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樓主 / maohu
- 時間: 2020-9-17 00:20原創：電影夫人
作者|電影夫人（頭條號簽約作者）
《臥虎藏龍》已上映20年，你看懂了嗎？
表面上，這部電影講述的是刀光劍影的武俠世界。
許多人印象最深的，是其精彩絕倫的打斗場景。
和富於古典中國意境的唯美畫面。
以上，當然都對。
但如此看待這部華語電影唯一的一部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肯定，太輕視了。
包括李安本人在內，普遍認為玉嬌龍是核心人物。甚至覺得：
影片說的就是這位武藝超群的千金小姐闖蕩江湖的故事。
克制壓抑的李慕白、俞秀蓮不過是給她做陪襯，以襯托她的敢愛敢恨自在瀟灑罷了。
然而，是這樣嗎？
一
影片開頭，李（周潤發 飾）、俞（楊紫瓊 飾）在雄遠鏢局會面。
李慕白宣布了一項他的重要決定：
交出青冥寶劍，意欲隱退江湖。
可當他說出時，不是滿臉欣喜，而是心事重重。
本來他在閉關，精進修煉中，因破了戒遂出關。
至於破的什麼戒，並未交代。
但從後面情節看，應該是“漏丹”。
道家修行講究清心寡欲，閉關靜坐更要如此。
只是在實踐中，很容易出現“夢遺”等漏丹現象。
此番閉關，他在靜坐中達到了師父未曾指點過的境界：
被一種寂滅的悲哀環繞，這悲哀超過了我能承受的極限。
說白了，他不但沒有通過修煉“得道”，還多了新的困惑。
出關下山，正是為了理清各種顧慮。
不過，此處他僅講了一點：
既想遠離江湖恩怨獲得清靜，又放不下殺害師父的仇恨。
所以，他讓俞秀蓮趁出鏢之際，將寶劍送於京城的貝勒爺（郎雄 飾）。
自己則要去師父的墳前“懺悔”，求他原諒：
明明血仇未報，竟萌生出了退隱江湖的念頭。
然後，兩人在京城匯合。
這是整個故事的大背景，核心的信息就一點：
武當劍宗大俠李慕白想“金盆洗手”，但心裡放不下。
其實，如此的內心矛盾，已預示了下文的麻煩不斷。
青冥劍既是其行走江湖的依靠，也是欲望和恩怨情仇的象征。
在寶劍安放貝勒爺府上的當晚，就被人盜走了。
《臥虎藏龍》的故事真正開始。
二
寶劍丟失，俞秀蓮內心非常不安，便暗自調查。
很快，她將最大嫌疑人目標鎖定，九門提督玉大人的千金玉嬌龍。
同時，李慕白進京，兩人再度重逢。
至此，影片還沒有對他們感情的正面交代。
但觀眾從側面，比如俞秀蓮和玉嬌龍在貝勒爺府上的對話，貝勒爺對俞秀蓮的“忠告”等，已能了解到許多重要信息：
俞秀蓮和孟思昭有過一紙婚約，他也是李慕白的拜把兄弟。
可在一次打斗中，為救李而死。
之後，李和俞“過從甚密”，不過他們始終恪守倫理道德。
感情之深厚自然沒得說，就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只是，傳統禮教的束縛，加上各自內心的枷鎖，很難使兩人再向前邁一步。
而今，青冥劍的丟失，無意中減緩了李、俞感情的進展。
相反，一場無可避免的江湖爭斗上演了。
在玉嬌龍的師父碧眼狐狸與陝甘總捕頭蔡九交戰時，玉嬌龍趕來助陣。
李慕白也跑來找老狐狸，替師父江南鶴報仇。
奇怪的是，玉嬌龍（章子怡 飾）和李慕白一交手，李就迫不及待地當起“老師”，開始說教。
原來，武當宗師李慕白馬上看出了玉嬌龍的過人天賦，盡管她的玄牝劍法很不正宗。
出於愛惜人才，提攜後進的考慮，李慕白當即啟動了“授課”模式，用劍法指點她做人的道理。
雖然她蒙著面，李慕白不認識也不清楚其真實身份。
這樣的見面，注定兩人微妙關系的開展。
也讓李、俞單純的感情長跑充滿了變數。
三
不少觀眾疑惑，為什麼李慕白非得要玉嬌龍做他徒弟呢？
1、為隱退江湖做准備
一開始，李慕白就表達了他渴求遠離江湖的訴求。
除為師父報仇，找到一位傳人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2、玉嬌龍天分實在高
孟子所說三樂，其中之一就是“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
作為見多識廣的老江湖，他完全有眼光看出誰有天賦。
這兩點是比較顯性的，“合情合理”。
問題是，武當包括少林等武林正宗門派，是不收女弟子的。
由此，李慕白的舉動就有些“匪夷所思”，曖昧不清了。
只是，此時的李慕白並未方寸大亂，頂多是心有波瀾。
可以肯定的是，他心底最柔軟之處，仍是屬俞秀蓮的。
兩人在涼亭的對話，就是明證。
一向內斂克制，壓抑沉悶的李慕白，特別反常地“表白”。他的原話是：
我也阻止不了我的欲望，我想跟你在一起。
一位威震江湖的大俠，能如此坦誠直白地傾訴衷腸，著實難得。
大家也真正明白了，李慕白出關下山的另一個原因：
