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9) 第97-108回(罗贯中)由今决定转贴此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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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14 21:1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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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回 讨魏国武侯再上表 破曹兵姜维诈献书(1)

  却说蜀汉建兴六年秋九月,魏都督曹休被东吴陆逊大破于石亭,车仗马匹,军资器械,并皆罄尽。休惶恐之甚,气忧成病,到洛阳,疽发背而死。魏主曹叡敕令厚葬。司马懿引兵还。众将接入问曰:“曹都督兵败,即元帅之干系,何故急回耶?”

  懿曰:“吾料诸葛亮知吾兵败,必乘虚来取长安。倘陇西紧急,何人救之?吾故回耳。”

  众皆以为惧怯,哂笑而退。

  却说东吴遣使致书蜀中,请兵伐魏,并言大破曹休之事:一者显自己威风,二者通和会之好。后主大喜,令人持书至汉中,报知孔明。时孔明兵强马壮,粮草丰足,所用之物,一切完备,正要出师;听知此信,即设宴大会诸将,计议出师。忽一阵大风,自东北角上而起,把庭前松树吹折。众皆大惊。孔明就占一课,曰:“此风主损一大将!”

  诸将未信。正饮酒间,忽报镇南将军赵云长子赵统、次子赵广,来见丞相。孔明大惊,掷杯于地曰:“子龙休矣!”

  二子入见,拜哭曰:“某父昨夜三更病重而死。”

  孔明跌足而哭曰:“子龙身故,国家损一栋梁,去吾一臂也!”

  众将无不挥泪。孔明令二子入成都面君报丧。后主闻云死,放声大哭曰:“朕昔年幼,非子龙则死于乱军之中矣!”

  即下诏追赠大将军,谥顺平侯,敕葬于成都锦屏山之东;建立庙堂,四时享祭。后人有诗曰:

  常山有虎将,智勇匹关张。
  汉水功勋在,当阳姓字彰。
  两番扶幼主,一念答先皇。
  青史书忠烈,应流百世芳。

  却说后主思念赵云昔日之功,祭葬甚厚;封赵统为虎贲中郎,赵广为牙门将,就令守坟。二人辞谢而去。忽近臣奏曰:“诸葛丞相将军马分拨已定,即日将出师伐魏。”

  后主问在朝诸臣,诸臣多言未可轻动。后主疑虑未决。忽奏丞相令杨仪赍出师表至。后主宣入,仪呈上表章。后主就御案上拆视。其表曰:

  先帝虑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故托臣以讨贼也。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臣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思惟北征,宜先入南;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并日而食,臣非不自惜也。顾王业不可偏安于蜀都,故冒危难以奉先帝之遗意,而议者谓为非计。今贼适疲于西,又务于东,兵法乘劳,此进趋之时也。谨陈其事如左:

  高帝明并日月,谋臣渊深,然涉险被创,危然后安;今陛下未及高帝,谋臣不如良、平,而欲以长策取胜,坐定天下:此臣之未解一也。刘繇、王朗,各据州郡,论安言计,动引圣人,群疑满腹,众难塞胸;今岁不战,明年不征,使孙权坐大,遂并江东:此臣之未解二也。曹操智计,殊绝于人,其用兵也,彷佛孙吴;然困于南阳,险于乌桓,危于祁连,逼于黎阳,几败北山,殆死潼关,然后伪定一时耳。况臣才弱,而欲以不危而定之?此臣之未解三也。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李服图之;委任夏侯,而夏侯败亡。先帝每称操为能,犹有此失,况臣驽下,何能必胜?此臣之未解四也。

  自臣到汉中,中间期年耳。然丧赵云、阳群、马玉、阎芝、丁立、白寿、刘邰、邓铜等,及曲长屯将七十余人。突将无前,賨叟、青羌,散骑武骑一千余人。此皆数十年之内,所纠合四方之精锐,非一州之所有。若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也。当何以图敌?此臣之未解五也。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事不可息,则住与行,劳费正等;而不及早图之,欲以一州之地,与贼持久:此臣之未解六也。

  夫难平者,事也。昔先帝败军于楚,当此时曹操拊手,谓天下已定。然后先帝东连吴越,西取巴蜀,举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计,而汉事将成也。然后吴更违盟,关羽毁败,秭归蹉跌,曹丕称帝。凡事如是,难可逆料。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

  ***

  后主览表甚喜,即敕令孔明出师。孔明受命,起三十万精兵,令魏延总督前部先锋,径奔陈仓道口而来。

  早有细作报入洛阳。司马懿奏知魏主,大会文武商议。大将军曹真出班奏曰:“臣昨守陇西,功微罪大,不胜惶恐。今乞引一军往擒诸葛亮。臣近得一员大将,使六十斤大刀;骑千里征宛马;开两石铁胎弓;暗藏三个流星锤,百发百中;有万夫不当之勇。乃陇西狄道人;姓王,名双,字子全。臣保此人为先锋。”

  叡大喜,便召王双上殿。视之,身长九尺,面黑睛黄,熊腰虎背。叡笑曰:“朕得此大将,有何虑哉!”

