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蜂”的故事仍在继续

2022-04-28 18: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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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地理中文网

2020年10月，经过几个月的紧急作业后，研究人员在华盛顿州发现了一个金环胡蜂蜂巢，而故事才刚刚开始。

一只带有追踪标签的金环胡蜂被一群小得多的蜜蜂围住。2020年10月，科学家借助这个标签，在美国华盛顿州布莱恩发现了第一个“杀人蜂”蜂巢。这些捕食者对蜜蜂蜂群发起了毁灭性袭击。
摄影：MARK THIESSEN ANDREBECCA HALE

撰文：DOUGLAS MAIN
我手中的金环胡蜂呈鲜艳的橘色和黑色，几乎和我的小拇指一样长，身体全副武装，末端有一根针似的毒刺。即使是以胡蜂的标准来看，它的头也很大，锯齿状的下颚显得强有力。长长的触角从面部伸了出来，勾勒出深色的椭圆形眼睛。
在我面前的桌子上，是在美国发现的首个“杀人蜂”蜂巢，里面有几十个死去的“居民”；2020年，人们从华盛顿州布莱恩的一棵树把它处理了下来。这个蜂巢在一棵赤杨树的树洞里，分为6个蜂房，近800个巢室，共容纳了约400个成年胡蜂和幼虫。近100个是成年蜂后，还有同样数量的幼虫可能发育成蜂后；理论上说，每一只都可能建立自己的蜂巢。

2020年10月22日蜂巢被发现前不久，这是一只带着追踪标签的金环胡蜂。
摄影：KARLA SALP/WASHINGTON DEPT. OF AGRICULTURE, AP
美国农业部的研究昆虫学家Matthew Buffington邀请我观赏这个蜂巢。它被安置在华盛顿特区外的政府实验室里，今年夏天，它将被送到史密森尼国家自然历史博物馆展出。
Buffington头发花白，性格幽默，他戴着一条蜂蜜色的腰带，上面是寄生胡蜂吃入侵椿象的图案。他解释说，这段自然历史具有里程碑意义，应该进行研究，并向公众展示。
“这是这个物种抵达北美地区的故事的核心部分，”Buffington说：“补全了这种生物的全貌。”
这些胡蜂，学名金环胡蜂（Vespa mandarinia），是世界上最大的胡蜂，原产于东亚大部分地区。但2019年秋天，人们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温哥华附近发现了少数胡蜂，在华盛顿州遥远的西北角发现了两只死去的胡蜂。5月，媒体称这种昆虫为“杀人蜂”，迅速引起广泛关注。

2020年10月24日，在美国华盛顿州布莱恩，华盛顿州农业部的研究人员和工作人员穿着特殊服装，防止被胡蜂蛰伤，正在封闭和处理美国境内发现的第一个金环胡蜂蜂巢。
摄影：ELAINE THOMPSON, GETTY IMAGES

这个蜂巢位于一棵赤杨树内部，有6个蜂房，近800个巢室，共容纳了约400个成年胡蜂和幼虫
摄影：ELAINE THOMPSON, GETTY IMAGES
针对胡蜂入侵，经过几个月的不懈努力，研究人员在华盛顿州布莱恩发现并移走了蜂巢。为了进一步了解这个入侵物种，他们开始研究蜂巢，并计划对公众展示研究结果。但这些计划被打断了。
这块地的主人回收了这个蜂巢，并试图出售死胡蜂。下面是美国首个杀人蜂蜂巢不为人知的故事：它被发现，失去，又被找回。
陷阱与追踪
2019年秋天，金环胡蜂出现在美国，华盛顿州农业部的科学家和大批志愿者在震惊之余，开始准备在这些昆虫四处散播之前，寻找和杀死它们。根据推测，一个或多个蜂巢已经建成，随着新蜂后成功越冬并在夏季筑巢，胡蜂可能遍布整个地区。
其中一位志愿者是Ruthie Danielsen，这位养蜂人对于金环胡蜂的到来感到震惊。“这太可怕了，”她说。她组织了几十位养蜂人和当地居民，在2020年春天设置了几百个陷阱。几个月后，他们成功了。“我的一个陷阱抓到了第一只（金环胡蜂）工蜂，距离我家只有800米——这很奇怪，有点不可思议。”

