隱約感覺到碰上她絕不是巧合,而且現在我手頭兒缺個像樣的家伙。
看著她一步步走近,我退了一步,後背頂到了門上,再也無路可退。
我說道:你到底是誰?想幹什麼?
她終於停住腳,臉上露出一種我根本無法解讀的表情,說道:你真地害怕了?
說完,她竟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在我看來詭異到了極點,我甚至覺得下一秒她就會撲上來掐住我的脖子給我來上一口。我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時刻准備著跟她玩命兒。
她笑了一會兒,眼神裡流露出一種哀怨,說道:你不信任我,從來都沒有過,對嗎?
我一時半會兒品不出她有幾個意思,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保持沉默。
她傷心地說:(英語)我早就知道,來得容易去得快!算了!
說完,她轉身回到床上,用被單裹緊身體,把頭埋進了枕頭裡。
這個轉換快得讓我更跟不上節奏了,我傻乎乎地站在那兒,腦子裡不停地分析著各種可能性,但是越分析越糊塗,我所有的智慧和人生經驗在當前的情況下都顯得那麼小兒科,根本就不夠用。到最後我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短路了,再加上一陣陣困意,我的眼睛也開始發澀,上下眼皮不停地打著架。我想離開這個房間,卻沒地兒可去,留在這兒吧,又老是擔心她會趁我睡著的時候把我怎麼樣。
就這麼左右為難了能有半個鍾頭,我把心一橫,走到沙發旁往上一躺,去他大爺的!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愛誰誰吧!有什麼事兒睡完覺再說。
我這一覺就睡到了天亮,是沙發的震動把我給弄醒了。
睜眼一看,莫菲站在我面前,冷冷地說道:睡夠了嗎?起床送我回家!
我迷迷糊糊地“哦”了一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完全清醒過來。她看起來好像一宿沒睡,明顯能看到倆黑眼圈。我想起了昨晚的事兒,看來我睡著後沒發生什麼,起碼我並沒有缺胳膊少腿兒,只是這次沒人給我蓋被單兒,也沒人給我准備好早餐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我還好好地活著,這就比啥都強。
我倆下樓退了房,一前一後來到停車場。隔著老遠,我就看到我的車好像比平常矮了一大截兒,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車旁,仔細一瞅,立馬兒傻了眼,四個車胎全都是癟的。要說車胎扎釘子不可能這麼齊刷刷的四個同時扎,這百分百是他媽人幹的。
我狠狠踢了一腳輪胎,轉頭看著站在我身後的莫菲。
她瞅了一眼輪胎,抱著雙臂說道:看我做什麼?你是不是又想說是我幹的?
我沒說話。
她“哼”了一聲,又說道:OK!就是我扎的,怎麼樣?
我沒理她,揚起頭四處張望著。
一輛黑色皮卡從遠處開過來,在經過我們身邊兒的時候停了一下,傑瑞從駕駛座車窗探出腦袋來看著我們,說道:(英語)哇!又是你?這次碰到什麼麻煩了?
說著話,他的目光落到我的車胎上,誇張地說道:(英語)四個車胎?你的運氣好到應該去買彩票了!很抱歉,我肯定幫不了你,叫拖車吧!
說完,皮卡發出一陣輪胎摩擦地面的噪音,一溜煙兒地跑了,只留下那孫子幸災樂禍的笑聲。
我沖著遠去的皮卡豎了個中指,狠狠地罵了聲“操你大爺的!”
莫菲掏出手機,給拖車公司打了個電話,得到的回復是拖車要過5個小時才能趕過來。我這房都已經退了,總不能在這停車場幹等5個小時吧?而且我可不想再回那個873號房間了,看來只能叫朋友來接我們回卡村兒了。
我對莫菲說道:麻煩你借手機用一下。
她警惕地看著我說:做什麼?
我歎了口氣,說道:當然是叫人來接咱們回去啊!你是打算在這兒等5個小時還是腿兒回去?
她白了我一眼,把手機塞給我。
我在屏幕上輸入了唐凱的手機號,正想點“撥出”,突然發現在我輸入的手機號下面顯示出唐凱的中文名兒來。 -
- 第 32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6-08 00:34第二十六章
我把手機舉到莫菲眼前兒,問道:你認識唐凱?
她斜眼兒看著我,說道:和你有什麼關系?
我說:當然有關系,唐凱是我哥們兒。
她說:那又怎樣?
說著,她伸手要拿回手機。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說道:我再問你一遍,你認識他嗎?
她掙扎著想要抽回手去,我手上加重了力道兒。
她疼得皺起眉頭,說道:放手!你弄疼我啦!
我說:你別逼我!
她用力掙了兩下,還是沒辦法掙脫我的掌控,只好放棄抵抗,說道:是,我認識他,怎麼樣?
我又問道:你是怎麼認識他的?
她的臉漲紅起來,憤怒地說道:他是我男朋友!
我立馬兒呆住了,不自覺地松開了手。
她趁機抽回手,倒退了兩步,一邊揉著手腕一邊說道:我和他睡過覺,而且不止一次。你只是我的備胎而已,你床上的功夫比他差遠了。你滿意了吧?
我倒並沒有在意她的話,因為我滿腦子想的是那幢房子的事兒。眼前兒這個正在用最惡毒卻又最幼稚的辦法來刺激我的女孩兒和那個冒充唐凱公司地產經紀的莫箓蘋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發型不同,而且她的手機裡保存著唐凱的電話號,還自稱是唐凱的女友。那麼唐凱在這件事兒的整個過程中到底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唐凱一直是我最信任的兄弟,雖說我倆不是一起同過窗,也沒一塊兒嫖過娼,但是他救過我的命,我也為他幹過能把我送進局子吃免費盒兒飯的事兒,這種交情可不是一般得鐵。我對他的了解程度能達到連他褲衩兒上有幾個窟窿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程度,打死我也不信他會為了區區幾千塊錢的傭金來擺我一道兒。這世界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碼兒,包括我自己在內,只要錢給到位,沒什麼不能做的事兒。但是我清楚唐凱的為人,要說為了百八十萬的還有這種可能性,幾千塊錢對他來說也就是叫兩回空降妹子的挑費,他的格局沒這麼小,否則也不會那麼輕易地被探探上玩兒殺豬盤的孫子一刀拉下兩萬加幣了。
但是莫菲肯定認識唐凱,倆人的關系八成是不一般,依著唐凱的操行,嘴邊兒擱著這麼塊兒大肥肉,他要是不吃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我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就是莫菲利用了和唐凱的關系從他公司搞到那房子的信息,然後再輕車熟路地冒充唐凱公司員工把房子賣給我。但是她的目的是什麼?為了錢?那為什麼拿到錢後不趕緊溜?因為哥們兒長得帥,她劫完財覺得不過癮,再回來劫把色?可她又是怎麼掌握我的行蹤,在半道兒上下個套兒讓我鑽的?在房子裡裝了竊聽器或者隱蔽攝像頭?
這有點兒太燒腦了,我突然感覺腦仁兒有點疼,是那種真的頭痛,好像被烙鐵燙了一樣火辣辣得疼,可能是昨晚折騰了一宿沒睡好,要麼就是用腦過度了。其實我這純屬瞎耽誤工夫,先和唐凱碰一下頭兒,弄清楚他和莫菲的關系,然後再跟他一塊兒分析推理不就行了?
想到這兒,我揉了揉太陽穴,頭痛稍稍緩解了一下。
莫菲又想搶回她的手機,我拿著手機躲到車後面。
她喊道:你再不還我手機,我……我報警了!
我冷笑著說:著什麼急啊?我打完電話就還你,不用你報警,我還想報呢!
說完,我撥通了唐凱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唐凱就直接用中文“喂”了一聲,我心裡基本上有譜兒了,倆人肯定認識。
我說:老唐,是我!
唐凱像我預料中的那樣驚呼道:我操!怎麼是你?
我說:別問我怎麼回事兒,見面兒告訴你。我現在在班芙溫泉酒店停車場,你趕緊過來一趟。
他問道:叫我過去幹啥?
我說:我的車四個胎都扎了,拖車公司要晚上才能來,你先過來接我回去。
他又問道:怎麼會四個胎都扎了?你不會叫個出租?
我說道:我他媽怎麼知道?你別廢話了,趕緊過來吧!
他就這毛病,逮著一件事兒非打破砂鍋問到底不可,然後再非常熱心地出各種主意幫人解決問題。有一回就為了一個水龍頭的事兒,我愣是在Homedepot裡打電話跟他討論了一個鍾頭,可到最後還是買了我想要的那一款。
果然,他開始像唐僧一樣磨嘰起來,說道:你想啊,你直接在當地叫個出租回來不是比等我跑過去再拉你回來要省時間嗎?
我知道要是繼續跟他解釋那就沒完沒了啦,不能給他這個機會,我說:莫菲也在這兒。
他問道:她怎麼會在那兒?你倆怎麼碰到一塊兒的?
我的腦袋又開始疼了,早晚有一天我得讓這哥們兒給急出個半身不遂來。
我不耐煩地說道:你丫有完沒完?不是說你過來再告訴你怎麼回事兒嗎?
他說道:你現在告訴我不行嗎?你不是早晚也要回來?要不等你回來再告訴我?
我吼道:我讓你現在過來是有目的的!
他問道:啥目的?
我確實有目的,但是沒法兒在電話裡說,因為莫菲正支棱著耳朵旁聽著呢。這妞兒是個不好對付的主兒,跟她來軟的肯定沒毛用。就算我和唐凱把事兒弄清楚了,她也不會承認她幹的事兒,必須給她上點兒手段,這就需要一輛車,而且還只能讓唐凱配合我。所以,死活也得把唐凱調過來。可這家伙又犯起軸來,還不能強逼他,不然他能跟我一直掰扯到明天早上,我只能換個策略。
我放緩語氣低聲說道:我現在不方便說,這事兒人命關天,和你也有關系,等我回去告訴你,黃花菜都涼了。你來了就都明白了,算我求你成嗎?趕緊過來,別磨嘰啦!
就在我和唐凱拉鋸的時候,沒留神莫菲繞到了我身後,她一把搶走手機,沖著話筒大聲說道:唐凱,你馬上迅速立刻給我過來!不然,我把你那些糗事兒全告訴他。
說完,莫菲掛斷了電話。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她沖我翻了個白眼兒,說道:打開車門!
我掏出鑰匙開了車門,她拉開車門鑽進後座。
我剛拉開駕駛座門,她說道:你在外面等著。
我說:憑什麼啊?
她突然用我從沒聽過的女高音尖叫起來,那聲音扎得我耳膜一陣陣嗡鳴,我趕緊關上門兒,躲到一邊兒找了個帶陰涼的地兒坐到地上,一邊打盹兒一邊等著。
好在莫菲的威脅真地起了作用,大約一個半鍾頭之後,唐凱開著他那輛大奔出現在停車場。我聽到汽車馬達聲,立馬兒跳起身,沖唐凱揮了揮手,他把車開到我身旁,我拉開車門坐到了副駕駛座上。
唐凱問道:莫菲呢?
我說:你先別急著找她,我問你,你和她是怎麼回事兒?
他猶豫著說道:我和她沒啥啊!
我說:她都跟我說了。
他說:她跟你說啥了?
我說:當然是你們之間的事兒。
他說:那你還問我?
我說:我這是給你機會讓你坦白從寬!
