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林奇案錄第一部之午夜雙劫案(原創連載)

文章內容

2021-09-06 08:47:49
16
雙林奇案錄之午夜雙劫案
作者: 八峰

午夜雙劫案




第一節



一九七九年十月下旬,成都已進入了深秋時節,蕭風瑟瑟,黃葉飄飄。

金牛區靠近筧槽河邊有一座四面磚牆圍起的院落,裡面生長著十幾株高大的銀杏與香樟,樹葉都變成了金黃,枝頭樹梢也逐漸落葉、變得光禿起來,空曠寂寞的庭院裡落滿了枯黃的樹葉。自民國以來,當地居民一直把這所院落叫做‘馬家花園’,因為它最初的主人是國民黨第四十五軍軍長、川軍將領馬毓智。

十月十六日晚、夜深之後,寒氣初襲,禿枝殘葉的樹叢在秋風中瑟瑟發抖。周圍的民宅籠罩在一片黑暗與靜謐之中,而馬家花園西北角的一棟二層小樓裡卻燈火通明。透過玻璃窗戶還可以看到樓上樓下的人影來回走動。

原來,這棟神秘的小樓裡近期關押著一個身份特殊的人——原省委委員、成都市委常委、東城區委書記兼區長安為民。粉碎四人幫後,成都市為了全面貫徹落實中央三中全會精神,以清查文革余孽為重點展開了運動。安為民被人揭發舉報、暴露了其在文革早期充任造反派頭目時的惡行劣跡,隨後即被市委停職調查,之後又被公開解除職務,軟禁在家,終日接受審訊,反省罪行、寫檢查交待材料。五天之前他被秘密轉移到馬家花園裡關押,由市紀委和公安局的一個聯合專案組負責看守。

晚上十點半鍾左右,在專案組人員的監護下,安為民洗漱完畢後回到其被關押的臥室裡上床睡覺,監護人員檢查了一番後熄滅了他房間裡的電燈,然後將門關好並從外面鎖上。

今天夜裡專案組安排的值守人員,一個是市紀委秘書朱能,另一個是市公安局政保處幹事劉泉。

二樓有兩間臥室,樓梯口上來後右首是一間較大的臥室,而正對著樓梯口的則是一間小些的臥室,也就是安為民睡覺的房間。小臥室裡僅有的一扇窗戶已被封上了板條並且釘死,無法從裡面打開。樓梯口左首有一間小的書房,裡面堆滿了雜物。書房與小臥室之間是一條內走廊,走到頭左邊是一個衛生間。

專案組在二樓靠近樓梯口的地方擺了一張條桌和兩把椅子,桌子上架設了一部專線電話機,兩個看守人員就坐在這裡通宵看守值夜。

按照專案組規定,能夠從外面打開關押臥室門鎖的鑰匙只有一把,由指定人員執掌,當兩人之中有一個要上廁所或需要短暫離開看守崗位時,鑰匙則交由暫時離開的人掌握,而暫時離開的范圍僅限於小樓之內。

這天夜裡,朱能是指定掌握鑰匙的看守。他帶來了幾本《春秋》和《今古傳奇》雜志,靠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邊翻看著雜志,一邊幾乎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煙。坐在他對面、警察出身的劉泉則幾乎不抽煙,他一邊喝著濃茶、嘴裡啖著一個油紙包裡的水煮蠶豆,一邊玩著手裡的一副紙牌來消遣時間,還時不時厭惡地朝坐在一旁不斷噴雲吐霧的朱能邈上幾眼。

長夜漫漫,兩人好容易熬到了黎明,玻璃窗外射進來幾縷晨曦的亮光。

清早六點,從前院的專案組宿舍過來了兩個人換班,他們推醒了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朱能和劉泉:“喂喂,醒醒啊——換班了!”

朱能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站起來拿出鑰匙打開了小臥室的門鎖,和前來接班的一個看守人員推門進入,“啊——”兩人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驚叫。

劉泉和另外一個接班人員聞聲也沖進了房間,幾個人頓時都目瞪口呆,床上的被褥是掀開著的,但臥室內卻空無一人,被關押的要犯安為民竟然消失了!

劉泉沖向窗戶,使勁推拉搖晃著被木板牢牢釘死、紋絲不動的窗扇,嘴唇哆嗦起來:“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就憑空消失了!?”

朱能則氣急敗壞地轉身沖出房間,撲向了桌子上的電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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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feng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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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林奇案錄第一部之午夜雙劫案

作者: 八峰



第二節



早上七點一刻,周源還裹著被子、窩在床上睡覺。定國則剛剛起來洗漱完畢,他穿好衣服,拿起皮包,正准備出門去食堂吃早飯——他今天上午要去學會期刊編輯部參加一個組稿會議。

桌子上電話鈴聲驟然響起,定國連忙拿起了話筒。

“喂,周源在嗎?”電話裡響起一個急促的聲音。

“他還在睡覺呢,你是哪一位?”定國反問道。

“我是市公安局刑偵隊的石曉鋒,你是定國吧?能不能叫他接一下電話?我這兒有個緊急案子需要他的幫助,多謝了!”電話裡的聲音語氣懇切。

定國放下聽筒、走進東邊的臥室,叫醒了還在蒙頭大睡的周源,“市局石曉峰打來的電話,有急事找你,我要開會就先走了。”定國說完後就匆匆離去了。

周源起身披上一件外衣,穿著拖鞋來到客廳,坐在藤椅上拿起話筒:“喂,怎麼回事?”

“嗨,出了樁奇怪的案子,”電話裡傳來石曉峰急切的聲音,他簡短描述了昨夜在馬家花園被關押要犯安為民失蹤的大概經過,又補充道:“接到報警後,我立刻帶人趕到這兒、檢查了房間,屋子裡只有一扇窗戶,還從裡面釘得死死的,門又從外面上了鎖,裡面關押的人根本就不可能逃出來,何況門外還有兩個徹夜值班的守衛;而且院子的門衛和專案組人員也說整個晚上院子裡都沒有陌生人進出過。真是見鬼了!老兄,你可得幫我這個忙,趕緊過來吧!”石曉峰口氣近乎哀求。

周源放下電話,匆匆洗漱了一下,穿上一件藍灰色的夾克,拎起他查案時總是隨身攜帶的挎包,出門來到小院外,跨上了停在路邊的一輛美式威利斯MB型吉普車、緩緩地駛出了司法局大院。

這輛小巧的美吉普原本是解放初期西南軍政委員會主要領導人的配車,五十年代省委領導人配車更換成為蘇聯的伏爾加轎車後,這輛美吉普就撥給了省公安廳,卻一直被遺留在庫房裡沒有使用,直到周源和定國到公安廳後勤部辦事時偶然發現了它,才找到公安廳張副廳長,提出借來以方便外出辦案使用,雖然被擱置了二十多年,吉普車的主要零部件都完好無損、性能也依然優越,特別是經過二人的一番精心修理和保養,更是像一匹恢復了魔力的神駒,兩人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小悍馬’。

自從破獲了成都女排案之後,周源被省公安廳舉薦、到北京參加了公安部刑偵技術高級進修班近半年的學習,回到四川後又與定國等人一起連續勘破了涼山密宗殺人案和成都西聯藥廠爆炸案;兩人也正式轉幹、結束了長達一年‘以工代幹’的身份,還被提升為行政二十二級。周源正式調入了省公安廳刑偵局,成為省廳為數極少的特別刑事調查員之一,其任務由省廳和刑偵局領導決定指派,直接向局長和分管相關涉案事務的副局長【1】負責;而定國由於文采出色,自己也喜歡寫作編輯工作,選擇留在了省政法學會期刊編輯部,但仍然被列為省公安廳刑偵局編制外調查人員。近三個月來,周源受省廳指派來到成都市公安局刑偵處,作為顧問進行刑偵人員業務培訓並參與相關重大刑事案件的調查。



大約半小時後,周源開著小悍馬來到了馬家花園。在敞開的大鐵門旁,他看見正站在那裡等候的成都市公安局刑偵處二科科長石曉峰和他的助手呂建平。

三人握手寒暄了幾句,“怎麼、定國沒一起來嗎?”石曉峰問道。

“他今天要參加一個已經安排好的學會活動,脫不開身。”周源解釋道。

“還沒吃早飯吧?這兒有熱的豆漿,先喝一杯吧?”石曉峰遞上一杯熱乎乎的、蓋子上插著吸管的豆漿,周源接過來吸了一大口,頓時感到腹中溫暖起來。

“唉,攤上這麼個案子,壓力山大啊!所以我才找你老兄來幫忙。”石曉峰皺著眉頭說道。

“哦?什麼壓力啊?”周源故意問道。

“嗨,你知道,這可不是普通的刑事案件!今天一大早,市委主管政法的錢書記就打電話到我們姚局長家裡,嚴厲斥責不說,還要限期破案,搞得好像是我們這些非專案組的成員把人給弄丟了似的。”石曉峰抱怨道。

