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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樓 / ⑩頭鳥
- 時間: 2021-4-24 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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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4-25 09:55第七章
我死死地盯著唐凱的眼睛,一個人是在撒謊還是說實話,我能立馬從他的眼神裡看出來。所以,我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時候大部分時間是看著對方的眼睛。
唐凱知道我的習慣,他見我認真起來,也趕緊把笑容收了起來,看著我的眼睛說道:真的,我沒開玩笑。我們公司確實沒這麼個人,你還不相信我嗎?
我說:老唐,你沒覺得最近有點兒不對勁嗎?從我出車禍那天開始。
唐凱說道:是的啊,我還想跟你好好聊聊那事兒呢,這幾天太忙,給忘了。
我說:那天晚上我明明讓你幫我當警戒來著,你怎麼跑回車裡睡覺去了,還說我是去拉屎呢?你是不是這陣子太忙,沒怎麼好好休息?
唐凱眨了眨眼,說道:哥,你啥意思?
我說:你別誤會,我不是怪你。我是覺得你是不是有可能會有點兒太累了,把我說的話給記岔劈了,你現在是不是每天晚上都熬夜做材料?
唐凱恍然大悟,說道:我靠!弄半天你是覺得我腦子有問題?
我點了點頭。
唐凱的臉漲得通紅,呼吸也開始加速,他猛得站起身從身後的檔案櫃裡翻出一個厚厚的文件夾扔到我面前的桌子上,說道:這是我們公司這一年所有員工的工資單,包括full time ,part time和contractor。你自己看,裡面有沒有你說的那個娘們兒,你要是能找出她來,我把這堆紙都吃了!
我倒被他搞得有點兒不好意思了,不過為了謹慎起見,我還是仔細地翻了一遍那堆工資單,確實沒有莫箓蘋這個人。
唐凱得意地說道:怎麼樣?找著了嗎?
我放下工資單,說道:真他媽邪門兒了!那這個人是從哪兒來的?她給我的名片上明明印著你的公司名兒,而且她也指名道姓地說是你派她來的。
說著,我從褲兜裡掏出莫箓蘋的名片,遞給唐凱:你看看。
唐凱接過名片瞅了一眼,扔到桌上,說道:名片沒毛病,而且格式也對。不過要印個名片兒還不簡單?你把買房子的所有資料都給我看一下。
我把資料從手機上轉發到了唐凱的電子郵箱裡。
唐凱從電腦裡打開資料,剛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就變了。
我注意到他的異常,趕緊問道:咋啦?發現啥了?
唐凱指著電腦屏幕說道:這……這房子是掛在我們公司的……
我問道:就是說你們是賣家經紀了唄?
唐凱接著說道:這些不重要,關鍵是……這房子有問題!
我也被他搞得有點兒緊張起來,問道:有啥問題?
唐凱說道:這房子******是個凶宅!
我沒聽明白,追問道:啥玩意兒?
唐凱說道:就是說,這房子裡死過人!而且,這房子擱我手裡有兩年多了,一直都沒賣出去。後來我忽悠房主把要價降了五萬,好歹招來倆看房的。最近一次是去年六月,那******看完房子回去就跟我說房子裡有不幹淨的東西,不能住人,從那以後就再也沒人問過這房子。
說完,唐凱轉頭看著我。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唐凱,腦子裡一團漿糊,我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又逐個兒否定掉了,怎麼著都理不出個頭緒來。唐凱趁我發呆的時候,照著莫箓蘋名片上的電話打過去,還是沒人接。他又聯系了驗房師、律師和銀行辦貸款的人,得到的回答基本上一樣,都說是一位女士和他們聯系的,但是都沒見過本人。因為現在是疫情期間,大家都是在家辦公,所有的文件往來都是通過網絡電子版來操作。
這麼折騰了一圈下來,一無所獲,我倆能得出的結論就是一個不知道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臭娘們兒把一個沒人要的房子用唐凱公司的名義賣給了我,而且******所有的手續都沒毛病,最操蛋的是我還找不著這個娘們兒!我這不是被人結結實實地耍了一把嗎?之前,我老是笑唐凱沒出息,見了美女就分不清南北了,現在倒好,我這還不如他呢,我還好意思笑人家!
一種被人羞辱後的憤怒情緒瞬間頂到了我的腦門兒上,我連殺人的心都有了,可偏偏又讓我找不到對象,真像是被人打掉了牙還要咽到自己肚子裡,都沒地兒說理去。
唐凱像是看出了我的心事,小心翼翼地說道:哥,我想起個事兒來。
我沒好氣地問道:啥事兒?
唐凱說道:前陣子,我的電腦包丟了,我的電腦裡存著我們公司所有的資料。可能是有人看了我公司的資料……
我意識到不應該把自己的火氣撒到無辜的唐凱身上,緩和了一下語氣說道:問題是,甭管她幹啥,總是有目的的,說白了,歸根結底都是為了錢。可我想不出來,這件事兒上,她能得到什麼好處。我記得那娘們兒沒收我買方經紀的費用,她說是你交待過的,我是你哥們兒,這次是純幫忙,不收我錢。然後賣方經紀又是你,賺的經紀費是進你腰包的,她也得不到。那我就想不明白了,她折騰個什麼勁兒?
唐凱想了想,說道:我能想到的,就是她是房主派來的。因為這房子賣不掉,所以故意下了個套,忽悠你買了。
我問道:房主現在在哪兒?
唐凱說道:在歐洲,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他******躲哪個犄角旮旯裡了。
得!這事兒成了徹底的懸案。
我歎了口氣,說道:行吧!就這麼地吧。
唐凱問道:就這麼算了?
我瞪了他一眼,說道:不這麼算了還能咋的?我認倒霉唄!
唐凱又問道:那,這房子怎麼處理?
我說道:還能怎麼處理,我自己住唄!
唐凱瞪大眼睛,說道:你瘋了?這鬧鬼的房子你也敢住?你不是自己有房子嗎?你倒不如把這房子交給我來繼續賣,同時往外出租,還能撈回點兒錢來。
我說道:拉倒吧!你都賣了兩年了也沒賣出去,往外租?鬧鬼的房子誰敢住?我原來的房子貸款還沒還完呢,再壓上這個房子,我現在又沒收入,根本扛不住。我自己住這房子,然後你幫我把另外一套房子處理掉,不管租還是賣都成。
唐凱不死心,還想勸我:哥,你可想好了,這種房子就不是人待的地兒。
我一擺手,說道:別扯淡了!這世界上哪有鬼?都是那些******自己嚇唬自己,我就不信這個邪!真要是有鬼的話,我倒想問問他,我爹在那邊兒過的咋樣。
唐凱說道:這你就不懂了,鬼魂其實是倆概念。一般來說,人死了之後,魂兒就會離開肉體,然後去投胎,為啥要請那些和尚做法事?就是為了把死人的魂兒安安穩穩地送進六道輪回去。送不走的就變成了鬼,它是沒辦法投胎的編外人員,就在陰陽兩界轉悠,屬於兩不管。全******是有孽債沒了的,一肚子怨氣,所以才會禍害人。而且,最要命的是,它一旦纏上你,很難再給它整走……
我聽得有點不耐煩了,說道:這都是你姥姥教給你的吧?還一套一套的!
唐凱認真地說道:你別不信,就拿你出車禍那天的事兒說吧,你不覺得沒辦法用咱們的常識來解釋嗎?
我不屑地笑著說:怎麼不能解釋,不是你昏了頭了,就是我昏了頭了,就這麼簡單。
唐凱撇了撇嘴,不再說話。
唐凱拗不過我,用他的話說,我是那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不過他倒是挺細心,幫我搬完家後,送了我一把桃木劍和一面八卦鏡,也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捯饬来的。矒]夢剩隙ㄓ質撬牙呀趟摹
唐凱的姥姥是東北老家出名的半仙兒,村兒裡凡是牽扯到神啊鬼的業務都找她出手,據說很牛逼,沒有她搞不定的。老人家倒是挺長壽,今年85歲了,身子骨也很硬朗,耳不聾眼不花,一頓能喝半斤白酒走路不帶打晃的。前年夏天還來過一趟卡爾加裡,住了倆月就呆不下去了,又回了東北老家。唐凱答應我,等疫情過去後回國探親的時候帶我去見見他姥姥。其實我是憋著壞呢,就想去戳穿她的把戲而已。我爹是地道的唯物主義者,我是從小受他的影響長大的,只相信可以用科學解釋的玩意兒,除此之外,只要不是我親眼所見,都歸類於封建迷信。
所以,住進所謂的“鬼宅”後,我直接把桃木劍和八卦鏡扔地下室了。不過,我還是把一把裝了彈的左輪手槍放到枕頭底下,不是為了防啥鬼魂,是為了防人。在這個世界裡,人比鬼更可怕。自從疫情開始,卡村兒的治安一天比一天差,時不時地聽到打砸搶的小道消息。很多人開始張羅著學槍牌,買槍彈。大家心裡都有數,關鍵時刻,槍比桃木劍管用。
一眨眼,無聊的日子就過去了倆月,傳說中的鬼始終沒在我的新家出現,我也慢慢地忘記了那個莫箓蘋和她身上那股特殊的香味兒。我從來都不會糾結在那些我沒辦法控制和解決的爛事兒上。雖然現在沒工作,可我還有自己的愛好。獵,我是暫時不想打了,那天晚上的經歷還是給我留下了一點兒陰影,到現在我都沒能整明白當時到底發生了啥。但是,我還可以進山打飛碟,因為不用起大早摸黑趕路。
趁著槍店搞活動,我搞了一把貝納利的黑鷹3,找了個天氣不錯的周日,進山一氣兒幹了兩百多個飛碟,一直到天黑才回到家。累了一天,我也懶得洗澡,直接上床睡覺。腦袋剛剛壓到枕頭上,我就覺得好像哪兒有點兒不對勁兒,伸手到枕頭下摸了一把,突然發現一直放在枕頭下的左輪兒不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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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4-26 09:54第八章
我心裡一沉,立馬坐起身打開床頭櫃上的台燈,把枕頭扔到一旁,枕頭下面空空如也。我呆坐了幾分鍾,腦子裡閃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家裡進賊了,他大爺的!這丟槍可不是小事兒,我不是心疼那把槍,而是擔心這賊嘗到甜頭兒會沒完沒了,以後的日子還不得提心吊膽啊?好在我那把左輪兒是沒登記的古董槍,皇家騎警那邊並沒有任何聯系到我名下的記錄,丟了也不會在官方那邊給我帶來什麼麻煩。問題是,今天回家的時候,房門鎖的好好的,沒有被撬過的痕跡,那麼這個賊是怎麼進來的?家裡其它地方也沒有被翻過,怎麼看都不像是遭了賊了,難道是有人有我家的房門鑰匙?不可能,我從搬進來的第一天就把門鎖給換了。這可有點兒邪乎了。
我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漫無目的地在床上四處瞅著。突然,我看到在我胡亂扔在床頭的一堆臓衣服下露著一截黑管子,再仔細一瞧,是槍管!槍口正對著原先枕頭的位置。我一把掀開那堆臓衣服,我的左輪兒露了出來。我先是心裡一陣狂喜,接著又像掉進冰窟窿裡一樣渾身冰冷,因為我發現那左輪兒的擊錘正處於待擊狀態。
在所有的手槍裡,左輪手槍是相對來說最安全也最不容易出故障的。雖然沒有額外的保險,但是只要不把擊錘扳起來,很難走火。因為通過直接扣扳機來帶動擊錘走完一個完整的擊發過程,需要至少12到15磅的力道。正常情況下,只要不是刻意扣扳機,絕大部分意外都不會造成左輪手槍走火。但是,在事先扳起擊錘的情況下,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兒了,這時候只需要4到6磅的力道就能擊發。也就是說,可能一個小小的震動都會導致走火。
我玩槍時間不長,還只是個二把刀,但這個最基本的道理還是明白的。所以,雖說我把左輪上滿了子彈,但是絕對不會扳起擊錘。我知道自己睡覺不老實,手扒腳踹是常有的事兒,我就算腦袋被驢踢了也不會把一把上了子彈的左輪兒扳起擊錘壓枕頭底下,更不用說把槍塞臓衣服堆裡讓槍口對著自己的腦袋了。可這個家裡除了我之外,再沒第二個喘氣兒的了,那麼這是什麼情況?