他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說道:我有啥好坦白的?
我說:還裝?我還不知道你?
他問道:我裝啥啦?
我說:你裝傻唄!
他笑著說道:我跟她真的沒啥,就是炮友。
我說:恐怕不光是炮友那麼純潔的關系吧?
他說:真的,而且我倆就上過幾次床,早就跟她散了。
我問道:為啥散了?
他說:膩了唄,這娘們兒事兒賊******多,弄得我挺煩的,就找個機會撤了。
我又問道:你倆是怎麼認識的?
他笑了笑,說道:探探上認識的。
我深吸了口氣。
他趕緊說道:是那事兒以前認識的,後來我才又在探探上瞎逛又碰上了那個逼!
我說:你帶她去過你公司嗎?
他說:去過,然後她整得跟個老板娘似的,教訓起打掃衛生的大媽來,嫌人家拖地不放提示牌兒,還把我辦公室好一頓收拾。
唐凱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他那原先亂得都沒地兒下腳的辦公室還真有那麼一段兒時間變得特幹淨,我當時還納悶兒來著。
我說:那就對了!
唐凱問道:啥對了?
我把整件事兒的經過跟唐凱簡單說了一遍,只是略過了遇見莫菲之後發生的事兒,另外我還告訴了他我的推測。
唐凱尋思了半晌,說道:好像是這麼回事兒……可她為啥要這麼幹?我知道她不缺錢,她們家老有錢了,她平常都是一身名牌兒,光是一條褲子都要花兩千。
我說:咱倆甭費那腦子了,讓她自己交代不就行了?
他說:拉倒吧!我最了解她了,她的脾氣倔得像頭驢,你別想逼她說出來。而且,你要是把她惹毛了,她啥事兒都能幹出來,我領教過。我是一點兒招都沒有,整不了她。
我冷笑著說道:我有辦法。
唐凱問道:啥辦法? -
- 第 33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6-11 22:36第二十七章
我前後打量了一下唐凱的大奔,問道:你這車進山沒問題吧?
唐凱尋思著說道:應該問題不大,這車的底盤兒還行,一般的土路都能跑,就是別有大坑……你進山幹啥?
我微笑著沒說話。
他突然明白過味兒來,說道:我靠!你不會是又想……
我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兒,把她弄到上回那地方,用老辦法。
唐凱深吸了口氣,猶豫著說道:大哥!我怕是不行……
我說:怎麼了?你怕了?
他點了點頭,說道:不怕你笑話,自打上次以後,我隔三差五地做噩夢,夢見那女的來找我,跟我說她在荒郊野地裡沒個安身的地兒,讓我給她弄個正經的墳地……
我攔住他,說道:行啦!你又沒做虧心事兒,她也不是你害死的,你有什麼好怕的?再說這回咱又不是要把莫菲怎麼樣,就是嚇唬她一下讓她說實話而已。
唐凱說:你……你讓我再想想。
說著,他掏出包華子,分給我一根兒,給我點著火後又點著他自己那根兒,一連抽了好幾口,整個車裡一片煙霧。
我說:你不會是舍不得她吧?
唐凱看了我一眼,說道:你說啥呢?情人如衣服,我有啥舍不得的?再說我倆早就斷了。
我說:那你還顧慮什麼?
他又抽了幾口煙,說道:你看這麼著行不?你的房子我負責賣掉,給我三個月的時間,賣不掉的話我按原價買下來,你就別跟她過不去了。
我說:******的放屁!咱倆這麼久了,你還不了解我嗎?我是在乎那仨瓜倆棗的人嗎?我是咽不下這口氣,被人當猴兒耍了一溜夠,我還不能有個知情權了?就算是交學費我也得學點兒什麼吧?
他說:你想學啥?
我說:這事兒我怎麼琢磨都覺得哪兒不對勁兒,她要是冒充你公司的人來忽悠我,隨便編個假名兒不就得了,為什麼偏偏要用她那死鬼雙胞胎姐姐的名兒?再就是,她怎麼知道我會跑十六號公路上去?專門兒到那兒等著我。還有……
我差點兒把酒店裡的事兒給說出來,好在我反應快,立馬兒刹住了車。
唐凱問道:還有啥?
我說:還有就是,那個房子也透著股邪性。
他想了想,說道:我昨晚跟我姥兒視頻了,把你房子的事兒跟她說了。我姥兒說,你房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是一種給死人養魂兒的陣。
我笑著說道:這好像不屬於東北跳大神兒的范圍吧?她怎麼會知道的?
唐凱認真地說道:一通百通,這些玩意兒的本質都是一樣的,我姥兒對各國的業務都有研究。而且她說,看這陣勢,有點兒像薩滿教整的。
我說:這怎麼又跟薩滿教扯上關系了?
他說:你別不信,我專門兒研究過薩滿教。他們講究的是萬物有靈,特別是人,人死了之後是有魂兒的……
我趕緊打斷他,說道:得,得!你甭跟我這兒科普,回頭我自己查資料,你就說重點的,你姥兒說的養魂兒是怎麼回事兒?
他說:你別急啊,我不得把這事兒的前後都說清楚了,要不你能明白?
我說:我知道,薩滿教信靈魂,然後他們有法子給人招魂兒,那就是跳大神兒幹的,你直接說養魂兒是怎麼玩兒的?
唐凱無奈地說道:養魂兒是一種更牛逼的招數,一般人不會整,而且必須要湊齊幾樣有靈性的動物。
我說:狐黃白柳灰,對吧?可咱們在我房子裡找到的也不是這些玩意兒吧?除了那條蛇以外。
他說:狐黃白柳灰是東北的說法兒,可能類似的東西也好使,在加拿大就用加拿大的物種。
我說:加拿大有巴西犰狳嗎?
他說:加拿大和巴西不都是在美洲嗎?
我說:行,行!甭管用什麼物種,你接著說,養魂兒怎麼牛逼了?
他說:就是有些小孩兒沒成年就掛了,家裡人不甘心,要麼就是覺得對不住他,就擺個陣把魂兒圈起來,給他養著。這魂兒和活人一樣,也能慢慢兒長大。
我說:拿什麼養?吃啥喝啥?
唐凱壓低了聲音,說道:用人血!
我笑了笑,說道:這好像是吸血鬼的套路吧?
他說:別管啥套路,最邪乎的是最後一步。就是在這魂兒長到二十來歲的時候,要給他配陰婚,配完了之後,他們家的人就算完成任務,對死人有個交待了,然後這魂兒就可以愛幹嘛幹嘛去了。
我說:配陰婚我聽說過,就是找個活人跟屍體一塊兒把婚事兒給辦了,你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唐凱不屑地說道:你那是封建迷信,這個配陰婚是兩碼事兒。
我問道:有什麼區別?
他說:這個配陰婚要先挑好一個對象,讓那個魂兒自己看著滿意,然後那個魂兒就會纏上這個對象,把他整迷糊了之後再附體到活人身上跟這個對象上床……
聽到這兒,我的後背一涼。
我壓根兒就不相信唐凱他姥姥說的這些神神叨叨的理論,可當唐凱講到這兒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之前發生的所有事兒,要是用這些在我看來是胡說八道的玩意兒來套的話,那些詭異的事兒好像立馬兒有了邏輯性,難不成莫菲被她的死鬼姐姐上了身,我******成了那個中招的對象?不對啊!唐凱先跟莫菲認識的,要說被選中配陰婚的也應該是他不是我啊!
我說:照你姥兒這麼說,莫菲他們家在我的房子裡養著那個莫箓蘋的魂兒,然後她上了莫菲的身?
唐凱點頭說道:差不離兒就是這麼回事兒。
我說:那麼你不就成了他們家挑中配陰婚的?
他說:剛開始的時候肯定是。我姥兒說,被選中的人只要跟那魂兒上了床,天長日久了自己的七魂六魄就會被慢兒慢兒地吸走去養那個魂兒,這人就會一天到晚沒精神,最後變得顛三倒四跟個傻子一樣,早晚進精神病院。我那會兒就有點兒這意思,每次跟莫菲睡完覺,第二天就累得起不來床,而且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喝三大杯純拿鐵都不好使。後來跟她散了,才慢慢緩過來,算是撿回來一條命。我琢磨來著,就憑莫菲這種條件的妞兒,上趕著追她的人指定少不了,你說她為啥跑探探上跟一幫剩女和野雞混一塊兒?而且她還不是搞一夜情,這家伙的粘上我就不放,瞅著像是要奔結婚那麼整,這不就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嗎?
我說:這可不好說,也許她真就看上你這個人了呢?
唐凱拿起自己的手機晃了晃,說道:你是抖音上那些腦殘拍的意淫視頻看多了吧?一個窮屌丝被年轻漂翍倌女蠢涱倒追还罢C艏蘢印N也皇菍潘浚稍塾心宰右布爛媯錈嵌睦鏘肷段易苣懿賂靄司挪煥朧ǘ濫頻男乃跡業筆狽錘踩サ叵胍裁徽靼住:迷誒獻釉似茫鞫⒘嘶铩H緩螅憔統閃爍醫影嘍模付ㄊ欽餉椿厥露
我把頭轉向車外,看著我那輛車出神。
唐凱又說道:哥,你聽我的,咱別招惹她了,麻溜兒地閃人就完了。那房子你也別住了,我再給你找個地兒。
我轉回頭看著唐凱說道:那她再去找下一個接班兒的?而且,她自己不也是個受害者嗎?
唐凱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說道:那就跟咱沒關系了,誰還管得了那麼多閒事兒?
我說:這事兒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要真像你姥兒說的那樣,我不能不管這閒事兒。不光是為了莫菲,你別忘了,還有死在十六號公路上的那些人呢,她們應該就是被拿來喂人血了吧?
唐凱瞅著我,露出一絲壞笑,說道:你別整那些沒用的,為了那些死人是次要的,你是看上莫菲那小娘們兒了吧?
我想了想,認真地說:你別說,她要是不會害我,我還真想娶她。
唐凱說道:你快拉倒吧!就沖你現在說這話,你已經開始迷糊啦!
我推開車門兒下車,說道:你甭管,我樂意迷糊!
唐凱緊跟著下了車,沖我喊道:我操!你還真想玩兒人鬼情未了啊?!
我不再理他,徑直走到我的車跟前兒,一把拉開了後座車門兒,剛想喊莫菲下車,卻看到她整個人像小貓一樣蜷縮成一團,已經躺在後座上睡著了。
唐凱走到我身後,往車裡瞅了一眼,在我耳朵邊兒輕聲說道:她要是裝睡的話,你能叫得醒她嗎?
我轉頭看著唐凱,問道:你什麼意思?
他“嘿嘿”一笑,說道:你自己品!
我突然覺得唐凱剛才好像沒把事兒說全,他一定還藏著什麼。 - 第 34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6-15 22:44第二十八章
我說:品個毛!趕緊說,怎麼回事兒?
唐凱說:你現在是鬼迷心竅了,我說啥都白扯。你就記住一句話,你想當寧采臣,她可不是聶小倩!將來有一天需要兄弟的時候,我隨時都在。
我笑了,說道:你看著也不像燕赤霞啊!甭在這兒跟我扯聊齋,莫菲是人不是鬼。再說了,你還真以為我信你姥兒那套了?
他撇了撇嘴,說道:你愛信不信,只要你能找出一個更合理的解釋來,我就服你。
我說:我會找到的,咱們騎驢看唱本兒走著瞧!
