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kminah去世时才70岁出头,当她还在世时,提姆布尔斯洛科村也曾欣欣向荣——稻田一望无际,那时村民们种椰子、种土豆,种洋葱、辣椒、卷心菜、胡萝卜——但是那是20年前。
“那时不管你往土里种下什么,都会发芽。”年仅39岁、现任村长的Ashar回忆道,他记得那些美好日子;但20多年来,水位上涨越来越快。
(点击下图以看清字迹,28年前后对比提姆布尔斯洛科村水位上涨全貌)


摄于2020年1月,如今被海水吞没的地方曾经土地肥沃
在这里生活并不容易,而许多当地村民却不能离开,因为房子根本卖不掉,没人想在海里买一幢矮房子;另一方面,长辈们也不想离开,他们希望生活在童年的记忆中,离祖先近一点。

当地政府派出挖掘机开始从海床挖泥,帮助抬高墓地。对于提姆布尔斯洛科村民来说,拯救墓地能保留他们与过去的联系,也是他们尊重祖先的象征。

挖土机只帮着挖了3天,大部分清理工作都是村民自己做的,淹入海水的墓地渐渐被重新抬高,图中,村民们正在安装竹篱,以防泥土再被冲走。

挖掘机挖出泥土,村民们徒手将其摊平

抬坟完成后,48岁的Sundari在丈夫墓前祈祷。此前,村民只能在退潮时或乘船去祭拜亲人。图中的死树也见证了在这片土地消失前,人们也曾拥有它。

在耗时25天的行动结束时,该村庄的墓地终于被抬高1.5米,墓碑也放回了原位。但一天之内,竹篱笆就被潮水冲垮,开始崩塌。村民们又建了一个,并用网了加固。尽管付出许多艰辛,但没人知道这些墓地还能安全多久。
印尼的中爪哇省已失去8000多公顷土地,据卫星数据显示,其中3000多公顷位于村庄所在的淡目摄政区(有120万居民)。导致海平面上升、土地被淹的诸多因素中,气候变化导致的影响反倒非常微小,真正的两大罪魁如下:
1、大量抽取地下水,导致沉积物压实,土地下沉加快;
2、雅加达和中爪哇省首府三堡垄,建造运河、混凝土堤坝防洪,但也阻止河流将冲积物扩散到平原;相反,沉积物积在河底或被送入海洋,无法形成新土壤。

一位村民用石块抬高地基,以减轻海平面上升威胁。当地居民每年约花费500-1000万印尼卢比(约合2200-4400元)用以保护房屋。
2014年,仅在淡目摄政区就有近25万口井,钻井深度从25到152米不等(如今许多水井已被海水侵略,无法使用),多数水井属于私人;当地政府的供水署也在4个地点打下深井。2020年,这种供水系统至少抽采当地970万立方米地下水。
印尼万隆工学院研究人员Heri Andreas花十多年研究该地土地下沉,他说:“人们——尤其是当地政府,一直认为淡目区失去土地的主因是气候变化导致海平面上升。但我们认为罪魁是几十年的地下水开采。”

印尼中爪哇省被海水淹没的村庄,斋月期间孩子们在临时的竹排上祈祷。

当地沙永区(亦为土地沉降最严重地区),孩子们的上学道路被部分吞没,有些路段只能乘船通行。
十多年来,当地政府一直在推动地下水开采,并认为这是满足饮用水和卫生设施迫切需求的最廉价方式;而且,使用地下水就无需建造水坝、水库、渡槽和复杂的水处理系统;此外,许多村民通过贩卖私有井水,也获得了可观利益,如当地沙永区(亦为土地沉降最严重地区)一位村长所说:
“我们当然希望政府能够提供自来水网,防止土地继续下沉,但这会扼杀当地供水业务。”

沙永区一条被海水淹没的街道
研究人员已发现了一些保护海岸的好办法。2012年,人们在提姆布尔斯洛科村建造了一座由混凝土柱堆砌成的海堤,它沿前海岸线延伸,约300米长;不到两年后,海堤后面积累了足够的沉积物,足以种植红树——如今红树已超过3米高。
但印尼海洋学教授Denny Nugroho Sugianto说,混凝土太贵,无法作为大规模的解决方案,他提倡用竹子和PVC管建造透水防波堤,这种防波堤更耐用,且价格更便宜。然而,教授继续说:“但我们并未解决土地下沉的根本问题,所以不管我们建多少防波堤,都不会真正解决问题。”

政府和一些环保组织开展诸多努力,帮助当地村民建造物美价廉的防波堤
如今,有一则好消息:印尼政府正在修建一条从三宝垄到淡目区的公路和防波堤,全长约27公里,预计将于2024年完工,耗资5.32亿美元。
但坏消息是:受该工程保护的只有两个村庄的一小部分(当地政府无力建造更大工程)。此举当然激怒了堤外村庄的居民们——比如上文中被淹最严重的提姆布尔斯洛科村和沙永区——当地居民觉得自己被遗弃,觉得自己只能泡在水里,甚至即使死后也要泡在水里。

入夜,一名女子在床上祈祷,床的四周已满是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