  遂赐锦袍金甲,封为虎威将军前部大先锋。曹真为大都督。真谢恩出朝,遂引十五万精兵,会合郭淮、张郃,分道守把隘口。

  却说蜀兵前队哨至陈仓,回报孔明,说:“陈仓口已筑起一城,内有大将郝昭守把,深沟高垒,遍排鹿角,十分谨严;不如弃了此城,从太白岭鸟道出祁山甚便。”

  孔明曰:“陈仓正北是街亭;必得此城,方可进兵。”

  命魏延引兵到城下,四面攻之。连日不能破,魏延复来告孔明,说城难打。孔明大怒,欲斩魏延。忽帐下一人告曰:“某虽无才,随丞相多年,未尝报效。愿去陈仓城中,说郝昭来降,不用张弓只箭。”

  众视之,乃部曲鄞祥也。孔明曰:“汝用何言以说之?”

  祥曰:“郝昭与某,同是陇西人氏,自幼交契。某今到彼,以利害说之,必来降矣。”

  孔明即令前去。鄞祥骤马,径到城下叫曰:“郝伯道,故人鄞祥来见。”

  城上人报知郝昭。昭令开门放入,登城相见。昭问曰:“故人因何到此?”

  祥曰:“吾在西蜀孔明帐下,参赞军机,待以上宾之礼。特令某来见公,有言相告。”

  昭勃然变色曰:“诸葛亮乃我国仇敌也!吾事魏,汝事蜀,各事其主!昔时为昆仲,今时为仇敌!汝再不必多言,便请出城!”

  鄞祥又欲开言,郝昭已出敌楼上了。魏军急催上马,赶出城外。祥回头视之,见昭倚定护心木栏杆。祥勒马以鞭指之曰:“伯道贤弟,何太情薄耶?”

  昭曰:“魏国法度,兄所知也。吾受国恩,但有死而已。兄不必下说词。早回见诸葛亮,教快来攻城。吾不惧也!”

  祥回告孔明曰:“郝昭未等某开言,便先阻却。”

  孔明曰:“汝可再去见他,以利害说之。”

  祥又到城下,请郝昭相见。昭出到敌楼上。祥勒马高叫曰:“伯道贤弟,听吾忠言。汝据守一孤城,怎拒数十万之众?今不早降,后悔无及!且不顺大汉而事奸魏,抑何不知天命,不辨清浊乎?愿伯道思之。”

  郝昭大怒,拈弓搭箭,指鄞祥而喝曰:“吾前言已定,汝不必再言!可速退!吾不射汝!”

  鄞祥回见孔明,具言郝昭如此光景。孔明大怒曰:“匹夫无礼太甚!岂欺吾无攻城之具耶?”

  随叫土人问曰:“陈仓城中,有多少人马?”

  土人告曰:“虽不知的数,约有三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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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礽耀 sfiawong
无题
第九十八回 追汉军王双受诛 袭陈仓武侯取胜(1)

  却说司马懿奏曰:“臣尝奏陛下,言孔明必出陈仓,故以郝昭守之。今果然矣。彼若从陈仓入寇,运粮甚便。今幸有郝昭、王双守把,不敢从此路运粮。其余小道,搬运艰难。臣算蜀兵行粮止有一月,利在急战。我军只宜久守。陛下可降诏,令曹真坚守诸路关隘,不要出战。不须一月,蜀兵自走。那时乘虚而击之,诸葛亮可擒也。”

  叡欣然曰:“卿既有先见之明,何不自引一军以袭之?”

  懿曰:“臣非惜身重命,实欲存下此兵,以防东吴陆逊耳。孙权不久必将僭号称尊;如称尊号,恐陛下伐之,定先入寇也。臣故欲以兵待之。”

  正言间,忽近臣奏曰:“曹都督奏报军情。”

  懿曰:“陛下可即令人告戒曹真:凡追赶蜀兵,必须观其虚实,不可深入重地,以中诸葛亮之计。”

  叡实时下诏,遣太常卿韩暨持节告戒曹真:“切不可战,务在谨守;只待蜀兵退去,方才击之。”

  司马懿送韩暨于城外,嘱之曰:“吾以此功让与子丹,公见子丹,休言是吾所陈之意,只道天子降诏,教保守为上。追赶之人,大要仔细,勿遣性急气躁者追之。”

  暨辞去。

  却说曹真正升帐议事,忽报天子遣太常卿韩暨持节至。真出寨接入。受诏已毕,退与郭淮、孙礼计议。淮笑曰:“此乃司马仲达之见也。”

  真曰:“此见若何?”

  淮曰:“此言深识诸葛亮用兵之法。久后能御蜀兵者,必仲达也。”

  真曰:“倘蜀兵不退,又将如何?”