他說:瞧啥她也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兒,別人我不敢說,至少我跟她交往的時間比你長,我比你見過的更多。
我問道:你都看見什麼了?
唐凱剛要說話,卻閉上了嘴,沖我使了個眼色。我轉回頭一看,莫菲已經醒了,正坐在車裡盯著我倆。
我沖她笑了笑,說道:睡醒了?
莫菲沒理我,直接下車向大奔走去,唐凱緊走兩步跟上了她。趁他倆上車的工夫,我從我的車的工具箱裡掏出那把Glock手槍和警官證塞進了褲兜裡。
在回卡村兒的路上,車裡的氣氛有點兒尷尬。莫菲坐在後座上擺弄著手機,估計是在和什麼人用短信聊天兒,因為有她在,我和唐凱什麼都沒法兒聊。中間我倆想抽煙解悶兒,剛把煙卷叼上,就聽見莫菲故意咳嗽了兩聲,唐凱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莫菲,還是掏出了打火機。
我攔住唐凱,說道:算了,快到家了,別招人煩。
莫菲“哼”了一聲。
唐凱瞥了我一眼,滿臉的瞧不起,然後看著後視鏡裡的莫菲說道:大小姐,給指個路吧?送你去哪兒啊?
莫菲頭也不抬地說道:ChinookCentre,謝謝!
我轉回頭對她說道:直接送你回家不就得了?
她撩起眼皮瞅了我一眼,說道:你要做什麼?
我說:不是說了送你回家嗎?我還能幹什麼?
她說:不必了!送我去我想去的地方就可以了,謝謝!
我說:我又不是壞人,你還怕我知道你住哪兒嗎?
她說:你想多了,我約了朋友。
得,鬧了歸齊倒是我想多了。我的確是想知道她住哪兒,不過看來是沒那麼容易,只能另外想轍。
下午1點鍾的時候,我們開到了ChinookCentre,大概是因為疫情的原因,原先不論什麼時間都是滿滿的停車場上空蕩蕩的,只有零星的幾輛車停在那兒。大奔剛一停穩,莫菲就下車向停車場中央的一輛黑色路虎走去。路虎的車門兒打開,一個大塊兒頭男人跳下了車,那身材和州長有得一比,一看就是專業擼鐵的范兒,我目測了一下,丫的上臂快趕上哥們兒的大腿粗了。路虎距離我們大約有50米遠,那男人還戴著副墨鏡,面目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很明顯是個亞洲人,年紀就不好說了,感覺和我差不多。
唐凱輕輕捅了一下我,說道:看見沒?
我一邊端詳著那男人,一邊說道:這孫子是她什麼人?
唐凱說: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這會兒莫菲已經走到路虎旁,和那男人擁抱在一起。在那男人的對比下,莫菲顯得更小巧玲瓏了,那男人抱著她就像狗熊抱著頭小鹿,他的雙臂一合幾乎把莫菲完全包了起來。莫菲一頭鑽進他懷裡,把臉埋在他的兩塊胸大肌上,足足過了5分鍾倆人才分開。那男人用倆熊掌捧著莫菲的臉,在她額頭上啃了一口,這才牽著她的手把她送進副駕駛座。
我和唐凱不錯眼兒地瞅著,路虎開出停車場,拐到Glenmore Trail上,一路向西開去。
唐凱掏出煙點上一根兒遞給我,自己又點著一根兒,狠狠吸了一口,吐出一股煙霧,說道:看著了沒?我說啥來著?她不是你看到的那個樣兒吧?
我說:他倆到底是什麼關系?
唐凱說:不知道,她從來沒說過有這麼一位,我也是以前偷偷跟蹤她的時候才發現的。
我轉回身看著唐凱,說道:你可真行!你還跟蹤過她?
唐凱笑了笑,得意地說道:我是啥人?我能讓那小娘們兒忽悠了嗎?
我品出他話裡有話,說道:你的意思還是說我被她忽悠了唄?
他說:我可沒這麼說,我只告訴你我知道的,然後你自己尋思。
我說:你還知道什麼?
他說:沒了,就這些。
我說:那你知道她住哪兒嗎?
他搖頭說道:不知道。我跟蹤她就只發現了她跟那男的一塊兒逛街吃飯,然後就沒敢接著跟下去了。
我說:這有什麼好怕的?
他說:你沒看那男的膀大腰圓的?咱倆綁一塊兒都不是他的個兒。這要是被他幹一拳頭,我下半輩子可就生活不能自理了!為了一小娘們兒,犯不上。天下女人多得是,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呢?
我說:那你就甘心跟別人做擔挑兒?
他說:那肯定不能啊!所以我才最後下決心散伙的。
我說:好吧!把她電話號給我。
唐凱拿起手機剛要遞給我,又停住手,瞅著我問道:你要幹啥?
我一把從他手裡搶過手機,說道:叫你幹啥就幹啥,哪兒那麼多廢話!
我把手機湊到他臉前兒晃了晃解開鎖,在通訊錄裡翻找著。
唐凱歎了口氣說道:瘋了,瘋了瘋了瘋了……
我沒搭理他,找到莫菲的電話號,再打開微信,找到我的微信號,把莫菲的電話號發到了我的微信上,把手機還給了唐凱。
唐凱說道:你咋這麼軸呢?你是屬什麼的?咬著就不松口了。
我問道:你有她微信嗎?推給我。
唐凱一邊搖著頭一邊把莫菲的微信號推送給我的微信,說道:我都已經被她拉黑了,她不會加你的,你就別費那勁了。
我說:這你就甭管了。
他提高聲音說道:我能不管嗎?你這麼作,讓我咋跟嫂子交待……
說到這兒,他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停下來。
我追問道:跟陸小慧有什麼關系?你跟她交待什麼?
他說:沒,沒什麼……
我說:不對!你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你給我說清楚!
他一看瞞不過去了,很無奈地說道:也沒啥的,就是你倆離婚以後,嫂子讓我多照看著你點兒。她說你這人愛沖動,犯起渾來天王老子也摁不住,容易吃虧。
我“哼”了一聲,說道:這會兒知道關心我了,早幹什麼來著?
唐凱說道:人家原先也沒少關心你吧?是你自己不知道好歹……
我打斷他,說道:行啦!你光聽她說能知道什麼?我倆的事兒我自己最清楚,你少跟著摻和!送我回家。
他瞪大眼睛問道:你還要回那破房子住?
我說:廢話!我不回那兒能去哪兒?
他說:我不是說了再給你另外找個地兒嗎?
我說:不用!不就是養了個鬼嗎?有什麼的?哥們兒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鬼,正好借這個機會開開眼,我倒要看看這鬼到底長什麼樣兒。這陣子丫把我折騰得不善,哥們兒得跟她好好聊聊。
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來,我立馬兒想起了之前發生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兒,一股怒氣一下子頂到了我腦門兒上,恨不得馬上回去,把那鬼揪出來跟她好好掰扯掰扯。
唐凱一看拗不過我,只能歎了口氣,啟動引擎,開車離開了停車場。
這一路上,我倆沒再說話,也不知道他在偷偷琢磨著什麼,我倒是一門心思地想著該怎麼重新跟莫菲搭上關系。看樣子,我在酒店裡是傷了她的心,但這反倒說明她曾經動過真心。既然這樣,我還有機會挽回,畢竟我也沒做什麼真正傷害她的事兒,只是倆人相處時間不長,彼此還不是很了解,有點兒小誤會而已。至於唐凱說的那些事兒,我始終是半信半疑。他姥姥就是個農村老太太,常年搗鼓那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兒,那些東西忽悠沒文化的農民還行,到我這兒就要打個折扣。不管真假,我得自己查清楚,就算有鬼,也必須站哥們兒跟前兒亮個相才成。還好唐凱不知道我跟莫菲上過床的事兒,不然他更逮著理了。雖然在酒店裡發生的事兒有點兒匪夷所思,但我始終認為那一定有個合乎情理的解釋,而這個能解釋清楚一切的人就是莫菲,從這方面說,我也不能放過她。更何況我是真地喜歡上她了,如果這就是唐凱說的“鬼迷心竅”,那就迷唄,人不癲狂枉年少,我已經不是少年了,但是這輩子還沒正經癲狂過一回,王朔不是說過嗎?“過把癮就死”。那才叫死得其所,也算是沒白活一場。像那些農民老婆孩子熱炕頭兒,見天兒算計著怎麼省錢過日子的生活是我最瞧不上眼兒的,打心底鄙視丫的。而且我能看得出來,莫菲和我是一路人,她的性格跟生活方式都讓我著迷,這絕對不是鬼上身的結果,她是個有血有肉的人,要是真的有什麼鬼上身,哥們兒就來做那個抓鬼的鍾馗。
大奔很快就開到我家門口兒,唐凱還不死心,在我下車後又打車窗裡探出腦袋對我說:哥,你再好好想想。你現在的狀態擱別人眼裡跟精神病兒差不多了,咱能不能理智點兒?
我沖他一瞪眼,說道:滾蛋!
他連歎氣帶搖頭地開車走了。
我在握住門把手的時候稍稍猶豫了一下,原先不知道事情原委的時候從來沒想太多,現在雖然是半信半疑,心裡總歸還是長了點兒草。畢竟咱還從來沒跟鬼正面兒打過交道,今晚這房子裡會不會發生點兒什麼呢? - 第 35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6-19 11:59第二十九章
我轉頭望了一眼,唐凱的車已經消失在小區拐角,就算是後悔也不能叫他回來,剛才還跟他一頓慷慨激昂來著,也就點根煙的工夫就慫了?我真丟不起那人。這房子裡就算是龍潭虎穴,哥們兒也得進去溜達一圈,更何況這還是我的家,要說躲也應該是那位傳說中的女鬼給老子挪地兒。去******,回家!
我不再猶豫,開鎖推開了房門。剛進屋,就聞到一股建築材料的味道,仔細一瞅,才兩天的工夫,被我和唐凱拆得七零八落的客廳已經重新裝修好了,四面牆都換了新的牆板,還刷了漆,就是那味道熏得人有點兒頭疼。我拉開通向後院的落地窗放味兒,正看到幾個堆在院牆一角的黑色垃圾袋兒。這活兒幹得有點兒不太利索,怎麼沒把垃圾扔了?算了,人家的工作效率還是蠻高的,出點兒小紕漏不是事兒。
我直接上二樓到臥室裡,找出備用手機和電話卡,把我的手機號轉到新卡上,登陸了微信。“叮鈴咚嚨”一陣響之後,我點開唐凱的微信號,找到推送給我的莫菲的微信名片,添加了好友。她的微信頭像就是她的自拍照,很明顯沒P過,和平常見到的她沒有任何差別,微信名是“莫名其妙”。我拿著手機躺到床上,一邊查看其它微信留言,一邊等著她通過我的添加申請。
等我翻完所有的留言,全部做了回復之後,終於收到了她發給我的信息:你是誰?
我趕緊回復:今天早晨在床上陪你看日出的人。
我突然覺得自己特有文采,要不是被旅游公司給耽誤了,保不齊能成個杜志摩也未可知,就是不知道哥們兒屬於有文化的流氓呢還是文化人耍流氓。
她沒回復。
足足等了半個鍾頭,我又發了一條信息:還沒想起來嗎?您這記性可夠差的。
結果顯示信息未能成功送達,她居然把我給拉黑了!