他內心割舍不下對俞秀蓮累積多年的感情。
需要注意的是，“滑頭”的李慕白卻沒講：
他們在什麼時間，以何種方式在一起。
他的真情承諾，很有一點“空頭支票”的意思。
但俞秀蓮“清楚”其為人，又性格特別沉穩，從來謹守婦道，不可能主動，進一步“逼迫”李慕白做出什麼。
所以，三個人之間的復雜關系還得繼續推進。
四
相比於俞秀蓮的穩重，慮事周到，玉嬌龍可不是簡單的年少輕狂，而是一貫橫沖直撞，執拗倔強。
她初入江湖，既不知也特別不屑一顧那些江湖規矩，恣意妄為，只求痛快。
但是有兩件事令她“無可奈何”。
1、空有一身好武藝，卻被官宦人家千金小姐的身份限制。
只能白天當女人，晚上蒙面做“好漢”。
而且，他和羅小虎自由戀愛，與家中所定的政治聯姻沖突。
2、本想痛痛快快闖江湖，可李慕白一直糾纏著收她為徒。
對於江湖險惡，人心難測是世事，她了解甚少。
又個性太剛強，不聽長輩的話，只得任性行事。
如果說李慕白和俞秀蓮是壓抑糾結感情，那麼玉嬌龍只是表面瀟灑，實際上她毫無方向，一直在莫名其妙地東奔西跑。 -
-
- 時間: 2020-9-17 00:20自盜走青冥劍始，與李、俞結“怨”，幾次惡斗。
後因婚事被羅小虎鬧，她在當夜離家，行走江湖。
一路斗勇使狠，聚星樓獨戰群雄，更是令其聲名遠播，但也將她推向了武林恩怨的風口浪尖。
李慕白和玉嬌龍的竹林之戰，向來被認為是影史經典。
既是袁和平武術指導的經典之作，也是對李大俠“情欲”難耐的詩意書寫。
這段戲不光打得美，且含蓄交代了李慕白內心的“放不下”。
盡管很隱秘，但動作設計包括表情，還是流露了一個中年男人的情欲“饑渴”。
當他追到山洞以後，從迷香中掙扎著蘇醒過來的玉嬌龍大吼：
你要人還是要劍？
原本堂堂正正，儒雅沖和的李大俠竟無言以對地“默認”了。
兩個人雖幽微難辨但到底露而未藏的感情還是寫在了臉上。
五
因這一層的“佐證”，也表明竹林大戰的確給李慕白執意要讓玉嬌龍拜師的莫名之舉，添了“新意”：
1、拜師是“名正言順”（其實收女弟子是破例）。
限於他的武當宗師身份，加上其克制的秉性，先不管他對玉嬌龍的感情到底怎樣，他不可能明目張膽地接近，只能曲線救國。
迫使她拜師是最“掩人耳目”的高明決策。
2、玉嬌龍激發了他更深層次的自我突破訴求
李慕白從下山始，已經在試圖突破宗門的條條框框，以更本能的方式直面生命。
如他所說，我也阻止不了我的欲望。
這欲望，也包括了他對玉嬌龍沒有言明的“可能性”。
結尾處，李慕白用真氣為玉嬌龍療傷，後被其師父碧眼狐狸攪局。
李大俠為保護玉不慎自己受到暗算，性命危在旦夕。
他最終的選擇為三個人的感情大戲做了注解。
李慕白沒有聽從俞秀蓮讓他煉神還虛的忠告，他用最後一口氣表達了一代宗師的“兒女情長”：
我想對你說，我一直深愛著你。
我寧願游蕩在你身邊，做七天的野鬼，跟隨你，就算落進最黑暗的地方，我的愛，也不會讓我成為永遠的孤魂。
這既是對他中途短暫“移情別戀”於玉嬌龍的愧疚與補償，也是他長久以來壓抑克制的感情回歸。
他用極文藝煽情的台詞，講出了對心愛之人的真情告白。
俞秀蓮深知這份感情的深厚，所以她親吻了李慕白。
六
故事到了這裡，“真相”已大白：
武俠江湖的打打殺殺，不過是外殼，是李安借以圓他兒時英雄夢想的“工具”，也是展示中國文化的路徑，他真正想說的還是人心。
在李慕白第一次向俞秀蓮大訴衷腸時，李安借他的口點破了影片的主旨所在：
江湖裡臥虎藏龍，人心裡何嘗不是？刀劍裡藏凶，人情裡何嘗不是？
我們“翻譯”一下：
即使你不在江湖，人心（人性）是躲不開的，這才是最大的江湖世界。
試看李慕白，縱然武功蓋世，也不過“浪費了一生”。
他只是報了師父的仇，對愛人俞秀蓮終究是“空頭支票”，徒留她一生的遺憾思念。
苦苦追求的生命修煉，從影片開頭就已敗下陣。
盡管他靜坐時達到了師父未曾指點過的境地，但沒有更上一層樓，而是因破戒提前出關。
嘴上說著意欲隱退江湖，實則放不下恩怨情仇，兒女情長。
仍在凡俗的欲望裡翻江倒海，波濤洶湧。
縱然他一再用儒雅沖和的外表“掩飾”，但內裡的小鹿從未安靜過。
玉嬌龍的出現，只是充當了鏡像的作用，折射出了一代大俠難以安放的欲望。
就連許多人高推聖境，刻意拔高玉嬌龍縱身一躍的悲情、決絕、空靈、瀟灑。
實際上，她一直在憑借一身出眾的武藝橫沖直闖，絲毫找不到前行的方向。
跳崖仍然是因在世間的種種欲望，求之不得時，姑且“不如歸去”的無奈之舉。
由此，《臥虎藏龍》的深意昭然若揭：
江湖再大，也大不過兒女，而一切的“江湖兒女”，無不在人的心裡，這裡才是真正的臥虎藏龍。
所以，你能隱退嗎？能躲到哪裡去呢？
（圖片源於網絡，侵刪） -
被李安“騙”20年：《臥虎藏龍》是說中年人的情欲饑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