“是嘛?那專案組不是由市紀委負責的嗎?”周源繼續問道。

“是他們負責,但專案組裡也有咱們市公安局政保處的人,是個聯合專案組,所以出了事兒,咱們也脫不了幹系。”

說話之間、三人已繞過了專案組成員居住的前院平房,來到了馬家花園後面、關押安為民的小樓。在一樓的小客廳裡,石曉峰告訴周源,他已經讓呂建平把昨夜負責值班看守的朱能和劉泉兩人分開隔離起來,就待在小客廳旁邊的兩間屋子裡等候接受偵辦組的進一步訊問。

“做得好!完全必要。”周源向他伸出了大拇指,然後兩個人一起上樓,來到了關押安為民的小臥室。

周源走進臥室、戴上手套、開始仔細檢查房間,用鷹一般的目光審視著屋子各處和每一件物品。他先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上面只有一頂吊扇,沒有別的出口或通風口。床頭櫃上有一只玻璃杯,裡面有半杯水,旁邊地板上放了一個熱水瓶,床腳地上有一只夜壺。靠窗擺了一張小條桌,桌前有一把黑漆椅子,桌子下面有一只痰盂。床下,安為民的一雙皮鞋整齊地擺放在一起。在檢查床鋪的時候,周源還發現安為民的上衣不見了,而穿著皮帶的褲子卻還留在桌前的椅子背上。

“奇怪,看來被關押的這個人是穿著上衣和睡褲、腳上穿著拖鞋離開這個房間的。”周源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房間裡僅有的一扇被堅實的木板從裡面封住釘死的窗戶,他用力推拉了幾下、又仔細檢查了窗框和窗台。

“嗯,這個窗戶是沒有從裡面打開過的,而且被釘得這麼牢、不可能被人徒手打開。”周源點點頭說道。

“怎麼樣?奇了怪吧——一個大活人怎麼可能從這樣一間封鎖得牢不可破的密室裡消失呢?何況門口還有兩人徹夜守著。”石曉峰一邊看著周源的舉動一邊用明顯沮喪的口氣說道。

從小臥室裡出來,周源首先走到樓梯口為值夜人員安置的桌椅前,他檢查了桌子上的煙灰缸、茶杯、幾本書籍雜志、熱水瓶和一個油紙包裡嗑下的蠶豆殼兒。

“從早上朱能打電話報警到現在,桌子上的這些東西被人動過嗎?”他向一旁的石曉峰問道。

“我們來之後就查封了整個小樓,應該沒有人動過,我也訊問了專案組人員,他們說從朱能打電話到我們趕來的那段時間裡沒有人再進過兩間臥室,也沒有人再動過這桌子上的東西。”

“嗯,那這兩個茶杯應該是昨天晚上值班的兩個人的?”

“是的,這個保溫茶杯是朱能的,而這個帶蓋兒的搪瓷茶缸是劉泉的。” 石曉峰解釋道。

周源點點頭、轉身走進了隔壁的大臥室。他環視了一下房間裡的物品擺設,走到窗戶右側一張寬大舒適的棕色皮沙發前,低頭拿起茶幾上一只漂亮的玻璃煙缸,小心地夾起裡面的一截煙頭對著窗外射入的光線查看了一會兒。

把煙頭裝進證物袋後,他又走到臥室房門右首一個仿古的雜木五屜櫃前,側著身子查看了一下櫃面上的物品,依次打開每一層抽屜檢查,又彎腰屈膝、單腿跪地,探頭查看櫃子下面,突然他伸手從櫃子下面摸出來一個小小的玻璃藥瓶。

“這是什麼?”石曉峰湊過來、看著小瓶問道。

“降壓藥。”周源指著小瓶上粘貼的醫用膠布,上面用藍墨水寫著“降壓藥”三個小字。“你趕緊去把負責照顧安為民健康的醫生或護士找來!”周源扭頭說道。

“好的。”石曉峰轉身匆匆下樓。

周源繼續在大臥室裡勘查,他仔細檢查了地板,然後走到臥室東北側牆上的窗戶前面。長長的白色拖地窗簾是拉開的,周源輕輕推開了窗扇,拿出放大鏡,仔細檢查起窗台、窗前的暖氣包、以及暖氣管道下面楠木地板上的各種痕跡,拿出一個拍立得相機拍照之後又用粉筆畫出了幾個標記;隨後,偵探又將頭和身子探出窗外,發現小樓的後面是一片草地和樹林,稀疏地種著幾株銀杏、桃樹和枇杷,再向後大約十七八米便是馬家花園的後牆,一人多高的青磚院牆由東北圈向西南、在小樓的西北角處拐了個彎向南延伸,在後牆拐角的地方有一道厚重的木門。

2021-09-07 09:42:34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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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林奇案錄第一部之午夜雙劫案

作者: 八峰



第三節(1)



“吳醫生來了,”身後傳來石曉峰的聲音,打斷了周源的觀察。

他連忙轉過身來,向跟隨石曉峰進來的一個身著裙服的中年女子遞過去從五屜櫃下面找到的那個小藥瓶:“請你看看,這是不是安為民的用藥?”

吳醫生接過藥瓶看了看,抬頭對兩個警探說道:“是的,這就是安為民服用的降壓藥,還是前天我去市委機關醫務室給他拿的,這上面的小字是我寫的,我這兒還有他降壓藥的原始處方。”

周源叮囑身邊的民警用相機把吳醫生拿出的處方拍下,然後又問:“安為民一直有高血壓嗎?這個小藥瓶平時是放在哪裡的?”

“是的,據他自己說,不到三十歲就得了這個病。自從被關押以來犯得更厲害,經常頭痛且血壓不穩;平時他都是把這降壓藥放在臥室裡的床頭櫃上。”

等吳醫生離開後,石曉峰皺著眉頭將那個小藥瓶裝進一只證物袋裡,“唉,這下可有意思了,安為民的藥瓶怎麼從他睡覺的臥室跑到這間屋子裡來了呢?”

“嘿嘿,肯定不是它自己長了腳跑進來的。”周源輕輕地笑了笑,轉身指揮起一個民警在大臥室的窗台和窗前地板等被他做了標記的地方拍照取證。

“怎麼樣?你這兒還有什麼收獲嗎?”石曉峰情緒不太高地問道。

“別著急,走吧,陪我到樓下後園去看看。”周源沒有理會他的問話,徑直朝樓下走去。

周源走出小樓正門、繞到了後面的花園,首先來到正對著二樓大臥室房間窗戶的地面草叢裡勘查。他小心翼翼地貼著樓房長滿青苔的後牆,慢慢地蹲下身子查看,很快便從嘴裡輕輕地吹出了一聲口哨。他興奮地掏出放大鏡、卷尺和照相機忙乎起來,站在樓房拐角處的石曉峰一看便知道周源有了重大發現,連忙也走了過來。

“小心點!貼著牆走,別破壞了現場痕跡!”周源見他過來,急忙囑咐道,“你看這裡,”偵探手指著草地上的一處。

“拖鞋!煙頭!還有腳印!?”石曉峰眼睛一亮。

“對呀,你看,這是一只左腳的棉布拖鞋,待會兒跟看守人員驗證一下,看是不是安為民晚上睡覺時穿的;還有,”周源指著草地上發現的痕跡分析起來:“這裡有三個煙頭,一個是過濾嘴香煙的煙頭、一個是旱煙葉用紙卷抽剩下的煙頭,這地上還有煙葉的碎末和燃燒後的煙灰;另外,這草地上的新鮮鞋底紋是兩個人的——一個是膠鞋的鞋印、至少是四三或者四四碼的,是個瘦高個兒、一米七八到一米八左右;另一個則是球鞋的鞋印,大概四十碼的,按照踩踏在這種泥土裡的深淺程度,這個人應該是中等或矮個兒較胖的身材,一米七左右;”

周源停頓了一下,左手指著更遠一點的草叢,“還有,這一片雜草被碾壓踩踏過,而且壓過的草葉都朝前面一邊撲倒,明顯是被什麼重物拖著碾壓過的痕跡。”

“嗯,這可是重大的發現啊!”石曉峰興奮得搓起手來,他抬頭看了看二樓的窗口推測起來:“這就是說、昨天夜裡有人曾隱藏在這裡,接應從二樓大臥室窗口下來的安為民?!”