我像捧一顆地雷一樣小心翼翼地拿起左輪兒,咬著牙用雙手按住擊錘,輕輕扣下扳機,把擊錘一點兒一點兒地放回原位。接著,我又趕緊撥出轉輪,把所有的子彈都倒了出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可剛才困擾我的問題又回來了,這是誰幹的?我百分百肯定不可能是我自己,至少在我清醒的時候不會這麼幹,難道是我半夜睡迷糊了無意中幹的?這個解釋還是有點兒牽強,很難讓我自己接受。
就在我懷疑著人生的時候,手機鈴聲響了。我抓起手機一看,是我前妻陸小慧打來的。不用問,肯定是找我要贍養費。雖然我從來沒拖欠過一分錢,每個月這個時候,而且都是在夜裡,她都會像例行公事一樣打電話催我。
我接通了電話,沒好氣地問道:幹嘛?
她的聲音倒是一反常態,變得特溫柔:杜遠,睡了嗎?
我倆從結婚到離婚,她跟我說話像個女人樣兒的時候屈指可數,我早就習慣了她那種東北彪悍老娘們兒的粗音大嗓門兒。現在她一下子像變了個人似的,我還真有點兒不適應。
我悶聲說道:廢話!睡了能接你電話嗎?你有啥事兒?
陸小慧猶豫了一下,說道:我剛剛做了個夢。我……夢見你了。
我調侃道:呦呵!這可真難得,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怎麼著?跟你新處的那個洋鬼子對象吵架了?是他的臭胳肢窩熏得你想吐啊,還是那一身沒褪幹淨的腿毛扎著你啦?比較了一圈兒,還是覺得國貨更踏實,又想起我來啦?
按照陸小慧往常的習慣,這會兒肯定正在翻白眼兒呢,接下來她一定會順著我說的挑我一堆毛病,然後下結論,洋鬼子就算再不濟,好歹能顧家,有責任感。這是離婚前夕我倆吵架的一貫套路,到最後總是以她的詞窮拳頭現作為收尾來畫一個句號或者是省略號。
不過這次陸小慧倒像換了個人一樣,並沒有和我抬杠,說道:杜遠,你就不能和我好好說一回話嗎?
一聽這話,我立馬軟了下來,我最見不得女人的溫柔,當初她要是能多這麼一點兒女人味兒,我倆也不至於硬杠到離婚。
我的語氣緩和了好多,說道:到底咋了?
陸小慧說道:我夢見你滿臉是血走在大街上,身後還跟著一個……
說到這兒,陸小慧停頓下來。
我催問道:跟著啥?
陸小慧壓低了聲音說道:好像是個女鬼!
我去!一聽這話,我只感覺背後一陣發涼。老子這會兒正疑神疑鬼呢,她偏偏要給我來個火上澆油。
不等我說話,陸小慧接著說道:我的感覺很不好。我知道你從來都不信這個,不過你想想咱倆在一起的時候,我的感覺哪回不是對的?你聽我一句勸,最近盡量少出門兒,開車一定慢點兒,再就是你的那些槍呀刀啊啥的都收好了,能不碰就不要碰。按照你的屬相,今年正是犯太歲,諸事都要小心。
聽了這話,我的心頭一熱,很久沒人這麼關心過我了。爹媽在世的時候,倒是經常在我耳邊嘮叨著類似的話,可我那時候只是覺得煩,巴不得躲得遠遠的。出國成家立業了,又要在媳婦兒跟前做出個大老爺們兒樣,更不會服軟,只要是她勸我的都當作耳邊風,弄到後來她也沒了耐心,開始沖我大吼大叫,這才搞得我倆的關系跟水火似的。分開以後,雖然清靜了好多,但那種沒人管的日子想想也並沒比以前強多少。尤其是最近碰到這麼多爛事兒都是自己一個人扛著,我是真的想坐下喘口氣兒了。
陸小慧聽我半晌沒說話,急切地問道:你咋啦?怎麼不說話了?
我回過神來,說道:我知道了。
陸小慧說道:我剛才說的你都聽進去了嗎?
我說:都說了,我知道了!你還有別的事兒沒?沒事兒我要睡了昂。贍養費我這兩天就給你轉過去。
陸小慧歎了口氣說道:你還是那個樣兒,就不能改改?
我突然覺得特別疲倦,用力眨了一下有些發澀的眼睛,說道:我沒事兒,你自己多保重。跟老外在一塊兒的時候留點心眼兒,那幫孫子都是沒進化好的牲口,當心傳染艾滋。
陸小慧瞬間又恢復了我習慣的聲音,說道:用不著你操那沒用的心,管好你自己比啥都強!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我發了一會兒呆,把手機扔到床頭,拿起左輪兒和子彈出了臥室。
聽人勸吃飽飯。陸小慧說的有些道理,這陣子我確實狀態不太好,不管這槍到底是咋回事兒,還是先收起來吧。
下樓經過客廳時,我看到扔在沙發上的貝納利霰彈槍,禁不住坐到沙發上,把左輪兒放到茶幾上,抄起霰彈槍把玩起來。這槍確實不錯,是我玩兒過的半自動噴子裡最輕便的,而且後座特小,估計就算是女人都能頂得住。白天連續打了兩百多槍,直到打完最後一個飛碟,肩膀基本沒啥不適。我一邊擺弄著槍一邊回味著白天打碟時的感覺,不自覺地又端起槍瞄了起來,接著一個轉身模仿著跟蹤射擊飛碟的動作,手指扣到了扳機上。
突然一聲轟響,槍口冒出一股青煙,槍打響了!
我立馬傻眼了,槍裡居然還有子彈,而且還上著膛沒關保險。“呆若木雞”說的就是我當時的狀態,我做夢都沒想到從靶場回家之前我竟然沒有按照正常的程序檢查槍裡是否還有子彈,更要命的是回家以後擺弄槍之前也沒做檢查。這******是玩槍的大忌啊!槍牌班考試的時候要是犯這種錯,甭管其它成績有多好,一律廢掉,您就回家等來年再趕考吧。可我眼睜睜地就是犯了這個錯。
沒等我想明白為啥會犯這種最低級的也是最要命的錯,一陣“嘩嘩”的流水聲伴隨著耳鳴把我拉回到現實來。我循聲看過去,對面牆上出現一個大洞,一股人工瀑布正飛流直下三千尺,牆裡的水管被打爆了!這就叫人倒霉放屁都能砸著腳後跟,不過這回兒我倒是按照規程來了,放下槍去抗洪搶險之前,我拉動槍栓,連續從槍裡退出了另外兩發子彈。我也顧不上再去驚訝了,直接蹦到牆上的水簾洞跟前兒,簡單觀察了一下,迅速做出判斷,一路躥到地下室,找到水閘關上了總開關。
等我回到客廳時,瀑布的水流逐漸變小直到消失,只是從洞裡還斷斷續續地傳出一陣“滴答”聲。但是客廳的地毯已經完全被泡濕了,用力踏上一腳都能聽到“噗嗤”聲,再多一點水就能在上面養魚了。一直折騰到天亮,我用光了家裡所有的紙毛巾和廁紙也只是吸掉很少一部分積水,這下慘了!
關鍵時刻,我想到了唐凱,一個電話把他從被窩裡揪到我家。
唐凱經常義務幫買房子的客戶幹些修修補補的雜活兒,算得上這方面的專家,他手頭的各種專業工具比homedepot都全,有些時候還經常把那些不是那麼稱職的專業技工教訓地一愣一愣的,所以我第一時間請他來江湖救急。
唐凱一邊打著哈欠一邊簡單看了一遍房子受損的情況,歎了口氣,說道:這地毯要換了,牆要拆了。
我瞪大眼睛問道:為啥要拆牆?
唐凱指著那個洞,說道:裡面的水管斷了,要重新接好,漏在牆裡的水要清理幹淨,不然會長霉菌的!
我心有不甘地說道:那這可就麻煩了!
唐凱瞥了我一眼,說道:要不你說咋整?
我一點兒脾氣都沒有,人家是專家,咱只有聽聲的份兒,
唐凱安慰我道:沒事兒,這點兒活我就能幹了,你給我打個下手就行。
唐凱很快從家裡拿來各種工具,我在他的指揮下用電鋸以牆上的洞口為起點上下左右各鋸了一道大口子。唐凱抓住一塊牆板用力一掰給卸了下來,一個足球大小的球狀物從牆裡滾了出來。 -
第 14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4-27 08:18第九章
那圓球看上去有點兒重量,在地上滾了沒多遠就停了下來。唐凱扔下牆板,跟我對視了一眼,我倆蹲下身仔細研究起來。
說它是個圓球,其實並不是很規整,黑乎乎的外殼看起來坑坑窪窪的,材質有點兒像水泥。唐凱抄起一把錘子輕輕捅了一下,那圓球輕輕晃了晃,並沒有移動位置。
唐凱抬起頭,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我,輕聲說道:不會是炸彈吧?要不咱報警吧?
我說:報啥警?你們家炸彈長這麼土?連八路的地雷都比這強。
唐凱不服氣地說道:你見過八路的地雷啊?
我說:何止見過,我還造過呢!
