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丫頭》：鏡像解構與創傷突圍

2025-09-20 09:1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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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丫頭》：鏡像解構與創傷突圍
　
　　　　——請AI寫的文學評論·五千二百五十五
　
　　川大拿拍了拍張三的肩道「我倆是兄弟」。
　　張三聳了聳肩。
　　川大拿撫了撫李四的背道「我倆是好友」。
　　李四拱了拱背。
　　川大拿道「我是和平的使者。」
　　和平背對著他，撅了撅腚。
　　川大拿道「拿諾獎算啥，我是要進天堂的。」
　　諾獎還沒吭聲，天堂先關上了門。
　
　　　　　　　　　　　　　　顧曉軍 2025-9-18
　
《假丫頭》：鏡像解構與創傷突圍
　
　　　　——《假丫頭》與《哈姆雷特》、《被遺棄的日子》的精神對話
　
　　一、性別倒錯的復仇之刺：當"假丫頭"遇見哈姆雷特的延宕
　　《假丫頭》中那枚"錯位的子彈"與哈姆雷特的"生存還是毀滅"構成跨越時空的精神和弦。二者均以"非典型英雄"的姿態撕裂既定秩序——哈姆雷特用瘋癲偽裝復仇的延宕，"假丫頭"以"女人氣"作為抵抗的鎧甲。當炮兵戰士用繡針在毛主席像上繡出體制符號的裂痕，恰似哈姆雷特在戲中戲裡戳穿Claudius的罪愆：前者在監獄的方寸之地完成對權力規訓的溫柔解構，後者於丹麥宮廷的陰謀中上演倫理審判。
　　這種解構的共通性深植於"邊緣者的清醒"。哈姆雷特看透"這是一個顛倒混亂的時代"，"假丫頭"則識破英雄敘事背後的工具化邏輯——戰場上的功勳在和平年代淪為"女人氣"的罪證，與哈姆雷特叔父用王冠掩蓋的弑兄之罪，本質上都是權力對真相的篡改。但二者的差異更具深意：哈姆雷特的復仇以毀滅告終，而"假丫頭"卻在織補尼龍襪的市井煙火中活成了"柔軟的反抗史"，這種"生存即抵抗"的東方智慧，讓創傷敘事跳出了西方悲劇的輪回宿命。
　　二、規訓縫隙的生存詩學：《被遺棄的日子》與私廚裡的微觀革命
　　耶利內克筆下被婚姻規訓的女性與"假丫頭"的體制放逐形成鏡像對照。二者均在日常細節中暗藏突圍的密碼：前者用"整理抽屜"的強迫行為對抗虛無，後者以"一日一桌"的私廚模式拒絕資本擴張。當"假丫頭"在城管追逐中挪用游擊戰術，與耶利內克女主角在婚姻廢墟上重建語言秩序，實則都是福柯所言的"微觀權力抵抗"——不直面體制的鋼鐵巨輪，卻在毛細血管般的生活褶皺裡開鑿自由的裂縫。
　　這種抵抗的美學尤其體現在"物的救贖"上。《被遺棄的日子》中洗衣機的轉動成為精神錨點，《假丫頭》裡繡針與85加農炮的意象重疊則充滿隱喻：當戰爭工具退化為生存工具，當體制符號（毛主席像）被轉化為抵抗媒介，物的功能異化恰是個體主體性的覺醒時刻。而二者對"孤獨"的處理更顯深意：耶利內克的女主角在遺棄中陷入語言崩塌，"假丫頭"卻與狗先生構建起超越性別的倫理共同體——那條注重"高尚品格"的蘇格蘭牧羊犬，實則是對人類社會性別規訓的犬儒式反諷。