周源沒有理會石曉峰的興奮與推測,他像條獵狗一樣縱身而起,循著草地上的腳印和碾壓痕跡彎腰前行,突然,他停下了腳步,半跪在地上用放大鏡仔細觀察起地面來,還不時把鼻子湊向地面嗅聞。石曉峰也緊跟著走了過來,看著周源正對著地上新發現的痕跡拍照做標記。

“這是什麼痕跡?好像是自行車輪胎的轍印?”石曉峰蹲下身來問道。

周源抬頭笑了笑:“這個車轍印可比自行車輪胎要粗大得多,應該是三輪車車胎的轍印。你再看這兒的地面,褐紅色的土質,前幾天下過小雨後有些發軟,雖然不太清楚,但可以看出中間還有一道相似的轍印,應該是一輛三輪車的前輪留下的。你再看這邊的兩行腳印,跟我們剛才在那個窗台下草地上發現的相同,是同樣的兩個人留下的。”

對地上發現的痕跡拍完照做了標記後,兩個人循著發現的車轍印和辨認出來的腳印,來到了院牆拐角處的那道厚實的木門。

周源仔細地檢查了門框、門扇、門檻和掛在門閂上的一把大銅鎖,“奇怪,”他嘟噥了一句。

2021-09-09 15:34:27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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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八峰

第三節(2)


“怎麼?有什麼奇怪的?”石曉峰問道。

“你看,這門楣和門框上灰塵厚積、蛛網密布,但門閂和這把銅鎖上卻沒有什麼灰塵,像是才被人打開過的,”周源說道;“這道門鎖的鑰匙在哪兒?昨晚之前什麼時候被打開過?”他扭頭向石曉峰問道。

“我去前面找看守組的人問一下,他們應該知道。”石曉峰匆匆離去了。

周源又戴上手套,捧起那門閂上的大銅鎖仔細地檢查起來。

不到十分鍾,石曉峰帶著一個人疾步走來,“這是門房老向,多年來一直負責這院子的前後門進出,他有這道門的鑰匙。”

站在石曉峰身旁一個五短身材、須發斑白的老人點頭笑了笑,從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揀出其中的一把遞給了周源。

“謝謝你!我有幾個問題正想問問你,”周源接過鑰匙後並不急於開門,他對老頭問道:“前院大門昨晚是幾點關的?由誰批准或者負責放行?”

“前邊的大鐵門是十點整關的,每天都是如此;晚上值班是我——我就睡在鐵門旁邊那個小門房裡,這個禮拜以來都是由專案組看守人員負責監管,不管是誰要進出,都得經過他們的批准,我只管開門和關門。”

“那昨天夜裡十點之後有人或車進出過嗎?”周源又問。

“沒有,”老向搖搖頭、然後補充道:“大門一直是鎖起咧,晚上鑰匙都是由專案組掌管,如果要開門,就要報告、找他們拿鑰匙。”

“哦,那這個後門呢?昨晚之前這道門什麼時候打開過?”周源又問。

“這道後門也是專案組負責監管,掌握鑰匙,不過好久都沒有打開過了,”老頭看著磚木門楣上滿是灰塵和蛛網的後門說道,“上回打開這後門還是春天、五月份吧,花工來園裡剪了枝噴了藥,打掃完以後把雜七雜八的枝葉還有垃圾從後門運出去,從那以後好像就沒有打開過了。”

“也就是說這道門幾個月都沒有打開過了,是嗎?”

“是咧。”老向肯定地點了點頭。

“好,那咱們現在就把門打開吧,”周源說著把鑰匙插入鎖孔,‘卡嚓’一聲打開了大鎖,然後慢慢推開了左右門扇,接著又蹲下身子仔細查看起門檻外的地面。

送走了老向,石曉峰轉身過來也走到門外,“怎麼樣?”他向正蹲在地上查看的周源問道。

“完全跟我推測的一樣:這扇門最近被人打開過,很可能是進入後園的那輛三輪車拉著什麼重物進出了這道門——雖然外面這條背街是水泥與三合土鋪成的路面,但仔細查看,我還是發現了跟在院子裡後園發現的一樣的痕跡。”

“你是說腳印或車轍印麼?”石曉峰懷疑地看著地下。

“當然不是,在這種硬質地面上很難留下能夠清晰辨認的鞋印或車轍印,可是我在外面的門檻和地上發現了這些,”周源小心地把他收集到兩個小證物袋裡的東西遞到石曉峰面前。

“這是什麼呀?黑乎乎的?”石曉峰看了看,皺皺眉頭問道。

“這個黑色的小渣塊兒應該是煤炭渣塊兒和粉末;這個褐紅色的嘛是細小的泥土顆粒——這兩樣東西跟我在院子裡小樓後園草地上有車轍印的地方發現的完全一致。它們應該是在三輪車進出後門時因顛動而散落下來的。”周源說道。

“進出後門?你是說這兩個人和三輪車也是從後門進入這個院子的?”石曉峰仍然懷疑地問道。

“應該是這樣,他們不可能從大門口進入。”周源把小紙袋放進口袋裡。

“可這扇後門也是鎖著的呀?哦——我明白了:他們有一個內應,從裡面給他們打開了後門!?”石曉峰瞪大了眼睛。

“是的,我剛才查看後門上那把大銅鎖時,發現鎖面和鑰匙孔處的灰塵都被擦抹掉了,很幹淨,完全不像是幾個月沒有被打開過的樣子。這樣,咱倆分工一下:你馬上派人把先收集到的這些證物送回局裡去化驗,然後分開訊問今天早晨六點來接班看守的兩人和其他人員,至於昨夜負責通宵看守的那兩個人等我回來了以後再訊問;我現在要沿著這條背街去追循一下三輪車的去向,不會很久,一個小時左右吧——哦,差點忘了:你還得跟專案組領導和市委組織部門聯系一下,盡快將安為民的檔案和相關調查材料送過來,幫助我們找出線索;另外,專案組相關看守人員的檔案材料也需要一並調來,如果遇到麻煩,你就請姚局長出面協調吧。”周源朝石曉峰擠了擠眼。

2021-09-10 15:34:19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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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八峰



第四節



石曉峰離去後,周源掩上後門,又像獵狗一樣、彎腰屈膝,循著地上的痕跡、在靜僻無人的背街上邊走邊停地勘查起來。

原來,這條背街叫做團結巷。周源先沿著巷子向西走了一會兒,拐過一個小彎就發現前面是個死胡同。於是他反身折回,沿著小巷朝東邊走去,大約一裡路左右來到一個丁字路口,向左拐便進入了一條叫做‘北順街’的街道。在左邊拐彎處的西南街角上有一家賣煙酒雜貨的小店,緊靠著小店臨街的外面還有一個抄手攤子,一根竹竿高高地挑著一面發黃的招簾——“茶店子老麻抄手”幾個行書大字赫然醒目,一股辛辣鮮香的味道飄然而來。

周源看了看表,時近中午,早飯也沒吃上的他感覺到腹中咕咕作響,於是走到抄手攤前,揀了外面臨街的一副桌子坐下。

“吃啥子嘛?”原先坐在雜貨店櫃台裡的年輕女孩滿臉笑容地走過來,給他倒了一杯散發著老蔭茶葉清香的茶水。

“來一碗老麻抄手吧,不要太辣,再來一碗白湯的青菜面—多放點蔥花!”周源看著掛在門外的一塊木板菜牌點到。

“好咧,等一哈哈兒嘛。”姑娘操著一口清脆悅耳的成都話對他說道。

不一會兒,女孩子就把抄手和湯面都擺到了周源的面前,還送來了一碟泡菜。

偵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不一會兒就滿頭大汗。“痛快!”周源心裡誇贊了一句,他解開上衣的紐扣,喝了一口茶水,拿出手絹擦了擦嘴,然後抬頭觀察了一下抄手攤前團結巷和北順街交叉的路口,轉過臉來對站在鐵皮桶爐前用大勺不停攪動著鐵鍋裡熬制高湯的老頭問道:“師傅,請問一下:您這個攤子晚上擺到幾點鍾打烊關門啊?”

“我們都是半夜才打烊關門——差不多十二點半,收拾完都一點多了。”老頭在圍裙上抹抹油膩的手回答道。

“哦,那太好了,那我請問一下:昨天晚上十點鍾以後有沒有看到過兩個人、兩個男的,一高一矮,騎著或推著一輛三輪車經過這個路口,往團結巷那裡邊去?或者晚一點的時候從團結巷裡面出來經過你這裡?”