  淮曰:“可密令人去教王双,引兵于小路巡哨,彼自不敢运粮。待其粮尽兵退,乘势追击,可获全胜。”

  孙礼曰:“某去祁山虚妆做运粮兵车,上尽装干柴茅草,以硫黄焰硝灌之,却教人虚报陇西运粮到。若蜀兵无粮,必然来抢。待入其中,放火烧车,外以伏兵应之,可胜矣。”

  真喜曰:“此计大妙!”

  即令孙礼引兵依计而行。又遣人教王双引兵于小路上巡哨,郭淮引兵提调箕谷、街亭,令诸路军马守把险要。真又令张辽子张虎为先锋,乐进子乐綝为副先锋。同守头营,不许出战。

  却说孔明在祁山寨中,每日令人挑战,魏兵坚守不出。孔明唤姜维等商议曰:“魏兵坚守不出,是料吾军中无粮也。今陈仓转运不通,其余小路盘涉艰难,吾算随军粮草,不敷一月用度,如之奈何?”

  正踌躇间,忽报陇西魏军运粮数千车于祁山之西,运粮官乃孙礼也。孔明曰:“其人如何?”

  有魏人告曰:“此人曾随魏主出猎于大石山,忽惊起一猛虎,直奔御前,孙礼下马拔剑斩之。从此封为上将军。乃曹真心腹人也。”

  孔明笑曰:“此是魏将料吾乏粮,故用此计。车上装载者,必是茅草引火之物。吾平生专用火攻,彼乃欲以此计诱我耶?彼若知吾军去劫粮车,必来劫我寨矣。可将计就计而行。”

  遂唤马岱分付曰:“汝引三千军径到魏兵屯粮之所,不可入营,但于上风头放火。若烧着车仗,魏兵必来围吾寨。”

  又差马忠、张嶷各引五千兵在外围住,内外夹攻。三人受计去了。又唤关兴、张苞分付曰:“魏兵头营接连四通之路。今晚若西山火起,魏兵必来劫吾营。汝二人却伏于魏寨左右。只等他兵出寨,汝二人便可劫之。”

  又唤吴班、吴懿分付曰:“汝二人各引一军伏于营外。如魏兵到,可截其归路。”

  孔明分拨已毕,自在祁山上凭高而坐。魏兵探知蜀兵要来劫粮,慌忙报与孙礼。礼令人飞报曹真。真遣人去头营分付张虎、乐綝:“看今夜山西火起,蜀兵必来救应。可以出军,如此如此。”

  二将受计,令人登楼专看火号。

  却说孙礼把军伏于山西,只待蜀兵到。是夜二更,马岱引三千兵来,人皆衔枚,马尽勒口。径到山西,见许多车仗,重重迭迭,攒绕成营,车仗虚插旌旗。正值西南风起,岱令军士径去营南放火,车仗尽着,火光冲天。孙礼只道蜀兵到魏寨内放号火,急引兵一齐掩至。背后鼓角喧天,两路兵杀来,乃是马忠、张嶷把魏军围在垓心。孙礼大惊。又听的魏军中喊声起,一彪军从火光边杀来,乃是马岱。内外夹攻,魏兵大败。火紧风急,人马乱窜,死者无数。孙礼引中伤军,突烟冒火而走。

  却说张虎在营中,望见火光,大开寨门,与乐綝尽引人马,杀奔蜀寨来,寨中却不见一人;急收军回时,吴班、吴懿两路兵杀出,断其归路。张、乐二将急冲出重围,奔回本寨,只见土城之上,箭如飞蝗。原来却被关兴、张苞袭了营寨。魏兵大败,皆投曹真寨来。方欲入寨,只见一彪败军飞奔而来,乃是孙礼;遂同入寨见真,各言中计之事。真听知,谨守大寨,更不出战。蜀兵得胜,回见孔明。

  孔明令人密授计与魏延,一面教拔寨齐起。杨仪曰:“今已大胜,挫尽魏兵锐气,何故反欲收军?”

  孔明曰:“吾兵无粮,利在急战。今彼坚守不出,吾受其病矣。彼今虽暂时兵败,中原必有添益。若以轻骑袭吾粮道,那时要归不能。今乘魏兵新败,不敢正视蜀兵,便可出其不意,乘机退去。所忧者但魏延一军,在陈仓道口拒住王双,急不能脱身。吾已令人授以密计,教斩王双,使魏人不敢来追,只令后队先行。”

  当夜孔明只留金鼓守在寨中打更。一夜,兵已尽退,只落空营。

  却说曹真正在寨中忧闷,忽报左将军张郃领军到。郃下马入帐,谓真曰:“某奉圣旨,特来听调。”

  真曰:“曾别仲达否?”

  郃曰:“仲达分付云:‘吾军胜,蜀兵必不便去;若吾军败,蜀兵必即去矣。’今吾军失利之后,都督曾往哨探蜀兵消息否?”

  真曰:“未也。”

  于是即令人往探之,果是虚营,只插着数十面旌旗,兵已去了二日也。曹真懊悔无及。

  且说魏延受了密计,当夜二更拔寨,急回汉中。早有细作报知王双。双大驱军马,拚力追赶。追到二十余里,看看赶上,见魏延旗号在前,双大叫曰:“魏延休走!”