　　三、記憶政治的解構雙生：從丹麥宮廷到私家庭院的歷史祛魅
　　哈姆雷特父親的鬼魂與"假丫頭"遷葬的代營長墓，同為被宏大敘事遮蔽的個體記憶載體。丹麥宮廷的王位更迭與珍寶島戰役的歷史書寫，均面臨"真相被權力改寫"的困境——老班長將戰功歸功於體制，恰似Claudius用加冕禮掩蓋罪行。但"假丫頭"的突圍在於：他將代營長的煙嘴從邊疆遷回私家庭院，以"面北而葬"的私人儀式，把國家主義的邊疆想象轉化為個體青春的祭壇；這比哈姆雷特的復仇更徹底——不是奪回王位，而是在市井庭院裡為歷史記憶重新確權。
　　這種記憶政治的解構，最終在文本的詩意收尾中達成和解。《哈姆雷特》以"晚安，親愛的王子"的挽歌落幕，《假丫頭》則讓"鼾聲中的女人香"彌漫在陽光庭院——當戰爭硝煙、性別偏見都化作淡淡的氣息，恰如耶利內克筆下"被遺棄的日子"最終沉澱為自我認知的契機。三部作品共同證明：創傷敘事的終極意義，不在於控訴歷史的暴力，而在於揭示人類如何在規訓的裂縫中，讓人性之光穿透所有標簽的遮蔽。
　
　　　　　　　　　　　　　　 2025-9-15
　
性別鏡像與歷史寓言：解碼《假丫頭》的創傷敘事
　
　　在當代文學的戰爭敘事譜系中，顧曉軍的《假丫頭》猶如一枚錯位的子彈，擊穿了英雄主義敘事的鋼鐵外殼，在性別倒錯與歷史褶皺中，展開對戰爭、權力與個體命運的深刻叩問。這部作品以珍寶島戰役為歷史背景，通過"假丫頭"的性別越界與精神突圍，構建出三重交織的敘事維度：戰爭記憶的去神聖化、性別秩序的解構性書寫、以及體制外生存的現代性困境。
　　一、戰爭英雄的祛魅：當雄性氣質遭遇性別解構
　　"假丫頭"的身份設定本身即是對傳統戰爭敘事的顛覆。在珍寶島戰役的槍林彈雨中，這個"愛繡花""愛個美"的炮兵戰士，用85加農炮的精准射擊撕裂了"鐵血男兒"的刻板想象。代營長那句"誤入男人世界的美人胚子"，暴露出軍隊體制對性別氣質的暴力規訓——當"女人氣"成為立功障礙，戰爭敘事中的英雄主義本質上是一場雄性氣質的專制狂歡。
　　文本中"坦克殺手"與"同性戀嫌疑犯"的身份轉換，構成對英雄神話的辛辣反諷。戰場上的功勳在和平年代淪為"女人氣"的罪證，暗示體制對個體價值的工具化征用：當戰爭需要"假丫頭"的精准射擊時，他是"真正的大英雄"；當和平年代需要規訓性別秩序時，他又成為"裝女人"的審查對象。這種隨時代需求變換的評價體系，暴露出英雄敘事背後的權力游戲本質。
　　二、性別越界的突圍：在規訓縫隙中重構主體
　　"假丫頭"的性別表達呈現出復雜的抵抗性：他並非主動模仿女性氣質，而是拒絕接受男性氣質的暴力編碼。獄中繡毛主席像的細節極具象征意味——當體制要求他以"男性英雄"的姿態臣服，他卻用女性擅長的刺繡技藝完成對體制符號的溫柔解構。這種"以體制之矛攻體制之盾"的生存策略，恰似福柯所言的"微觀權力抵抗"。
　　狗先生的紳士形象構成鏡像對照：這條"注重高尚品格"的蘇格蘭牧羊犬，以動物的純粹性反襯人類社會性別規訓的荒誕性。當"母狗狗們"在紳士風度前"知羞知恥"，暗示自然情感比文明社會的性別秩序更具倫理正當性。而代營長墓前"女人香"的彌漫，最終完成對性別邊界的徹底消解——在死亡面前，所有的社會標簽都褪變為純粹的人性微光。