這小丫頭片子的氣性可真夠大的,不過,有性格,我喜歡!
我果斷地撥通了她的手機號。
她接了電話,剛“Hello”了一聲,我用最快的速度說道:是我,你別掛電話,聽我把話說完成嗎?
她沒有說話。
我說: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但那是因為你並不了解我。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和你解釋一下。就算是法院判人死刑也要給人留點兒最後陳訴的時間吧?咱倆好歹也算半個生死之交了,你這麼對我是不是有點兒太絕情了?
她說:你從來都不信任我,我為什麼要相信你,聽你解釋?
我趕緊說道:你說你這麼聰明漂亮的小姑娘,怎麼這麼愛鑽牛角尖兒呢?我壓根兒就沒不信任你,我只是碰到了用我的常識不能解釋的事兒,想請你當老師幫我解惑而已。我本將心向明月啊,您這明月就算懶得照我也沒關系,總不能連個影兒都不留,就直接人間蒸發了吧?
她說:你才人間蒸發了!
我說:我倒是想啊,蒸發成一朵雲,天天飄在你頭頂,給你遮陽擋雨。
她說:好惡心!
我笑著說道:惡心就吐吧,吐啊吐的,你就習慣了。
她說:你想給我遮陽是嗎?
我說:沒錯兒!
她說:行!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你先在我面前向我誠懇地道個歉再說。
我說:這不是難為我嗎?我連你家住哪兒都不知道,怎麼到你跟前兒去道歉啊?
她說:那我不管,看你這朵雲的本事了。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不管我再怎麼撥她的號,死活就是不接,我被她搞得是一點兒轍都沒有,有一肚子氣兒也沒地兒撒去。一怒之下,我的脾氣被逗上來了。跟老子叫板是吧?今兒個就讓你見識見識馬王爺有幾只眼!真以為我找不著你?你不是喜歡去Chinook Centre溜達嗎?最不濟,我天天去蹲點兒,就不信撞不上你。不過,咱是玩高智商的,這麼低級的法子只是實在沒招兒的時候的備選方案,我還有更高明的辦法。
我到書房裡打開電腦,登陸臉書,搜索了一下莫菲的拼音全名,好家伙,一下子搜出了小兩百號人。我先按照性別分類排除掉所有的男人,還剩下一百來個女人。然後又用年齡劃線去掉30歲以上的老娘們兒,再按照畢業院校來找UBC的畢業生,一下子把范圍縮小到了就剩倆人。最後一步篩選很簡單,我直接挑中那個現在的所在地是卡爾加裡的,打開她的主頁一看,幾百張圖片裡幾乎每一張都有莫菲笑得春光燦爛的自拍。我這叫一個美啊!小樣兒,看你還能躲到那兒。
不過,光是找到她的臉書主頁沒什麼用,我找她主頁的目的是為了搜集更多的線索。一般來說,一個人拍照的地方大多數是在她的日常活動區域范圍之內。曬美食的就是在常去的餐廳,曬寵物的是在自己家裡或者她家附近的街道上,曬自拍的可能會在旅游點兒也可能會在自己家附近,前提是她家本身就是個景兒。莫菲的自拍照背景基本上是世界各地的著名景點兒,其中有一張是在冰天雪地裡,應該是在南極,因為在她身後還站著兩只帝企鵝,那是南極特產。這些讓人眼花繚亂的自拍照就像旅游觀光幻燈片兒一樣,算是讓我開了眼,其中大部分地方是我一直想去卻因為荷包不允許只能靠瞜瞜網上圖片過癮的遠方,看完之後我腦子裡只想到了倆字兒:真他媽有錢!看來唐凱說的沒錯兒,這妞兒確實是不差錢的主兒。
可是開眼歸開眼,這些風光片兒還是屁用沒有,不能給我提供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就在我快要看煩的時候,一張不是很起眼兒的照片引起了我的注意。照片裡,莫菲側身逆光站在陽台上,她的臉部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看得出來拍照的人的用意是取她的朦朧美。但是這些都不重要,最關鍵的是在照片的遠景裡,露出一幢被成片楓樹包圍的獨棟豪宅的半個房頂。我在卡村兒見過那種楓樹,說明這照片很可能就是在本地拍的。而且那豪宅的房頂很特別,像是一個城堡把塔樓換成了用紅瓦鋪成的圓頂。我的心裡一陣狂喜,線索有了。楓樹加豪宅,接下來的活兒就是用谷歌地圖的衛星模式按片兒搜索了。
卡村兒的四個區裡,東北區根本就不用考慮,除了靠近市中心的那一片兒之外,住那兒的基本上屬於這個城市的低端人口。西北區的可能性也不大,那裡的豪宅大部分是在山頂上,而且並沒有什麼楓樹。只有在西南區靠近卡村兒行政區劃邊兒上的地方和東南區的一百幾十Avenue以南才會有被大片林地包圍的豪宅。那個像狗熊一樣的男人接走莫菲的時候,開車走的方向是沿著Glenmore Trail往西,看來她家住在西南區的可能性最大。
我對西南區有豪宅的幾個小區都比較熟悉,以前出城到328獵區打獵的時候都是從那裡經過,然後再取道22號公路往北,我就是在那兒見到的大片楓樹。在谷歌地圖上看不出樹的種類,但是那豪宅的房頂那麼扎眼,肯定可以看得出來。我在地圖裡按照林地面積大於房屋面積的標准排了一下序,挑出了排在第一位的Springbank Hill區,然後再放大地圖,一點兒一點兒地對比排查,終於在我就要看得頭暈目眩的時候,找到了那幢照片兒裡的豪宅。最後一步沒有任何難度,我根據照片裡豪宅的方向確定了莫菲所在的房子的位置,立馬兒在谷歌地圖上找到了門牌號。
這就行啦!看你還能往哪兒躲!
我看了一下時間,總共用了不到一個鍾頭,我完成了一個看起來根本不可能的任務,就憑莫菲的名字順藤摸瓜找到了她家地址,福爾摩斯再世恐怕也就這水平了吧?我這活兒幹得那叫一個漂亮,絕對可以寫進教科書裡流芳百世。
不過,當偵探還真挺費腦子的,等我從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裡放松下來後,立馬兒感覺到一陣陣頭痛,就像有人在不停地拽著我腦仁兒裡的大筋一樣。我揉了揉太陽穴和腦門兒,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是在發燒,額頭的溫度有點兒燙手。可能是這兩天在外面折騰得不輕,勞累過度了,先沖個熱水澡再好好睡一覺吧。
我走進衛生間,看了一眼牆上的穿衣鏡,差點兒被自己的形象給嚇一跳。鏡子裡的我臉色鐵青,嘴唇黑得沒有一點兒血色,也就是靠著燈光的照射還能看出個人模樣來,這要是換上一身黑再把燈關了,我可以不用化妝就直接演黑無常了。看來我真得好好休息兩天,補補身子了。
我沖著鏡子眨巴眨巴眼,又使勁兒搓了兩下臉,脫光衣服跨進了浴盆,剛打開水龍頭,一股泛著腥臭味兒的黑水就噴了出來。 - 第 36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6-22 21:24第三十章
我猛地一下子蹦到浴盆外,沒成想腳底一滑,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左胳膊肘正磕到馬桶邊兒上。平常看上去挺結實的馬桶竟然“嘩啦”一聲碎了,我只覺得一陣鑽心的刺痛,抬起左手一看,一塊碎瓷片兒扎在距離肘關節一寸左右的地方。我想都沒想,本能地抓住碎瓷片兒,一咬牙給拔了出來。這下壞了,一股鮮血呲了出來,看樣子像是傷到了動脈。我趕緊用右手按住傷口,爬起來跑到樓下廚房。
我記得廚房櫃子的抽屜裡有急救包和雲南白藥,可我把所有的抽屜都抽出來,翻得比賊還仔細,愣是沒找著。這會兒,從傷口流出來的血已經滲出我的手指縫滴到了地板上,大概是心理作用,我還感覺到一陣輕微的頭暈惡心。我在廚房裡原地轉了幾圈,在心裡告誡自己一定要鎮定,再好好想想搬家之後把急救包放哪兒了。
就在這會兒,響起了門鈴聲。我心裡一陣煩躁,大爺的!哥們兒正焦頭爛額呢,這是誰這麼沒眼力見兒?
我沒理他,接著在廚房裡轉圈兒,把我能想到的放東西的地兒都翻遍了,還是沒找到急救包。這門鈴也不消停,跟催命一樣,一聲接一聲地響著。
我被逼急眼了,腦子一短路,沖著大門喊道:別他媽按了,家裡沒人!
門外傳來一個女人更高的喊聲:你不是人啊?!
這聲音聽著有點兒耳熟。
我正尋思著呢,她又喊道:杜遠!給老娘開門!
這下子聽出來了,是我前妻陸小慧。
自打離婚以後,我倆就再沒碰過面兒,有什麼事兒都是微信或者電話聯系,而且平常她是不會主動聯系我的,今兒個是怎麼了?夜貓子進宅了?
我拿起一條掛在烤箱上的毛巾,胡亂纏住傷口,回二樓穿好衣服,跑到門廳,拉開了大門。
站在門外的果然是陸小慧,除了發型燙成了大波浪變得有點兒女人味兒之外,其他方面一點兒都沒變,還是那麼豪橫,一看到我就質問道:你幹嘛呢?這麼久才開門!是不是屋裡藏女人了?
我一聽這話就氣不打一處來,離婚前她就這樣兒,只要我接她的電話晚一會兒,她的第一句話一准兒就是:你幹嘛呢?是不是跟小娘們兒鬼混呢?
我就納了悶兒了,在她眼裡,我哪來的那麼大魅力這麼招小娘們兒待見?可我又沒法兒跟她講理,每回都只能甭管真假必須找一個搪塞的借口,要麼是正接電話跟客戶說事兒,要麼是上大號沒空接電話。
不過現在已經離婚了,就不能慣她毛病了,我直接說道:老子忙著呢,關你屁事兒!
她倒並不在意我的態度,一把推開我,徑直脫鞋走進屋,一邊走一邊說道:來,把人叫出來讓我看看,我可以幫你把把關,別到時候被人騙個人財兩空,哭鼻子都沒錢買紙巾。
我哭笑不得地跟在她身後,說道:行啦!別沒事兒咳嗦嗓子了,趕緊說正經的,你來幹嘛?
她走進客廳,四下打量了一番,說道:收拾得還挺利索,剛裝修的?
我感覺到纏在手臂上的毛巾已經被血浸透了,顧不上再跟她斗嘴,說道:你先坐會兒,慢慢欣賞,等我先把這個收拾利索了咱倆再聊哈。
說著,我舉起左手給她看,一縷鮮血順著胳膊流了下來。
她“媽呀!”一聲,說道:你這是咋整的?
我沒理她,接著找急救包。
她走到我跟前兒,一把抓住我的左手,說道:咋出了這麼多血?
我說:大姐,咱能不能先別研究這個?您容我先把傷口包好,成嗎?
她說:趕緊上醫院啊!
我說:拉倒吧!就我這點兒小傷,去急診排隊,等排到我,這血也該流光了,他們可以直接送我去太平間了。
她問道:那咋整啊?