唐凱一臉的不相信,說道:拉倒吧!你又忽悠我。
我笑了笑,沒再說話,一只手從唐凱手裡拿過錘子,另一只手按住那圓球,用錘頭刮了一下,一些黑色粉末脫落了下來。我感覺那材質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硬,正要加大力度繼續刮,唐凱趕忙攔住我。他拖過工具箱,從裡面翻出倆帶過濾罐能遮住整個臉的防塵面具,遞給了我一個。
我端詳著面具說道:你這也太誇張了吧?
唐凱得意地說道:我這是防毒級別最高的,能擋住各種生化武器,剛開始鬧新冠的時候,我好不容易才從網上搶了倆。
我說:你要是戴這玩意兒上街不怕把警察招來,把你當恐怖分子逮起來?
唐凱說道:這算啥?我還看到過更誇張的。在新大統華,一******真穿了一身防護服,就是電影裡那種從頭包到腳的,整得跟生化危機似的,賊******賤!
我不屑地說道:這種越是怕死的死得越快。
唐凱說道:不過,咱們還是小心點兒吧。
說著,他麻利地戴上了面具,我學著他的樣兒也把面具套到腦袋上,拿起錘子繼續刮那圓球的外殼。不一會兒,黑色的外殼被我刮出了一個小窗,露出了白顏色。
唐凱捏起一點兒落下的白色粉末捻了捻,說道:這******像是石膏粉。
聽了這話,我說:那肯定不是炸彈了。
說完,我手起錘落砸了下去。在唐凱的驚呼聲中,那圓球裂開一條長縫,我又接連幾錘,把圓球的外殼徹底砸碎,接著扔下錘子,用手連扒帶劃拉,把圓球的外殼連帶裡面的一層石膏粉全清理幹淨,露出了一個滿是鱗片的橢球形玩意兒。那玩意兒看上去就像一個超大號的西瓜蟲,托在手裡感覺輕飄飄的。
我倆研究了半天,唐凱冒出一句:這是巴西三帶犰狳。
我看了唐凱一眼,說道:你咋知道的?
唐凱說道:你看過2014年世界杯嗎?
我說:我對足球沒興趣。
唐凱肯定地說道:那年世界杯的吉祥物就是這玩意兒,我見過,沒錯。
我半信半疑地掏出手機用谷歌搜索了一下,對照著網上的圖片仔細一看,還真是犰狳。
我倆同時摘下了防塵面具,唐凱從我手裡接過那犰狳認真端詳著,還小心翼翼地湊到鼻子前聞了聞,看著我說道:幹的,啥味兒都沒有。
我說:這可奇了鬼怪了,這是啥習俗?蓋房子的時候把這麼個玩意兒弄牆裡?
唐凱想了想,說道:說不定原來的房主也是個球迷?
我說:扯淡!他要是球迷的話應該放個大力神杯進去。
我倆瞎猜了半天也沒找出個靠譜的答案來,便索性把那犰狳幹扔到客廳的角落裡繼續幹活兒。那一面牆都拆開後,再也沒有發現其它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可當我倆揭開客廳地毯的一角後,卻發現了新大陸。
正常情況下,地毯是鋪在一層最簡易的廉價木板上的,可我家的客廳地毯下面原先就有一層木地板,經驗豐富的唐凱一眼就看出來,那地板采用了高檔的巴西核桃木。而且地板上沒有任何陳舊磨損的痕跡,也就是說基本上是全新的,這非常不合情理。一般來說,同樣條件的房子,如果鋪的是實木地板,整幢房子的價值會比鋪地毯的高不少,更何況我家的地毯只是普通化纖地毯,沒有道理說房主在賣房子的時候故意用低價值的地毯來遮蓋住高檔地板。這麼分析的話,那層地毯肯定是為了某種目的特意蓋到地板上的。
在我倆把整張地毯完全揭掉後,新的發現證明了我的分析。在地板的中央用紅色油漆畫著一幅看上去很詭異的畫。那是一個巨大的四角星,四個角分別指向客廳四面牆的中間部位,中間是一條貫穿四角星的彎彎曲曲的線,線的兩個端點分別是一個騎馬挎劍的西洋武士,沿著線的兩側密密麻麻分布著許多小的四角星,我倆數了一下,一共是66顆,在數的時候我發現那66顆小星隱約分成了12組,每一組的數量有多有少。
我倆看得一頭霧水,盯著那畫研究了半天,唐凱猛地一拍大腿,從兜裡掏出手機,打開谷歌地圖,輸入了幾個單詞後,把手機送到我眼前,說:你看,像不像?
我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條貫穿曼尼托巴、薩斯卡通、阿爾伯塔和不列顛哥倫比亞四個省的路線圖。
我還是沒看明白是咋回事兒。
唐凱指著路線圖說道:這是十六號公路,你看……
他用兩根手指劃動屏幕把地圖放大,接著說道:從這兒,(英語)喬治王子市,到這兒,(英語)魯伯特王子市,這段兒路,像不像?
說著,唐凱指了指大四角星裡的那根線。
我仔細一瞅,那根線的形狀和地圖裡兩個城市之間的那一段兒路線幾乎一模一樣。
我瞪大眼睛看著唐凱,說道:神啦!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唐凱得意洋洋地說道:我在BC那邊兒有幾個項目,每個月都要跑過去兩三趟,從咱這邊兒過去的每一條路我都研究過,也走過。剛才我就瞅著那條線眼熟,只是一時沒想起來而已。
我又盯著地板上的圖,說道:有點兒意思,這倆人就是這倆城市了,那條線是倆地兒之間的路線,那麼那些小星星是啥意思?
唐凱想了想,說道:會不會是中間要經過的小鎮?
接著,他馬上又否定了自己:不對,沒那麼多,我記得也就十幾個。
我說:不是小鎮的話,也應該是代表著某個地點。
唐凱又是一拍大腿,興奮地說:我知道了,這******是藏寶圖!那些星星代表的就是藏金銀財寶的地兒!
我嘲笑道:你這腦洞開得不是一般的大,你見誰會把東西藏得那麼分散?這要全都是藏寶的地兒,都挖出來的話不得比馬雲還要富?
唐凱不服氣地說道:那咋的?要是我的話就會這麼藏,越分散越好,不能把所有的雞蛋放到一個籃子裡。
我說:我倒是聽說過BC那邊的山裡有藏寶的地兒,可那都是藏在深山老林裡,而且也就那麼幾個點兒,哪兒有這麼多啊?加拿大歷史上沒幾個有名兒的大盜,從來沒聽說過有誰這麼牛逼搶了這麼多金銀財寶。
唐凱說道:這很正常,小盜隱於山,大盜隱於市,真正牛逼的不會讓別人知道的。
我撇了撇嘴,不再理他,拿起自己的手機,在谷歌裡輸入了幾個關鍵詞:16號公路,藏寶。
搜索的結果跟我想的一樣,沒找到一條和藏寶有關的信息,但是搜索結果的第二條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那一條的標題是:加拿大一條高速公路43年來43名女子失蹤。
我點開標題,仔細讀起來。那是一條2012年的新浪新聞,內容大體是講從1969年開始,在16號公路上一共有43個年輕女孩失蹤,只找到了少數人的屍體,絕大多數人一直到現在都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警方基本上是屁事兒都幹不了。
我馬上又用谷歌搜了一下相關內容,找到一條看上去更扎眼的信息:卑詩省史上最恐怖謎團,49名女子屍骨無存。
具體內容和新浪新聞差不多,只是列出了很多失蹤女孩兒的照片,基本上都是看起來比較靚的妞兒。
我把搜索到的結果給唐凱看了看,他發出一聲驚歎,大聲說道:我靠!這麼多?
我又看著那線條兩邊的小星星,說道:這些小星星是不是就是代表著這些失蹤的妞兒?
唐凱想了想,說道:那不對啊,新聞裡說一共失蹤了四十九個,可咱們數的星星是六十六個,這還差了十七個。
我說:也許那十七個是沒人報警的呢?
唐凱說道:那倒是有可能,有些人丟了,家裡人也不care,根本不會報警……
說到這兒,他和我對視著。
我估計唐凱和我想到了一起,如果真像我倆分析的那樣,這前任房主保不齊******就是弄死那幾十號人的凶手啊!不然的話,他怎麼會畫出這幅圖來呢?既然這圖裡藏著這些信息,那個犰狳幹又是咋回事兒呢? -
第 15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4-28 08:01第十章
我知道在中國古代一些地區蓋房子的時候,會在房子下面埋上一只烏龜,取的是房主長壽的寓意,但是從來沒聽說過老外有類似的習俗。老外又不信風水,更沒有用某種特殊的物件鎮宅這一說。就算往牆裡藏東西,也應該是財寶或者見不得光的玩意兒,比如黑槍啊,人的屍體啊啥的。丫把一犰狳裹這麼嚴實藏到牆裡,絕不是閒得蛋疼的行為藝術,必定有目的,或許是代表啥玩意兒,就像地板上那副畫裡的線條和66個小星星。
想到這兒,我又看了一眼那副畫,做為整幅畫的邊框的四角星引起了我的注意,原先就看到那大星星四個尖角分別指向客廳四面牆的中間,現在其中一面牆被我們拆開後發現了一個犰狳,那麼在另外三面牆裡會不會也藏著啥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我把這個想法告訴了唐凱,他也表示同意,不過他有點兒猶豫,真的要把牆都拆了?
我尋思了半晌,一咬牙說: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拆!
不過拆歸拆,我倆也不傻,並沒有拆掉整面牆,只是分別在三面牆的下部各掏了一個半米見方的洞,然後再用強光手電伸進去照亮牆內的空間看看有啥東西沒有。還真叫我說著了,我倆從每面牆的裡面都找到了一個圓球,外觀和之前的那個一模一樣。唐凱特興奮,連防塵面具都不戴了,搶著砸開了三個圓球。從圓球裡找出來的東西一個比一個邪乎,頭兩個分別是一只蝙蝠和一只黑貓,第三個裡面居然是條蝰蛇。當然了,全都是幹屍,就這樣還是把我倆嚇得不輕,尤其是那蝙蝠和黑貓,黑乎乎的縮成一團,頭部皮膚已經因為脫水變得皺巴巴的,整張臉看上去一副齜牙咧嘴的死德性,而且還散發出一股嗆人的霉臭味兒,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我和唐凱忙不迭地重新戴上防塵面具,這才正經喘了一口氣兒。
唐凱一腳把黑貓踢開,罵罵咧咧地說道:這******都是些啥******玩意兒!
我說:就沖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原來的房主也不是好餅,那些妞兒八成就是丫害死的!
唐凱說道:那咱們還是報警吧!
