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俄侵占下的布拉格,處於戰亂中的人們,終日迫於戰爭與生活的壓力,或喪失生命的力量,或舍棄了生命的本源,麻木中還憧憬著希望。這樣的一群人,力求從情感與欲望中尋得解脫,於是有的人視生命為輕若鴻毛,有的人視生命為重負。《布拉格之戀》(Unbearable lightness of life)同名原作《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據說是米蘭·昆德拉的代表作,我沒有拜讀過,原因是它已被炒作得成為所謂小資一群的專利。但不能因為厭惡人群而舍棄原作,於是買來DVD窺視一斑。
從一開始,我企圖從中找到與小資有關的影子,可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令我失望了,而且在前40分鍾內我並未看到有什麼小資式的情節,也並未感受到任何強烈的情感與震撼,滿眼充斥的是矯情與放蕩。於是狠狠地暗罵了一句:這TMD與小資有什麼關系?直到兩個女人——特瑞莎與薩賓娜在生活中換位時,強迫與衷愛攝影事業的特瑞莎照下了裸體的薩賓娜,在恐懼、冷酷、復仇、憫惜的目光中,我看到兩個女人那混雜著多種味道的淚慢慢流了出來,我也不由得迸發出暗藏於腔內已久的淚,湧流而出。也直到這時,我才剛剛覺出這個片子的價值與意義。
湯馬士是個典型的男人。在特瑞莎沒有闖進他的生活之前,他已經和與自己同類的女人——薩賓娜——同居多時。兩個同樣看起來對自己對對方不負責任的人,相處起來輕松得多,那種情感介於愛人與朋友之間,又並非紅顏或藍顏知己那樣純柏拉圖似的精神交流。表面的浮躁與輕松不能掩蓋一切,當湯馬士遇到特瑞莎,當薩賓娜遇到弗蘭斯,他們的愛情才真正迸發出來。然而他們無法忍受生活其它重負下再多一份情感上的壓力,於是四處尋找發泄性欲的伙伴。而他們所選擇的這種生活方式與他們的愛人恰恰相反,那另一半都是將性與愛視為同等重要的性情中人,他們怕失去,他們怕背叛。但不幸的是,在雙方無法繼續一段感情時,總有一方選擇了逃避,而選擇逃避的都是女人。哪怕是看似堅強無畏、潑辣大膽的薩賓娜,也在弗蘭斯一往情深地為她與妻子離了婚時,也義無反顧地離開了。她雖然第一次為一個深愛自己的人感動流淚,但她無法忍受因此帶來的重負,精神上她要面對這樣一個強大深厚的愛,她深知自己沒有這個能力來承受,她寧可自己承受那份孤獨與寂寞,也不想認真面對一份真正的愛。與她不同,作為一個男人,湯馬士有著更多的選擇,他既可與特瑞莎如膠似漆地過著甜蜜的生活,也可放蕩形骸於任何具有誘惑力的女子。他從不逃避什麼,所以特瑞莎不能忍受丈夫那愛與性可分而待之的理論,毅然決然地選擇離開。然而對於一個心重而依賴感情的女人來說,她不可能真正放棄與自己相互真愛的男人,短暫的分別只是令他們更加充滿了無限的欲望與激情。
片子看到一半時,停下來去吃晚飯。居然在米飯裡看到一根頭發,便撿了出來;在菜裡又忽然發現一個小飛蟲在上面爬,我惱火地但小心翼翼地把它引到手指上然後捏死了。晚飯我仍舊吃很坦然,沒有什麼惡心的感覺,只是繞開了那曾經被污濁過了的地方。
無論在捷克受戰亂壓迫的年代,還是現在,人們都在靠著一種叫做食物的物質來維持著生命,即使在特殊艱難的情況下,也會有替代品來維系生存。其實我們都可以不去關心它到底是什麼,到底從哪裡來,到底是什麼構造,到底有過什麼樣的經歷,就象某處被外物污染過了一樣。只要能夠生存就夠了。然而,總有那麼一種東西,我們還是無法忘記也放棄,也就是自己內心那不可磨滅的情感、欲望與生存原則。
湯馬士,一個所謂輕視生命中一切的男人,其實他的重負恰恰來自於生活,甚至於政治。這是一個極守生存原則的男人。他不肯妥協於淫威的當權者,迫使他做出了完全放松自己,索性逃避現實的選擇。我會為這種男人感歎,但女人絕不能依靠於他,因為他給女人帶來更多的將是恐懼與不安。而特瑞莎,從故事的開始,我始終在跟著她的情感脈搏跳動,仿佛自己完全融入於她。她堅強時,我隨之振奮,她柔弱時,我隨之墜入冰窖,她木訥時,我感到無耐與淒涼,她悲慟時,我會唏噓不止。我更喜歡她細膩的情感,熱愛著生活每個細節,純純的笑容,調皮地跳動著。這種精神狀態好象和自己有些相似之處。我似乎可以確定,自己應該也算是個視生命為重的人吧!或者是說,更關心精神多一點,更渴望情感上的交流與靈感的迸發。
下面記錄了一段我昨晚與一個憤青網友在QQ上的對話。
……“辦了嗎?”“辦什麼?指簽證麼?”“是呀。”“還沒。等下禮拜。”“走之前好好睡一覺。”我一時沒有緩過味兒來,以為是要我好好休息,便繼續答道:“那是肯定的。”“什麼時候?”“什麼什麼時候?”“睡覺”。我一蒙,立即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沒好氣地說:“我不喜歡那樣的,你知道我挺個色的一個人,應該理解我吧?”沉默了一陣子,他說:“我以為你被嚇到了呢?”“怎麼會呢?那還不至於。”我訕笑……
我並不因此討厭這個朋友,他有他的生活方式,我有我的,我不想。僅僅不想就足夠了。
我不知怎麼形容這麼一個故事,就是因為情感表現得太清晰,反而會不知所措。片中的音樂我十分喜歡,中間有一段很衰婉沉重的鋼琴伴奏,很象《巴黎最後的探戈》的曲風,而也就是在這段的情節中,兩個影片所體現的情緒也很相似,只是聽了心裡不太舒服。片子越到後面,雖然結果是令人惋惜的,但所有的音樂都變得明快起來,我的心也跟著跳起舞來。結尾處理得很好,讓你知道了一個悲痛的事故,卻用快樂浪漫來結束它,是不知痛的受傷。
我是否也應該向生命之輕進化或退化?感覺開始有些不解,不是不明白,而是不知給自己什麼樣的理由才能夠去這樣做。雖然很多事情不需要理由,但沒有辦法,我就是這樣一個擁護邏輯的人,想過得明白些,因此生命之於我,顯得格外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