我說:您要是真地心疼我的話,就幫我找找急救包。我記得搬家以後就放廚房的抽屜裡了,可現在死活找不著了。
她想了想,說道:你沒找一下你的背包?
我愣了一下,問道:什麼背包?
她白了我一眼,說道:還能是啥背包,你每次出去打獵用的背包啊!
陸小慧信佛,所以一直對我的殺生行為深惡痛絕,搞得我每回進山浪的時候都要提前偷偷摸摸地把裝備藏車裡,然後還要忽悠她說是去陪私人訂制游的客人體驗加拿大的純天然湖光山色,這才能正大光明地出去玩兒兩天。但是邪門兒的是,只要我打到獵物,甭管我把在野外收拾好的肉處理得多妥當,回家後總會被她發現。有一次,我忍不住問她是怎麼發現的,她告訴我說能聞到我身上的血腥味兒。我壓根兒就不信她的鼻子會那麼靈,因為有幾次我特意在回家前先到唐凱家洗了個澡,還是能被她發現。不過,我偷著打獵的次數多了,她也就睜只眼閉只眼,只要回家後不跟她提,她就當不知道,而且還會在我出門兒前有意無意地告訴我帶上急救包。從那以後,我就養成了進山隨身帶急救包的習慣。
現在她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我,好像上回進山的時候我把急救包裝背包裡,回家後忘了取出來。我趕緊跑進地下室,找到我的背包,果然翻出來了急救包和雲南白藥。
回到客廳後,我訕笑著對陸小慧說:多虧有你在。
她“哼”了一聲,一把拿過急救包,解開我手臂上的毛巾,手腳麻利地給我包扎起來。
可能是因為觸動了傷處,我又感覺到一陣鑽心的疼痛,忍不住倒吸了口涼氣,說道:輕……輕點兒……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問道:疼嗎?
我點了點頭。
她說:咋不疼死你呢?!
我說:這是怎麼話兒說的?我死了誰給你贍養費啊?
她不屑地說道:有的是人排隊等著呢!
我知道在我倆離婚前,陸小慧上班兒的油公司裡就有好幾個洋鬼子對她垂涎三尺蠢蠢欲動,其中一個叫史蒂文的為了和她聊天兒還專門學會了用微信。離婚後,那孫子立馬兒叮了上去,唐凱曾經看到他倆在唐人街的一家餐館吃飯。不過,那時候我已經沒什麼發言權了,只能聽之任之,但是總覺得有那麼塊兒疙瘩卡在嗓子眼兒裡,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這回明知道陸小慧是故意氣我,但還是逗起了我的火兒。
我抽回胳膊,說道:既然那麼多二貨等著呢,你來找我幹什麼?趕緊走吧!別耽誤了您的好事兒!
陸小慧氣哼哼地說道:要不是唐凱求我,我才懶得搭理你呢!
我愣了一下,問道:這裡面有唐凱什麼事兒?
她說:他把你的破事兒都告訴我了,還說你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讓我看在夫妻一場的份兒上勸勸你。不過呢,我看你現在挺精神的,氣人的勁頭兒一點兒都不比過去差,而且更招人煩了。我也沒啥好說的,你自己保重!
接著,她從背著的小坤包裡掏出一串穿在一起的銅錢,拍在廚房吧台上,又說道:把這五帝錢掛到門框上。
說完,她轉身就走。
我一把拽住她,說道:別著急走啊!
她甩開我的手,但卻停下了腳步,說道:又要幹啥?
我笑著說道:您好歹告訴我這玩意兒是幹啥用的,掛在門框哪個位置啊?
她說:驅邪擋煞的,掛門框正中間。
我問道:唐凱說我中邪了?
她盯著我的眼睛說道:你沒有嗎?
我說:你別聽那小子胡咧咧,他還說什麼了?
陸小慧沒接我的茬兒,指了指客廳,說道:我剛才一進來就感覺你這客廳有問題。
我問道:有什麼問題?
她說:有什麼問題不知道,就是感覺不好,有股不幹淨的能量。
我又笑了,說道:那你沒拿個照妖鏡來照照看,有什麼妖魔鬼怪在這兒作祟?
她嚴肅地說道:杜遠,我們都是為了你好,你能不能聽人一句勸?!
不知道為什麼,一聽這話,我立馬兒覺得心裡一陣煩躁,說道:行啦!甭跟我這兒上政治課啦!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兒,我知道好賴!
她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走到門廳,正要彎腰穿鞋,卻“哎呦”了一聲。
我趕緊跟過去,問道:怎麼了?
她轉回身指著自己褲子說道:都怪你,把我褲子給弄臓了!
我低頭一看,她的褲管兒上有一大片血漬,可能是剛才給我包扎的時候沒留神沾上的。
我說:不好意思哈,回去洗洗吧。
她皺起眉頭說道:我一會兒還有個約會,哪有時間回家換褲子啊!
我說:那就在這兒洗唄!
她想了想,說道:行吧!
說完,她就向樓梯走去。
還真不見外,我緊走幾步跟到她身後。
她在樓梯上停住腳步,攔住我說:你跟著我幹啥?
我說:幫你洗褲子啊!
她的臉居然紅了起來,說道:滾一邊兒去,你想耍流氓吧?
我一邊後退著下了樓梯,一邊說道:得,得!衛生間在臥室旁邊兒,您請自便。
我心裡話兒說,咱又不是沒見過,耍流氓也不找你啊!
我剛回到客廳,正想坐沙發上等她,就聽見她在樓上又“哎呀”了一聲,這才想起來衛生間裡的碎馬桶還沒收拾呢。
我趕緊跑到樓梯口沖樓上喊道:你沒事兒吧?
她一瘸一拐地走出衛生間,說道:你幹嘛啦?把馬桶都整碎了,扎著我腳啦!
這下壞了,她原本就是得理不饒人的主兒,還有潔癖,弄臓她褲子沒找我麻煩已經謝天謝地了,在我這兒把腳扎了,我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我三步並作兩步跑上樓,扶住她,問道:傷得重不重?
她哭喪著臉說道:兩只腳都扎啦!
我的頭立馬大了一圈兒。
她狠狠打了我一巴掌,說道:都怪你!
我沒敢吭聲,攔腰把她抱起來,下樓到客廳裡,喘著粗氣把她放到沙發上。剛要站直身,她卻摟住了我的脖子,用一種嫵媚的眼神兒看著我。我的心裡抖了一下,作為一個成熟男人,我太清楚那眼神兒的含義了,但是這麼多年來,從沒見她對我有過這樣的眼神兒,我怎麼看怎麼感覺她好像已經不是陸小慧了。 - 第 37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6-25 09:53第三十一章
我和陸小慧是在唐凱家認識的,當時唐凱在家搞了一次小聚會,參加的人大部分是他的東北老鄉,陸小慧是跟著另外一個東北妞兒去的,她也是東北人,但從外表上壓根兒就看不出來,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我還以為她是個江南水鄉的女孩兒。
參加聚會的每個人都帶了一樣菜,我帶去的是我用獨家秘方烹制的紅燒熊肉,在場的每個人嘗過之後都恨不得連自己的舌頭一塊兒嚼了咽下去,唯獨她在知道那是熊肉之後,一口沒動,還把夾到盤子裡的肉都給了她朋友。這立馬兒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我一向對自己的手藝很得意,還從來沒有人在吃過我做過的飯菜之後不想再吃第二回的,她竟然敢這麼不給面子。
我一來氣,直接夾了兩大塊兒熊肉放到盤子裡,端到她跟前兒,問道:您吃素?
她瞅了我一眼,反問道:不吃熊肉就代表吃素嗎?
我又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吃呢?是怕我做得不好吃臓了您的口?
她輕描淡寫地說:你想多了,我不吃只是因為沒興趣,和你的廚藝沒關系。
我說:這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沒興趣也是有原因的,我對您的沒興趣倒是很有興趣。
她笑了,我卻心動了。
她說:你的好奇心還蠻重的。
我說:人類社會不就是因為好奇心才進步的嗎?探索未知是世界發展的原動力,沒有哥倫布的好奇心,就不會有美洲大陸,沒有美洲大陸,就不會有加拿大,沒有加拿大,我就不會在這兒問您為什麼不吃熊肉,是這個理兒不?
她笑得出了聲,我有點兒找不著北了。
她放下手裡的筷子,說道:你這是歪理。
我說:這怎麼是歪理呢?你盡可以反駁我,如果不能反駁的話,說明我說得有道理,所有不能被證偽的道理最後都會變成了真理。
她說:你說是真理就是真理了嗎?
我說:不是我說,而是實踐證明的。
她說:你就這麼自信?
我說:不自信還算是爺們兒嗎?我幹脆去練葵花寶典得了。
她說:你的自信都是從武俠小說裡學來的吧?
我說:聽您這意思還挺瞧不上武俠小說的?好,那咱就不說武俠小說。魯大爺說過,我們有並不失掉自信力的中國人在。你很幸運,眼前兒就有一位有自信力的中國爺們兒。
她有點兒茫然地問道:魯大爺是誰?
我得意地笑了,說道:魯迅啊!這位爺您都沒聽說過?
她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又笑了起來。
在我眼裡,她的笑是那麼美,我當時就想,就是你了,哥們兒必須把你拿下。
她勉強忍住笑,說道:叫得這麼親,還以為是你家親戚呢!
我說:我不姓魯,也不姓周,我姓杜,杜甫的杜。單字一個遠,遙遠的遠。您怎麼稱呼?
她想了想,說道:陸小慧。
這立馬兒增加了我對她的好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很多中國人在移民加拿大之後,在向同胞自我介紹的時候都會給自己起一個鬼才知道從哪本兒字典裡翻出來的英文名兒,好像爹媽給他起的名兒說出來丟人現眼一樣,我是沒辦法理解也懶得去研究丫的心態,碰到這樣的人,甭管他自以為多牛逼,都是直接把他劃到無名鼠輩那一堆兒裡面去。陸小慧和大多數人不一樣的特質瞬間讓我對她另眼相看,也更加堅定了我想和進一步和她發展更親密關系的念頭。
我掏出手機,說道:既然已經認識了,加個微信吧?
她卻搖了搖頭,說道:初次見面,沒這個必要吧?
我說:也是哈,初次見面,大家不是很熟,加微信是有點兒早。
說完,我原地轉了個圈兒,把臉湊到她面前說道:好了,現在咱們是第二次見面了。頭回生,二回熟,可以加微信了吧?
她哭笑不得地看著我,說道:你的臉皮可真夠厚的!
我說:厚臉皮總比沒皮沒臉的小白臉兒強吧?這年頭兒的娘炮太多了,像我這樣厚臉皮有自信的真爺們兒您打著燈籠都難找,要珍惜!再說了,加個微信有那麼難嗎?您要是覺得我還不夠格兒做您朋友的話,可以對我屏蔽您的朋友圈嘛!我就是覺得您和那些凡夫俗女們不一樣,要麼我能在這堆人裡第一眼就瞅見您?我這人平常話不多,可不知道為什麼,一見著您就思如泉湧,有太多的話想說,可一時半會兒又說不完,這大概就是人家說的緣分吧?
她歪著頭盯著我的眼睛看了半晌沒吭聲,她的女伴兒忍不住插話說:你這泡妞兒的法子太老土了,都啥年月了還講緣分?
我說:話可不能這麼說,什麼時候都要講緣分,這叫前世的因後世的果,沒有信仰的人可以忽視,對吧?