　　三、體制外生存的困境：從戰場到商場的雙重放逐
　　退伍後的"假丫頭"經歷了從"體制英雄"到"無業游民"的墜落軌跡。街頭織補、攤販游擊、私廚經營的生存歷程，構成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型期的底層備忘錄。城管追逐中的"游擊戰術"挪用，既是對戰爭記憶的苦澀反諷，也暗示體制外生存者被迫延續的"戰斗狀態"。
　　餐館經營失敗的細節極具隱喻性：當"假丫頭"無法用軍隊的等級秩序管理後廚，暴露出計劃經濟思維與市場經濟邏輯的根本沖突。而"一日一桌"的私廚模式，實則是對資本擴張邏輯的微型抵抗——在標准化餐飲工業的夾縫中，他守護著手工時代的溫情與尊嚴，恰似堂吉訶德式的現代性突圍。
　　四、記憶政治的解構：代營長墓的空間敘事
　　代營長墓的遷移過程，構成對官方歷史記憶的民間重構。當象征革命功勳的煙嘴最終落戶私家庭院，暗示個體記憶對宏大敘事的收編。面北而葬的方位選擇，將國家主義的邊疆想象轉化為個人化的青春祭台，而"中美建交影響"的閒聊式歷史觀，消解了教科書式的線性進步論。
　　結尾處"鼾聲中的女人香"，以極具詩意的意象完成對所有規訓體系的溫柔反叛。在這個陽光彌漫的庭院裡，戰爭的硝煙、性別的偏見、體制的碾壓都化作淡淡的氣息，唯有超越一切標簽的人性本身，在解構與重構的張力中，綻放出最本真的光芒。
　　顧曉軍的《假丫頭》的獨特價值，在於它突破了戰爭敘事的宏大框架，將鏡頭對准英雄主義光環下的個體褶皺。當"假丫頭"用繡針代替槍炮，用犬儒代替崇高，用私廚代替軍營，他實際上在書寫一部被主流歷史遮蔽的"柔軟的反抗史"。這種在性別越界與體制放逐中的生存美學，不僅是對特定時代的創傷記錄，更是對所有試圖以單一標准剪裁人性的權力結構的永恒詰問——在英雄與凡人、男人與女人的二元對立之外，是否存在一片允許多元生命形態自由生長的精神原野？
　
　　　　　　　　　　　　　　 2025-5-27
　
小人物書寫大時代：評《假丫頭》
　
　　顧曉軍的《假丫頭》以獨特的敘事視角，勾勒出一個跨越多個時代的故事，通過主人公跌宕起伏的人生軌跡，生動地展現了時代變遷對個體命運的深遠影響，也引發了人們對英雄定義、人性本質的深刻思考。
　　復雜鮮活的人物塑造
　　小說塑造了“假丫頭”這一極為獨特的人物形象。他看似有著“女人氣”，愛美、心靈手巧，卻在戰場上展現出非凡的果敢與精准，首發命中敵人坦克，擊斃敵方上校，盡顯英雄本色。退伍後，面對朋友的背叛、無端的審查與刑罰，他堅守底線，絕不屈服，憑借堅韌不拔的意志熬過了艱難歲月。
　　在生活的磨礪中，他不斷適應變化，從擺攤賣小物件到經營“假丫頭私廚”，展現出頑強的生存能力。他對代營長懷著深厚的情感，將代營長的墓遷回並悉心陪伴，體現出他重情重義的一面。“假丫頭”打破了傳統單一的英雄形象，以一種立體、多面的姿態，讓讀者看到一個真實且充滿生命力的人，他的經歷也促使讀者重新審視對英雄的固有認知，思考在不同環境下，人性的復雜與堅韌。
　　巧妙獨特的敘事結構
　　作品采用回憶與現實交織的敘事方式，從珍寶島戰斗的緊張場景切入，引出對代營長的懷念以及與戰友的過往經歷，隨後敘述退伍後在社會上遭遇的種種不公與困境，最後回到安穩的晚年生活。這種敘事方式，將不同時期的故事有機串聯，既交代了“假丫頭”性格與命運形成的原因，又使情節充滿張力。