“三輪車?看到了咧,”老漢撩起圍裙擦了把汗:“蹬車子的是個高個子、瘦麻麻咧,年紀有點兒大,四五十歲,戴了個軍帽;車上坐起個胖胖的矮子,二十幾歲,穿的白球鞋,車子上頭還馱起個麻袋,從那邊巷子裡頭出來,就在這兒拐的彎,朝北順街那邊走了。”老漢用手向周源指點著。

“哦,您怎麼記得這麼清楚啊?”周源好奇地問道。

“三輪車過來的時候我剛剛打烊,正在封爐火,半夜那個時候哪裡還有啥子人嘛,就看到他兩個蹬起三輪車過來了,那個矮子喊起‘鏈子掉了、鏈子掉了’,高個子就停了下來,兩個人把車子推到街對面那根電線杆底下、又把車鏈子整好了才走咧。”老漢伸手指了指轉彎過來的馬路對面裝有路燈的一根電線杆下面。

“哦,那您看到他們騎三輪車從團結巷裡出來、轉彎經過這裡大概是什麼時候啊?”周源掏出香煙遞給老頭一只,又替他點燃。

“差不多十二點半嘛——他們過去的時候我正在准備封火。”老頭兒貪婪地吸了一口說道。

周源又向老頭詳細詢問了兩個人的身材相貌與說話的特征、以及三輪車上馱著麻袋的情況。

老頭兒還告訴他,三輪車過去以後,他封完爐火准備關上門板的時候,好像還看見對面的電線杆下有一個人影閃過,因為當時外面黑暗、那人又行走得很快,所以並沒有看清楚、只看見一個背影,也是朝北順街那邊走的。

周源謝過了老頭兒,站起來付了飯錢便離開了抄手攤,沿著北順街繼續前行,一直走到接近一環路的沙灣和謝家店附近才折身返轉,再回到馬家花園時已經是下午一點過五分。

周源走進小樓,見石曉峰正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翻看著一堆卷宗材料。

“哦,你回來了,這些都是剛從專案組拿來的;這幾份是專案組看守人員的檔案材料,是市局的人剛剛送來的。”石曉峰指著茶幾上攤開的卷宗材料對周源說道,“還有,你在後園草地上發現的那只左腳的棉布拖鞋就是安為民的,專案組的看守人員都能證實。”

“好,咱們現在先訊問昨晚值夜的那兩個人吧?”周源建議道。

“好啊,兩人一起問嗎?”石曉峰站起來問道。

“當然不,這樣,先訊問朱能,然後再問劉泉。”周源說罷和石曉峰一起走進了旁邊的一間屋子,另外一個民警也拿著記錄本跟著進了房間。

剛剛吃過午飯、在房間裡一直焦急等待著訊問的朱能和劉泉連忙站了起來。

“坐吧,”石曉峰向兩人揮手示意了一下,然後轉身向他們介紹了周源:“這位是省公安廳參與本案偵辦的周科長,今天的訊問主要由他進行,你們不用緊張,但一定要據實回答。”

“是、是。”兩人連連點頭。

“這樣,我們先訊問一下朱秘書,請劉副科長暫時到外面房間回避一下。”石曉峰繼續說道,劉泉連忙站起來走出房間,在客廳裡坐下等候。

2021-09-11 10:27:00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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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林奇案錄第一部之午夜雙劫案

作者: 八峰



第五節



周源關上門坐下來後,抬頭看了看朱能,這個工農兵大學生【1】出身的紀委秘書戴著一副時髦的金絲邊眼鏡,鏡片後面的兩只眼珠不安地轉動著,幾根白皙而修長的手指也交叉在一起來回搓動。

“說說你們昨天晚上值夜的情況吧,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特別是在你們兩人中有一個必須短暫離開的時間裡。”周源開始發問。

“嗯,好像、好像也沒有發生過什麼異常,十點鍾安為民進屋睡覺後是我關上門、當著專案組兩個同事的面從外面鎖上的房門,然後鑰匙一直裝在褲袋裡,除了劉泉兩次上廁所的時候交給了他。”

“你自己呢?中間上過廁所或離開過二樓值班崗位嗎?”周源問道。

“我就是十點多的時候下樓去了一趟廚房找火柴——打火機沒氣了,其他時間一直都在二樓,不過倒是上了好幾次廁所,”朱能苦笑解釋道:“不知咋搞的,昨天晚上還鬧肚子、腹痛拉稀,跑了好幾次。”

“哦,怎麼回事?吃壞肚子了嗎?昨晚吃了什麼?在哪兒吃的?值夜的過程中你們吃了宵夜嗎?”周源問道。

“不是,昨天晚飯是跟專案組大伙兒一起吃的,晚上也沒有吃宵夜,值班的時候也就是喝了些茶水。”紀委秘書解釋道。

“那你的同伴劉泉呢?他也鬧肚子了嗎?”周源又問。

“沒有,他沒事兒,我也不知道咋個搞的,吃飯都是在一起的。”

“嗯,那你喝茶的茶杯和熱水瓶呢?”

“我的茶杯和熱水瓶就在樓上那張桌子上,石科長帶人來後立刻就把樓上的東西都查封了。”

“那今天早晨石科長來以前你換過茶杯裡的水和熱水瓶嗎” 周源又問。

“熱水瓶沒換過,就是昨晚拿上來的兩瓶,保溫杯裡的茶水也早就喝完了沒來得及添,唉,出了事大家都在忙,顧不上喝水了。”朱能苦著臉說道。

周源扭頭跟石曉峰耳語了幾句,刑偵科長馬上站起來打開門出去了,他帶上門後,招手叫來他的助手民警小林、讓他立刻到樓上把值夜人員桌子上的煙缸、茶杯和熱水瓶都收集起來送回局裡檢驗。

“重點說說你鬧肚子和上廁所的情況吧,包括次數和每次的時間,盡可能詳細一些。”房間裡、周源繼續盤問著紀委秘書,他掏出了筆和小本子,一邊聽著朱能的回答一邊在本子上寫劃著。

突然、周源抬頭盯著朱能的眼睛問道:“昨天晚上、你進入過安為民臥室旁邊的那間大臥室嗎?”

“啊?哦,沒有,我沒進過那個房間。”朱能說著低頭咳嗽了一下,避開了周源犀利的目光。

半小時以後,朱能走出了房間。劉泉在石曉峰的陪同下走了進來。臉膛黑紅、身材壯實的年輕警察有些局促地在椅子上坐下。

“劉副科長,”周源抬起頭來,開門見山:“昨天晚上,安為民睡覺之前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嗎?”

“沒有,”劉泉想了想搖搖頭:“他洗漱完之後上了個廁所,然後倒了杯開水服完藥就上床睡覺了。”

“半夜裡他沒有出來上過廁所嗎?”石曉峰問道。

“沒有,他房間裡有一只夜壺和痰盂,通常晚上不要求出來。”劉泉解釋道。

“你說他在臨睡前喝水服了藥?服的什麼藥?”周源問道。

“聽吳醫生說,他有高血壓,需要吃降壓藥。”

“那藥瓶呢?怎麼在搜查他的房間時沒有發現呢?”周源追問道。

“我也不知道。”劉泉低下了頭,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情。

“說說你自己和朱能吧,昨天夜裡你們自己有過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嗎?你們倆是怎麼度過夜晚的?包括你們輪換上廁所或者下樓去的時間與次數。”周源改變了話題。

“好的,其實也沒發生過什麼不尋常的事情,我們倆基本上都是很清醒的,上廁所也是輪換著去的,誰去誰拿著鑰匙。我一直都在二樓、沒有下過樓。”劉泉答道。

“嗯,你昨天晚上進入過安為民房間旁邊的那間大臥室嗎?”周源看著劉泉語氣平靜地問道。

“沒有,我沒有進去過。”劉泉搖搖頭、肯定地回答到。

“夜裡你聽到過安為民房間裡發出過什麼異常的響動聲了嗎?”石曉峰又問。

“沒有,”劉泉神情沮喪、內疚地咬了下嘴唇,然後又抬起頭來,哽咽著說道:“不管怎麼說,這個犯人是在我們眼皮下消失的,作為一名公安,我有很大責任,對不起組織和領導的信任!”