我說:報警有毛用!就憑這些?連證據都算不上。條子抓壞人沒能耐,收拾好人可有的是辦法。你信吧,肯定先把咱倆查個底兒掉,然後不了了之。再說我剛剛在家裡走了火,這要是讓人知道了,我這槍牌兒就保不住了。到時候他們來了,你怎麼跟他們解釋扒牆的事兒?還有那斷的水管子?稍微有點兒經驗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那是槍打的。
唐凱無奈地說道:這倒也是哈。那咱現在咋辦?
我跺了跺地板,說道:把這些全他媽拆了。
唐凱說道:這地板老值錢了,拆了有點兒可惜。
我說:這些玩意兒看著就讓人膈應,我說自打住進來之後晚上睡覺就不踏實,一到半夜三點的時候准醒,保不齊就是因為這。你之前不是說有人看過房子後說這屋裡有不幹淨的東西嗎?
說到這兒,我突然想起我那把莫名其妙被扳開擊錘的左輪兒來了,正考慮要不要把這事兒告訴唐凱呢,他已經撿起一根撬棍,一家伙鑿進一塊地板用力撬了起來。我也來了勁頭兒,抄起一把斧子,左右開弓砍向地板。還別說,那種由著性子搞破壞的感覺老爽了,我把這一陣子積攢的怒氣全發泄了出來。
直到把地板中央的那副畫拆了有一半了,我倆才想起來,是不是應該先拍張照留個底兒再拆啊?不過已經來不及了,而且一個從拆開的大洞裡露出半截的木盒吸引了我倆的注意力。原來這地板和下面的地面之間還有大約三寸高的空間,木盒就藏在這層空間裡。
唐凱搶先一步把木盒抽了出來,嘴裡嘟囔著:要是再沒值錢的玩意兒,我就整死那******犢子!
我從他手裡搶過木盒,說道:你先找著那貨的窩再說吧!
說著,我抹掉木盒上積年的灰塵,仔細研究起來。
木盒的尺寸大約是一尺長,三寸寬,兩寸厚,通體刷著一層黑漆,盒蓋中央鑲嵌著一個用珍珠貝做成的女人正面半身像。那女人一看就是個洋妞兒,一只手裡拿著一枝向日葵,長長的頭發在頭頂分散成一個半圓。最邪門兒的就是她的眼睛,是用兩塊不知道啥材質的紅色石頭雕成的,而且看久了之後感覺自己的注意力完全被她的眼睛吸引了過去,好像整個世界就只剩下那一對紅色的眼睛。
我覺得心裡一陣發慌,使勁眨了一下眼,視野才恢復了正常。
唐凱催促道:你瞅啥呢?趕緊給它整開,看看裡面有啥。
我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輕輕把盒蓋揭開了一條縫。
在那一瞬間,屋裡的光線好像暗了一下,然後又馬上恢復了正常。我抬頭看了一眼,那時候天已經大亮,不過我從晚上一直忙到早晨,忘了關掉屋裡的燈,那感覺就像是燈光因為電流不穩閃了一下。
我抬頭看著身邊的唐凱,問道:你看到沒?
正盯著木盒的唐凱抬頭看著我,說道:啥?
我說:你剛才沒看到屋裡變黑了?
唐凱說道:沒有啊!你是眼花了吧?
我也懶得再和他爭辯,完全打開了盒蓋。
盒子裡是一個女孩兒形象的玩偶,木質的身體,金色的頭發,穿著一件撒花白色連衣裙,身體的每個關節都能活動,但雙眼卻是閉合的。我總感覺那眼睛應該可以張開,還試著用手指摳了一下,可蓋住眼睛的上眼皮只是輕輕晃了晃,就是打不開。再仔細一看,玩偶的嘴角像是帶著一絲微笑,不過那笑容怎麼看怎麼不舒服,透著一股邪性。
唐凱一把抓起玩偶,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遍,連玩偶身上的連衣裙都給扒了下來,最後還是啥都沒找到,他扯下防塵面具,失望地說道:媽的!白忙活了半天兒。
我也摘下面具,長出了口氣,說道:這事兒看起來有點兒復雜了!
唐凱把玩偶扔到我倆拆下來的地板條堆上,說道:是挺復雜的,不過跟咱沒啥關系。
我說:是沒啥關系,不過我覺得值得研究一下。
唐凱說道:你還是研究一下是重新鋪地板還是地毯吧!
我點著兩根煙,遞給唐凱一根,打量了一下四周。客廳裡被我倆造得一片狼藉,就像剛剛打過一場仗似的,沒有幾天的工夫收拾不出來。不過,我的心思已經完全不在這上面了。站在屋子中央,我總感覺這不像是人住的地兒,倒像是一個祭壇或者是舉行某種儀式的場所,至於是啥樣的儀式說不清楚,肯定不是正經宗教玩兒的,否則不會和16號公路上的死人有瓜葛。再就是那些動物幹屍,在我的知識范圍內,不管是信上帝的還是信安拉的都和它們扯不上關系。特別是那頭黑貓,據我所知,在西方文化裡是個不吉利的玩意兒。
我把我的分析告訴了唐凱,他又興奮起來,猛吸幾口煙後把煙頭扔地上,說道:你有啥想法?
我說:下雨天兒打孩子,閒著也是閒著,我想去16號公路走一趟。
唐凱瞪大眼睛“啊”了一聲。
我問道:咋啦?
他猶豫著說道:那我可能走不開,擱那邊兒跑一圈沒個三、五天兒回不來,我這兒的日程都排滿了,最多能整出半天兒空來,就今天下午還有倆看房子的客戶。
我踢了踢地上的破地板條,說道:沒事兒,你忙你的。這房子你也甭管了,我出錢,你幫我找人來裝修吧。
唐凱說道:那個沒問題,我手下有專門兒幹裝修的contractor。不過,你一個人去哪兒小心點兒,那可是個是非之地。
我說:在那兒失蹤的都是妞兒,被劫的都是色,我一大老爺們兒,沒人會惦記我。
唐凱說道:你可別逞能哈,看情況不好趕緊報警。
我說:沒那麼嚴重,不會那麼巧正好讓我碰上啥情況吧?我就是去轉一圈找找靈感。
唐凱問道:找啥靈感?你還要破案咋的?
我說:我******在家快憋出毛來啦,我出去散散心總可以吧?
唐凱終於不再和我嘰歪,歎了口氣,說道:行吧!
別看我說得挺輕松的,其實我自己心裡也沒譜兒,不過我說的也算是實話,各種目的都有吧。以防萬一,我還是帶上了古董左輪兒,再加上我那把從不離身的極端武力大折刀,這些裝備對付兩三個歹徒是夠用了。
當天下午我就離開了卡村兒,一路開車直奔16號公路,晚上11點半的時候趕到了喬治王子城。那個地兒的名字聽起來挺大氣,其實就是一小鎮。我在路旁找了個加油站給車加滿了油,心裡斗爭了起來,是在鎮上過一夜還是繼續往前開?連續開了將近10個小時的車倒是有點兒累,可我一點兒都不困,再加上一路上各種胡思亂想,腦子一直處於一種亢奮狀態,估計躺下也睡不著。最後,我還是離開了小鎮,開上了地板上那副畫裡的那段路線。 -
第 16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4-30 08:19第十一章
剛剛離開小鎮沒多久,山路上就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一團濃霧,再加上夜色的作用,把整個世界變成了模糊不清的一團。我趕緊關上了大燈,在這種霧裡開著大燈反而會因為燈光的散射把視線搞得更不清楚。接著,我把車速降到了80邁。經過上次的教訓,我可是再也不敢開快車了。尤其是這種蜿蜒在山坳之間的公路,彎彎曲曲的繞山而行,從來沒走過的話根本不知道拐過下一個90度的彎兒之後會是啥樣的路況。路不好走還好說,最大的問題是我突然開始犯困了,腦袋變得昏昏沉沉。
以往開長途的時候,我通常會用手機上網到油管聽聽老梁或者郭德綱,這能幫我保持清醒。可這回,手機不知道從啥時候開始已經沒信號了。我有點兒後悔沒在小鎮上過夜了,原本來這兒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沿路的情況,也許真能找到什麼線索,不敢說破案,起碼能給我點兒啟發。可這黑燈瞎火的大半夜再加上大霧,不開燈的話,我連自己的手指有幾根都看不清楚了,還找個毛線索啊?一個不小心把車開進山溝裡的話,甭說找線索了,我自己就成了人家需要尋找的對象。
正在我猶豫著要不要掉頭開回小鎮的時候,兩道強烈的光柱從前方反向車道射了過來,那是輛大貨車,頂級段位的高速公路殺手。這種車開起來橫沖直撞、卷沙揚土,所到之處寸草不生、鬼哭狼嚎。我的朋友裡至少有兩個吃過這種大貨車的虧,一個落下了腦震蕩的後遺症,另外一個到現在一見到大貨車就渾身哆嗦。咱可要說清楚一點,當時可都是大貨車全責。別的就不說了,單單是那兩道大燈光柱就不知道禍害了多少沒經驗的新手。好在我有經驗,一般情況下,我會盡量把自己的車往右靠,同時馬上把視線轉向我的車頭右前方,盯住車右側的路肩。這樣既可以避開晃眼的燈光,又能保持自己的行車路線。
這回,我還是照章辦理,順利地躲過了那狗操的大貨車。可沒想到的是,因為濃霧的影響,我壓根兒就看不到車前10米以外的任何物體,等我能看清的時候,刹車可就來不及了。一輛白色寶馬X5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一樣,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兒,而且那車居然就停在路上,半截車身壓著路肩,另外半截兒壓著車道。我正在走的這段路只有一條車道,丫好死不死地擋住了我的路。如果往左邊兒打方向盤躲開那寶馬的話,就會躥到逆向車道上,要是剛好對面再來一輛大貨車,那我這小命兒可就要交待在這兒了。所以,我當時唯一能做的選擇就是猛踩刹車,然後只是稍稍往左打了一點兒方向盤,盡量把我的車保持在我這邊的車道上,希望能和那倒霉催的寶馬擦肩而過,大家相安無事。
我向毛主席他老人家保證,我努力了。可魯迅先生說過的那句話又一次應驗了,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我在一陣刺耳的刹車聲中清楚地聽到了兩輛車之間因為親密接觸而發出的呻吟聲。
我把車停到寶馬前面,下車查看了一下我的車況,右側車身一道長長的劃痕。再看那寶馬,比我的車還要慘,除了劃痕以外,左後視鏡已經不知去向。得,這下保費又要漲了!我心裡這個氣啊,這******是哪個缺心眼兒的車?沒事兒停這兒幹嘛?我看了一眼寶馬的駕駛室,裡面沒人,不過掛在駕駛室裡後視鏡上的一串白金手鏈引起了我的注意。確切地說,那手鏈是纏繞在一根墨綠色的粗棉繩上,然後掛到了後視鏡上。棉繩沒啥稀奇的,但那手鏈卻看著眼熟,只是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了。在副駕駛座上,我又看到了一個女人用的愛馬仕小坤包。這就對了,能幹出這麼沒腦子的事兒的大多數是女司機。
我繞著寶馬轉了一圈,試著拽了拽車門,鎖上了。說明司機不在跟前兒,應該是離開這車有一段距離。但是既然她的包還在車上,說明她並沒有走遠,應該就在附近。我抬頭向路旁望去,在黑暗中隱約看到一片松樹林。再仔細一看,在樹林邊緣的草地上居然插著一個白色的小十字架,十字架前擺著一束花。我知道老外有這習俗,在親朋好友逝去的地方附近擺這麼一套東西,算是表達哀思順便留個念想。在高速公路的兩側經常會看到類似的景象,那多半是車禍發生的地點。不過,這可是在16號公路上啊!我馬上想到了那些失蹤的女孩兒。一想到這,我的腦子立馬清醒了好多。在這個時間,那輛寶馬怎麼會這麼巧就停在了這十字架的附近?會不會車主和這十字架所代表的那位亡者有啥關系?