　　在回憶珍寶島戰斗時，緊張刺激的戰斗描寫與代營長的指揮細節相融合，讓讀者身臨其境；而回到現實，對生活瑣事和困境的敘述則充滿煙火氣，形成了強烈的情感反差。這種敘事節奏的張弛有度，不僅使故事極具可讀性，還讓讀者更深入地理解主人公的內心世界，感受到時代變遷帶來的巨大沖擊。
　　深刻多元的主題表達
　　小說主題豐富多元，首先，它探討了英雄的定義與價值。“假丫頭”在戰場上立下赫赫戰功，卻在和平年代遭遇種種磨難，不被認可。這引發了讀者對英雄在不同時代境遇的思考，到底什麼樣的人是英雄？英雄的價值又該如何衡量？其次，小說揭示了時代對個體命運的影響。從珍寶島戰斗到國內復雜的政治斗爭，再到改革開放後的社會變遷，“假丫頭”的人生軌跡始終與時代緊密相連，反映出大時代背景下小人物的無奈與掙扎。此外，作品還展現了人性的善惡美丑，如朋友的背叛、審查者的殘忍，與“假丫頭”的善良、堅韌形成鮮明對比，凸顯了人性在困境中的抉擇與堅守。
　　富有時代感的語言風格
　　作者運用簡潔明快、極具畫面感的語言，生動地描繪出各個時代的特征。在描寫珍寶島戰斗時，“‘瞄准’——‘放’——‘轟！’”等簡潔有力的短句，營造出緊張激烈的戰斗氛圍；而在敘述日常生活時，語言則充滿生活氣息，如“咱也拿著個杯子、鉤針，蹲在大商場的門口，攬活、掙錢”，真實地展現了小人物為生活奔波的場景。同時，文中適當運用方言和口語化表達，增強了作品的地域特色和真實感，讓讀者仿佛置身於那個特殊的時代。
　　顧曉軍的《假丫頭》憑借復雜鮮活的人物形象、巧妙獨特的敘事結構、深刻多元的主題表達以及富有時代感的語言風格，講述了一個小人物在大時代浪潮中的傳奇故事，使讀者在感受主人公命運起伏的同時，對時代、英雄、人性等問題有了更深入的思考。這是一部兼具文學價值與思想深度的優秀作品。
　
　　　　　　　　　　　　　　2025-3-31
　
假丫頭
　
　　　　——顧曉軍小說·之二十二（一卷：假丫頭）
　
　　還記得那北國、那黎明嗎？
　　那片開闊、那種美麗、那份寧靜——藍藍的夜霧，幽幽的老林；偶爾，響一聲睡鳥的驚鳴。
　　您，代表祖國，給咱每個戰士，發兩蘋果；您，悄悄地說：“祖國，祝願你們——平平安安！”
　　靜靜的黎明中，每個戰士，都感動了。
　　天，朦朦亮。
　　兩架老毛子的直升機，就飛了過來；盤旋、偵察。
　　飛機一走，炮彈就鋪天蓋地砸了下來；珍寶島上，一片火海。
　　幸好，島上沒人；咱的人，全都潛伏在小島的江灘上。
　　還記得嗎？50多輛坦克，從結了冰的江面上，向小島瘋狂撲來；分成兩路，企圖夾擊。
　　眼看：咱的人，要被包餃子。
　　指揮部，一聲令下；全營，十八門大炮，怒吼了！
　　“瞄准”——“放”——“轟！”
　　“瞄准”——“放”——“轟！”
　　您平時，就愛拿咱開心，說咱是個假丫頭。
　　您，看見了吧？打仗，咱可不丫！
　　沒別的，咱就心特細。
　　咱的85加農炮，也夠老的了；可，還是很有准頭的。咱的炮彈，全都長著眼睛呢！
　　傾刻間，那老毛子的坦克，趴窩了十幾輛；鐵壁合圍，硬是叫咱撕開了個口子……江灘上的步兵兄弟，趁這當口，撤了回來。