  蜀兵更不回头。双拍马赶来。背后魏兵叫曰:“城外寨中火起,恐中敌人奸计。”

  双急勒马回时,只见一片火光冲天,慌令退军。行到山坡左侧,忽一骑马从林中骤出,大喝曰:“魏延在此!”

  王双大惊,措手不及,被延一刀砍于马下。魏兵疑有埋伏,四散逃走。延手下止有三十骑人马,望汉中缓缓而行。后人有诗赞曰:

  孔明妙算胜孙庞,耿若长星照一方。
  进退行兵神莫测,陈仓道口斩王双。

  原来魏延受了孔明密计,先教存下三十骑,伏于王双营边;只待王双起兵赶时,却去他营中放火;待他回寨,出其不意,突出斩之。魏延斩了王双,引兵回到汉中见孔明,交割了人马。孔明设宴大会,不在话下。

  且说张郃追蜀兵不上,回到寨中。忽有陈仓城郝昭差人申报,言王双被斩。曹真闻知,伤感不已,因此忧成疾病,遂回洛阳,命郭淮、孙礼、张郃守长安诸道。

  却说吴主孙权设朝,有细作人报说:“蜀诸葛丞相出兵两次,魏都督曹真兵损将亡。”

2021-06-14 21:14:24 | 引用
无题
第九十九回 诸葛亮大破魏兵 司马懿入寇西蜀(1)

  蜀汉建兴七年,夏四月,孔明兵在祁山,分作三寨,专候魏兵。

  却说司马懿引兵到长安,张郃接见,备言前事。懿令郃为先锋,戴凌为副将,引十万兵到祁山,于渭水之南下寨。郭淮、孙礼入寨参见。懿问曰:“汝等曾与蜀兵对阵否?”

  二人答曰:“未也。”

  懿曰:“蜀兵千里而来,利在速战;今来此不战,必有谋也。陇西诸路,曾有信息否?”

  淮曰:“已有细作探得各郡十分用心,日夜提防,并无他事。只有武都、阴平二处,未曾回报。”

  懿曰:“吾已差人与孔明交战。汝二人急从小路去救二郡,却掩在蜀兵之后,彼必自乱矣。”

  二人受计,引兵五千,从陇西小路来救武都、阴平,就袭蜀兵之后。郭淮于路谓孙礼曰:“仲达比孔明如何?”

  礼曰:“孔明胜仲达多矣。”

  淮曰:“孔明虽胜,此一计足显仲达有过人之智。蜀人如正攻两郡,我等从后抄到,彼岂不自乱乎?”

  正言间,忽哨马来报:“阴平已被王平打破了,武都已被姜维打破了。前离蜀兵不远。”

  礼曰:“蜀兵既已打破了城池,如何陈兵于外?必有诈也。不如速退。”

  郭淮从之。方传令教军退时,忽然一声炮响,山背后闪出一枝军马来,旗上大书“汉丞相诸葛亮”;中央一辆四轮车,孔明端坐于上;左有关兴,右有张苞。孙、郭二人见之,大惊。孔明大笑曰:“郭淮、孙礼休走!司马懿之计,安能瞒得过吾?他每日令人在前交战,却教汝等袭吾军后。武都、阴平吾已取了。汝二人不早来降,欲驱兵与吾决战耶?”

  郭淮、孙礼听毕,大慌。忽然背后喊杀连天,王平、姜维引兵从后杀来。兴、苞二将,又引军从前面杀来。两下夹攻,魏兵大败。郭、孙二人弃马爬山而走。张苞望见,骤马赶来;不期连人带马,跌入涧内。后军急忙救起,头已跌破。孔明令人送回成都养病。

  却说郭、孙二人走脱,回见司马懿曰:“武都、阴平,二郡已失。孔明伏于要路,前后攻杀,因此大败,弃马步行,方得逃回。”

  懿曰:“非汝等之罪,孔明智在吾先。可再引兵守把雍、郿二城,切勿出战。吾自有破敌之策。”

  二人拜辞而去。懿又唤张郃、戴凌分付曰:“今孔明得了武都、阴平,必然抚百姓以安民心,不在营中矣。汝二人各引一万精兵,今夜起身,抄在蜀兵营后,一齐奋勇杀将过来;吾却引军在前布阵,只待蜀兵势乱,吾大驱人马,攻杀进去:两军拚力,可夺蜀寨也。若得此地山势,破敌何难?”

  二人受计引兵而去。戴凌在左,张郃在右,各取小路进发,深入蜀兵之后。三更时分,来到大路,两军相遇,合兵一处,却从蜀兵背后杀来。行不到三十里,前军不行。张、戴二人自纵马视之,只见数百辆草车横截去路。郃曰:“此必有准备。可急取路而回。”

  才传令退军,只见满山火光齐明,鼓角大震,伏兵四下皆出,把二人围住。孔明在祁山上大叫曰:“戴凌、张郃可听吾言。司马懿料吾往武都、阴平抚民,不在营中,故令汝二人来劫吾寨,却中吾之计也。汝二人乃无名下将,吾不杀害,下马早降!”

