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虎的聊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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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有資格給賈平凹女兒的詩打分? 

2021-02-04 21:39:24
>>文章內容
原創:新周刊



很多人都做過文學夢,但有人長大以後成了詩人。/ 電影《編舟記》

文學基因不一定能遺傳下去,但圈子影響力卻是實打實的,賈淺淺究竟真正靠的是什麼?這是人們心底裡的問題,但大概率誰也給不出答案,甚至包括賈平凹自己。
與其說公眾不信任文二代、學二代、星二代,不如說他們只是在呼喚一個平等的機會。



在這個普遍沒什麼人讀詩的年代,一旦自己的作品被廣泛討論,一位詩人通常應該馬上警惕起來——走紅對詩歌本身往往不是什麼好事,要麼是徹底泛濫成雞湯,要麼就是接受大眾刻薄的嘲弄。
很不幸,詩人賈淺淺的名字,正是以後一種方式為人所知。
六天前,天津文聯下屬的文學評論刊物《文學自由談》在微信公眾號發布一篇文章《賈淺淺爆紅,突顯詩壇亂象》,作者唐小林用詞激烈,“惡心人的詩”“白開水似的‘淺淺體’詩歌”“把無聊當有趣,把廢話分成行”,大有將這位女詩人批倒批臭的架勢。
讓作者口誅筆伐的賈淺淺何許人也?在讀文學博士,西北大學文學院副教授、碩士生導師,而她最讓人矚目的一重身份,無疑是著名作家賈平凹的女兒。


西北大學文學院官網顯示有賈淺淺的相關信息。
讓作者不屑一顧的詩歌到底長什麼樣?文中引用了一首明顯是寫給父親賈平凹的《3月27日J先生生日》:
“66歲之後的J先生,頭發更加稀疏/他還會回鄉祭祖,依然開會,吸煙/寫稿子。仍將自己置於煩惱樹下,蹭癢癢/在熱鬧叵測的人流中,打瞌睡。”唐小林將其批為“仿佛是一路狂按回車鍵的產物”。
目前,這篇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文學評論在微信平台已顯示“10萬+”閱讀量,在嚴肅文學圈尤其是詩歌圈裡,絕對是妥妥的“爆款文章”了。


文人相輕,自古而然?
說一千道一萬,既然討論一位詩人的水准,自然繞不過作品本身,我們不妨先來看看文中唐小林提到的幾首詩:
一首節選的《那年,那月,那書》:“他忽然清清嗓子對我說/嗨,我叫邁克爾,是來西安的留學生/你看的什麼書/《廢都》。我答道,並且努力把窩著的書角展了展/廢都?那是什麼意思呢/那個老外聳聳肩……”被作者斥為“回車鍵分行寫作”。
一首《她》:“小時候她見過殺牛的場面/熱乎乎血淋淋的內臓,掏出來的/時候還在微微跳動/像叼著乳頭的豬仔,立刻/爬滿了無數綠蒼蠅。”作者評價其“變態、污穢、猥瑣、平庸”。
一首《希望》:“我已經沒有欲望/再駐足觀望/去******/我搖晃得更厲害/在不知要/走到何處的路上/我向老天/豎起了中指。”收到了“是對當代詩歌罕見的荼毒”的評語。
如果單看文字和意象,這幾首詩確實夠不上大眾想象中的“典雅”,不僅“平淡”,甚至還有點“肮臓”,這也構成了網民批評賈淺淺的基本出發點:她的詩不夠美。用作者唐小林的話說,就是“寫作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讀者徹底惡心”。


父親的文學之路頗多坎坷,但女兒的詩歌寫作履歷則順遂很多。/ 紀錄片《文學的故鄉》
詩人的寫作目的,我們不好私自揣度,但是唐小林說賈淺淺詩集中“這樣惡心人的詩,可說多如牛毛”,顯然也有些偏頗。例如著名詩歌平台“讀首詩再睡覺”在2018年刊登過賈淺淺的一首《風吹過時間的河流》,如果依照網民“美”的標准,看上去就“正常”不少了:

光線穿過椰棗樹般張開的牆壁和窗簾上的/彈孔,匯入黑膠唱片裡的、幼發拉底河/很多年前,他也曾這樣坐在/床邊,默默聽著/那時有月光,也有孩子們的/笑聲……

當然,一位職業詩人只要寫的時間夠長,數量夠多,總能挑出幾篇像樣的作品——除了兩百多年前的乾隆皇帝。
一千多年前的曹丕,在《典論•論文》開篇就寫:“文人相輕,自古而然。”隨便翻看《文學自由談》裡唐小林執筆的其他文章,不難體會這位評論者筆下的鋒芒。
從莫言、蘇童、劉震雲,到金庸、格非、遲子建,數年之間,數得上名字的當代作家,幾乎被他統統批了一遍。文章留言區如此回復讀者:“說優點的評論,從來就不缺少。”言下之意,批判性是他寫作文學評論的底色。
唐小林批了那麼多大作家,為什麼這次批評名不見經傳的賈淺淺,偏偏火出了圈?這自然不是一句“文人相輕”能夠解釋的了。


著名文學刊物《當代》2017年的一篇舊文,有賈平凹父女二人的合影。/ 《當代》雜志微信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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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評論

maohu
無題



既不是罵不得,也不能隨便罵
同樣是在《文學自由談》上,唐小林2018年還發表過一篇評論《詩歌為何被帶進溝裡?》,足可見他對當代中文詩歌的“不滿”:

“垃圾派”詩歌,怎樣肮臓污穢就怎麼寫;“下半身”詩歌,怎樣暴露,就怎樣大尺度地亮出人體器官。而某些詩評家不負責任的集體起哄和胡亂吹捧,更使混亂不堪的當代詩壇如雪上加霜……

對於文藝作品的評論,之所以容易陷入爭議,往往在於專業性和大眾性的撕裂——衡量文學作品的時代坐標和藝術水准,給一部作品嚴肅地打分,是一項實打實的“技術活”,但與此同時,閱讀一部作品,站在自己的角度對其作出評價,也是每一個讀者天然的權利。


如果那個文藝青年,不是來自小鎮,而是來自世家,結果會有不同嗎?/ 電影《立春》

歸根結底,圍繞賈淺淺的爭議可以凝煉為兩個問題:她的詩歌水平到底如何?她能一路順利地發表、出版、獲獎,收獲主流評論家的連聲贊譽,到底有沒有父親賈平凹的功勞?
前者是一個專業問題,後者則更像一個社會問題,盡管網民們此刻表現得和唐小林一樣惱火,但惱火的重點明顯不一樣——
唐小林更在意“水平”,網民們追問的是“公平”;前者探討的是文學,後者盯緊的是文學圈。
相關討論持續發酵,除了評論區裡一片聲的揶揄,《新京報》旗下平台也發文《賈平凹女兒的詩不是不能批,但別因身份而預設立場》,呼吁大眾不要斷章取義:

用一個俗語來說,就是“帶節奏”……摘取詩歌中的片段和字詞加以非議,很難為立場先行下的腦補結論提供支撐——那樣除了帶節奏,沒有太多公共價值,也更像是為黑而黑。



《新京報》的評論呼吁文學的問題歸文學。
澎湃新聞則發表評論《賈淺淺的詩到底怎麼樣,文壇沒個數嗎?》,直接向文學圈的專業人士們喊話:

賈淺淺的詩到底寫得怎麼樣?這對文學研究者來說,不該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

賈淺淺當然不是罵不得,但也不能任由大眾通過只言片語的節選,就展開批斗式的文學獵奇。說到底,除了調侃以外,其人其詩的文學評價,可以留給更長遠的時間、留給更廣泛的讀者,大部分人耿耿於懷的是“文壇二代”的身份
到底是否如《新京報》所說,“貓膩論”“內幕說”一概基於想象,“恩庇子女”也只是外界的先入為主,才是大眾最關心的問題。


唐小林的最新回應,也主張回歸文學,但大眾的疑惑不止於文學。/ 澎湃新聞


為什麼人們不相信文二代?
“刺頭”韓寒當年一句“文壇是個屁,誰都別裝X”石破天驚,檢索過往有關賈淺淺詩歌的評價和研究,很難完全擺脫借助“文學圈子”攀登向上的嫌疑。