“好、謝謝你的合作。”周源站起來,主動向劉泉伸出手去,兩個人握了下手之後,劉泉擦了一下眼眶邊的淚水轉身朝門口走去。

“哦,對了,”周源拉扯了劉泉衣袖一下。

“您還有事嗎?”劉泉連忙轉過身來。

“沒事,我只是想告訴你—”周源笑了笑,指著劉泉身上穿著的上白下藍的七六式警服說道:“你這身新警服可是該洗洗了!衣角都弄臓了。”

“哦,不好意思,”劉泉臉紅了,他用手擦了擦警服右邊衣角上的一塊污痕,然後迅速退出門去。

“歇會兒吧。”石曉峰關上了房門,轉身對周源說道。

“嗯,是有些累了,”周源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石曉峰遞給他一支香煙,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吸了幾口煙。

“怎麼樣?你對這兩個人的看法?”石曉峰吐出一個煙圈、看著周源問道。

“很有意思的兩個人,不過,兩個人都撒了謊。” 周源笑了笑、嘴裡吐出一股藍色的煙霧。

“哦?”石曉峰激動起來:“嗯,我看那個朱能有些問題,你問話時,他目光閃爍,神情狡鮚,回答也是避實就虛,總是為自己開脫責任;倒是這個劉泉,說話語氣誠懇、神情內疚,主動承認錯誤,不像是在撒謊。”

“朱能昨夜曾經進過大臥室,可他卻說沒有,但我在大臥室沙發旁邊茶幾上煙缸裡找到了這個煙頭,”周源向石曉峰亮出一個小塑料袋:“這裡面是一支黃金葉牌帶過濾嘴的香煙煙頭,和朱能在樓梯口值夜桌子上煙缸裡留下的煙頭完全一致。”

“哦,太好了!”石曉峰幾乎叫了起來:“一定是這家伙乘劉泉離開的時候,用事先配制的鑰匙打開門放出安為民,帶其進入大臥室,讓其越窗而逃!”

“目前這還僅僅是一種可能,我們需要的是證據。”周源吐出一口煙霧。

“是啊,不過——你為什麼說劉泉也撒了謊呢?他撒了什麼謊?”石曉峰問道。

“他也進入過大臥室。”周源向煙缸裡彈了下煙灰。

“哦?有什麼證據嗎?”石曉峰投過來疑惑的眼光。

“嘿嘿,這不是還在核實嗎?”周源朝石曉峰丟過去一個神秘的笑容,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2021-09-13 09:23:51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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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林奇案錄第一部之午夜雙劫案

作者: 八峰



第六節



查封了有關現場、安排好值守警員後,石曉峰帶著警察們離開馬家花園、收隊返回了市局,周源則直接回到了新篁園小院的宿舍。

由於定國在酒店駐會還沒有回來。周源只好在大院的機關食堂裡打了點飯菜,進門剛剛坐下,石曉峰來了,他把兩瓶啤酒放在桌上,又打開兩個油紙包,一個裡面包著一只剁好的油炸香酥鴨,另一個紙包裡是鹵制的茴香豆。

“來吧,算是我的慰問。”石曉峰拉開一把椅子坐下,歪著頭用牙齒咬開一瓶‘山城’牌啤酒的蓋子、然後把酒瓶遞給周源。

“嘿嘿,你倒是一口鋼牙,咬開得那麼利索。”周源笑著遞給他一雙筷子。

“不用,我就用手——吃這鴨子和茴香豆用手就成,還來得痛快!”石曉峰說著便拿起一支鴨腿撕啃起來。

兩人吃完飯菜喝完酒,周源又給石曉峰沏了一杯戰友送的嶺南紅茶,兩人靠在藤椅沙發上抽起煙來。

“剛才姚局又打電話來了,唉,這一天三個電話我可真有點兒受不了。”石曉峰泯了一口茶苦笑了起來,接著又說道:“我覺得這件事就是某些想營救安為民的人幹的,朱能嫌疑最大,他肯定事先配制了一把鑰匙,趁劉泉離開的時候,伙同另外兩個在隱藏在小樓後面的人幫助安為民越窗逃出了小樓——對了,可能就是坐那輛三輪車出後門逃走的!我已經請示了姚局長,暫時停止朱能的工作、把他軟禁監視起來。”

“你對朱能的懷疑現在還只是一種可能,但昨天夜裡的確有兩個人和一輛三輪車進入過馬家花園,可能劫走了安為民——我中午循著蹤跡查到了一些線索,那兩個人和馱著一只麻袋的三輪車從園子後門出去後,沿著團結巷向東、然後拐進了北順街。”周源對石曉峰說道。

“哦!?真的是這樣?那查到那兩個人和三輪車的下落了嗎?”石曉峰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還沒有,但他們應該是藏身於沙灣和謝家店這一帶的居民區裡,因為要是再往前走的話,就必須要穿過一環路的大街路口,那裡即便在夜間也是燈火通明,不利於晚上歹徒們隱秘行事,而且那個方向的一環路外圍除了茶店子交通樞紐中心的建設工地、就是西南交通大學的校區,幾乎沒有什麼居民區,兩個人深更半夜推著輛裝人麻袋的三輪車是不會跑那麼遠的。你盡快派人去弄一份金牛區和西城區青羊街道辦和居委會的名單,特別是沙灣和謝家店這一片的,越詳細越好,我們要盡快組織對這一帶居民區的拉網式排查。”

石曉峰離開後,周源靠在客廳裡寬大舒適的雙人藤椅上,給自己沖了一杯濃茶、點起一支香煙,開始了燈下夜讀。

他詳細翻閱了下午市局派人送來的有關安為民的調查卷宗。原來這位曾經的政壇新星、東城區委書記在一九六七至一九六八年這段文化大革命最為瘋狂的期間,曾經是四川省江油縣的造反派領袖、有名的‘紅司令’;參與了組織、指揮和實施文革初期造反奪權、揪斗迫害當地領導幹部、以及針對反派群眾的打砸搶武斗活動,其麾下的造反派組織還造成了數起命案。

文革後期安為民調入了成都市,在當時的市革委宣傳部工作,幾年下來竟然官升至市委組織部副部長、東城區委書記、市委常委。這次在市委全面貫徹中央三中全會精神、嚴查文革余孽的運動中,終於受人舉報而被揪出。省委、市委從上到下都非常重視,由市紀委牽頭組成聯合專案組對其進行了調查,核實了基本事實後市委已將他免職、並由軟禁在家改為異地秘密關押,以促其徹底交待相關問題。

然而,沒有想到的是專案組將其從家裡轉移至馬家花園關押不到一周,這個要犯竟然於昨夜從被嚴密看守的密室裡消失,不得不引起省市委領導的震驚和憤怒,市政法委書記錢錄親自掛帥督促此案,所以才一天三個電話地催促,壓得市公安局姚亮局長和刑偵處石曉峰負責的偵辦組喘不過氣來。想起石曉峰那副不堪重負的無奈神情,周源不禁笑了起來。

他看完安為民的材料後,又打開了另外幾個卷宗,認真查看起專案組相關成員的檔案材料來,特別是朱能和劉泉二人的檔案資料。最後,他從抽屜裡找出一張比例為五萬分之一的成都市區圖,細細地查看起來,然後用一支紅藍鉛筆在地圖上把他認為是重要的地點標記出來,又翻開一個本子在上面寫劃起來。

此時靜謐的窗外刮起了陣風,小院裡的斑竹林與枙子花叢也隨著風聲婆娑起舞,發出簌簌之聲。周源看了看表,已經是凌晨一點,他又點燃一支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看著桌子上攤開的材料和自己的記錄本又陷入了沉思。

2021-09-16 08:32:51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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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林奇案錄第一部之午夜雙劫案

作者: 八峰



第七節



第二天、十月十八日早上,周源在機關食堂吃完早飯,信步走出錦興路上的大院,在大門口旁邊的‘紅光副食品店’買了一包白金龍香煙。

身後突然傳來“吱—”的一聲,一輛北京212吉普緊靠著路邊停了下來,開車的民警向他招了招手:“周科長,石科長讓我來接你到局裡去。”

“去局裡?我正要去馬家花園那邊跟他碰頭呢。”周源一邊上車一邊問道。

“石隊長已經從那邊趕回局裡來了,說是姚局長召開的緊急會議,還有市裡來的領導參加。”

周源聽了沒有作聲,只是皺了皺眉毛。不到十分鍾,吉普車開到了市公安局主樓前,兩個人跳下車,向大樓門廳裡的值班民警出示了證件,直接來到三樓局長辦公室旁邊的會議室。

周源走進了會議室,見裡面的人已經圍著一張鋪著軍綠色細絨桌布的長條桌坐滿,主持會議的姚亮局長朝周源笑著點點頭,石曉峰則指著自己身旁一把空著的椅子向他招了招手。周源坐下後,目光迅速地沿著條桌掃了一圈,他發現出席會議的除了市公安局的姚亮局長、魯繼楊政委、市局刑偵處、治安處的部門領導、安為民專案組的幾個成員以外,還有市委主管政法的錢錄書記和市紀委副書記梁雲。