　　還記得嗎？
　　您，讓炮火追擊，咱就一直延伸到老毛子的境內。
　　您發現：潰逃回去的坦克，在向一個小山包的後面聚集。
　　您叫咱試射，讓全營的大炮，按咱的標尺打。
　　代營長呵！您，真不愧為是參加過抗美援朝的老兵！
　　咱是您培養出來的！您心裡有底，對不？
　　還記得嗎？
　　那次緊急集合，急行軍拉練；在山腳下休息時，您說：“這裡，是步兵極好的隱蔽所；咱炮兵，能把炮彈送到這裡嗎？”
　　咱嘴快，就說了個“能”字。
　　回來後，您就叫咱打；只給一發炮彈，還要咱命中您靠在那巨石後面的枯樹幹。
　　真怕打不中呵！可，咱更怕您吹胡子瞪眼，怕您吼：“打不中，小心我扒了你的褲子，看看你是不是個男人！”
　　咱，目測、計算、加大仰角、找感覺。
　　打完那一炮，咱真的是提心吊膽；跟著您，上了越野吉普。
　　到那一看：嗨！巨石還在，枯樹幹給咱炸成了碎片。
　　唉！代營長呵，您走得太早了。
　　好多事，您都不知道了——
　　九十年代，老毛子的版圖上，沒有了“達曼斯基島”。
　　老毛子國內，也議論、猜測：當年，列昂諾夫上校的神秘之死。
　　有個退役軍官，寫了篇回憶錄，文中提道：剛下吉普車，一發炮彈就落了下來；上校，當場被炸死。
　　戰後，咱們營，立了集體三等功。
　　可惜呵！您，在轉移中，翻車、犧牲了。
　　要不，您一定會立功！咱相信：您能立大功！
　　還記得嗎？您說過，要給咱記功的。
　　可，您不在了；咱，沒立上功。老班長他們，盡惦著咱女人氣了。
　　女人氣，跟立功有啥子關系麼？咱自個心裡明白：咱，才是英雄、真正的大英雄！不是嗎？
　　是咱，首發命中；是咱，幹掉了三輛老毛子的坦克……如今，又清楚了：那上校，也是咱幹掉的。不是嗎？
　　對了，您知道嗎？戰士們，為啥喜歡您？因為您，喜歡有真本事的兵！
　　打了勝仗，部隊提拔快。老班長，破格提為副連長了。
　　那天，他叫咱去談話。咱以為要提咱當班長了，好開心呵！
　　可，老班長說：“你不適合帶兵。給你一個班，你會帶出一個班的女人；給你一個排，你會帶出一個排的女人……”
　　咱天真地說：“那就讓咱帶女兵班。”
　　“女兵，也得是兵，而不是女人！”老班長說：“你還是退伍吧，部隊不需要女人。”
　　咱，咋就成了女人呢？打中老毛子坦克那會，咋就不說咱是女人？
　　您不在了，咱沒處說話呵！
　　行前，咱專程去看您；咱發誓：早早晚晚，要把您，遷到咱的身邊；咱知道，您也是個孤兒出身。
　　也許，部隊是不需要咱；可，咱需要部隊呵！
　　退伍、回來後的日子，可真難熬呵！
　　還記得嗎？咱跟您說過：咱當兵是運氣！
　　沒驗上兵的那大個子同學，他參加工作了；咱，正好分在他們的廠子裡。
　　記得嗎？咱還跟您說過：上小學時，放學路，他可是救過咱的。
　　他呀，還是那麼好賣弄自己，總愛說他是“英雄救美人”；好像，他真的是個英雄似的。
　　咱，也愛說珍寶島自衛反擊戰……咱打過仗，真正的戰斗！不是嗎？
　　咱跟他，玩得還挺好。
　　可，咱不知道：廠子裡，分兩派。
　　他參加的那一派，得勢時，他打過人，結下了仇……另一派得勢了，就到處找他茬。
　　沒幾天，咱被抓了起來；說咱：裝女人，跟大個子搞同性戀，屬流氓活動；把咱，隔離審查了。