說這話的時候,我一直盯著陸小慧。
她終於微笑著掏出手機,打開了微信二維碼,我趕緊加了她的微信。她的微信頭像是一座在雲霧中半隱半現的古寺,微信名兒是“獨釣寒江雪”。後來我才想明白,她還真是在那兒學姜太公呢。
當時我一看第一步得逞,腦子一熱,趁熱打鐵地說道:既然微信已經加了,那你做我女朋友吧!
她的女伴被我驚得目瞪口呆,說道:喂!你別得寸進尺啊!
我還是不理她,對陸小慧說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沒必要繞圈子,你應該知道我的圖謀不軌,但我覺得你倒不是故作矜持的人。
陸小慧很鎮靜地說道:你是不是對每一個女孩子都這麼直接?
我說:你是第一個,也會是最後一個。
她的女伴說道:小慧,別聽他的,這人有毛病。
我笑著對陸小慧說道:沒錯,我是有病。不過這病是見剛剛到你之後落下的,也只有你有藥能治。我佛慈悲,你不會見死不救吧?
她的女伴又說道:厚顏無恥!
陸小慧用胳膊肘輕輕碰了她的女伴一下。
我知道有門兒了,接著說道:人這一輩子,掐頭去尾兒再刨掉睡覺的時間,真正清醒地活著的時候也就不到十年的光景,咱們何必浪費生命,對喜歡的人還要迂回試探揣摩心思玩兒心眼兒呢?要我說,愛在心裡口難開純粹是屁話,一本兒紅樓夢除了養活一群拿研究名著當飯碗的廢物點心之外,滿篇兒就倆字兒,矯情。您要是喜歡賈寶玉那款的,就當我是看走了眼,剛才就是鬧酒炸,只要您一句話,哥們兒立馬掉頭走人,從此以後絕不再糾纏您。
我又轉向她的女伴,說道:還有您,這麼會兒工夫,您可沒少損我,不過我不怪您。知道的,您是為了閨蜜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羨慕嫉妒恨呢。您可以掃聽一下,我杜遠是什麼人,廢話我也不多說了,我只想告訴您,如果將來有一天我能娶了陸小慧,希望您能做她的伴娘,而且也請您沒事兒就常來我們家坐坐,給她的幸福當個見證人。
那妞兒沖我翻了個白眼兒,不再說話,陸小慧看我的眼神兒卻起了變化。
我對陸小慧說道:得了,該說的我都說完了,您也有我的微信,隨時都能找到我,咱們來日方長還是只爭朝夕,您說了算。
那晚,我沒再和陸小慧說一句話。第二天一早,卻收到了她約我吃飯的短信。吃飯的時候聊的是什麼現在已經記不清了,我唯一記住的,就是那頓飯是她埋的單。然後,又過了不到一個月,我倆就過上了公主王子那種沒羞沒臊的生活。沒多久,我就回過味兒來,好像上賊船的人是我而不是她,我得到我所期盼的幸福的代價是失去了自由。她像絕大多數正常的女人一樣,對自己的男人總有種管控和改造的欲望,我倆到末了還是沒能跳出俗套,最後只能以分手收場。
經過那幾年的朝夕相處,我倆彼此之間了解得透徹到骨子裡了。至少我是這麼認為的,我可以在一秒之內就解讀她的任何一個眼神兒和動作。她哀傷悲喜憂的樣子我都見識過,但是我從來沒見過她現在這種充滿誘惑力的媚態,這壓根兒就不符合她的性格,而且我也想象不出我倆分手後會有什麼樣的經歷能改變她的性格。
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想起了唐凱他姥姥那套鬼上身的理論,可現在是大白天兒的,這原本應該在夜裡活動的鬼進化得這麼牛逼了?太陽還沒下山就敢出來溜達?哥們兒還沒做好心理准備呢!
還沒等我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兒,陸小慧卻笑了,現在我的心是不會再動了,肝兒倒是被她笑得顫了起來。
她放開我的脖子,仰面躺到沙發上,沖我翹起兩只白嫩的小腳,說道:瞧你那德性!還不趕緊給我包一下?
我傻乎乎地“哦”了一聲,腳下卻沒挪地兒。
她不滿地說道:你咋啦?魂兒丟了?叫你幹啥就快點兒的,是不是想等我的血流幹了你才高興啊?!
這句話倒像是陸小慧的口氣。
我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走到廚房的吧台跟前兒。不過,我並沒有拿急救包,而是從刀架上抽出了一把廚刀。 - 第 38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6-29 09:18第三十二章
記得在高中的時候,打群架之前,領頭兒的老大都會特別囑咐我們,隨便一把刀刃長度超過三寸的刀具,扎中肚臍眼兒以上的任何一個部位,一准兒是內臓大出血,甭管體格兒多壯,都撐不到上手術台就掛掉。所以,不想鬧出人命的話,手裡的家伙只能往胳膊腿兒上招呼,或者換成菜刀砍。那會兒,我們還是半信半疑,不過也沒人敢驗證一下。當我拿起廚刀的時候,突然想起了當年老大說的話。我手裡的廚刀足足有一尺多長,把人扎個透心涼沒問題,不知道為什麼,我莫名其妙地興奮起來,就像打獵時看到獵物的那種激動,心跳加速,全身的血都湧到了腦袋上。
我隔著吧台看了一眼客廳沙發上的陸小慧,她好像變成了一頭正等著宰割的小鹿。
陸小慧見我正在看她,催促道:你磨蹭啥呢?還不快點兒的!
我沒吭聲,提著刀走到她跟前兒。
她瞥見了我手裡的刀,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把身子縮成一團,說話的聲音也開始打顫:你……你要幹啥?
這可就不像平常的陸小慧了。
以往我倆吵架的時候,只要氣急了眼的我一掄起拳頭,她都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性,把臉湊到我面前兒,嘴裡還念念有詞地說:你打,你打,你打!我告訴你,只要你敢動我一根指頭,我就報警,你那些槍啊啥的就別想要了。
我永遠都想不通,為什麼甭管多溫柔可愛的女人,除了被歲月這把殺豬刀變成黃臉婆之外,還會被婚姻生活調教成一頭河東母獅子,那種混不吝的勁兒跟在道兒上混了好多年的老流氓幾乎沒什麼分別。當然,這僅限於對自己的老公,在外面的時候她們還是會裝出一副淑女的模樣兒,繼續蒙騙群眾。
眼下陸小慧害怕的樣子,是我這輩子頭一回見,我很難相信她會轉性,變得像個正常女人那樣兒。這更堅定了我的想法兒,這個陸小慧已經不是陸小慧了。
我慢慢俯下身,把刀尖兒頂到她下巴上,說道:******的到底是誰?
她瞪著我,說道:你咋的了?我是誰你不知道嗎?
我問道:你是不是莫箓蘋?
她反問道:誰是莫箓蘋?
我說:能不能別裝了?我有什麼好的能讓你咬死了就是不放嘴兒?這三條腿兒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兒的男人滿大街都是,我就納了悶兒了,你幹嘛非要吊死在我這棵歪脖兒樹上?
她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說道:我就是喜歡你這款的男人,不行嗎?
雖說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備,可她這話一出口,我還是感覺一道寒氣一下子從腳後跟兒躥到了腦門兒上。這******不就是承認了她是那個死鬼嗎?
對付活人,我有得是招兒,再難纏的渾蛋我都能給丫整躥稀。可這看不見摸不著的鬼魂,我還真沒經驗。橫不能給她來上一刀,那捅的不還是陸小慧嗎?再說了,也沒聽說過哪個鬼害怕人間的刀槍棍棒的。電影裡,降妖伏魔的道士法師之流使喚的桃木劍看上去倒是挺管用,這工夫我也沒地兒淘換去啊!對了,陸小慧不是給了我一串五帝錢嗎?死馬當活馬醫,先拿那玩意兒頂上試試。
想到這兒,我往後退了一步,說道:那個什麼……我知道,我把你家給拆了,是我不對,可我也不是故意的啊!你看這麼著行嗎?你有什麼條件盡管提,我都盡力去辦,只要你放我一馬,怎麼著都好說。你要是就喜歡我這樣兒的也沒問題,我有一哥們兒,比我更招人疼,我可以介紹你倆認識。行不行的不說,你倆先處處,也許就對上眼兒了呢?
陸小慧看著我,用一種幽怨的口氣說道:你現在知道自己錯了?
我連連點頭,說道:是,是!我錯了,我真地錯了。只要你給個機會,我一定改。
她歎了口氣,說道:其實,我也有不對的地方……
我趕緊說:沒有,沒有。你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對的,剩下那百分之一也是我沒領會好你的意思把事兒給辦砸了。
她說:行了,別貧了!你抱抱我行嗎?
我心裡話兒說:抱你?哥們兒躲還躲不及,讓你抱上還能有我的好兒?指不定又出什麼幺蛾子呢。
我指著她的腳,說道:我先給你把腳包上,咱倆再抱成嗎?
不等她說話,我轉身跑回廚房,抓起放在吧台上的五帝錢,一個箭步躥回到沙發跟前兒。
她愣了一下,問道:你拿這個幹啥?
這倒提醒了我,該怎麼用這五帝錢呢?拿手裡一邊念叨著“天靈靈地靈靈”一邊跟燙了屁股的猴兒似地東竄西跳,還是貼丫腦門兒上再來一招九陰真經摧心掌?真是太難了!要麼說隔行如隔山,到這節骨眼兒上我才發現自己的知識貧乏得一塌糊塗。這靈界的業務還是比較專業的,難怪那麼多善男信女心甘情願地把大把的銀子砸到大大小小的廟裡去供養那群吃得腦滿腸肥的花和尚。
不過這會兒已經容不得我多想了,我尋思這鬼大概齊跟僵屍大粽子之流是一個路數,對付那些玩意兒不是用黑驢蹄子塞嘴裡嗎?對,哥們兒就照樣學樣得了!
我一把掐住陸小慧的下巴,稍微一用力,她不自覺地張大了嘴,我順手把五帝錢給她塞進了嘴裡。她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悶哼,雙手推著我,用舌頭往外頂五帝錢。我一看她著了道兒,哪還能給她機會再逃掉,直接撲到她身上,把她壓倒在沙發上,用右手掐住她脖子,左手捂住了她的嘴。她使出吃奶的勁頭兒掙扎著,雙腳交替蹬著沙發,身體不斷地往上挺,就像匹突然被人騎到背上的野馬一樣,拼著命地想要把我甩下去。
我利用體重的優勢,死死壓住她,說道:你給我老實兒呆會兒!
陸小慧的嘴裡支支吾吾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也懶得去猜她想表達什麼意思,只是按住她不放。突然,她抬起雙手來掐我的脖子,我趕緊挺直上身兒,把頭一揚躲開了她的手。她就勢抓住我的T恤,也不知道打哪兒來的勁兒,一下子把我的T恤給撕成了兩片兒。這下我可遭了罪了,她十根手指上的指甲全都掐進我前胸的肉裡,這一通撓,一眨眼兒的工夫,給我前胸弄了個血肉模糊。我知道,生死關頭到了,這時候我要是松口氣兒放開她的話,可就前功盡棄了。我把心一橫,咬緊牙關死扛著,硬生生挺到她自己累得沒了力氣,兩只胳膊軟軟地耷拉了下來。
我估摸著火候差不多了,問道:你現在知道自己是誰嗎?