我原本只是想給寶馬車主寫張字條,留下我的電話號,讓她事後跟我聯系走一下保險。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我要找到寶馬車主,當面和她談一下。甭管到底是啥情況,一個女人半夜在這種地方晃悠總歸不是啥好事兒,搞不好她就會變成第67顆星星了。從這個角度講,我有義務保護她,哪怕是一個害得我漲保費的二百五。
我回到自己車上,從工具箱裡翻出強光手電和左輪兒,把左輪兒裝滿子彈插到腰上,打開手電走到了十字架跟前兒。十字架前的花是新鮮的,花瓣上還沾著幾滴水珠,在附近的地面上有清晰的腳印兒。再一看,那腳印一直延伸到樹林裡。此情此景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這和我出車禍那天晚上在高速公路旁的墓地裡看到的太他媽像了!我猶豫了,同時又感到一陣莫名其妙的緊張,接著一股無名怒火沖了上來。大爺的!沒有這麼玩人的,翻來覆去的有意思嗎?您就不能換個花樣?我改變了主意,這回老子不進這倒霉林子去找了。我就在車上等著你丫的出來,反正你的包還在車上,不信你不回來拿。甭管等多久我都不吃虧,起碼我還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就這麼辦!
我立馬回到自己車上,關掉了所有的車燈,靠在車窗上死死地盯著那個十字架。過了大約十幾分鍾,還真叫我等著了。一個人影從十字架附近的樹林裡鑽了出來,從身形上看的確是個女人,我的心裡一陣狂喜。等那女人快要走到寶馬車時,我推開車門跳下車。那女人被我嚇了一跳,發出一聲驚叫,掉頭就跑。
我趕忙追過去,一邊追一邊喊道:(英語)站住!別跑,我不是壞人!
不喊還好,這一喊那臭娘們兒更來勁兒了,居然尖叫起來:(英語)救命!救命!
她喊得我心裡一陣發毛,這要是真把別人給招來,我可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不成!說啥也要先把她給按住,然後再慢慢解釋。
我腳下發力,使出當年在林子裡追受傷的鹿的勁頭兒,一個百米沖刺躥到那女人身後,然後用了一招我當兵那會兒練過的虎撲,縱身撲到她的下半身,抓住她的屁股把她撲倒在地。就在碰到她身體的那一瞬間,一股香味兒鑽進我的鼻子,是她身上的香水味兒,但是卻很特別,好像以前聞到過。沒容我細想,她猛地翻過身來,一邊尖叫一邊交替蹬著雙腿。別看這種反抗毫無章法,但是對我這根本不想傷害她的好人來說卻非常有效,搞得我手忙腳亂又一點招兒都沒有。好在她終歸是個女人,沒過幾分鍾就耗盡了體力,蹬腿兒的速度和力道都降了下來。我瞅准機會用雙手分別抓住了她的兩個腳腕兒,她只是象征性地繼續掙扎著,再也沒力氣跟我對抗了。
我趕緊喘著粗氣說道:(英語)我……我真的不是壞人,我……我……
我的英語水平有限,以前也從來沒經歷過這種事兒,“我”了半天兒也想不出來該怎麼用英語把話說明白了。一著急,脫口而出一句中文“大爺的!”
沒想到,她也冒出一句中文來:你是中國人?
我一看有門兒,趕緊說道:對,對!我是中國人,不是壞人!你別怕!
其實這話邏輯上有點兒毛病,中國人就沒有壞人了?雖說在加拿大的中國人從來沒見過沿街乞討的,但是幹壞事兒的也有,相對少一些而已。可甭管怎麼說,這會兒這麼說還就是管用。
她徹底停止了掙扎,嬌喘著說道:快放開我,你弄疼我了!
我立馬松手,結結巴巴地說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要是不跑,我也不至於……
她歪歪扭扭地站起身,一邊撣掉身上的浮土,一邊抱怨道:你還好意思說?誰叫你冷不丁地蹦出來嚇人一跳的?哪個好人會像你這樣兒?
說話間,她抬頭看著我。黑暗中,我只能看出她留著齊耳短發,一雙大眼睛倒是挺亮,黑白分明,應該不是個丑丫頭。
我問道:那輛寶馬車是你的嗎?
她說:是啊,怎麼了?
我說:是這麼回事兒,你的車停得太靠路中間兒了,我的車經過的時候,跟你的車蹭了一下……
不等我說完,她“啊”了一聲,奔著寶馬車跑了過去,我連忙跟上了她。
到了寶馬跟前兒,她俯身查看著車身,心急火燎地問道:蹭哪兒了?
我回自己車上打開所有的車燈,又走到她身旁。從我的車尾燈發出的光線照亮了寶馬車身,我倆都看清楚了,那道劃痕從車尾一直延伸到車頭,估計這回要給寶馬重新噴漆了。
她站直身軀,撩開擋住臉的亂發,嗔怒道:你賠!
而我盯著她被燈光照亮的臉卻愣住了。 -
第 17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5-01 14:44第十二章
這個站在我跟前兒的女人竟然是莫箓蘋。確切地說,是換了一身打扮的莫箓蘋,和之前她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腿上一條滿是破洞的牛仔褲,也不知道是剛才被我扯碎的還是丫自己剪破的。上半身兒衣服更邪乎,一件又肥又長的白T恤外面套著一件內衣,就是那種到了豆腐渣年齡的老娘們兒專門用來把腰腹部的肥肉堆到胸口冒充事業線的塑身內衣,像她這個年紀的年輕女孩兒壓根兒就用不著的玩意兒。再看她的頭發,除了變成短發以外,還挑染成紫色,在汽車燈光的照射下閃爍出一種詭異的光澤。但是甭管丫怎麼換裝,那自打娘胎裡帶出來的眉眼和氣質是變不了的。更何況她在頭一回見面兒時就給我留下了一輩子都不可能忘掉的印象,就算是燒成灰老子都能聞出她的味兒來。說到這味兒,我立馬想起了剛剛把她按倒的時候在她身上聞到的那股特殊的香味兒,那不就是當初在莫箓蘋的車裡聞到的味兒嗎?再就是這車,一模一樣的白色寶馬X5。對了,還有她掛在後視鏡上的那串白金手鏈兒,就是莫箓蘋手上戴的那串。所有的證據歸攏到一塊兒,我像確認我是我媽生的那麼肯定,丫就是莫箓蘋。
差那麼一點兒,我就要跪下給上天來個五體投地了。老天爺啊!您終於睡醒了一回!又把這娘們兒送到我手上了!趕明兒我一定給您整個牌位,初一、十五,一炷香都不帶落的。
大概是我心裡的波瀾起伏都蕩漾到了臉上,莫箓蘋看得有點兒摸不著頭腦了,她盯著我問道:你怎麼了?沒事兒吧?
我心裡話兒說:還跟我裝是吧?小樣兒的!行,餃子都已經捂到鍋裡了,不差揭蓋兒那點兒工夫了。你想玩兒,老子就陪你好好玩玩兒。
我趕緊說道:沒事兒,沒事兒!您別上火,這算我全責,我賠。
她不滿地說道:什麼叫算你全責,本來就是的嘛!
我連連點頭說道:是,是,本來就是。您看咱們是公了還是私了?
她說道:我不管你怎麼了,只要給我修好了就成。
我說:我估摸著您這車要是重新噴一遍漆的話,沒有個大幾千的下不來。我最近剛剛買了套房子還被人坑了一把……
說到這兒,我特意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行,還真沉得住氣兒。
我接著說道:我正找坑我的那人呢……
丫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兒。
看來是個老江湖,心理素質不是一般的強,保不齊在我之前沒少禍害過別人。今天就讓你丫的職業生涯在我這兒畫上個句號!
想到這兒,我說:我手頭兒有點兒緊,一時半會兒也拿不出那麼多現金來,要不咱們還是走保險吧?
她滿不在乎地說道:我無所謂,隨你。
我說:那好,麻煩您把駕照給我一下,還有保險和注冊證。
她指了指寶馬,說道:都在車上,我拿給你。
我“嗯”了一聲,緊緊跟在她身後。已經到嘴邊兒的鴨子,我可得盯死了,不能給她任何逃跑的機會。
她繞到寶馬的副駕駛座門旁,打開車門,拿起放在車座上的包。這時,她的一個動作終於露出了馬腳。她在開包取駕照的時候,先是偷偷掏出了一個小玩意兒塞進了牛仔褲的前兜,然後才找出了駕照和其它文件。只是她刻意用身體擋住了我的視線,我並沒有看清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我裝著啥都不知道的樣子,接過她遞來的駕照和文件,仔細一瞅。駕照上的大頭照和她之前留給我的名片上的大頭照一模一樣,我心裡更有譜兒了。
不過,駕照上的名字卻並不是莫箓蘋的拼音,而是“MO,Fei”。這沒啥好奇怪的,騙子用假名兒很正常,這駕照上的名字都可能是假的。
我故意讀岔了音兒:莫……匪?
她糾正道:莫菲,人間四月芳菲盡……
我馬上接話道:山寺桃花始盛開。
她說道:呦!看不出來你還會唐詩呢?
我聽出這娘們兒的話裡有話,笑著說道:您這是幾個意思啊?啥叫看不出來?我怎麼就不能會唐詩呢?
她撇了撇嘴,說道: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我可沒說別的,是你想多了。
這伶牙俐齒的,丫不當騙子還真就浪費材料兒了。
我懶得和她掰扯,正要繼續看駕照上的地址,她卻一把拿回了駕照,說道:看夠了吧?把你的給我!
我看這火候也差不多了,甭跟丫浪費時間了,直接說道:您這駕照上的名字是不是印錯了?
她瞪大眼睛問道:什麼印錯了?
