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虎的聊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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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的时候,就看他的书 

2022-02-28 18:47:07
>>文章内容
原创:新周刊

作家麦家今年58岁,用他自己的话说,依旧过着一种“钟摆般精准的生活”——在早晨六点半起床,一小时后送孩子上学,随后返回家中的院子跑步;八点半吃早饭,九点半在书桌边坐下,直到中午一点钟,是一天中固定留给写作的时光;午饭之后短暂午休,下午通常用来处理信件、锻炼身体、回复信息;每天晚上,还留了雷打不动的阅读时段。

“人家说我这人很无趣,但是我很享受这种无趣,也享受这种刻板。”麦家说。这些年来,他一直保持着生活的定力和惯性,刻意远离某种不断变动、杂乱无章的状态。这种性格特点,与他文学世界里的主人公们,似乎一脉相承。

麦家擅长写天才,而这些流星般闪耀的天才,又不得不与世俗世界接触、交叠继而碰撞,碰撞的结果既可能是耀眼的火花,也可能是令人扼腕的碎裂,就在这样直面命运的过程中,天才们冷僻孤独的一面才被展现出来。



图/《风声》

《解密》中的容金珍如是,《暗算》中的阿炳如是,《风声》中的李宁玉亦如是。

正如麦家与作家骆以军对谈时所说,人性只有在极端的条件下才能充分体现,这个任务“奇人”应该比“常人”更容易出色完成。把奇人置于常人之中,是麦家作品中最常见的结构,而这一结构,又未尝没有投射着作家自己的身影。

01

走出富阳

性格中相对孤寂的一面,与麦家年少时的成长经历不无关系。

从黄山脚下发源的新安江,迤逦南下,流经古徽州进入浙江,穿出浙西群山的江水,与兰江合流成为富春江,流过桐庐到达富阳。这是历史名画《富春山居图》描绘的山明水秀之地,也是麦家的故乡。

但那时的麦家,或许很少有心思注意这片山水,因为时代原因,他的童年与少年几乎被乡里孤立,话憋在肚子里,只好写成日记与自己诉说。在后来的自述中,麦家提起年少时反复出现的一个梦境:一只巨鸟飞来,展开蓑衣一样的翅膀将他叼走,他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巨鸟是英雄,因为能够带他离开倍感孤苦的小山村。

这样的成长环境,塑造了麦家沉静的个性底色,也促使他早早地离开家乡。1981年,富阳少年参加高考,考上了军校,从此他的生活中又加入了克制、精准的一面。



前排左二,年轻时的麦家。

军校的生活非常规律,在规定时间内醒来,早晨六点半听着军号声出操,也在规定时间内入睡,晚上十点熄灯,整条楼道的电闸都被拉下来。麦家说,自己天生并不是一个自律的人,那时也会因为出操迟到和熄灯后在被子里打手电看书而受到批评。

“每个人都有惰性,每个人都有自重,这个重量拉扯着人向下走,而一个人要往上走,就需要外在的推力和内在的驱动力。”回顾这段成长经历,麦家觉得,自律是自我恪守之后养成的一种习惯。80年代中期,他从军校毕业,开始一份纪律更加严明的工作。

每天进入工作室之前,他必须要把鞋子脱掉,换上拖鞋,戴好手套。有一次,麦家脱在门口的鞋子放歪了,东一只西一只,师傅声色俱厉地把他拎出办公室:“你自己的两只脚都没有走在一个方向上,能成什么大事?”

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很容易被年长的权威者影响,用麦家的话说,“压力把人压成了需要的形状”。这样一段工作经历,强迫着他养成了一些保持终身的习惯,也为早期的写作提供了素材和灵感。

那时,中国的大部分作家都把笔触对准农村,怎样在大量的乡土写作中寻找自己的一方空间,是摆在麦家面前的具体问题,他决定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多年后,在第七届茅盾文学奖的获奖答谢词中,麦家如此描述这片文学空间和栖居其中的人物:“他们是人中精灵,他们的智慧可以炼成金,他们罕见迷人的才华和胆识本来可以让他们成为名利场上的宠儿。但由于从事了特殊的职业,他们一直生活在世俗的阳光无法照射到的角落,他们的故事,他们的情感,他们的命运,是我们永远的秘密……我以魔术的方式再现了他们,这也是我们唯一能了解他们的方式——因为他们的真实,是不能书写的。”

02

波峰与波谷

麦家说,军营是他的“第二故乡”,这个故乡相比于地理意义上的故乡富阳,留给他的烙印或许更加深,比如在回顾写作经验时,他常常提及的词汇是“侦查”和“冲锋”:“我是一个内心非常谨慎的人,对外界谨慎,对自己也很谨慎,要写一部长篇小说,我会首先派出很多小分队,去侦查这个地域,也就是先写一系列短篇作品,去摸索、试探,最后再发起冲锋。”

也正因此,熟悉麦家的读者都知道,他的很多长篇作品,如《解密》《暗算》《风声》,事先都有结构相似的中短篇小说。



这种谨慎,同样体现在麦家对待外界声音的态度上,这些年来,无论面对赞誉还是批评,他都尽量保持着一致的坦诚,用他的话说就是,“过度美言和谩骂其实是一回事”。

有一次参加演讲节目《开讲啦》,他在台上对自身的写作做了不少反思,录制完成后,导演组发短信沟通:这种深刻的自我批评,会不会带来一些不便?如果愿意的话,节目组可以配合重新录制一次演讲。