  郃大怒,指孔明而骂曰:“汝乃山野村夫,侵吾大国境界,如何敢发此言!吾若捉住汝时,碎尸万段!”

  言讫,纵马挺枪,杀上山来。山上矢石如雨。郃不能上山,乃拍马舞枪,冲出重围,无人敢当。蜀兵困戴凌在垓心。郃杀出旧路,不见戴凌,即奋勇翻身又杀入重围,救出戴凌而回。孔明在山上,见郃在万军之中,往来冲突,英勇倍加,乃谓左右曰:“尝闻张益德大战张郃,人皆惊惧。吾今日见之,方知其勇也。若留下此人,必为蜀中之害。吾当除之。”

  遂收军还营。

  却说司马懿引兵布成阵势,只待蜀兵乱动,一齐攻之。忽见张郃、戴凌狼狈而来,告曰:“孔明先如此提防,因此大败而归。”

  懿大惊曰:“孔明真神人也!不如且退。”

  即传令教大军尽回本寨,坚守不出。

  且说孔明大胜,所得器械马匹,不计其数,乃引大军回寨。每日令魏延挑战,魏兵不出。一连半月,不曾交兵。孔明正在帐中思虑,忽报天子遣侍中费祎赍诏至。孔明接入营中,焚香礼毕,开诏读曰:

  街亭之役,咎由马谡;而君引愆,深自贬抑。重违君意,听顺所守。前年耀师,馘斩王双;今岁爰征,郭淮遁走;降集氐羌,复兴二郡:威震凶暴,功勋显然。方今天下骚扰,元恶未枭,君受大任,干国之重,而久自抑损,非所以光扬洪烈也。今复君丞相,君其勿辞!

  孔明听诏毕,谓费祎曰:“吾国事未成,安可复丞相之职?”坚辞不受。

  祎曰:“丞相若不受职,拂了天子之意,又冷淡了将士之心;宜且权受。”

  孔明方才拜受。祎辞去。

  孔明见司马懿不出,思得一计,传令教各处皆拔寨而起。当有细作报知司马懿,说孔明退兵了。懿曰:“孔明必有大谋,不可轻动。”

  张郃曰:“此必因粮尽而回,如何不追?”

  懿曰:“吾料孔明上年大收,今又麦熟,粮草丰足;虽然转运艰难,亦可支吾半载。安肯便走?彼见吾连日不战,故作此计引诱。可令人远远哨之。”

  军士探知,回报说:“孔明离此三十里下寨。”

  懿曰:“吾料孔明果不走。且坚守寨栅,不可轻进。”

  住了旬日,绝无音信,并不见蜀将来战。懿再令人哨探,回报说:“蜀兵已起营去了。”

  懿未信,乃更换衣服,杂在军中,亲自来看,竟见蜀兵又退三十里下寨。懿回营谓张郃曰:“此乃孔明之计也,不可追赶。”

  又住了旬日,再令人哨探。回报说:“蜀兵又退三十里下寨。”

  郃曰:“孔明用缓兵之计,渐退汉中,都督何故怀疑,不早追之?郃愿往决一战!”

  懿曰:“孔明诡计极多,倘有差失,丧吾军之锐气。不可轻进。”

  郃曰:“某去若败,甘当军令。”

  懿曰:“既汝要去,可分兵两枝。汝引一枝先行,须要奋力死战。吾随后接应,以防伏兵。汝次日先进,到半途驻扎,后日交战,使兵力不乏。”

  遂分兵已毕。次日,张郃、戴凌引副将数十员,精兵三万,奋勇先进,到半路下寨。司马懿留下许多军马守寨,只引五千精兵,随后进发。

  原来孔明密令人哨探,见魏兵半路而歇。是夜,孔明唤众将商议曰:“今魏兵来追,必然死战,汝等须以一当十,吾以伏兵截其后。非智勇之将,不可当此任。”

  言毕,以目视魏延。延低头不语。王平出曰:“某愿当之。”

  孔明曰:“若有失,如何?”

  平曰:“愿当军令。”

  孔明叹曰:“王平肯舍身亲冒矢石,真忠臣也!虽然如此,奈魏兵分两枝前后而来,断吾伏兵在中,平纵然智勇,只可当一头,岂可分身两处?须再得一将同去为妙。怎奈军中再无舍死当先之人!”

  言未毕,一将出曰:“某愿往!”