我說:您的名字不是應該叫莫箓蘋嗎?一看您就是打書香門第裡出來的,取的名兒甭管真假的不是楚辭就是唐詩,透著那麼股文藝味兒。要說這名兒和您還真般配,都挺美的。您這人也聰明,從此以後‘胸大無腦’這詞兒算是被您徹底從康熙字典裡抹掉了。可惜啊,您說您這麼出色的一女子怎麼就不能幹點兒人事兒呢?偏偏要走下三濫的路子?我還就納了悶兒了,都說無利不起早,我整宿不睡覺地琢磨也沒想明白您這麼幹能得著啥好處。咱倆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我也沒把您家孩子抱井裡,您也不至於往死裡坑我不是?難不成是賣主給了您一大筆回扣讓您能幹出這種生兒子沒屁眼兒的缺德事兒來?您受累指點一下我這個連唐詩都不配讀的愚鈍之人,讓我也開開眼界。我好歹也算是交了筆學費,您就當是成全我,讓我臨死的時候也能閉上眼。您放心,我是個吐口唾沫都是釘的爺們兒,房子不會再退給您那主子,您賺到兜裡那仨瓜倆棗我也不會惦記,我認栽。我就想弄明白這事兒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圖的是晚上能睡個踏實。您只當是可憐我,成嗎?不過有一點兒還要您指點一下,從今往後我是管您叫莫箓蘋呢還是莫菲?要不您再去翻翻宋詞找一名兒出來,您甭擔心我文化水平低,大不了我去翻辭海唄。您要是不想費那神,我也可以給您代勞。您看‘莫須有’咋樣兒?這仨字兒可是跟著岳武穆他老人家名揚天下的,用您身上您不吃虧。
長這麼大,我這是頭一回這麼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都不帶打草稿的。還別說,這一通夾槍帶棒的陰陽怪氣兒真他媽解氣,這倆月憋在我胸中的那口悶氣瞬間泄了一多半兒,那叫一個爽,估計夠這娘們兒喝一壺的。
可當我察言觀色地仔細一瞅,准備欣賞我的戰果時,卻發現人家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我這段單口相聲是說給別人聽的。不光如此,她還做出一副無辜的純潔相,很是驚訝地說道:什麼亂七八糟的!你怎麼會知道我姐的名字?
敢情兒我這是白費勁了?
我有點兒沒耐性跟她玩兒下去了,直截了當地說道:裝!你要是覺得有意思就接著裝!
她還真就厚著臉皮繼續裝逼,說道:我裝什麼了?你有病吧?!我問你呢,你是怎麼知道我姐名字的?
看來不給她來點兒手段,丫是打算跟我裝到天荒地老了。
我收起了嘻皮笑臉的模樣,盡我所能地做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厲聲說道:別以為你是個女人我就拿你沒轍!這事兒今兒個必須得有個了斷!你自己挑吧,是坦白從寬呢還是想嘗嘗無產階級專政的鐵拳?
說著話,我擼起了袖子。
這下子終於起了作用,她的臉上露出了驚恐的表情,倒退了兩步說道:你……你別激動……
我冷笑著說道:我沒激動,哥們兒現在冷靜得很。我知道我在幹什麼,我也知道我想幹什麼!
說著,我向她逼近了一步。
她連退幾步,後背靠到寶馬車身上,說道:你別過來!我喊人啦!
我惡狠狠地說道:喊吧!剛才你不是喊得挺帶勁兒的嗎?喊來人了嗎?告訴你,這前後二裡地除了我再沒一個喘氣兒的,你就算喊破大天兒也沒用。今兒你就算是落我手裡啦,趕緊的,別瞎耽誤工夫!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
我說:還想跑?跑得過我嗎?甭費那勁兒了,我讓你先跑半裡地都能追上你。
她可憐巴巴地說道:大哥,我真地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我不認識你,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麼認識我姐的。你可能是把我倆給搞混了,我和我姐是雙胞胎。
我笑了,說道:太小兒科了吧?你這是在侮辱我的智商!我給你一分鍾,再編個高明點兒的。
她連忙說道:真的,我沒騙你!我給你看這個……
說著話,她把右手伸進了牛仔褲的前兜裡。 -
第 18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5-03 12:24第十三章
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心說:不好,這臭娘們兒保不齊是要整啥幺蛾子!
我趕緊跨前一步,想要按住她伸進褲兜裡的手,但還是晚了半拍兒,只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掏出了一個管狀物,沖著我的臉按下了那個管狀物頂部的小按鈕,一團淡黃色的氣霧一點兒都沒糟踐地全都噴到了我的臉上。起初只是一種清涼的感覺,但是在不到半秒的時間裡,我的世界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先是眼部神經把一陣過電似的刺痛傳遞到我的大腦,然後就是整個肺部被嗆得完全不能呼吸,鼻子眼兒裡像是能噴出火來一樣燒灼得我恨不得把自己的鼻子給揪掉,鼻涕眼淚像噴泉一樣瞬間糊滿了我的臉。我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佛祖啊!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知道錯了,下輩子再也不敢了。至於不敢什麼,我已經沒心思去想了,我只想趕緊把腦袋扎進冰水裡洗清我所有的罪過。
這******是最純正的胡椒噴,別名“色狼噴”。一些戶外用品店就有類似的玩意兒在賣,不過那是用來防熊的,一頭兩、三百磅的黑熊都扛不住那一下子,被噴了之後立馬兒掉頭就跑。以前我曾經給陸小慧買過一罐,讓她帶著防身用。當時我偷偷在地下室裡試噴了一下,就那麼輕輕地一下,愣是把在二樓睡覺的陸小慧給熏醒了,她差點兒打電話報警。一個星期之後,我家還能隱約聞到一股刺鼻的辣椒面兒味兒。前一陣子老大統華裡的一家手機店被一黑蜀黍搶,那孫子使的就是這玩意兒,當時整個mall裡的人全部緊急疏散,跟遭了洪災似的。我還把這事兒當笑話講給唐凱聽,沒想到這回我自己倒成了笑話。
在接連不斷的噴嚏聲中,我分別用左手手掌、手背和胳膊連續蹭著已經睜不開的眼睛,同時一邊倒退,一邊用右手抓住了插在腰裡的左輪兒。剛剛拔出一半兒來,我又把槍插了回去。我在心底覺得這妞兒並不會害我的性命,雖然丫已經要了我半條命。不過,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從褲兜裡掏出折刀甩出刀鋒擋在身前,要是她敢趁機對我下手,我好歹還有機會來個兩敗俱傷。
正如我所預料的,她還真沒玩兒宜將剩勇追窮寇,我聽到了關車門和啟動馬達的聲音,在一陣輪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噪聲裡,寶馬車揚長而去。
我跟個瞎子似的摸摸索索找到我自己的車,把後備箱裡那一整提礦泉水全都用來沖臉才勉強睜開了眼睛。再一次看到這個寧靜的世界後,我長出了一口氣,由衷地感歎:生活真美好,活著真不容易啊!可當我看到那小丫頭片子扔在地上的胡椒噴時,用“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這句話來形容我當時的狀態是再貼切不過了。我心裡就只剩下一個念頭:你就算是跑到天邊兒去,老子也要逮著你!我要讓你丫的也嘗嘗灌辣椒水兒,坐老虎凳的滋味兒。這還不算完,我還要讓你寫悔過書,抄一百遍,不,抄一千遍!
我跳上車,一邊意淫著整得她痛哭流涕跪地求饒的場景,一邊開車順著寶馬逃走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
霧比之前更濃了,我知道她開不快也跑不遠。在這樣的天氣裡又是在這種七扭八拐的山路上開快車跟搶著去投胎沒啥分別,是個正常人都會老老實實地控制車速。而且,就沖她把車停成那個鳥樣兒,我就知道丫開車肯定是個二把刀。憑我的技術和經驗,我有把握在一個小時內就追上她。
其實根本沒用那麼長的時間,我才追了不到二十分鍾,剛拐過一道近乎180度的急轉彎兒,就看到了寶馬車。搞笑的是那車正像個蹺蹺板一樣懸空橫在路邊水泥隔離墩上來回晃悠著,很明顯丫是在我的追擊下慌不擇路,拐彎兒的時候不知道控制車速,再加上不熟悉路況,直接撞到了隔離墩。再加上那麼股寸勁兒,這車借著慣性騎了上去,然後就卡在那兒耍起了雜技。能把車開得這麼恰到好處也不容易,真是活久見。
我禁不住笑出了聲:該!這才叫人在做天在看,壞事兒做絕了報應就來啦!
我慢慢停穩車,不慌不忙地下車,背著手踱著方步走到寶馬旁,幸災樂禍地左瞧瞧右看看,就像在博物館裡欣賞一件稀世珍寶。接著,我又看了一眼駕駛室裡的莫菲或者是莫箓蘋。她叫啥名兒已經不重要了,我只想到了一個詞兒:甕中捉鱉。
可是在看到她之後,我突然發現情況有點兒不對勁兒了。按照我在心裡給她設計的形象,她現在應該是手忙腳亂不知所措,可人家都到這份兒上了居然還保持著鎮定,紋絲不動地抓著方向盤,安靜地坐在那兒,兩眼目不斜視,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好像還在開著車一樣。
這是啥造型啊?嚇傻了?
這時,她好像是通過眼睛的余光瞥見了我,像個機器人一樣用慢得不能再慢的速度轉了一下脖子,斜對著我擠眉弄眼地使著眼色。我順著她的眼神往車前方一瞅,差點兒沒嚇出一身冷汗來,原來在隔離墩的外面竟然是深不見底的懸崖,在夜色和濃霧的遮蓋下,黝黑深邃,寶馬車的兩道大燈光柱射進去沒多遠就被吞噬得幹幹淨淨。而寶馬車的前半截就是懸掛在這懸崖上,只要她在車裡稍稍動一下,那車很可能就會失去平衡一頭栽下去。難怪她像個木頭樁子一樣杵那兒一動不動,還算她聰明也夠鎮定,這要是換成旁人恐怕早就尿了,就從這一點上看,她也不是個一般人兒。
不過,已經容不得我再去想別的了。我的第一反應就是蹦到寶馬車屁股後面,抓住保險杠向下拽。我想著把這頭兒按下來,讓車借助自身的重量從隔離墩上滑下來。可沒成想,剛按下不到一寸,那車竟然往懸崖的方向滑了一下,車頭開始慢慢地向下垂,差一點兒沒把我給帶得雙腳離地掛起來。這車被我碰了那麼一下已經失去了平衡,再過幾秒就要玩兒高台跳水插進懸崖裡啦。我一看大勢不好,趕緊摳住保險杠下端內部的金屬件兒,憋足一口氣兒雙腳蹬地,身體後仰拼命向後拽。寶馬車下滑的趨勢是暫停了,可我也被定在那兒了,再也不敢動一下。最大的問題是,我是吃著勁兒的,車的一部分重量等於掛在了我身上,時間長了肯定不成,就算把吃奶的勁兒都用上我也只是個凡身肉胎,堅持不了多久。而且我已經隱約聽到自己身上骨節之間的摩擦聲,兩條胳膊和後背的肌肉像抽筋兒一樣痛,估計當年那些被五馬分屍的前輩們臨死前也就是這感覺了。
我深吸一口氣兒,從牙縫裡擠出一嗓子:趕緊下車!