当然,麦家没有录制第二次演讲。

在这种清醒的驱动下,作家不讳言那些不太如意的作品,甚至给以往的创作经历,划分出清晰的波峰与波谷。

“如果一个作者是幸运的,当高峰来临的时候,就会有一定收获。一批成功作品之后,随之而来的就是波谷,这一过程就像植物生长一样自然。”写完《风声》之后的四五年,麦家的感觉特别好,“好像什么东西都能写”,今天回望,他把这种成功带来的自信描述成一种陷阱。



图/《风声》

早期的作品《解密》在出版之前,有过十七次退稿的曲折经历,但一朝成名天下知,当波峰时期的作品达到评论家口中“既是必需品也是奢侈品”的状态时,性格中谨慎的部分稍稍退却,他也写过一些“违背创作规律”的作品。曾经写一部长篇花几年时间,那段时期,他几个月就完成一部作品。

谈及创作波谷时,麦家的用词很严苛:膨胀、不自重。有人曾把他的小说形容为“刀锋”,而在整理过往的时候,他也会将刀锋对准自己,剔除缺陷:“有时候,人会责备外界墙倒众人推,但是否记得,众星捧月的时候尤其该保持清醒。”

攀上波峰,依靠的是专注,站在波谷,作家期待一次改变。

在此前某本书的序言里,麦家就表达过这种期待,希望“换一换写作方式,换一换写作题材”。2019年,这场改变有了一个更加具体的名字:《人生海海》。

03

“我想获得一种力量”

出版三年之后,《人生海海》仍旧是一部现象级作品,我们可以在很多地方见到它的影子,听到关于它的讨论。它看上去像一部“不够麦家”的作品,但如果读得足够仔细,还是能在字里行间寻找出一条作品之间的脉络——书中的主人公“上校”仍是一个天才,仍要被置于世俗的环境之中。

与过往作品不同的是,《人生海海》一开篇,上校就已经是落幕的天才,小说真正的主题,不再是天才的陨落历程,而是陨落的天才与命运和人性的缠斗。



故事的源起,是童年的匆忙一瞥。

四十多年前,富阳乡下拆建一座老庙,大人们搬运大件,十多岁的麦家跟在后面搬运小件。停下来歇脚时,他远远望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挑一担粪桶沿着田埂健步如飞。

这个健康的背影长久地停留在记忆里,有人告诉麦家,那是一个在战场上损坏了身体的不完整的人,这更为想象增添了空间。

多年后,这个记忆中的轮廓成为上校最初的原型。

至于书名,则来自闽南语。麦家曾在福建工作多年,当地有一首同名民歌,他听不懂歌词,但记住了旋律。小说完成后,麦家给新书取了好几个名字,出版社一眼看中“人生海海”四个字。

隔着时光眺望童年记忆中的背影,隔着这本《人生海海》眺望以往那些如意和不如意的作品,无论哪一种眺望,中间都隔着烟波浩渺的人生海洋。



麦家说:“我想获得一种力量,获得一种跟自己的过去告别、重新老老实实写作的动力。一个作者,也只有在拥有足够坦诚的自我认知、自我反思的前提下,才能够较为顺利地完成突破和转型。”

下笔之前,麦家曾与朋友对谈,讨论自己要写的这部新书的种种可能性:可能是一本读者看了三分之一就要丢掉的小说,可能会让人读得云里雾里,可能是一本不畅销的作品。但他没有料到,这本远离了特情、远离了破译的《人生海海》,比以前的作品“绑在一起还要畅销”。

“作者的成功,作品的魅力,都是双向的,不仅依赖作家本人的努力,还要靠读者来塑造。”《人生海海》出版后,读者反响的热烈程度,远超预期,而作者麦家则依旧保持着一贯的坦率和谨慎,为下一次突破积蓄力量。

“读者有诵读你的权利,也有误读你的权利,无论吹捧还是谩骂,都是他们的自由,你必须要接受。一部作品写完以后,作家要学会告别,不再纠结,读者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作为作家的使命已经完成,要做的只是下一次创新。”麦家说。

Q&A


《新周刊》 :您之前的很多作品,完成了精彩的影视化改编。作为一个曾经引领谍战剧潮流的作家,您如何看待文本与影视、严肃文学与流行影视文化之间的关系?

麦家:我很有幸,因为我的《暗算》《风声》确实给中国影视界带来了新的剧种,即所谓的谍战剧。但同时我又感到很遗憾,因为后来有大量的谍战剧质量参差不齐。复制品完全站在商业角度来生产,往往就会是粗制滥造的,资本热给影视行业带来机会,但它对创作的干预也是全方位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会等待一个跟作品有缘、有深度理解的人出现,而不会急于把作品影视化。当然,影视和文学一方面是“亲人”,另一方面也是“仇人”,它们的表达形式完全不同。如果一部电影或者电视剧,和原著完全一样,那一定有一方出问题了。

《新周刊》 :在互联网争夺注意力的当下,您认为文学面临的比较大的困境是什么?未来的机遇点是在什么地方?

麦家:总的来说,不管是东方还是西方,不管是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文学都是一路看跌的。这在一定意义上是现代社会的一种趋势,因为科技不断发展,让人们拥有各种各样的娱乐方式来打发时间,文学原有的那一半消遣功能就被削弱了。

但小说还有另外的功能,又让我相信文学是不会死的,小说的形式是一种试探,一些模糊的、边缘的、非结论性的表达,恰恰将生活的事态保留下来了。有的艺术是成品蛋糕,有的艺术是面粉、鸡蛋,而文学就是一块麦田,不能直接吃,但能让人感受到麦浪滚滚,嗅到田野的气息。

文学在日常生活的占比会越来越小,但它一定会以一个固定的角色而长久地存在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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