　　真冤呵！咱啥時裝女人了？咱自小就是這樣呵！
　　再說，那時候，咱還真的不懂啥子叫同性戀。
　　您是知道的：咱沒別的毛病，就是愛個美。您還總愛拿咱開心，說咱：是爹媽給了個美人胚子，偏偏誤入了男人世界。
　　唉，啥子這一派、那一派的？
　　當時，咱就覺著：咱們這些小老百姓，都是革命群眾、都是革命派。
　　審查，就審查吧！咱想：弄弄清，也好！
　　可不曾想到，咱那“英雄”朋友，真不經打；當晚，他就承認了：一大堆莫須有的罪名。
　　沒有的事，咱可不能承認！是不？
　　唉，不承認，就得挨打呵。沒辦法，咱就想：你們革命派，打咱革命者；就算是——錘煉咱的革命意志！
　　可不曾料，那“英雄”，又“招供”了；說：咱暗地裡組織反革命集團，准備搞武裝暴動，要領著他們上山打游擊。
　　咱呀，雖說是個打過仗的老兵，可連班長都沒當上，哪有啥子能力組織啥集團麼？
　　唉，那幫人，咋就相信他的話呢？或許，他們也不信。
　　怨，只怨那“英雄”。平日裡，盡瞎吹，啥子“英雄救美人”，關鍵時刻、軟蛋一個！
　　咱，咋也想不通：咋就攤上這麼個孬種朋友呢？咋就不明不白地成了反革命呢？
　　代營長呵！您是知道的：咱後腦勺上，可沒有長反骨呵！
　　挨打，已是家常便飯了。
　　疼痛，可以忍著；咱說過：咱，沒有硬度，還能沒有韌度嗎？
　　可，心裡委屈呵！
　　咋說，咱也是參加過珍寶島戰斗的英雄呵！咋就一不留神，落到了這步田地呢？
　　最難熬時，咱就在心喊：代營長，當英雄咋就這麼難呵？咱，甚至想對您說：咱不想當英雄了；可，咱怕您吼。
　　咱，常面對北方，朝著您安息的地方，默默地向您報告、對您說：“代營長呵，他們要咱投降。咱，不投降，咱沒有投降的習慣！對不？”
　　這樣，就好過些——就像見到了您……您還是老樣子，摸一摸咱的腦袋，說：“好好幹！假丫頭，別給咱丟臉！”
　　代營長呵，咱沒有給您丟臉、沒有給咱部隊丟臉。咱，是當過兵的人，咱死活都得挺住！對不？
　　咱，也決不去死！咱是在戰場上活下來的、是您培養的人；咱，決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地死了。
　　咱，假丫頭，偏要做個真漢子！
　　好家伙，他們可是真打呵！用皮帶抽、沾上水抽。
　　真是英雄落難呵！
　　代營長！那會，真的是：好想好想您、好想好想戰友們呵！
　　咱覺著：老班長，再不喜歡咱，那也都是放在明處；這破地方，咋盡暗中算計人呢？咋就把人往死裡整呢？
　　唉，咱這些小人物，成了他們斗爭的犧牲品。
　　咱覺著：英雄落難，總還是英雄；落難英雄，要更顯英雄本色！
　　咱就在心裡對您說：咱，不僅要外表美，還要心靈美——咱學江姐：不屈不撓，不輸自個人格、不辱革命氣節！
　　自然，咱比不得江姐；那，咱就算是另類英雄吧！
　　記得嗎？咱當過營裡的學毛選標兵！咱就在心裡，一遍一遍地默念：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去爭取勝利……
　　最疼痛的時候，咱就是這麼挺過來的！
　　比疼痛還難熬的，是“冷戰”！
　　一關，就是一年半呵！沒人理咱，好像把咱給忘了……咱不知道他們在想啥，也不知道外面在幹啥……咱，都快要急瘋了。