這一嗓子壞了事兒,我憋著的那股勁兒立馬泄了一大半兒,明顯感覺自己扛不住了。兩條大腿開始不自覺地哆嗦起來,眼前兒一陣陣發黑,除了燦爛奪目的小星星之外,我開始出現幻覺了,一幕似曾相識的情景在我腦子裡像幻燈片兒一樣一閃而過:一只手突然從濃霧中伸出來,抓住我的衣領,拽著我往深淵裡墜去。
我趕緊又吸了一口氣兒,死死地憋住,這才勉強控制住搖搖欲墜的身體,不過我的雙手已經沒了知覺。
那丫頭還真機靈,她回頭看了我一眼,馬上打開天窗,動作麻利地鑽了出來,看來平常沒少這麼幹。
我心想:還成,沒開車門兒出來,不傻。
可就在她爬到車尾跳下來的那一瞬間,自然而然地蹬了一下車頂,這一蹬卻差點兒要了我的老命。
那個時候,就算是車頂落上一只鳥都能變成壓垮駱駝脊梁的最後一根稻草,更別說一個百十來斤重的大活人蹬的那一下了。我只感覺到一股巨大無比的力道傳遞到我的手上,寶馬車徹底放了羊,車頭一沉,車尾翹了起來,直接把我給吊到了半空,然後一溜煙兒地向懸崖下滑去。好在我反應快,趕緊撒手,但是人卻沒落地,我的兩只衣袖不知道啥時候被掛在車底的什麼東西上,等於把我和車拴在了一起。
我心裡一激靈,心想:完了,這次要交待在這兒了。
不過我並沒完全死心,不見棺材我是不會放棄的。在寶馬車滑落的時候,我拼命蹬著雙腿,試圖靠身體的重量掙脫下來,就在那車義無反顧地沖向懸崖下時,我好歹扯碎了一只衣袖,騰出一只手來滿世界亂劃拉著,在最後關頭,摳住了一道懸崖壁上的石縫。
寶馬車帶著我的另一只衣袖和半扇外套在一陣稀裡嘩啦的響聲裡去懸崖底一日游了,而我則幸福地掛在懸崖壁上思考著人生。
等我把氣兒喘勻乎了之後,開始考慮怎麼爬上去這個深奧的哲學問題。我掛住的位置離懸崖頂有差不多兩米遠,腳下沒有任何可以蹬住借力的地兒,剛才拽車的時候也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我現在只能勉強用雙手摳住石縫,再想靠雙臂的力量往上爬那是門兒都沒有。看來,只能喊那位極不招我待見的莫菲來美人救英雄了。
她倒是挺有眼力見兒,還沒等我張口,就從懸崖邊探出頭來瞅了我一眼,我趕緊調動臉部所有肌肉,沖她擠出個笑臉兒,喊道:麻煩你,幫……幫個忙……
她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縮回頭去。過了大約五分鍾,她又探出頭,同時伸出了一只手。但是,我一眼就瞅見她的手裡抓著一塊兒拳頭大小的石頭。 -
第 19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5-05 11:01第十四章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突然隱約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套裡,她手裡的石頭砸下來,這個套就算圓滿成功了。可是我就算撓破腦袋也想不出來這個套的來龍去脈,而且時間也容不得我去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天馬行空。所以說那些電影小說裡講的生死關頭的心理活動都是扯淡,可能就一秒鍾的時間,誰還會有那閒工夫去費那沒用的腦細胞啊?這種時候都是靠本能做出判斷和反應,不成功便成仁。
我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老子就算成仁也要有個爺們兒樣”。
所以我立馬收起那一臉我自己都覺得惡心的假笑,義正言辭地說道:要殺要剮,隨你!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後咱又是一條好漢!
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道:你可真逗,你就不能像個正常人那樣說話嗎?
我說:啥樣算是正常人?
她想了想,說道:我就是正常人。
我說:正常人會大半夜跑這種荒郊野地裡來嗎?正常人會拿著一塊石頭對著一個快掉到溝裡的毫無抵抗能力的人嗎?
她掂了掂手裡的石頭,說道:你怎麼知道我會用這塊石頭做什麼?
我不耐煩地說道:我沒工夫跟你這兒磨牙,你愛幹嘛幹嘛,痛快點兒,成嗎?
她笑著說道:你是快堅持不住了,對嗎?
她這話還真說對了,我是有點兒堅持不住了,摳住石縫的手已經開始有松動的趨勢。不過哥們兒既然已經放了狠話,絕沒有自己再把吐出去的唾沫舔回來的可能,那樣兒更掉價兒。
我咬著牙說道:沒錯!怎麼樣?
她說:不怎麼樣,堅持不住了就求我啊!
我說:你要是想救我,那就用不著求你,你要是想害我,求你也沒用。
她想了想,說道:好像有點兒道理。那你說,我是想救你呢還是想害你?
我說:那是你的事兒,跟我有毛關系!
她說:怎麼沒關系?這關系到你的性命啊!
我說:我爹媽生我的時候又沒跟我商量過,啥時候跟閻王報道也是人家內定的,我壓根兒就控制不了,幹嘛要操那份閒心?
這時,我的雙臂開始輕微地顫抖起來。
她好像也看到了,收起笑容說道:行了,不逗你了!我還有話要問你,不能讓你這麼容易地死。給你,抓住了。
說著,她松開了手裡的石頭,那塊石頭開始向我慢慢地落下來,我這才看清楚原來在石頭上還拴著一根像是用布條搓成的粗繩。
我偷偷喘了一口氣,等石頭落到我頭邊的時候,用右手抓住繩子,在手腕上繞了兩圈。她的頭縮了回去,繩子慢慢繃直。我松開左手抓住繩子,借著拉力,蹬著崖壁,一點兒一點兒地爬了上去。
回到懸崖頂後,我的體力基本上都耗光了,坐在地上歇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莫菲坐在隔離墩上安靜地看著我,直到我抬頭向她道了一聲謝。
她聳了聳肩,說道:不用謝我,咱倆算是扯平了,誰也不欠誰的。
我這才注意到她的上身只剩下那件穿在外面的內衣,原先的T恤衫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我馬上目測了一下她的胸圍,至少36D,而且她還有兩道清晰的馬甲線,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的身材,我很沒出息地咽了一口唾沫。
她本能地抱起雙臂護在胸前,瞪了我一眼說道:看什麼呢?
我回過神兒來,趕緊說道:對……對……對不起,職業病犯了。
她驚訝地問道:什麼職業病?
我壞笑著說道:流氓。
她先是一愣,接著嘴角露出一絲轉瞬即逝的笑意,嗔道:無聊!
看來,我從網上學的這一招還真管用,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還真就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不過我倆畢竟不是很熟,凡事兒要適可而止,否則我就真成流氓了,她指不定再從哪個犄角旮旯裡整出一瓶胡椒噴給我來個梅開二度,我這把老骨頭可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我馬上調整了一下話題,問道:你的衣服呢?
她踢了一腳那根拴著石頭的粗繩,沒好氣地說道:還不是為了救你!
我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是做繩子了。
她說道:你以為呢?
我沖她豎起拇指說道:聰明!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說著,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只剩下半扇的外套,說道:要不,您將就材料兒先穿我這件?山裡晚上挺冷的,別再凍感冒了,那我的罪過兒可就大了。
她撇了撇嘴,說道:我才不要穿臭男人的破衣服呢!
我無奈地說道:好吧!那臭男人的破汽車呢?好歹能擋風遮雨避避寒,您就受點兒委屈吧?
她想了想,終於點頭同意。
我倆走到我的車旁,我殷勤地替她拉開副駕駛座車門,她卻沒搭理我,徑直拉開後座車門坐了進去,然後重重地關上車門。
我心裡話說:得,還真把我當流氓了!
我坐到了駕駛座上,轉身看著她,說道:你剛才不是說要問我話嗎?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她表情嚴肅地看著我,說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姐的名字的?
說實話,經歷過剛才的事兒,而且她還在堅持她並不是莫箓蘋,這讓我的心裡有點兒動搖了。難道真的這麼巧?我不是不相信巧合這一說,但是我一向認為太巧的事兒就不是巧合了,那一定是冥冥之中的某種力量的刻意安排,就像地球上的生命出現一樣,從無機物到生命體,那根本不可能是大自然中的一次意外。從概率論上講,當一個概率小到極致,那就等於零。只是人們無法用現有的認知能力和經驗來解釋才會拿“巧合”說事兒安慰自己。
不過,我沒有在一件我無法解釋的事兒上鑽牛角尖兒的習慣,但凡有這種折磨自己的嗜好的人最後都成了精神病或者是哲學家。我更喜歡把有限的生命用到無限的為人民服務中去,因為那不用費腦子還可以獲得成就感,我是不是特高尚?開個玩笑,在人民後面加個“幣”字兒也許會沒那麼虛偽。
扯遠了,繼續講故事。
當時,我懶得再和莫菲掰扯了,直接把之前莫箓蘋賣凶宅給我的事兒跟她講了一遍,一邊講一邊觀察著她的反應。
她聽完後,一臉沉重地說道:我沒騙你,我確實有個雙胞胎姐姐叫莫箓蘋。但是,她在我們六歲的時候就……沒了。
我張大了嘴,過了半晌才說道:六歲?你今年多大?
她說道:二十六歲。
我的腦子有點兒不夠用了,如果說莫菲沒騙我的話,那個莫箓蘋就不應該是莫箓蘋,這是禿子腦袋上的虱子,明擺著的事兒。如果說她還是在騙我的話,我已經不是像剛見到她的時候那麼相信自己的判斷了,雖然她和我都沒辦法證明她不是個大忽悠。那麼,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我突然想到了第三種符合邏輯的可能性,問道:你確定你們只是雙胞胎?不是三胞胎或者四、五、六……
她白了我一眼,說道:你胡說什麼呢?