布莱恩的蜂巢位于一棵赤杨树内部，有6个蜂房，近800个巢室，共容纳了约400个成年胡蜂和幼虫。
摄影：MARK THIESSEN ANDREBECCA HALE
但这只工蜂已经死了，无法进行追踪。另一位普通市民Phillip Bovenkamp发现在布莱恩的房子屋檐处，有一只巨大的金环胡蜂在盘旋。当时，华盛顿州农业部的昆虫学家Chris Looney恰好顺便拜访他，在离开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金环胡蜂，并用网捕捉到了。
“这就像追踪幽灵一样。最终，我的网捉到了一个幽灵，”Looney回忆道。
为了拍下这些瞬间，导演Michael Paul Stevenson和同事手持摄像机，跟踪拍摄。迪士尼的纪录片《杀人蜂来袭》（Attack of the Murder Hornets）详细描述了研究人员试图追踪这只胡蜂，但因为它筋疲力尽，无法飞回蜂巢而失败。他们又发现了一只胡蜂，于是再次尝试利用实验追踪系统。同样失败了。但他们迅速总结经验，找到合适的时间，正确的地点。
他们设置了更多活物陷阱，共捉到了四只昆虫，同时从美国农业部下属机构动植物卫生检验处获得了新的追踪标签。10月22日，他们用牙线把标签固定在一只雌性工蜂身上，喂它吃了点草莓果冻。它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Looney、华盛顿州昆虫学家Sven-Erik Spichiger等人利用无线电发射器，追踪这只金环胡蜂的大致方向；发射器瞄准标记时，会发出可以听到的信号。他们循着这个声音，来到茂密的树林和黑莓灌木丛里。
很快，他们发现了蜂巢——不像预想的那样在土里，而是在一棵2.4米高的赤杨树上。“我们自己找到了蜂巢，”Looney说。纪录片中，他正手舞足蹈地庆祝。
“但我们也给自己找了个难题，”Spichiger回答道：如何把蜂巢从树上取下来，同时不被蛰？
金环胡蜂的刺会引起极度疼痛，就像被“烧红的针刺中”，日本林产和林产品科学研究所的研究员牧野俊一说。在原生地，金环胡蜂每年杀死几十个人，“被刺部位通常会严重肿胀，并持续疼痛好几天，”他说。
意想不到的障碍
两天后，黎明之前，科学家穿着特制的服装靠近蜂巢；这身膨胀的衣服很像宇航服，无法被刺穿。他们用改良后的吸尘器收集了很多胡蜂，并用二氧化碳制服了剩下的那些。最终，他们把蜂巢周围的那部分树砍了下来。放在华盛顿大学一个房间大小的冷库里，那里出现了更多胡蜂。
发现蜂巢是防止这个物种在华盛顿州扩散的第一步，研究人员开始研究蜂巢，为金环胡蜂和幼虫称重，并进行其他分析。
但Looney和同事很快发现一个障碍。发现蜂巢那块地的主人Jaime Polinder想把蜂巢和几乎所有胡蜂都要回来。从法律上说，华盛顿州不得不遵守这一规定。但这对科学家来说是个打击，Looney说，虽然Polinder让他们保留了几个月，继续研究。
2021年3月，易趣网上出现了这样的广告，宣称出售“杀人蜂”蜂后，来自“华盛顿州发现的第一个蜂巢”。我看到时以为是一个骗局，然而并不是：Polinder想用出现在他的土地上的蜂巢赚钱，不过我们还不清楚他成功卖出了多少个，如果真的卖出去的话。
对于《国家地理》的多次置评请求，Polinder未予回应。
拯救蜂巢
Danielsen发现这一点时，非常愤怒，因为她认为蜂巢应该供科学家研究，而且属于公众。她联系了Polinder，想买下整个蜂巢。他同意了，第二天，他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然后，她把蜂巢还给了Looney和同事，他们开始进行更多研究。一位合作者做了3D扫描，用数字形式保留蜂巢结构。研究团队还开始检查幼虫排泄的粪便，了解金环胡蜂的食物。通过研究这些物质中的DNA，科学家确定，这个蜂巢里的胡蜂会捕食蜜蜂，至少5种北美黄蜂、10种苍蝇和甲虫、3种蛾子和两种蜻蜓，还有来历不明的牛肉。
与此同时，全国的合作者也对蜂巢里的个体展开研究。其中一个问题是金环胡蜂的来源，这对于了解和预防该物种的传播有着重要意义。初步研究表明，入侵华盛顿州的胡蜂可以追溯到韩国，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胡蜂来自日本，但还需要更多工作才能证实这些发现。
国际研究和合作也在加紧步伐，一些研究人员怀疑，金环胡蜂其实包含多个物种。其他研究人努力开发特殊诱饵，从而更有效地吸引和诱捕这些昆虫。

一只金环胡蜂。“杀人蜂”狂热引发的负面影响是，当时它们只在华盛顿州的一座小镇被发现，但很多人对本地的蜜蜂和胡蜂产生了不必要的恐惧。
摄影：MARK THIESSEN ANDREBECCA HALE
展望未来
回到Buffington的实验室，《国家地理》摄影师Becky Hale和Mark Thiessen拍下了不同场景下的金环胡蜂，比如，把它们放在欧洲蜜蜂旁，展现它们硕大的体型，就像大白鲨身边围着一群鲦鱼。
Buffington回忆起第一次收到样本时的情形，那是2019年底，他对胡蜂的体型感到诧异。作为美国农业部胡蜂物种鉴定的最终权威，他很快就推测出这是金环胡蜂，出现在美国的第一只金环胡蜂。
“这是一个危险信号，”他还记得当时的想法：“发现新事物时，往往意义非凡。”但人们才刚刚开始理解这一发现的意义。
蜂巢本身很重要，因为它见证了人们阻止物种入侵的种种努力的起点和终点，他说。“本质上，我是一个收集爱好者，所以对于我来说，蜂巢代表着非常重要的东西……人们看到它会有所触动。”
幸运的是，研究人员在几十个蜂后逃跑之前，得到了这个蜂巢，可谓适逢其时，Buffington说，但很可能有几只蜂后自己飞走了。2021年，研究人员又发现了三个蜂巢，似乎都与第一个有基因上的关联。
科学家在寻找第一个蜂巢过程中收获颇丰，这让Buffington感到“谨慎乐观，因为我们很早就观察到了这一点，从而阻止了情况恶化。”
（译者：Sky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