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玫瑰,能给人浪漫温馨的感觉,而栽培,养育,收获这束玫瑰的那双粗糙的手,是否也能给你同样的感觉呢?
Peter,我的一个朋友,就拥有一双这样的手。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的名字今天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沉甸甸地, 索性写写他的故事, 有点杂乱, 算是当时心情的一个记录。
Peter经营着一个从父辈传下来的家族企业,一方60英亩的花房, 他很努力,很勤奋地工作,照料着这些代表着浪漫的花儿们。每天清晨5点钟要把前夜采摘下来的鲜花送去120公里以外的拍卖场,返回后则一头扎进花丛中,做着每天必不可少的琐碎工作,育苗,防虫,剪枝,灌溉,采摘。。。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经营着他的生意,就像照顾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照顾着满园的玫瑰和兰花。Peter笑称自己是一个创造浪漫的男人,因为他创造着浪漫的花儿,它们把浪漫撒遍所有需要浪漫的地方。
可Peter看上去,却和浪漫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他个头不高,大概40出头,肤色偏红,头发有些零乱,穿着一双大号的雨鞋,双手很粗糙,和他握手像是抓了一把粗沙。两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和他的家人,是和朋友一起去看他的花厂,因为他的老父亲过世后,三个兄弟要分家产,记得当时,他情绪有点低落,也许是不希望看到苦心经营的生意被卖掉。
苦心经营的,除了花厂,还有一个家,那里有他同甘共苦的妻子和引以为豪的六个儿子,再加上两条狗,一只猫。
两年前的那个时候,Peter的家里经历了一场劫难,21岁的大儿子车祸重伤,几次告急。全家人非常紧张,他和妻子几乎每天都在Vancouver General Hospital和Chilliwack的家之间奔波。有一次,约好了去拜访他,却因为在医院的儿子情况危急,Peter临时拜托自己15岁的二儿子接待了我们。
这个15岁的男孩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小伙子个头也不是很高,长的很结实,头上反戴着一顶棒球帽,干净利落。在生人面前,显露出大男孩特有的羞涩,脸时常红一下,但他的笑容,却是无比的灿烂,如扑面的暖风,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感染力,让人愉悦。
和Peter之间的生意最终因种种原因没有谈妥,但我和Peter却成了朋友。
去年圣诞节前后, 在一次拜访中得知他的妻子不幸地被查出乳腺癌, 当时的他看起来明显老了很多, 眼神有些悲哀, 但嘴角仍然挂着惯有的微笑, 他说生命就是要承受很多的不幸,只有走过不幸,才能真正体会到幸福。Peter的话,不是从书上读来的教条,而是自己亲身的经历。于是,Peter的话,在轻松的语气里面,带着让人难以承受的沉重。
而我,在告别了他们之后, 只能常常在心里默默地祝福这个伟大的父亲和丈夫,祈求上帝保佑他和他的家人,从此不再遭受任何不幸和苦难.
可是, 厄运还是再一次毫不留情地降临在了这个不幸的家庭。
就在今天,我得知,他的儿子不久前因车祸丧生了,本以为是大儿子没能战胜死神,却被告知大儿子带着满身的伤和后遗症仍然活着。这次是他17岁的二儿子,那个一笑就能把周围的人感染的男孩儿,那个留在我记忆中曾经的15岁容易害羞的男孩儿,就在离他们两公里的地方出事,再也没有回家。。。
听了这个消息,我沉默了。我不知道在Peter未来的路上,还要走过多少的不幸,才能得到永恒的幸福,但是我知道,Peter的确是一个制造浪漫的人,在一个个不眠夜之后,依然天没亮就爬起来工作,依然搓搓粗糙的手带着微笑面对正在接受化疗的妻子,依然独自养育着其他几个年幼的孩子, 依然每天亲自到花房采摘一束玫瑰插在妻子的床头。。。
这,才是一个真正制造浪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