她狠狠地瞪著我,沒說話,不過嘴裡塞著串破銅板兒,她也沒辦法把話說清楚了。
我試探著挪開捂著她嘴的手,揪住露在嘴邊的一截穿繩,慢慢地把五帝錢扯了出來。她張大了嘴,滿臉通紅地喘著粗氣,看得我都有點兒心疼了。
我又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過了半晌,她終於喘勻了氣兒,低聲說道:你起開,壓疼我了。
我說:你先告訴我,感覺怎麼樣?
她說:你先起開,我就告訴你。
我琢磨著她也不能怎麼樣,就小心地從她身上挪開,站到了沙發旁。
她坐起身,直勾勾地盯著我。猛然間,我覺得她的眼神兒好像有點兒不對勁兒。
還沒等我做好准備,她蹦到了地上,尖聲吼道:姓杜的,老娘跟你拼啦!
接著,她張開雙臂,奮不顧身地往哥們兒身上撲過來,那披頭散發齜牙咧嘴的樣子像極了我小時候看的83版《射雕英雄傳》裡的梅超風。
當年,在領略過梅超風的颯爽英姿之後,我可是接連幾個晚上睡覺都不敢關燈,一閉上眼就看到她的兩只爪子在我腦袋上晃蕩。直到成年後才算克服了心理障礙,回頭再去重溫兒時的噩夢時,反倒覺得那瘋婆娘的形象充滿了喜感。
不過,此時此刻陸小慧的反應壓根兒就沒嚇到我,相反,我還挺高興。因為那就是她平常被我激怒之後的正常表現,最起碼也是那五帝錢起了作用,陸小慧又回來啦!
高興歸高興,為了我的人身安全,我還是得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保護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逃,這是我在常年的婚姻生活裡練出的看家本事。也不用往遠了去,繞著廚房的吧台轉圈兒就成,陸小慧永遠都不可能追上我。當然,她也有她的招數,所有她能抓到手的東西都會變成往我身上招呼的飛鏢。所謂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哥們兒的能耐也不是蓋的。我在經過電磁爐的時候順手抄起一把炒鍋,護住了身上的要害。隨著“叮鈴剛當”一陣響之後,她再也找不到能扔的東西了,我還是毫發無損。
陸小慧停下腳步,四下踅摸著。
我得意地笑著說道:累了吧?要不咱先歇會兒?
她喘著粗氣憤怒地瞪著我,恨恨地跺了一下腳,卻碰到了腳上的傷口,疼得她“哎呦”了一聲。
我趁機說道:趕緊坐那兒吧,我給你把腳包上。
她壓根兒就不領情,發出一聲抓狂的尖叫,震得我耳朵“嗡嗡”的。伴隨著她的尖叫,我家的房門像是產生了共振一樣,突然發出一陣巨大的轟響。 - 第 39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7-03 01:14第三十三章
那聲音聽起來像是有人從外面用木樁撞門一樣,我和陸小慧都被嚇了一跳。沒等我倆反應過來,又是一聲巨響,隨著響聲,房門像風箏一樣忽地一下子開了,接著又重重地撞到門後的牆上,幾個武裝歹徒闖了進來。沒錯兒,我當時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武裝歹徒。因為這幫人全都穿著灰不拉幾的衣服,戴著頭盔,穿著防彈背心兒,手裡拿著一水兒的AR15。那個時候在加拿大,所有的AR15都已經被小土豆兒這敗家玩意兒給禁了,普通老百姓只要敢帶這槍出門兒就算犯了法,更不用說還持槍私闖民宅了,您說幹出這事兒的能是好人嗎?
問題是我不記得自己得罪過哪路綠林的英雄或者道兒上的好漢啊,最近一段時間哥們兒連見義勇為抓小偷的事兒都沒沾過,這是什麼人跟我有這麼大的仇,恨不得派了有半個班的弟兄找上門兒來?
這時,領頭的那位沖到距離我3米左右的地方停下腳,舉槍對准我,大吼道:“(英語)警察,別動!”
我這才看清楚丫的前胸確實有個英文“警察”的字樣,再看一眼那身耗子灰制服,我說怎麼這麼眼熟呢,以前在新聞裡見過,他們應該是卡村兒的特警,學名兒叫“戰術單位”,專門幹那些有事兒抓交通違章沒事兒到Tim Hortons喝免費咖啡的普通警察幹不了的臓活兒累活兒,比如說擊斃個人質解救劫匪啊或者拆個人肉炸彈什麼的。但我跟他們之間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系,這幫孫子怎麼跑我這兒來練手藝了?
我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別不是陸小慧招來的這幫人吧?
我轉頭看著她,問道:你報警了?
她一臉茫然地看著我。
我又說道:咱倆最多就是個人民內部矛盾,有什麼事兒不能商量著解決的?至於麻煩警察同志嗎?你也忒狠了點兒吧?
她回過神來,喊道:放屁!
這時,那哥兒幾個站成一個扇面圍住了我和陸小慧。
領頭兒的看我對他的命令壓根兒就沒當回事兒,非常不滿地又沖我吼道:“(英語)別動,跪下!”
我面帶微笑,對他說道:“(英語)不好意思,你這話有毛病,如果我不動的話,我怎麼能跪下?順便說一下,你們怎麼沒戴口罩呢?按照省政府的規定,超過五個人以上的聚會,人和人之間必須保持兩米以上的距離,每個人都要佩戴口罩或者是面罩。你們如果出門急沒來得及戴沒關系,我這裡有,正宗N95口罩,可以過濾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病毒,是我在疫情剛開始的時候囤的,當時我可是花了高價買的。你們沒帶錢也沒關系,可以打個欠條,我還可以給你們開發票,回頭你拿著找你們領導報銷去。這回扣嘛,可以給你百分之二十,或者你想要多少,直接跟我說,別客氣……”
哥們兒這一通胡侃,陸小慧先忍不住了,說道:杜遠!都啥時候了,你能不能有點兒正行?
我對她說道:我跟你說,你這習慣得改,大老爺們兒說話的時候別插嘴,你沒看我們這兒正談事兒呢嗎?
領頭兒的特警終於反應過來,他向我跨進一步,恨不得把槍管兒杵到我腦門兒上,大聲說道:“(英語)閉嘴!放下你的……”
說到這兒,他打了個哏兒,瞅了一眼我手裡的炒鍋,估計丫原本是想按照套路說讓我放下手裡的武器,一看我這把炒鍋好像跟武器有點兒不搭界,但是直接說炒鍋又顯得太不嚴肅了,他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一個合適的詞兒來。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英語)放下你手裡的東西,雙手抱頭,跪下!”
我瞥了一眼他掛在腰間的手槍,看握把兒應該是Glock,槍套上的扣帶是打開的。
我對陸小慧說道:聽見沒?叫你閉嘴呢,人家警察同志都嫌你煩了!
陸小慧一瘸一拐地走到我跟前兒,抬起手沖著我腦袋就是一巴掌,我一閃身躲了過去,她一見沒得手,又熟練地抬起腿來踢向我的屁股,我就勢一跳又躲了過去。這會兒,我已經湊到了離那特警大約1米遠的地方。
他倒是挺機靈,一邊後退一邊喊道:“(英語)你們停下!”
我估摸著火候兒差不多了,借著陸小慧繼續沖向我的機會,大喊了一聲“(英語)救命!”,轉身蹦到那特警跟前兒,掄圓了炒鍋一家伙拍到他手裡的AR15上,槍管兒被我拍得轉向一邊兒,他的門戶也大開了。我扔下炒鍋,一把從他腰間拔出那把Glock手槍,回身躥到陸小慧身邊兒,用一只胳膊勒住她的脖子,把槍頂到她腦袋上,大喊一聲“(英語)都別動!”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其實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打哪兒來的那股子勇氣。我只是覺得這幫特警來得蹊蹺,很明顯他們應該不是陸小慧帶來的,如果是鄰居聽到我倆打鬧的聲音報警也不至於派特警來啊,要說他們是走錯了門兒那就更離譜了,卡村兒的條子再廢物也不至於在弄出這麼大的陣勢之前連個地址都整不明白。但不管是怎麼回事兒,在沒搞清楚情況之前,我絕不能任他們擺布,這是我唯一的念頭。至於為什麼拿陸小慧當人質,那純粹是電影裡學來的,這一屋子人裡就屬她最容易控制,而且如果他們是真警察,看我人質在手,肯定不敢輕舉妄動了,至少在戴上銬子之前我還有點兒主動權。如果他們真地是來尋仇的冒牌兒貨,那陸小慧也甭想活著離開這兒了,我倆就做個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夫妻,哦,不,前任夫妻,沒准兒還能在喝孟婆湯的時候做個伴兒呢。
別看陸小慧平常對我凶拉吧唧的,那純屬耗子扛槍窩裡橫,這一到槍口頂腦袋上的關鍵時刻,她也知道害怕,聽我一喊都別動,她第一個老老實實地一動都不敢動,說話的聲音都開始打顫了:杜遠,你……你要幹啥?
我沒理她,死死地盯著對面幾個特警。
他們好像也沒想到我會來這麼一手,幾個人都看向了那個領頭兒的。
那哥們兒更懵逼,看看我又看看陸小慧,說道:“(英語)請不要沖動!”
我一聽有門兒,至少這說明他們還是很在乎人質的死活,那麼他們是真警察的可能性就比較大了。
我說:“(英語)你們來這裡幹什麼?”
他慢慢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幾張紙,說道:“(英語)我們是來執行拘捕令和搜查令的。”
我問道:“(英語)拘捕誰?”
他說:“(英語)杜遠。”
這回輪到我懵逼了,我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哥們兒自打來加拿大之後,唯一幹過的違法亂紀的事兒也不過是在市中心限時停車20分鍾的地兒停了倆小時,然後把收到的罰單扔垃圾桶裡了,就為這點兒屁事兒不可能派特警來請我去局子裡喝咖啡吧?
我說:“(英語)我可是守法公民,從來沒做過違法的事情,你們是不是搞錯了?”
他聳了一下肩,說道:“(英語)我們只是執行法官簽署的命令,希望你能配合。你有權保持沉默……”
這套詞兒我早就在電影兒裡聽過八百遍了,哥們兒能背得比他還溜道。
我說道:“(英語)停!我不想聽你背台詞,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他說:“(英語)負責你的案子的警官會給你一個解釋,現在請你放下武器,釋放人質。在沒把事情搞糟之前,你還有機會,我也可以考慮不追究你拒捕、襲警和挾持人質。”
一聽這話,我腦袋都大了,別的不說,單憑這三條罪名就夠我喝一壺的了。他說不追究,鬼才信。條子要是能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看看他們玩兒的那些釣魚執法的套路就知道,好人都能被丫給帶溝裡,更不用說被抓住把柄的下場會多慘了。
這時,陸小慧又添油加醋地說道:杜遠,別沖動,聽警察的,跟他們走,好好說,會把事兒整明白的。
我說:現在有點兒晚啦!
她說:不晚,浪子回頭金不換……
我說:打住!我什麼時候成浪子了?你這都哪兒跟哪兒啊?你別往火坑裡推我成嗎?
就在我倆嚼舌頭這麼會兒工夫,我突然瞅見那領頭兒的家伙沖另外幾個人使了個眼色,我心說不好,這幫孫子要來硬的了。
我沖陸小慧吼道:閉嘴!