  孔明视之,乃张翼也。孔明曰:“张郃乃魏之名将,有万夫不当之勇,汝非敌手。”

  翼曰:“若有失事,愿献首于帐下。”

  孔明曰:“汝既敢去,可与王平各引一万精兵伏于山谷中;只待魏兵赶上,任他过尽,汝等各引伏兵从后掩杀。若司马懿随后赶来,却分兵两头:张翼引一军当住后队,王平引一军截其前队。两军须要死战。吾自有别计相助。”

2021-06-14 21:17:24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黃礽耀 sfiawong
无题
第一〇〇回 汉兵劫寨破曹真 武侯斗阵辱仲达(1)

  却说众将闻孔明不追魏兵,俱入帐告曰:“魏兵苦雨,不能屯扎,因此回去。正好乘势追之,丞相如何不追?”

  孔明曰:“司马懿善能用兵,今军退必有埋伏。吾若追之,正中其计。不如纵他远去,吾却分兵径出斜谷而取祁山,使魏人不提防也。”

  众将曰:“取长安之地,别有路途,丞相只取祁山,何也?”

  孔明曰:“祁山乃长安之首也;陇西诸郡,倘有兵来,必经由此地。更兼前临渭滨,后靠斜谷,左出右入,可以伏兵,乃用武之地,吾故欲先取此,得地利也。”

  众将皆拜服。孔明令魏延、张嶷、杜琼、陈式出箕谷;马岱、王平、张翼、马忠出斜谷;俱会于祁山。调拨已定,孔明自提大军,令关兴、廖化为先锋,随后进发。

  却说曹真、司马懿二人,在后监督人马,令一军入陈仓古道探视,回报说蜀兵不来。又行旬日,后面埋伏众将皆回,说蜀兵全无音耗。真曰:“连绵秋雨,栈道断绝,蜀人岂知我等退军耶?”

  懿曰:“蜀兵随后出矣。”

  真曰:“何以知之?”

  懿曰:“连日晴明,蜀兵不赶,料吾有伏兵也,故纵吾兵远去;待我兵过尽,他却夺祁山矣。”

  曹真不信。懿曰:“子丹如何不信?吾料孔明必从两谷而来。吾与子丹各守一谷口,十日为期。若无蜀兵来,我面涂红粉,身穿女衣,来营中伏罪。”

  真曰:“若有蜀兵来,我愿将天子所赐玉带一条,御马一匹与你。”

  即分兵两路:真引兵屯于祁山之西,斜谷口;懿引军屯于祁山之东,箕谷口。各下寨已毕,懿先引一枝兵伏于山谷中;其余军马,各于要路安营。懿更换衣装,杂在众军之内,遍观各营。忽到一营,有一偏将仰天而怨曰:“大雨淋了许多时,不肯回去,今又在这里顿住,强要赌赛,却不苦了官军!”

  懿闻言归寨升帐,聚众将皆到帐下,挨出那将来。懿叱之曰:“朝廷养军千日,用在一时。汝安敢出怨言,以慢军心!”

  其人不招。懿叫出同伴之人对证,那将不能抵赖。懿曰:“吾非赌赛;欲胜蜀兵,令汝各人有功回朝。汝乃妄出怨言,自取罪戾!”

  喝令武士推出斩之。须臾,献首帐下。众将悚然。懿曰:“汝等诸将皆要尽心以防蜀兵。听吾中军炮响,四面皆进。”

  众将受命而退。

  却说魏延、张嶷、陈式、杜琼四将,引一万兵,取箕谷而进。正行之间,忽报参谋邓芝到来,四将问其故。芝曰:“丞相有令:如出箕谷,提防魏兵埋伏,不可轻进。”

  陈式曰:“丞相用兵何多疑耶?吾料魏兵连遭大雨,衣甲皆毁,必然急归;安得又有埋伏?今吾兵倍道而进,可获大胜,如何又教休进?”

  芝曰:“丞相计无不中,谋无不成,汝安敢违令?”

  式笑曰:“丞相若果多谋,不致街亭之失!”

  魏延想起孔明向日不听其计,亦笑曰:“丞相若听吾言,径出子午谷,此时休说长安,连洛阳皆得矣!今执定要出祁山,有何益耶?既令进兵,今又教休进,何其号令不明!”

  式曰:“吾自有五千兵,径出箕谷,先到祁山下寨,看丞相羞也不羞!”

  芝再三阻挡,式只不听,径自引五千兵出箕谷去了。邓芝只得飞报孔明。

  却说陈式引兵行不数里,忽听一声炮响,四面伏兵皆出。式急退时,魏兵塞满谷口,围得铁桶相似。式左冲右突,不能得脱。忽闻喊声大震,一彪军杀入,乃是魏延;救了陈式,回到谷中,五千兵只剩得四五百带伤人马。背后魏兵赶来,却得杜琼、张嶷引兵接应,魏兵方退。陈、魏二人方信孔明先见如神,懊悔不及。

  且说邓芝回见孔明,言魏延、陈式如此无礼。孔明笑曰:“魏延素有反相,吾知彼常有不平之意;因怜其勇而用之。久后必生患害。”