　　咱天天面對著牆壁，反復背毛主席語錄，反復想珍寶島戰斗。
　　對了，您知道《紅岩》裡的叛徒，為啥叫浦志高嗎？那是因為作者覺著：絕大部分人，都經不住考驗，普遍志向太高；所以，叫：浦志高。
　　唉，寂寞難奈時，咱就盡琢磨這些了。
　　咱沒做：浦志高；而做了：成剛——百煉：成鋼！
　　假丫頭，終於做了回真漢子！
　　咱，挺過來了，挺到了——移送公安機關。
　　根據報送的材料，咱被判了五年刑。
　　監獄裡的日子，比隔離審查，好過些。
　　您是知道的：咱有繡花的手藝；繡毛主席像，咱最拿手了。
　　咱就在監獄裡，繡毛主席像、繡“為人民服務”、繡紅五星……咱給管教繡、給牢頭繡、給獄友繡。
　　咱相信：吃虧，就是福。咱不喜歡啥事都爭個你死我活……咱善待人家，哪怕相惡過，也沒啥……對不？
　　咱也不圖回報。
　　那些人，也都挺講義氣：只要咱，一有空就給他們繡；他們，就不叫咱幹重活。
　　第二年，咱就被減了半年刑。
　　第三年，又被減了半年刑。
　　原本，被判了五年；咱待了四年，就被提前釋放了。
　　雖然，被放了出來；可，被原先那單位開除了。
　　咱，沒有了工作，就成了無業游民。
　　當時，街上流行織補尼龍襪。
　　幸好，咱會刺繡、會毛活……很快，咱也學會了織補。
　　咱也拿著個杯子、鉤針，蹲在大商場的門口，攬活、掙錢。
　　可，咱不知道：蹲在大商場門口攬活的，不都是織補尼龍襪的。
　　那年月，甚都管得緊。暗娼，就以織補尼龍襪為名，暗地裡做些皮肉生意。
　　咱，不懂呵！咱見了客人，以為都是來補襪子的。
　　她們要吃飯，咱也要吃飯呵！咱一見客人，就上去攬生意……咱，咋知道那實際上不是咱的生意呢？
　　壞了她們的生意，自然要吃苦頭。
　　吃苦頭，是小事呵；咱，心裡不是滋味——咱，咋就混到了這種地步呢？
　　其實，咱也不想壞她們的生意；說真的，大家都過得不容易。
　　可，咱並不知道：她們能認出人，能從客人的眼神中認出；而後，再用行話試探——補襪子：大洞，一毛；小洞，十塊。
　　大洞，才一毛；小洞，咋就要十塊呢？
　　後來，咱才總算弄明白：要十塊的，自然就不是補那襪子上的洞。
　　唉！人，沒了單位，混碗飯吃，可真難呵！
　　到了八十年代，日子慢慢變了。
　　沒啥子人要補襪子了。做那些生意的，也有了發廊、發屋等去處。大商場的門口，成了倒賣美元、收購國庫券的場所。
　　咱，也改了行，做了小攤販。
　　開始，賣點針頭線腦。後來，逢年過節，咱就賣氣球。春天裡，賣風箏；夏季中，賣游泳圈……到了冬天，沒啥子好賣了，咱就賣口罩。
　　做生意，也不易呵；咱整天，得跟那些城管捉迷藏。
　　好在，咱多少也懂點老人家的游擊戰術；沒處用，就全用在這上面了。
　　日子，總算一天天好過起來。
　　有錢，並願意在外面吃飯的人，多了；餐飲業，火了起來。
　　咱也趕趟，開了家小餐館。
　　原以為能發財呵，可沒料到：咱，不是管人的料。
　　咱自個花錢雇的廚師，管不了——說輕了，他只當耳旁風；說重了，他背著咱把炒菜的油往陰溝裡倒。
　　沒辦法，關了餐館。
　　咱，自個，在家裡，開了個“假丫頭私廚”。
　　一日，只做一餐；一餐，只做一桌。
　　這樣，咱一個人，就忙得過來。