會議開始,姚局長請錢書記先講話。戴著黑框眼鏡、身材瘦高的市政法委書記情緒激動,他慷慨激昂地做起了指示,重申了要限期破案,務必抓回逃走的要犯安為民。接著姚亮讓石曉峰就案件的偵查情況做了一個簡短的匯報。對於石曉峰的匯報,錢書記顯然很不滿意。

“你們是怎麼搞的?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具體線索?”政法委書記大聲地質問道,“還有,為什麼停止了朱能的工作?我聽說他還被你們軟禁了—沒有這個必要嘛,我了解這個同志,在揪查文革余孽運動中表現一直非常出色,政治立場也十分堅定,他不可能有什麼問題。” 錢書記用不滿的眼光看著石曉峰。

刑偵科長臉上泛起紅色,坐在他旁邊的周源什麼也沒說、低頭看著自己的小本子。姚局長只好在一旁攬過話頭,進行解釋,主動承擔起責任,同時也向市委領導強調了偵查辦案過程的客觀要求。

會議結束後,姚亮送走了錢書記和梁書記,然後拉著周源和石曉峰來到他的辦公室,對沙發指了指:“坐吧,你們倆別介意錢書記的態度,他在會上發脾氣我和魯政委都能頂著,但關鍵是你們查案要抓緊時間取得突破!盡快扭轉被動的局面。”

“他這麼瞎發指示,讓咱們怎麼幹呀?”石曉峰委屈地說道。

周源看著神情沮喪的姚局長和石曉峰開了口:“其實,這個案子已經有了些眉目,我在會上一直沒說——因為當著不懂得查案規律又喜歡指手畫腳的市委領導、還有那些專案組的人說了反而對偵破工作更加不利。”

“哦?快說說,你有什麼新的發現?”姚局長熱切地望著周源。

“我們現在要立刻安排人手、重點排查金牛區沙灣-謝家店一帶的街道,發動這一帶的街道辦和居委會配合排查,尋訪兩個嫌疑人;此二人的特征是:皆為四川口音、男性,一人身高為一米八左右,瘦高個字,駝背,頭戴一頂舊軍帽,穿一雙膠鞋,五十歲左右年紀;另一人身高為一米七左右,身材矮胖,留分頭,穿一雙白球鞋,二十幾歲左右;還有一輛塗著綠漆的估計是拉煤用的三輪車。”

“太好了!我的老天,你從哪裡一下子得到了這麼多的情報?昨天晚上咋沒跟我說?”石曉峰從沙發上跳將起來,姚亮也驚異地看著周源。

“昨晚沒說,是因為有些情況還沒有經過核實,”周源笑了、接著把昨天在抄手攤和老板聊天了解到的情況說了一遍,他又掏出一張地圖在桌子上鋪開:“我離開抄手店後又沿著北順街走下去查看了周圍,這一帶再向西北是一環路西段和茶店子交通樞紐工地、向東北是西南交大南區校園、往西南則是筧槽河,中間就是沙灣-謝家店這一片居民區。兩個嫌犯推著車子再加上沉重的麻袋,深更半夜裡不可能走得太遠,很有可能就是隱藏在了沙灣-謝家店這一帶的街道小巷裡。”

“有道理有道理——哈哈,老兄,你可真沉得住氣啊!”石曉峰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

姚局長也笑了,他拍著石曉峰的肩膀催促道:“好了,別啰噤X耍葜茉吹南咚鞲轄羧グ才虐桑鶉孟右煞概芰耍≡縞險飧觥艏被嵋欏丫⑽罅嗽勖遣簧俚陌彀甘奔洌 

“還有,我們也應該馬上派人趕赴安為民老家江油縣搜尋,重點排查其親朋好友。”周源補充建議道。

“對!”姚亮沉吟了一下,拍掌對周石二人說道:“這樣吧,你們集中精力組織人手搜查可能隱藏在沙灣-謝家店的兩個嫌疑犯和被劫走的安為民,把呂建平留下來,我另外再抽調刑偵處的兩個人和他一起趕赴江油縣去進行排查。”

“是!”石曉峰和周源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還有,技檢處上午送來了一份報告,是關於你們昨天從馬家花園采集回來的證物樣本,剛才大家都在開會、所以把這事給耽誤了,你們趕快拿去看看。”姚局長叫住了二人、把寫字台上的一個文件夾遞給了他們。

石曉峰打開一看,報告中檢驗結果顯示:從朱能的保溫茶杯裡檢測出了番瀉葉粉末殘余。

“番瀉葉?是什麼東西啊?”刑偵科長疑惑地問道。

“番瀉葉是一種瀉藥,專治便秘不通,過量服用還會引起腹痛和嘔吐;應該是有人事先在朱能的保溫杯裡投放了這種東西,導致他昨天晚上肚子痛拉稀、頻繁地上廁所。”周源看著檢驗結果解釋道。

“哦?難道真有內鬼、裡外配合劫走了安為民?”石曉峰握拳捶了一下桌面。

姚局長也看了下檢驗報告、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我覺得,關於專案組涉及到此事的人員、特別是當晚值夜的朱能和劉泉,在問題沒有搞清楚之前不能讓他們涉入本案的調查,但可以讓其回專案組工作。”

2021-09-20 09:49:38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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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林奇案錄第一部之午夜雙劫案

作者: 八峰



第八節



離開局長辦公室,石曉峰和周源便率領偵辦組和從刑偵隊抽調的民警分乘數輛警車趕往金牛區的沙灣和謝家店,在當地居委會和街道辦的協助下,根據兩個嫌疑人的特征展開了全面排查。

不到中午就傳來了好消息:撫琴街居委會一位值班的老太婆一聽到嫌疑犯特征的描述,就拍起了巴掌:“我們這兒有一個踩三輪車運煤炭的,就像你們說的那個樣子。”

周源和石曉峰聽說後立刻趕到了居委會,老太婆拿出來《撫琴街居委會臨時暫住人口登記薄》給兩人看了,然後指著登記冊裡一個姓名叫姚連生、籍貫為四川省江油縣的男子說他很像警察們描述的嫌疑犯,還說姚連生的租房裡最近還來了一個親戚,是個二十幾歲身材矮胖的年輕人。

“太好了,他們住在哪裡?”石曉峰問道。

“就在這條街前頭的桃花巷27號,是個出租房。”

石曉峰和周源立刻帶領民警們來到桃花巷,找到了那間低矮破舊、門牌為27號的出租屋,見房門未鎖,門扇虛掩著,緊靠房屋門外停著一輛塗著綠漆的貨用三輪車。

在石曉峰的指揮下,警察們悄悄地包圍了出租屋,逼近了房門口。

石曉峰跟周源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大喝一聲:“警察!不許動!” 飛起一腳踹開了房門,周源緊隨其後也進入房中,兩人頓時吃了一驚,出租屋裡空無一人,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血腥氣味,狹小的出租屋內被三夾板隔成了裡外兩間,外間和裡間連接處的門框地上倒臥著一具男屍,頭上戴著的舊軍帽還沒有脫落,地上有一大灘從屍體身下流出來、已經幹凅惦y!

周源走進裡間,看到一張簡陋的木床上被褥凌亂,地上有一條敞開的麻袋和數截割斷的麻繩,麻袋裡面還有一只棉布拖鞋,周源拿起來看了看,又摸出床下幾雙舊鞋比較了一下,對石曉峰說道:“這是只右腳的棉布拖鞋,應該是安為民留下的,你還記得在馬家花園小樓後面草地上發現的那只左腳拖鞋嗎?正好跟這只配成一雙。這說明,安為民的確曾被劫持到了這間出租屋裡。”

石曉峰接過來看了看也點點頭。靠近木榻床頭的一個破舊的木櫃上放了一只藍色的帆布旅行包,周源打開看了一下,是幾件男人的衣物和一本雜志,還有一個小紙包,便打開了查看。

“是什麼東西?”石曉峰看著紙包裡一些褐色的粉末問道。

“嗯,這是一包沒有用完的番瀉葉藥粉,上面還有藥鋪的印戳標記。看來,在朱能茶杯裡發現的番瀉葉殘留很可能就是從這裡來的!”周源聞了聞,小心翼翼地將那包藥粉放進一個證物袋裡。

轉過身來,周源拉了下手套在倒臥的男屍旁蹲下身來,他先查驗了屍體的傷口:“胸前右下肋骨處中刀,刺了三次,大量出血導致死亡;凶器應該是一把刃寬一寸、刀長五六寸左右、單面開刃的匕首。”

說著周源又慢慢地翻轉地上的男屍,看清楚了死者目睜口張、嘴角留著幹凅血迹的可矤婺浚拱舛艘幌濾勒叩乃鬧

“這應該就是姚連生本人,從肢體僵硬程度和血跡凝固的狀況來看、死亡時間大致在昨夜凌晨一兩點鍾。”周源輕輕地對石曉峰說道,然後又轉身仔細查看起裡間與外間的物品和地面,在幾處劃出了標記,最後他揮了一下手,讓等候在門口的民警們開始進來拍照和提取證物。

“唉,還是來晚了,撲了一場空,讓安為民給溜走了,”石曉峰有些沮喪,他看著周源問道:“是誰殺了姚連生呢?是他那個年輕的同伙嗎?可為他什麼要殺姚連生呢?他們不是一伙兒的嗎?是不是這個年輕人殺了姚連生後自己一個人劫走了安為民?”