  正言间,忽流星马报到,说陈式折了四千余人,止有四五百带伤人马,屯在谷中。孔明令邓芝再来箕谷抚慰陈式,防其生变;一面唤马岱、王平分付曰:“斜谷若有魏兵守把,汝二人引本部军越山岭,夜行昼伏,速出祁山之左,举火为号。”

  又唤马忠、张翼分付曰:“汝等亦从山僻小路,昼伏夜行,径出祁山之右,举火为号,与马岱、王平会合,共劫曹真营寨。吾自从谷中三面攻之,魏兵可破也。”

  四人领命分头引兵去了。孔明又唤关兴、廖化分付曰:如此如此。二人受了密计,引兵而去。孔明自领精兵倍道而行。正行间,又唤吴班、吴懿授与密计,亦引兵先行。

  却说曹真心中不信蜀兵来,以此怠慢,纵令军士歇息;只等十日无事,要羞司马懿。不觉守了七日,忽有人报谷中有些小蜀兵出来。真令副将秦良引五千兵哨探,不许纵令蜀兵近界。秦良领命,引兵刚到谷口,哨见蜀兵退去。良急引兵赶来,行到五六十里,不见蜀兵,心下疑惑,教军士下马歇息。忽哨马报说:“前面有蜀兵埋伏。”

  良上马看时,只见山中尘土大起,急令军士提防。不一时,四壁厢喊声大震,前面吴班、吴懿引兵杀出,背后关兴、廖化引兵杀来。左右是山,皆无走路。山上蜀兵大叫:“下马投降者免死!”

  魏军大半多降。秦良死战,被廖化一刀斩于马下。孔明把降卒拘于后军,却将魏军衣甲与蜀兵五千人穿了,扮作魏兵,令关兴、廖化、吴班、吴懿四将引着,径奔曹真寨来;先令报马入寨说:“只有些小蜀兵,尽赶去了。”

  真大喜。忽报司马都督差心腹人至。真唤入问之。其人告曰:“今蜀兵用埋伏计,杀魏兵四千余人。司马都督致意将军,教休将赌赛为念,务要用心提防。”

  真曰:“吾这里并无一个蜀兵。”

  遂打发来人回去。忽又报秦良引兵回来了。真自出帐迎之。比及到寨,人报前后两把火起。真急回寨后看时,关兴、廖化、吴班、吴懿四将,指麾蜀军,就营前杀将进来。马岱、王平从后面杀来;马忠、张翼亦引兵杀到。魏军措手不及,各自逃生。众将保曹真望东而走,背后蜀兵赶来。曹真正奔走,忽然喊声大震,一彪军杀到。真胆战心惊;视之,乃司马懿也。懿大战一场,蜀兵方退。真得脱,羞惭无地。懿曰:“诸葛亮夺了祁山地势,吾等不可久居此处;宜去渭滨安营,再作良图。”

  真曰:“仲达何以知吾遭此大败也?”

  懿曰:“见来人报称子丹说并无一个蜀兵,吾料孔明暗来劫寨,因此知之,故相接应。今果中计。切莫言赌赛之事,只同心报国。”

  曹真甚是惶恐,气成疾病,卧床不起。兵屯渭滨,懿恐军心有乱,不敢教真引兵。

  却说孔明大驱士马,复出祁山。劳军已毕,魏延、陈式、杜琼、张嶷入帐拜伏请罪。孔明曰:“是谁失陷了军来?”

2021-06-14 21:18:57 | 引用
无题
第一〇一回 出陇上诸葛妆神 奔剑阁张郃中计(1)

  却说孔明用减兵添灶之法,退兵到汉中;司马懿恐有埋伏,不敢追赶,亦收兵回长安去了;因此蜀兵不曾折了一人。孔明大赏三军已毕,回到成都,入见后主,奏曰:“老臣出了祁山,欲取长安,忽承陛下降诏召回,不知有何大事?”

  后主无言可对;良久乃曰:“朕久不见丞相之面,心甚思慕,故特诏回,别无他事。”

  孔明曰:“此非陛下本心,必有奸臣谗谮,言臣有异志也。”

  后主闻言,默然无语。孔明曰:“老臣受先帝厚恩,誓以死报。今若内有奸邪,臣安能讨贼乎?”

  后主曰:“朕因过听宦官之言,一时召回丞相。今日茅塞方开,悔之不及矣。”

  孔明遂唤众宦官究问,方知是苟安流言;急令人捕之,已投魏国去了。孔明将妄奏的宦官诛戮,余皆废出宫外;又深责蒋琬、费祎等不能觉察奸邪,规谏天子。二人唯唯服罪。孔明拜辞后主,复到汉中,一面发檄令李严应付粮草,仍运赴军前;一面再议出师。杨仪曰:“前数兴兵,军力罢敝,粮又不继;今不如分兵两班,以三个月为期:且如二十万之兵,只领十万出祁山,住了三个月,却教这十万替回。循环相转,若此则兵力不乏。然后徐徐而进,中原可图矣。”

  孔明曰:“此言正合我意。吾伐中原,非一朝一夕之事,正当为此长久之计。”