西北大學官網展示的賈淺淺的學術科研成果,有不少與研究父親賈平凹相關。/ 西北大學官網
唐小林所舉的例子都來自公開報道:2017年,賈淺淺入讀魯迅文學院第32屆高研班;當年年底,獲得第二屆陝西青年文學獎詩歌大獎,該獎項主辦單位之一是《延河》,賈平凹正是這本文學刊物的主編;2019年,賈淺淺經過篩選,成為15位參加當屆青春詩會的青年詩人之一。
2018年北京圖書訂貨會上,賈淺淺出版詩集,有著名評論家對賈淺淺大加贊揚,認為她詩歌裡面的詩意不是“作出來的”,而是源於本身的素養、修為的“自然綻放”。賈平凹因事不能到場,現場公布了一封他寫給女兒的信,信中說:

文壇上山高水遠,風來雨去,人活得太累,並且我極不愛聽文二代之說,這樣的帽子很容易被戴上,既丑陋,又硌得腦袋疼……後來我所知道的是一些朋友認為她寫得還好,竟替她把一些詩移投給雜志,竟受到肯定,有了許多贊許的話。

很顯然,賈淺淺的才華遠遠高於父親的預期,還是“半推半就”走上了文壇。賈平凹信中雖然一再表達女兒寫詩與自己關系不大,但也忍不住流露對其才情的自豪:

詩是她的,與我毫不相關。她的詩在各種雜志上不斷地發表,偶爾我讀到了,也讓我驚訝,她怎麼有那麼多的奇思妙想!

賈淺淺文學之路的順遂與作家父親之間有多大聯系,大眾當然沒有能力考證,但正如她在文章《我的父親賈平凹》中的自述,“我作為賈平凹的女兒自有風光得意的時候,也碰上很多惱人失意的事”,既然父女二人同在文學圈,外界將他們放在一起看,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急著讓公眾不要做武斷聯系,倒更像是一種武斷。


熱點時時更新,老胡從不缺席。/ 微博@胡錫進
明星的子女可以早早上綜藝,商人的子女可以從小在商海歷練,科學家的子女小學沒畢業就可以投身科研,作家的子女,為什麼就不能做“文二代”呢?只是,文學素養究竟是出於家學熏陶,還是純粹借助父輩的社會關系,幾乎沒法界定。大仲馬說小仲馬是他“最好的作品”,作家王安憶、葉兆言都出自文學之家,但是蘇童的女兒高調出書之後,偏偏就折戟沉沙了。
文學基因不一定能遺傳,但圈子影響力卻是實打實的,賈淺淺究竟真正靠的是什麼?這是人們心底裡的問題,但大概率誰也給不出答案,甚至包括賈平凹自己。
爭論中,很多人想起來魯迅的一條遺囑:“孩子長大,倘無才能,可尋點小事情過活,萬不可去做空頭文學家或美術家。”但魯迅先生逝世半個世紀後,按照劉心武在《鍾鼓樓》中所寫的京城文學圈,空頭文學家不僅沒有減少,反倒更加大行其道,進化成為登堂入室的“客廳作家”:

一分才能九分鑽營,兩分寫作八分活動,三分成績七分吹噓。但由他署名或有他署名的作品卻源源不斷地發表出來,品種由詩歌小說而散文評論,而電影和電視劇本。

誰能給賈平凹女兒的詩打分?至少不應該僅僅是文學圈子本身。與其說公眾不信任文二代、學二代、星二代,不如說他們是在用不信任呼喚一個平等的機會,期盼一條不那麼扭曲的起跑線。


各行各業都有圈子,學二代早就粉墨登場了。/ 澎湃新聞
很多年前,年輕的陝北作家路遙拉年輕的陝南作家賈平凹去家裡吃燴面片,路遙狠狠地削著土豆皮,對賈平凹說:“我弄長篇呀,你給咱多弄些中篇,不信打不出潼關!”傾注心血的《平凡的世界》第一部出版後,很長時間沒什麼反響,路遙跟賈平凹抱怨:“******,一滿都不懂文學!”


陝派作家的寫作,往往脫不開與土地的關系。/ 電影《黃土地》
時間再往前推,1973年,二十一歲的大學生賈平凹終於發表了自己的第一篇作品,走在路上,他看誰都像在對自己笑。沉迷文學的大學時代,退稿信貼滿這個年輕人的床頭。
又過了幾年,寫作走入困境的賈平凹選擇回到故鄉商洛,白天爬山涉水、走村訪寨,晚上趴在老鄉的炕上一筆一畫地寫:“滿山的枝柯,分不清哪一枝是老鹿的角。”
對於文學,那好像才是一個更純粹的年代。


✎作者 | 曹吉利

2021-02-04 21:40:01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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