“殺死姚連生的人,就是救走安為民的人,但不可能是那個年輕的同伙。”周源慢慢地摘下手套。

“什麼?救走安為民?你是說現場還有另外一個人?救走了安為民?”石曉峰瞪大了眼睛。

“對,這個人強壯有力,猛刺姚連生數刀,都捅在要害上,”周源低頭看著地上的屍體說道。

“可是姚連生不是還有個年輕的同伙嗎?”石曉峰疑惑地問道。

“那個同伙很可能先被凶手打到——你過來看這兒,”周源指著外間靠近進門右首的地上,一個堆放雜物的木板擱架被打翻在地。

周源小心地撥開幾件散落在地上的物品,指著一小灘已經凝固發黑的血跡和靠近門邊地上的一塊磚頭說道:“我敢保證:這絕非是姚連生的血跡——這裡距離姚連生的屍體將近兩米;可能是來救安為民的凶手尾隨那矮個子進入出租屋後,先用這塊磚頭猛擊了後面的矮個子,前面已經進入裡間的高個子聽聞響動後出來,卻措手不及被撲上來的凶手當胸猛刺數刀,當場倒下斃命——這可以從姚連生屍體倒臥的位置得到驗證:他是頭朝外間撲面倒下的;凶手隨後進入裡間,割斷麻繩解開麻袋放出安為民,然後兩人匆忙離去,先被擊倒的矮個子後來蘇醒,發現姚連生已死、而安為民也不見蹤影,自然也就驚慌逃走。”

周源說完,又拿出放大鏡對右邊門框下掾發現的一個模糊的血手印查看起來。

“可這個凶手又是如何知道姚連生跟那個矮個兒當天夜裡從馬家花園劫走了安為民、又把他帶到了這裡呢?”石曉峰繼續問道。

“嘿嘿,昨天我在跟那個抄手攤的老頭聊天時,他說半夜裡打烊時看到這兩個人和三輪車經過後,他封好爐子關門板那會兒又好像看到岔路口馬路對面的電線杆下有個黑影閃過,只是因為當時街道外面一片黑暗、路燈光線昏暗且照射角度不對,所以看不清楚;我想——那個黑影就是一直在跟蹤尾隨姚連生等人到出租屋、又突然襲擊了二人、殺死姚連生、再次劫走了安為民的家伙。”

“哦?你是說他從馬家花園就開始跟上了姚連生及其同伙?知道他們當天夜裡要劫走安為民?”

 “那倒未必,但是他肯定知道安為民被關在了馬家花園,而且一直在暗中監候,伺機營救,結果昨夜碰上姚連生等二人從小樓裡劫出了安為民,於是暗中跟蹤到此,沖進出租屋痛下殺手,劫走了安為民。”

“可他劫走安為民的目的是什麼呢?是要殺他還是救他?”

“現在還不好說——證據太少;不過,當務之急是追蹤此人與安為民的下落。”

“唉,但願你的推理都對。這事弄得越來越復雜了,好像有兩伙人都在想劫持這個安為民——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上哪兒去找這個凶手和被他劫走的安為民呢?”

“你先把屍體運回去檢驗,讓手下的人收隊吧,然後咱們去吃飯、我請客——中午就沒吃飯,這會兒肚子都咕咕叫了!”周源摘下手套,拍了拍肚子先走出了出租屋。

石曉峰則招呼起出租屋內外的民警們開始收隊工作:收集整理裝運各種相關證物,運走屍體,查封現場,結束了勘察。

2021-09-23 10:36:59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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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八峰



第九節



桃花巷27號現場收隊後,大部分民警都返回了市局。此時紅日西沉,天色暗淡下來,周源帶著石曉峰和他的得力助手小林,開車來到了那個位於北順街和團結巷交叉路口的老麻抄手攤。

老頭兒一見周源非常高興,連忙招呼三人坐下,周源先拿出一張在出租屋現場用拍立得相機拍的死者照片給老頭看了,“對頭!就是這個人,那個高個子年紀大咧。”老頭看了照片點頭說道。

周源轉過身來坐下,對著倒茶的小姑娘要了三碗紅油抄手、三碗白湯的三鮮抄手、一盤剁成大塊的將軍鍋盔和一大碗蒜泥涼拌竹葉菜,又從小雜貨店裡買了三瓶啤酒。

“來,慶賀一下吧,”周源拿起啤酒瓶,三個人碰了一下。

“唉,就是又讓安為民給溜了。”石曉峰仰起脖子喝了一口放下酒瓶、怏怏地說道。周源沒有作聲,津津有味地吃起碗裡的抄手來。

“你這個人呀,”周源放下筷子和湯勺,拿起酒瓶又喝了一口,抹抹嘴開了腔:“別那麼悲觀好不好?咱們的偵查進展很明顯嘛——不到四十八小時,找到了劫持安為民嫌犯的住所和相關證據,包括嫌犯留下的痕跡、三輪車車轍印、煤炭粉末和麻繩細絲等都與在馬家花園發現的吻合;嫌犯之一的姚連生雖然死亡,但身份得到證實;出租屋裡間地上割斷的麻繩和麻袋,以及麻袋裡安為民的一只拖鞋,也都證明了我們的推斷——安為民確實是被兩個嫌疑犯於前夜從馬家花園劫走,先被送到桃花巷27號,之後又被另一個身份不明的凶手救走。”

“可是,上面關心的只是安為民的下落,找不到他,咱們就沒法兒交差啊!”石曉峰依然憂心忡忡地說道。

周源沒有接茬,他吃完紅油碗裡最後一個抄手,又把一碗三鮮抄手端到自己面前,用筷子挑著吃了起來,不一會兒他額頭上浸出了細細的汗珠。

“小林,”周源終於放下了筷子,對旁邊正低頭吃面的小林問道:“假如你是安為民,在這樣一個蒙難逃亡之際,成都不能待,最安全而且最快是去什麼地方?”

“老家,或者他老婆的家鄉、有可靠親戚朋友的地方。”小林不假思索地答道。

“對呀,”石曉峰也拍了一下桌子:“江油縣——那可是安為民和他老婆生長和發家的地方,親朋好友關系深厚,正是個躲藏的好地方!好在姚局長已經派人去了,看來我們要重點調查那邊。”

周源從挎包裡拿出一張地圖指點著說道:“你們看,這裡是出租屋所在的撫琴街,往西北兩公裡左右便是成都兩大公交樞紐之一的茶店子汽車站,這裡有開往成都周邊和四川省各地縣的長途公共汽車,安為民和救他的那個凶手在凌晨離開出租屋後很可能趁著黑暗步行來到了這裡,然後搭乘早班汽車逃往了外地。”

“可是他們也有可能坐火車潛逃啊!”小林說道。

“沒錯,他們是有可能去坐火車,但火車站距離出租屋至少有八公裡之遙、他們不會舍近求遠,再說去火車站還要穿過一環路以北的幾個繁華街區—這對在深夜裡依靠步行逃亡的兩個逃犯來說風險也太大,而且從班車次數和發車頻率來說,茶店子開往江油的班車次數也比火車要多很多;因此他們選擇坐火車的可能性很小。”周源分析道。

“好吧,明天一早我就帶人去茶店子汽車站進行重點搜查,不過現在我還得趕回局裡去給姚局匯報。”石曉峰臉上又綻放出了笑容。

“沒問題,你先走吧,小林留下來,今晚我要帶他出去轉轉;還有,請你安排一下,明天我要秘密訊問安為民原來的秘書。”

石曉峰走後,周源和小林也站了起來,付完賬,兩人開車先回到了司法局大院西南角落裡的丙字108號小院、也就是被周源和定國命名為‘新篁園’的住所。

“你先坐一下,我換個衣服馬上就出來。”周源進門後對小林說道,自己走進了裡面的臥室,十分鍾後,裡面房間出來了一個斜背著挎包、身材佝僂、須發花白、面容滄桑的老人。

小林吃驚地站了起來:“您,您是?”