我尷尬地笑著說道:這也不是沒可能,只是你爹媽沒告訴你而已。
她沒接我的茬兒,自顧自地說道:聽我媽說,我姐是因為一次意外去世的,當時她和我爸差一點就崩潰了。從那以後,他們把所有的愛都給了我,但是從來沒忘記過我姐。在我八歲那年,他們帶著我一起受洗信奉了基督,不過我爸從來沒走出過心裡的陰影。他帶著我和我媽一起移居到瑞士,但是在每年我姐的忌日,他都會自己回來單獨住幾個星期……
說到這兒,莫菲停頓下來,瞥了我一眼,我馬上捕捉到了她眼神裡流露出的一絲猶豫。
不對,這丫頭心裡藏著事兒,話只說了半截兒,得想辦法給她鉤出來。
我故意岔開話題,說道:瑞士的氣候是不是比加拿大強多了?
她“嗯”了一聲說:還好。
我問道:那你怎麼又跑回來啦?
她說:我是在UBC讀的大學,畢業之後就留下了唄。
我說:那你們家在這兒還有房子吧?不然你爸回來住哪兒?
她比我想象中的還要聰明,馬上警覺地看著我,問道:這和你沒關系吧?
我笑了笑,說道:是,是,沒關系,我就是隨口一問。
不過我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說話留三分,非奸即盜,至少也是有很深的城府。她才26歲,就是個毛孩子,又是從小在瑞士長大,哪來的那麼多心眼兒?不是家長熏陶的就是環境鍛煉的。俗話說窮山惡水才會出刁民,在瑞士這種好山好水好生活的富裕國家裡,民風絕不會太惡劣,雖說哪兒都會有壞人,但不應該是像她這種年紀的女孩兒,除非她真的有事兒。
想到這兒,我對她剛剛放松的警惕又提到了嗓子眼兒,不能再順著這個思路問下去了,會打草驚蛇惹得狗急跳牆的。
我又變換了個方向,問道:對了,之前碰到你的時候,我看到有個十字架,那不會就是你姐的吧? -
第 20 樓 / 北美江湖
- 時間: 2021-5-07 14:34第十五章
莫菲像是看著一個怪物一樣盯著我,說道:這位先生,一直沒請教您尊姓大名?
我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看著她說: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嗎?
她不耐煩地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我今天才見面吧?你什麼時候告訴過我你的名字了?
我又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哦!好像是哈!對不起,剛才太忙沒顧上。認識一下,我叫杜遠,杜甫的杜,遙遠的遠。
她說道:很榮幸認識你。杜先生,今天出門兒的時候有沒有忘記做什麼事?
這回,我是真的摸不著頭腦了,不知道這丫頭葫蘆裡賣的是啥藥。不過,我隱約感覺到丫肯定沒憋啥好屁。
不等我想出來該怎麼接話兒,她繼續說道:您是不是忘記吃藥了?
大爺的!這不是在罵我是精神病嗎?這種話從來都是我諷刺別人用的,沒想到讓一小丫頭片子用到了我自己身上。
我“嘿!”了一聲,正在想該怎麼給丫懟回去呢,她又說道:你的思路可是夠清奇的,有誰會把家人葬在公路旁邊?又有誰會在深更半夜的時候祭奠亡者?你還敢說你是個正常人?
我在心裡偷偷罵著自己:傻冒!怎麼犯這麼蠢的錯兒,讓她抓住了小辮子。杜遠,你記住嘍,從現在開始,時刻提防著點兒,這丫頭不是一般人。
我趕緊補救道:沒有,沒有。我就是覺得奇怪而已,您沒事兒把車停路邊跑林子裡轉悠個啥勁?
莫菲的臉上一紅,說道:我……我是看到路旁的十字架,覺得好奇,正好開車也有點兒累了,想去看看。
我故意換成陰森森的語氣,死死地盯著她的眼睛說道:那你知道這條路上不太平,已經有不少女孩兒失蹤了嗎?聽說全都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幾十年了,從來都沒能破案。
說著,我臉上裝出一副獰笑的樣子,向她探過身去。
按照我的思路,就我這鬼德行,不把她嚇尿了也得整得她心裡打鼓。
可沒成想,人家壓根兒就沒當回事兒,一萬個不屑地說道:拜托!你的表演也太蹩腳了。我是看恐怖片兒長大的,比你這還惡心的樣子都見過。你還是省省吧,回頭再把臉上的肌肉弄抽筋兒了,會留下後遺症的,本來就生得不怎麼討人喜歡。
說著,她還撇了撇嘴。
得,又被人看穿了。本來想演個惡人,這回倒成了小丑,而且還是個蹩腳的貨色。一點兒便宜都沒賺著不說,連爹媽都跟著吃了瓜落。
我一向對自己的口才很是自信,打嘴架還從來沒遇到過對手,更不要說被人家噎得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了。這丫頭活生生就是我命裡的克星,論動武,被她用胡椒面兒噴了個七葷八素,論動口,又被她連損帶挖苦懟了個一溜夠。關鍵是我還一點兒轍都沒有,翻臉,顯得咱太沒肚量,認慫,又實在是不甘心。就跟剛才掛懸崖上那樣兒,上,上不來,下,下不去,別提有多難受了。不過,雖說難受,不知為啥,我心裡居然對這丫頭有了一點兒好感。可好感歸好感,咱畢竟是爺們兒,倒驢不倒架子,這面子上的事兒還是半點兒都不能含糊。
我嚴肅地說道:莫小姐,你可以糟蹋我,但是請不要牽連父母。什麼叫生得不討人喜歡?他們二老給了我到這世上走一遭的機會,還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大,不容易。而且我自認為爹媽給我的這幅尊容並沒有丟人現眼,更不影響市容!
莫菲好像也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兒過分,卻並不願意服軟,把頭轉向車外,低聲說道:誰叫你裝神弄鬼嚇唬人家來著!
我“嘿嘿”一笑,趕緊借坡下驢,說道:我不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嗎?再說了,我也沒編瞎話兒啊!原本這世道兒就讓疫情鬧得不太平,你說你一單身妙齡女子,要模樣有模樣,要身條兒有身條兒,好人見著你都能給逗引出壞心眼兒來,更別提那些個見天兒在這條路上晃悠著尋食兒的臭流氓了。我是為你好,老話兒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一個人出門在外,得加著點兒小心。
莫菲“嗯”了一聲,轉回頭看著我說道:我一直防著你呢!
說著,她卻露出了頑皮的笑容,看得我心裡又是一動。要麼說美女的一笑一顰都是風景,我以前還總是笑話唐凱意志薄弱,真輪到自己的時候,我也有點兒吃不住勁兒了。
正在我琢磨著該怎麼把這話兒給接下來的時候,一道紅藍變幻的光影閃進了車裡。我轉頭朝車外看去,一輛警車不知道啥時候停在了我的車前,一個身材魁梧的皇家騎警下車晃著強光手電朝我們走過來。
我趕緊對莫菲說道:待會兒千萬別亂說話哈!
她“哼”了一聲說道:現在知道害怕了?
我不再理她,坐正身體,放下車窗,把雙手放到了方向盤上。
那警察走到車窗旁,用手電直接照到我的臉上,上下打量著我,說道:(英語)你好嗎,先生?
我的眼睛被晃得眯成了一條縫,沒好氣地說道:(英語)如果你能把你的手電挪開,可能我會感覺好一點!
他放下手電,我才勉強睜開眼睛,看清了他的臉,丫第一眼就沒給我留下啥好印象。
這是個中年白人男子,塊頭兒挺大,看體格兒能有兩個我那麼重,剃一珵明瓦亮、連蒼蠅落上去都能滑一跟頭的大光頭,一臉的橫肉,兩撇小黑胡,嘴角永遠掛著一種滿是嘲諷味道的冷笑,說那是冷笑都算抬舉他了,確切地說就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德行,讓人看著打心底犯膈應。尤其是他的一對死羊眼,眼神冷冰冰的,看人的時候透著那麼股邪勁。警察我見多了,從來沒見過這款的,要不是他身上那套警服,你說丫是地痞流氓黑社會都不帶冤枉人的。
我強忍著啐丫一臉珍珠翡翠白玉霜的沖動,問道:(英語)怎麼了?
他拿腔拿調地說道:(英語)這正是我想問的問題,你在這裡幹什麼?
我說:(英語)晚上睡不著覺,出來看風景,可以嗎?
他裝模作樣地“哦”了一聲,抬起頭手搭涼棚看了一圈四周,對我說道:(英語)我不認為那是個很好的理由,這裡除了黑暗什麼都沒……
話沒說完,他停住了,因為我正用手指著天。他一臉狐疑地順著我指的方向望去,夜空裡是滿天的星斗,一道銀河橫貫其中。這種景色並不是每天晚上都有的,只有在遠離城市沒有光污染的地方,而且必須是在下弦月的日子裡,最後還要滿足天氣晴朗的條件,才能看得到。我來加拿大這麼久,這也是第二回見。
我見縫插針地說道:(英語)很多美麗的風景就在我們周圍,但是大部分人卻視而不見。
這時,從後座傳來一聲輕笑。
那警察聽到聲音,用手電照了一下,發現了後座上的莫菲,我立馬發現他的眼睛裡閃過一道淫光。其實這也正常,當時莫菲的上身只穿著一件內衣,而且還是爆乳內衣,是個男人看了都會起色心的。可問題是丫是個正在執勤的警察,還穿著那身代表著法律和正義的皮呢,不是應該注意自己的言行嗎?
我說:(英語)對了,美女也算是道風景。
他聽出我話裡帶刺兒,惱火地瞪著我,說道:(英語)是嗎?看來我們需要好好聊一聊這風景了。但是在這之前,給我看看你的駕照、保險和車輛注冊證。
我問道:(英語)為什麼?我違章了嗎?
說這話的時候,我特意瞥了一眼我的車停的位置,剛好在路肩上,並沒有妨礙交通,所以丫挑不出我的毛病來。
他開始耍起橫來,用命令的口氣說道:(英語)作為一個警官,我有權力要求你出示你的證件!
我說:(英語)可以,沒問題。不過,作為一個守法平民,我也有權力要求你先出示你的警徽。
我一邊說著,一邊摘下支架上的手機,打開攝像頭對准他的臉。
這是我多年來養成的習慣,凡是遇到警察執法,甭管自己對錯,第一時間先拍下視頻留底兒。將來一旦需要,這就是鐵證,而且必要的時候還可以給丫放到網上曝光。哥們兒平常交了那麼多稅養這些“公仆”,絕不能慣丫的臭毛病。
在手機屏幕裡,這孫子的臉色陰沉,眼珠子瞪得恨不得能蹦出眼框來。
他瞅著我,憋了半天壞水兒才冒出一句話來:(英語)按照BC省的法律規定,在疫情期間,不是同一個家庭的人是不能乘坐同一輛交通工具出行的。我現在懷疑你們有相關的違法行為,所以要例行檢查!
莫菲插了一嘴:(英語)什麼?
我轉頭沖莫菲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閉嘴,然後做出一副冥思苦想狀,一邊慢慢點頭,一邊說道:(英語)哦!是的,我好像聽說過……
說著話,我猛地一把推開了車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