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个月，国内做防范间谍的教育，让我想起那年在深圳做项目的经历，似乎也有点间谍的影子。

89年初，我们几个同事参加到深圳的一家外资工程公司，伯克德，做一个杜邦公司的项目。

杜邦是美国的公司，做的基本都是化工的项目。在深圳车公庙地区，他们买了一块不小的地。我们第一期的项目就是几个产品分包车间，比如除草剂，不织布，还有做集成电路的胶片。后来除草剂移到浦东，那个车间就变成了X光片了。基本上都是为了在中国销售产品的。

杜邦方面和我们打交道的有两方面人员，一是在美国的工程部，都是白人，有一个经理Ron Keith，常住香港，每礼拜到现场两三天。还有一个Jim Lawrance，才华横溢的工程师，30左右，每两三个月来一两个礼拜，审图和签字。其他工程师偶尔也来现场看看。

另一方面是总部在香港的杜邦中国集团。总裁黎先生下面是李星星先生，将来工厂建成后的manager. 在香港当然还有采购经理吴女士，还有会计什么的。

杜邦在中国的项目完全没有受到64事件的影响。在项目快完成时，深圳这边就招聘了车间主任，还有客户经理金祥，采购经理刘明明。因为杜邦的办公室还没有建成，暂时在我们的办公室上班，就坐我旁边。

我本来是一普通工程师，和Jim 的联系不少。后来项目采购主管辞职了，我接了采购部。

刘明明和金祥招来的时候大概是90年下半年，这时候本来没有Jim什么事，因为设计大致都完成了，但他有一天突然来了，陪他的还有香港的李星星。有没有谈什么工程设计不记得了，就记得他拿了一个挺精致的小型硬皮的行李箱，跟当年流行的公文包差不多。把我，刘明明和金祥叫一起，打开行李箱，说有一辆折叠的高级自行车。

我们自然惊讶的瞪大眼睛，看Jim拿出一个金属架子，他说大概两公斤重，然后拆开，结果还真是一台成人自行车！可惜当时没有照相机，我到现在还会想，那两个车轮胎是怎么折叠的。

Jim说这是杜邦公司的产品，现在想看看中国是不是可以生产一些零件。 我们当时都奇怪，做化工的杜邦居然还经营自行车项目。

Jim在李星星和我们三个的注视下把自行车拆开了，把轮轴，就是轮子中心的小的中空轴拿下来。他说要我们询问一下中国的工厂，能不能生产这样精致的轮轴，必须是高强度的铝合金。还把样品留给我们，让供货商做出样品，报出两万件的价钱。我们奇怪为什么就询问轮轴，因为其它架子零件什么的都可以找中国工厂生产的。

这个跟项目没有关系，所以就由刘明明负责。我们首先自然想到中国的航空制造公司，比如西安飞机和沈阳飞机，当时军转民时期，每家公司都挺困难的，他们在深圳都有办事处。Jim很赞成我们的思路，满意的回美国了。

西飞和沈飞按要求都把样品做出来了，看上去比美国的样品粗糙些。交给香港的李星星，这件事就不需要深圳方面管了。

我们当然想过这可能是美国人刺探中国军工的技术水平特别是材料技术，但是当时中国人都相信世界是“和平发展”的大趋势，如果有秘密，也应该是西飞沈飞来把关吧？

两年后到美国出差，东边西边大城市转了一圈，特别注意街上或者商店有没有那种轻巧精致的自行车。没有看到。再后来移民加拿大，不时也去美国，这件事一直记在心里，当然还是没有见到过。如果有哪位网友看到我上面描述的这种自行车，烦请告知。

还是九十年代初。如果你到过深圳的东湖公园，可能会记得有一架退役的军用飞机，歼五歼七什么的。飞机前面是拆下来的发动机，有特别复杂的各种线路。

我还有一个工程师朋友，北京一院还是二院派到深圳的，本来是航空发动机专家，也是军转民搞个加工厂。他告诉我，一个台商找到他，要他出张图，告诉怎么可以把东湖那台飞机发动机完好无损的拆开运走，他们已经从公园部门把那台飞机发动机买下来了。

我说台商不是明显要拿出去，研究中国军用发动机的技术水平吗？他说那是肯定的。不过那不耽误他赚点外快。因为如果要保密那是公园或者海关的事。

好像之后，东湖公园就只有那台空壳飞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