“對,就是我,化了妝,咱們走吧,你不用化妝,便衣就行,我們要跟蹤的人沒有見過你。”老頭咧開嘴笑了笑,原來是周源的聲音。

此時已經是晚上七點半,天幕已經完全黑暗下來,城市的街道上亮起了五顏六色的霓虹燈光。兩個人悄悄地出了門,騎著自行車朝城市西北方向駛去。

二十分鍾後,兩人騎車越過了筧槽河上的一座石橋,沿著河濱一條街道來到一座圍牆環繞的大院外面。

“這不是馬家花園嗎?”小林驚疑地說道。

“別出聲,你先隱藏到大門西北那兩棵大柳樹下去。”周源低聲回應,自己則推著自行車慢慢朝大門口走去。

八點二十分左右,大鐵門開了,從裡面出來一個推著自行車、身著便衣的男人,他左右看了看,見大門右邊有個老頭兒推著自行車慢步走來,便騎上自行車向左邊東南方向而去。

“跟上去,不要開燈,騎慢一點,過小巷的時候走單線,別跟太近,別讓他察覺。”周源對小林招手說道。

兩人一前一後、保持著幾十米的距離,緊緊地跟著前面騎車的男子。穿過了幾條街道和巷子,大約十幾分鍾後,男子騎車來到了九眼橋北面橋頭朝西一側的府河邊上。

昏暗的路燈光亮下,周源和小林看到一個帶著長簷帽、後腦露出紗布繃帶、身材矮胖的年輕男子正在河邊的鐵欄杆旁等候。見到騎車的男人來到,戴帽子的年輕男子顯得很激動,兩人低聲談論了十多分鍾後,騎車來的男人塞給年輕男子一包東西、又交代了幾句,兩人便分手離開了。

看著騎車男子消失後,周源便低聲對小林說:“快走,跟上戴帽子的那家伙!”

兩人立刻尾隨著那身材矮胖的年輕男子來到青年路南面的一個居民區裡,看見年輕男子拐彎進入了一棟筒子樓,上了二樓之後進入了右手邊的單元。

“我在這裡守著,你馬上去打電話,讓刑偵處再增派兩個便衣過來,我們要徹夜監控這個地方!”周源對小林下達了命令。

半小時後,兩個便衣民警開著一輛吉普車匆匆趕來,周源安排好三人輪流值班蹲守、徹夜監控年輕男子居住的單元。

“我明天早上六點以前過來,如果在此期間,此人離開這裡,你們要馬上通知我和石隊長,同時秘密跟蹤,掌握他的去向,千萬不要跟丟了!如果萬一被他發現,就立刻逮捕,絕不能讓他逃掉。” 周源交代完之後便騎車返回了新篁園。

回到宿舍裡,周源發現定國依然沒有回來,便給自己泡了一杯濃茶,開始熬夜閱讀材料,他重點查閱了安為民早年在其家鄉江油縣的歷史與文革期間的活動、以及他調來成都後、於一九七三到一九七四年間作為市革委蹲點幹部在成都市郫縣丹華鄉的活動經歷。周源注意到、安為民在此期間寫了一份關於郫縣地區綜合發展的調查報告,上交到當時的市革委、提出了該地區整改農田水利、綜合發展經濟的統籌建議;正是他的這段經歷和報告使其得到了市革委的重視,粉碎四人幫後,他很快被提升為市委組織部副部長。在材料中,周源還注意到,安為民在郫縣丹華鄉蹲點的時候,不僅親自參加生產勞動,深入基層調查,連吃住也都安排在當地一個姓秦的村幹部家裡。

2021-09-27 09:23:21 | 引用
無題
雙林奇案錄第一部之午夜雙劫案

作者: 八峰



第十節



第二天、十月十九日,清晨五點、天際剛剛朦朧發白,周源便起了床。他匆匆洗漱了一下,穿好衣服就出了門,開著美吉普駛出大院,在路邊的早點攤子上買了兩袋醬肉包子、油條、鹵雞蛋和幾杯豆漿,然後朝九眼橋青年路的監控點急駛而去。

來到監控點、見到小林和另外兩個便衣民警後,周源把早點遞給了幾個人:“補充點兒能量吧,情況怎麼樣?”

小林揉了下布滿血絲的眼睛,一邊吃包子一邊向周源匯報了夜裡監視目標的情況。

幾個人正說著,馬路斜對面筒子樓裡匆匆走出來一個頭戴長簷帽的年輕人,他背著一個挎包,左右窺視了一下便朝路口的公交車站走去。

“就是這個人,跟上!我在後面開車跟著你們。”周源命令道。

幾個便衣警察隨即分段拉開距離、秘密地跟在年輕男子後面,一起擠上了一輛公共汽車。周源則迅速跑到巷子口,開著吉普車跟在公交車的後面。

年輕男子在茶店子汽車站下了車,他穿過熙攘的人群、走進售票廳,購買了一張當日前往江油縣的車票,然後走進了候車室。當他剛剛走近檢票口時,周源發出了動手的信號,小林和一個民警迅即猛撲上前將其按倒在地、給他戴上了手銬。

“你們幹啥子?為什麼要抓我?”年輕男子驚慌地叫了起來。

“你自己幹的事情心裡沒點數嗎?”周源揮了揮手,幾個民警把他押上停在售票廳外面的吉普車。

“帶回局裡嗎?”小林興奮地問道。

“不,”周源搖搖頭:“目前要嚴格保密,局裡人多嘴雜,把他帶到金牛區公安分局進行突審!”

到了金牛區公安分局,事先接到周源電話的副局長王金生已經准備好了審訊室。年輕的男子已經嚇得兩腿哆嗦,在審訊室裡坐下後便緊張地四下張望起來。

“你是劉明吧?江油縣城關鎮的居民?”小林看著從男子身上搜出的一張工作證問道。

“是咧。”年輕男子點點頭答道、眼睛流露出膽怯。

周源語氣冰冷地開了腔:“說吧,你是怎麼跟姚連生和另外一個同伙十月十六日夜晚從馬家花園劫持了要犯安為民?你們把他弄到姚連生的出租房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姚連生是不是你殺的?安為民又去了哪裡!?”

“啊,不是我!我沒有殺姚連生!我、我只是幫他一起把安為民裝到了麻袋裡頭!從那個花園裡頭運出來。”聽到周源一連串的喝問、又看見警察們拿出來自己留在出租房裡的挎包和衣物後,劉明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就崩潰了,他立刻承認了自己就是姚連生的同伙。

他告訴周源,當天夜裡他和姚連生兩人把安為民捆綁後裝進麻袋裡,用三輪車把他運送到了姚連生的出租房,本想是把他藏在出租屋裡等到第二天天黑以後再轉移到原來設定的地方,沒想到進了桃花巷27號出租屋後,姚連生拖著麻袋先進了屋子,他跟在後面,剛進門他就被人從後面猛擊腦後而昏倒在地,醒來之後又發現姚連生橫屍躺在地上,安為民也不見了蹤影,驚駭之下他便倉皇逃出了出租屋。

“昨天晚上九點多在九眼橋北河邊跟你見面的是你哥哥吧?”周源問道。

“是咧,我跑出來後,又不敢馬上去找他,就想到了九眼橋這邊有一個進城打工的老鄉。快天亮的時候才找到他在那個小區的出租房,老鄉幫我敷藥包扎了頭上的傷口,然後就上班去了。我一上午不敢出去,下午找了頂帽子戴上遮掩,跑到小區外面街上的公用電話亭,給我哥哥打了電話、告訴他姚連生被殺、安為民被人救走的事情。”

“嗯,這麼說,這件事情是由你兄長策劃指揮、你和姚連生作為幫手實施的,對嗎?”周源看著交代了作案過程的劉明問道。

“是咧。”年輕人點點頭。

“你哥哥昨晚跟你見面時是怎麼跟你說的?給了你些什麼東西?”

“他給我帶來了點錢和衣服,還有這張紙條,要我第二天早上趕頭班車回江油,躲幾天以後再暗中調查安為民的下落。”

“就是這張紙條吧?”周源拿出一張從劉明身上搜出來的被揉得皺巴巴的紙條,上面寫著幾個人名和地址。

“是咧。”年輕人看著紙條點點頭道。

2021-09-28 09:26:09 | 引用
bafeng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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