　　您別說，這一招，還真靈——咱，假丫頭的名氣，漸漸地就大了起來，訂餐的電話不斷；想在咱這吃上頓飯，得預定、得排隊、等上半月。
　　日子，真的好過了。
　　可，咱也寂寞、也孤獨呵！
　　咱就養了條蘇格蘭牧羊犬。代營長，您能理解嗎？
　　咱，給它起了個名字，叫：先生。
　　咱就跟先生一起打發日子，咱特注重培養它的高尚品格。
　　日子一長，咱的先生，變得可有風度呢；且，是那種紳士的風度。
　　先生，陪咱上街遛彎，總是走在咱的左邊。
　　遇上迎面來的行人，它會停下來、禮讓；而後，再緊攆幾步，跟上咱，與咱並行。
　　街邊的母狗狗們，常會望著咱的先生發呆。
　　迎面來的狗狗，也會駐足目送咱的先生很遠、很遠；被牽著的狗狗，會頻頻回眸、顧盼咱的先生。
　　咱的先生，有魅力；但，從不亂來。
　　遇上特熱情的狗狗過來示好，咱先生會很恭謙地打個招呼；再風流的母狗狗，在咱先生優雅的風度面前，也會自愧，而知羞、知恥。
　　代營長的墓，終於遷回來了。
　　假丫頭，將代營長，安頓在自家的院子裡，面北而安；北邊，是青春、理想、熱血沸騰過的軍營，是流血、流汗、戰斗過的邊疆。
　　墓穴裡，只有一支代營長生前用過的煙嘴；假丫頭，亦已滿足了。
　　那，是珍寶島戰斗的紀念——是他在戰斗間隙，用“******骨頭”，親手為代營長做的。
　　去年，去珍寶島遷墳；這，是唯一的收獲——還是從老班長那裡，軟磨硬泡得來的。老班長亦已退了下來，退之前是軍分區副司令。
　　風和日麗的午後，待餐館裡的事忙定了。
　　假丫頭，會搬一把椅子、領著狗先生，坐在院子裡，陪著代營長。
　　代營長，生前愛喝酒；但，量不大。假丫頭，會給他斟上一小杯，讓他解解讒。
　　這時，假丫頭就跟代營長聊、聊珍寶島戰斗——從七裡沁島、黑瞎子島聊起，一直聊到珍寶島戰斗對之後的中美建交、恢復聯合國合法地位、走出國際封鎖等等的影響及深遠意義。
　　然，假丫頭，畢竟老了。
　　聊著、聊著……他會不知不覺地，自個兒眯起盹來。
　　但，睡態中的他，依舊是那麼美麗、那麼善良、那麼溫柔……
　　輕輕的鼾聲，隨著他那很漂亮、很漂亮的鼻翼的微微扇動；一縷縷、淡淡的氣息，在這靜靜的午後、在金色的陽光裡，漾溢、漾溢……漾溢成，滿院落的女人香。
　　狗先生，自始至終，很紳士、很紳士地，守著……一步，也不離。
　
　　　　　　　　　　　　　　顧曉軍 2006-6-10 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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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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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9-20 11:54:36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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