接著,我又對幾個特警喊道:“(英語)都******別動,讓我走!不然,我殺了她!”
陸小慧被我嚇到了,喊道:你瘋啦?!
我夾緊她,向前邁了一步。
領頭兒的特警趕緊放下手裡的AR15,說道:“(英語)好的!好的!”
接著,他沖另外幾個人示意,讓他們也讓到一邊兒。我帶著陸小慧從人縫兒裡穿過去,一路走出了房門。
門外的街道上除了兩輛黑色裝甲車之外,還停著陸小慧那輛紅色的RAV4。我把她推進RAV4後座,按動點火鍵,一腳油門兒下去,車子猛地躥了出去。我從後視鏡裡瞅見幾個特警沖出了房門,看樣子正在跳著腳地罵大街呢。
這會兒,我有點兒後悔自己太沖動了。這不是無妄之災嗎?好好地坐家裡,平白無故地一眨眼兒成犯罪嫌疑人了,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 第 40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7-06 13:16第三十四章
陸小慧倒是比我想得開,人家根本不在意我是因為什麼招惹的警察,直接一頓******拳,劈頭蓋臉地從我身後招呼到我腦袋上,一邊打還一邊喊著:******蛋!拿我當人質!還拿槍指著我的頭,萬一走火了呢?老娘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用一只手護住後腦,喊道:別他媽鬧了!
她不依不饒地喊道:就鬧!就鬧!我跟你沒完!
我火了,轉身一掄胳膊,正杠到她手腕上,疼得她“哎呦”一聲,好歹消停了下來。
她嘟嘟囔囔地說道:姓杜的,我今天算是看清你的真面目了……
我說:你不是在離婚的時候已經看清一回了嗎?
她突然哭了起來,而且哭得那叫一個可憐,這麼多年我還是頭一回見,我的心又軟了下來。女人的眼淚永遠是最有力的武器,是個正常爺們兒都沒辦法抵抗。我拿起一盒放在副駕駛座上的紙巾,轉身遞給她,她一把搶過去,我正要說幾句安慰她的話,無意間透過後車窗瞥見了已經快要從視線裡消失的我家房子,模模糊糊地看到二樓臥室臨街的窗戶裡站著一個穿著白色衣服的人。那幫特警的制服是灰色的,雖說天色已經不早了,但是我還是能分辨清楚白色和灰色的差別的,更何況那人還有一頭快要垂到腰間的黑色長發,那絕對不是特警,而是一個女人,只是因為距離太遠,看不真切她的臉。
這節骨眼兒上,陸小慧的哭聲好像也變了,怎麼聽怎麼像我之前在高速上翻車後聽到的哭聲。這還不算,在哭聲裡還夾雜著像是從她嗓子眼兒裡擠出來的哽咽聲:我要回家……
我只覺得一陣控制不住的心煩意亂,腦袋裡又開始像抽筋兒一樣地疼起來。我一腳把刹車踩到底,輪胎發出一陣刺耳的噪音,車子停了下來。我死死地盯著那個窗戶裡的白衣女人,同時用眼睛余光確認了一下,那確實是我的房子,門前的兩輛裝甲車就是最好的標志。很奇怪,特警並沒有來追我,而且也已經不在我家門口兒了。好像是受到那個女人的召喚一樣,我甚至想再返回去一趟,哪怕是自投羅網。
這時,陸小慧的聲音又鑽進我耳朵裡:送我回家……我好累……
我感覺腦子快要炸了,瞪著她吼道:閉嘴!
她被我嚇得哆嗦了一下,閉上了嘴,呆呆地看著我,整個世界終於安靜下來。我又轉頭去看那窗戶裡的女人,卻發現她已經不見了,只有一個灰色的身影一閃而過,那應該是個特警。我揉了揉眼睛,再望過去,窗戶裡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了,我的頭痛也稍稍緩解了一點兒,腦子清醒了不少。我估計特警不追我是怕傷到人質,不好跟領導和媒體交待,但是這並不等於他們放過了我,眼下得趕緊找個地兒貓起來。
我重新開動汽車,出小區上了1號公路,一路往東開下去。剛開始的時候我打算去找唐凱來著,後來一想,這車應該已經被特警上報給他們領導了,保不齊全城的條子都在瞪大了眼兒找這車,到唐凱那兒要穿過整個城市,我要是就這麼招搖過市的話,立馬兒就能招來各路人馬的圍追堵截,這動靜可就大了,到時候我想不上頭條兒都難。不行,我得馬上就近隱蔽。正好在經過Sait附近的時候看到路北有家兩層樓的汽車旅館,我找了個路口掉頭把車開到了汽車旅館的停車場上。
我把繳獲的Glock手槍插到後腰上,下車後又把頭探進車裡,對還呆坐著的陸小慧說道:那個什麼,實在是對不起了。回頭警察肯定會找你,你就說咱倆已經離婚了,你來找我是為了談贍養費的事兒,想讓我多給點兒,然後咱倆吵了起來,還動了手,正趕上特警上門兒,我就把你給劫持當了人質。後來……後來我帶著你跑到了城外就放你走了。具體在哪個位置放你走的,你當時嚇懵了,沒記住。
她斜眼看著我,沒說話。
我問道:跟你說的都記著了嗎?
她還是不說話,推門兒下車轉到了駕駛室門旁。
我有點兒急了,提高一點兒音量說道:你要是想害我就直接去舉報我,看著沒?
我指了指汽車旅館的招牌,接著說道:就這家旅館,我哪兒也不去了,就在這兒等條子來抓我。有什麼的,大不了進去讓你們這些納稅人養著唄,吃喝不愁逍遙自在,那小日子也挺滋潤。
她“哼”了一聲,上了車開車就走。
我看著陸小慧的車消失在遠處後,轉身進了旅館辦公室。剛一進門兒,一股臭烘烘的大麻味兒差點兒沒頂我一跟頭,一個邋裡邋遢的中年白人正歪靠在椅子上看電視。我原本還擔心自己這副狼狽樣兒能嚇著人家,現在放心了,丫那德性也不比我強到哪兒去。
他聽見我的動靜兒,都沒拿正眼兒瞅我,繼續盯著電視,說道:“(英語)一天三十塊錢,不夠一天按一天算,押金兩百,只收現金,沒有發票。”
我盡量憋住氣兒,從牛仔褲後兜裡掏出錢包,數出三百塊錢放到辦公桌上,說道:“(英語)先給你三百。”
他終於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桌上的錢,又看了看我,呲了呲牙,拉開抽屜拿出把鑰匙扔到桌上,說道:“(英語)樓上214號房間。”
我抓起鑰匙,用最快的速度出了辦公室,這才喘勻了一口氣兒,再在那屋裡多呆一會兒我就能被熏暈過去。這小土豆兒算是缺了大德了,要是被這大麻熏出個後遺症來,老子非上最高法院跟丫打官司不可。
進了房間之後,我先把窗簾兒給拉嚴實了,然後用床頭櫃上的座機給唐凱打了個電話,沒想到這家伙這次接電話的速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快,電話鈴才響了一下就通了。
我剛“喂”了一聲,唐凱就說道:別說話,等著我!我過會兒就到,到地兒給你打電話。
還沒等我說話,他就把電話給掛了,我琢磨了半天兒也沒搞清楚他這是唱的哪一出。未卜先知還是心靈感應?他怎麼知道我在哪兒?又怎麼知道我找他會有什麼事兒?到最後我終於想明白了,一定又是陸小慧給他通風報的信兒,這動作可夠快的。
過了大約一個鍾頭,座機響起鈴聲,我沒接電話,直接開門出去站到走廊上,果然看到唐凱的大奔停在樓下,他正站在車旁,一邊四處張望一邊打著手機。我沖他招了招手,他看到我後沖我咧嘴一笑,從車上拎下一個超大號的登山包,上樓來到我跟前兒,又轉身瞜了一眼,好像是要確定有沒有人跟梢一樣,然後沖我努了一下嘴兒,向房間裡一擺頭,跟著我進了屋。這還不算,他進屋後的第一個動作就是站到窗旁,把窗簾撩起一道縫,沖外面好一頓瞅。
我實在忍不住了,問道:你幹什麼呢?
他放好窗簾,轉身放下登山包,喘著粗氣說道:安全了!
我說:你丫可夠專業的,打哪兒學的這一手?
他又是一笑,說道:電影兒裡唄,人家地下黨接頭不都是這樣式兒的嗎?
我說:你可真行!
他興奮地說:聽說你把特警都給幹了?
我愣了一下,說道:什麼亂七八糟的?我什麼時候把特警幹了?你甭聽陸小慧那兒胡說八道。我估計那幫特警也是多一事兒不如少一事兒,他們也沒想到能在我家碰上我,壓根兒就沒打算玩兒命,要是來真的,我早被打成篩子了。
他說:也是哈,我琢磨著特警也不能那麼慫。對了,我來的路上,天上有架警用直升機一個勁兒地跟著我飛……
我嚇了一跳,說道:直升機?這麼誇張?
他說:你別怕,他們跟到一半兒就沖你家方向過去了,你這動靜整得可挺大啊!明天肯定上新聞。
我說:得,得!你別在這兒給我添堵了,我正煩著呢!
他說:這有啥好煩的?你要出名了,卡村兒名人堂第一扛把子非你莫屬。
我說:你少拿這詞兒來惡心我成嗎?我能跟那幫二百五同日而語嗎?
他說:對,對,就沖你這豐功偉績,最起碼也得進加拿大名人堂,至少排在阿爾伯特▪約翰遜後面兒。
我說:聽你這意思,你是打算把我發到深山老林裡去打游擊?
他得意地點了點頭,說道:你咋這麼聰明呢?瞅瞅,裝備都給你准備好了。
說著,他打開登山包,揪著包底往床上一通倒,一堆野外生存的裝備恨不得鋪滿了半張床。我仔細一瞅,東西准備得還真挺齊全,沖鋒衣,折疊鏟,手斧,生存刀,酒精爐,鐵飯盒,淨水劑,放大鏡,避孕套,打火機……凡是我能想到的東西一樣不落,最扎眼兒的就是一把意大利造的折疊式點22口徑單發步槍和一整條華子。
我哭笑不得地說道:真難得你這麼有心,謝謝啦!
他又從上衣兜裡掏出一沓鈔票,說道:這個時候銀行都關門兒了,我只能從ATM機裡取錢,跑了好幾家才湊了三千,你先拿著用,等你安頓好了,我再給你送多點兒過去。
說著,他把錢遞到我眼前兒。
看著那錢,我心頭一熱,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世界上,也就我爹媽能做得這麼周到了。
我認真地說道:謝謝!不過,這些玩意兒我暫時用不到。
他瞪大眼睛說道:咋啦?
我說:我壓根兒就沒想過要畏罪潛逃,更何況哥們兒到底犯了哪條天條還沒搞清楚呢,哪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主動當逃犯啊?
他說:不是讓你當逃犯,我先送你進山躲兩天,然後給你找個律師,通過律師跟警察聯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兒。
我說:這個法子還靠譜點兒,不過我現在還不能走,就先在這兒呆著,等律師有了確切的消息再說。
他說道:你不想走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我愣住了,問道:你什麼意思?
他一臉壞笑地說道:你瞅瞅你挑的這個地兒。
我四下打量了一眼,更是一頭霧水,問道:這兒有什麼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