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李砍柴
“画家一死,人们就会花大钱买他的作品”。 2019年11月23日,佳士得香港,晚间拍卖现场。 拍卖槌一声落定,一副名为《五裸女》的油画,以3.039亿港元成交,成为亚洲艺术品拍卖最高价。 而就在上个月,同一位画家的另一幅作品,也拍出了1.98亿港元的天价。 而让人难以想象的是,这位画家生前却流落街头,身无分文,刷过盘子,当过油漆工,死后他的作品在市场上按捆售卖,总价却不过是区区一百法郎。 “生前身居破巷无人识,死后一朝天下闻”,这无常又跌宕的命运,几乎伴随了这位画家的一生。 他叫常玉,一个半生游荡在异国他乡的中国画家。 常玉 他和大师徐悲鸿、林风眠是至交,也曾与毕加索谈笑风生,张大千在法国开画展也要找他帮忙,他的朋友个个闻名显达,而他自己却一生默默无闻,不被赏识。 而国内美术界对他几乎一无所知,偶有寥寥数笔的记述,评价是“终生失败的画家”,是“被女人和性毁掉的”。 1966年,常玉死在巴黎一所破旧的公寓,一周后才被人发现,下葬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我一生一无所有,我只是个画家”,这是常玉对自己的评价。 常玉生前最喜欢看的书是《红楼梦》。 在巴黎学画时,他常常坐在露天的咖啡馆,看着《红楼梦》,手边放着一沓速写纸,一呆就是一整天。 而他的朋友,也评价他就像是《红楼梦》中的贾宝玉,“一生爱好是天然,翩翩佳公子也。” 而常玉与贾宝玉的命运,也有着太多的相似。 1901年,常玉出生在四川顺庆城里一个书香世家。 父亲常书舫是四川当地有名的画师,最擅长画马,画狮子,而继承他这一艺术基因的,也只有六子常玉。 常家儿子除了常玉,个个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大哥经营着四川最大的丝绸厂,被人称为“常百万”。二哥则经营了上海最大的牙刷厂,家大业大。 常玉与哥哥 可以说,常玉打小生在锦绣堆里,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他从小就无需为金钱这种“腌臜之物”发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每天过得逍遥自在。 每天在父亲的身边耳濡目染,10岁的小常玉想学画,父亲一听,特别开心。为他找来了当时四川最有名的大师,“晚清第一词人”赵熙,专门教他学习中国传统绘画和书法。 16岁时,常玉来到上海,再次寻梦。他进入“上海美专”当起插班生,旁听绘画课。不久后,又远赴日本的东京美术学校学习深造。 在父兄的庇护下,常玉就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单纯而浪漫。无论世事多么艰辛,无论梦想有多么昂贵,总有人为他买单。 而让常玉真正走上艺术之路,是一场远赴法国巴黎的勤工俭学之旅。 常玉与友人 1920年,常玉和林风眠、王季冈等几个年轻的学子,踏上了前往巴黎的轮船。甲板上,几位年轻人意气风发,满心满眼都是对艺术之都巴黎的向往。 多年后,这些年轻人陆续回国,成为艺术大家,而对于常玉而言,这却是一条不归路。此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疼爱他的父亲和长兄。 说是“勤工俭学”,但对于常玉这个富家子弟而言,根本谈不上吃苦。 别的中国学子,除了学习,还要在餐馆洗盘子刷碗赚生活费,养活自己。而常玉却从来不必如此辛苦,因为每个月大哥都会给他寄来一笔不菲的生活费,供他在巴黎保持体面的生活。 当别人为了生计发愁时,常玉却穿着考究的礼服,或是坐在咖啡馆看书、拉小提琴;或是和美貌的法国女子谈论天气和艺术;或是和本地同学在草坪上打网球。 常玉(前排右)与友人在巴黎 朋友王季冈曾回忆说:“其人美丰仪,且衣著考究,拉小提琴,打网球,更擅撞球。除此之外,烟酒无缘,不跳舞,也不赌。一生爱好是天然,翩翩佳公子也。” 常玉也有狼狈的时候。有时家里的汇款来得不太及时,而他又没有积蓄可以度日,每天啃干面包,喝自来水,常玉倒也能自得其乐。 有钱的日子便尽情快活,困窘的日子他也甘之如饴,随情随喜,又随性,这样的常玉,天真的让人嫉妒。 常玉素描 而对于艺术的追求,常玉更是随心所欲。 但凡来法国学画画的人,都一心想进入正规的美术学校,接受最正统的教育。一起来法国的林风眠,徐悲鸿,他们都选择进入巴黎国立美术学校攻读油画和素描。而常玉却厌烦这些学校条条框框的束缚。 他选择进入大茅屋画馆随性地习画。这是一家私人的美术画馆,没有老师,只有学生。在这里,无论什么人,买了门票就能进入画院参加速写班,每天下午2点到5点,或坐或站,对着模特画画。至于画成什么样子,全靠自己发挥。蓬勃又自由的学习气氛,最对常玉的胃口。 虽然身处西方艺术之中,但常玉从不模仿他们,他还是喜欢用中国的毛笔作画,而且在他的画作中,无论男女老少,一概画成裸体。 不迎合,不模仿,这样的特立独行,确实很“常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