  遂下令,分兵两班,限一百日为期,循环相转,违限者按军法处治。

  建兴九年春二月,孔明复出师伐魏。时魏太和五年也。魏主曹叡知孔明又伐中原,急召司马懿商议。懿曰:“今子丹已亡,臣愿竭一人之力,剿除寇贼,以报陛下。”

  叡大喜,设宴待之。次日,人报蜀兵寇急。叡即命司马懿出师御敌,亲排銮驾送出城外。懿辞了魏主,径到长安,大会诸路人马,计议破蜀兵之策。张郃曰:“吾愿引一军去守雍、郿,以拒蜀兵。”

  懿曰:“吾前军不能独当孔明之众,而又分兵为前后,非胜算也。不如留兵守上邽,余众悉往祁山。公肯为先锋否?”

  郃大喜曰:“吾素怀忠义,欲尽心报国,惜未遇知己;今都督肯委重任,虽万死不辞。”

  于是司马懿令张郃为先锋,总督大军;又令郭淮守陇西诸郡。其余众将各分道而进。前军哨马报说:“孔明率大军望祁山进发,前部先锋王平、张嶷,径出陈仓,过剑阁,由散关望斜谷而来。”

  司马懿谓张郃曰:“今孔明长驱大进,必将割陇西小麦,以资军粮。汝可结营守祁山,吾与郭淮巡略天水诸郡,以防蜀兵割麦。”

  郃领命,遂引四万兵守祁山。懿引大军望陇西而去。

  却说孔明兵至祁山安营已毕,见渭滨有魏军提备,乃谓诸将曰:“此必是司马懿也。即今营中乏粮,屡遣人催拚李严运米应付,却只是不到。吾料陇上麦熟,可密引兵割之。”

  于是留王平、张嶷、吴班、吴懿四将守祁山营,孔明自引姜维、魏延等诸将,前到卤城。卤城太守素知孔明,慌忙开城出降。孔明抚慰毕,问曰:“此时何处麦熟?”

  太守告曰:“陇上麦已熟。”

  孔明乃留张翼、马忠守卤城,自引诸将并三军望陇上而来。前军回报说:“司马懿引兵在此。”

  孔明惊曰:“此人预知吾来割麦也!”

  即沐浴更衣,推过一般三辆四轮车来,车上皆要一样妆饰。此车乃孔明在蜀中预先造下的。当下令姜维引一千军护车,五百军擂鼓,伏在上邽之后;马岱在左,魏延在右,亦各引一千军护车,五百军擂鼓。每一辆车,用二十四人,皂衣跣足,披发仗剑,手执七星皂旛,在左右推车。三人各受计,引兵推车而去。孔明又令三万军皆执镰刀、驮绳,伺候割麦。却选二十四个精壮之士,各穿皂衣,披发跣足,仗剑簇拥四轮车,为推车使者。令关兴结束做天蓬模样,手执七星皂旛,步行于车前。孔明端坐于上,望魏营而来。

  哨探军见之大惊,不知是人是鬼,火速报知司马懿。懿自出营视之,只见孔明簪冠鹤氅,手摇羽扇,端坐于四轮车上;左右二十四人,披发仗剑;前面一人,手执皂旛,隐隐似天神一般。懿曰:“这个又是孔明作怪也!”

  遂拨二千人马分付曰:“汝等疾去,连车带人,尽情都捉来!”

  魏兵领命,一齐追赶。孔明见魏兵赶来,便教回车,遥望蜀营缓缓而行。魏兵皆骤马追赶,但见阴风习习,冷雾漫漫。尽力赶了一程,追之不上,各人大惊,都勒住马言曰:“奇怪!我等急急赶了三十里,只见在前,追之不上,如之奈何?”

  孔明见兵不来,又令推车过来,朝着魏兵歇下。魏兵犹豫良久,又放马赶来。孔明复回车慢慢而行。魏兵又赶了二十里,只见在前,不曾赶上,尽皆痴呆。孔明教回过车,朝着魏军,推车倒行。魏兵又欲追赶。后面司马懿自引一军到,传令曰:“孔明善会八门遁甲,能驱六丁六甲之神。此乃六甲天书内‘缩地’之法也。众军不可追之。”

  众军方勒马回时,左势下战鼓大震,一彪军杀来,懿急令兵拒之。只见蜀兵队里二十四人,披发仗剑,皂衣跣足,拥出一辆四轮车,车上端坐孔明,簪冠鹤氅,手摇羽扇。懿大惊曰:“方才那个车上坐着孔明,赶了五十里,追之不上,这里如何又有孔明?怪哉!怪哉!”

  言未毕,右势下战鼓又鸣,一彪军杀来:四轮车上亦坐着一个孔明;左右亦有二十四人,皂衣跣足,披发仗剑,推车而来。懿心中大疑,回顾诸将曰:“此必神兵也!”

  众军心下大乱,不敢交战,各自奔走。

  正行之际,忽然鼓声大震,又一彪军杀来:当先一辆四轮车,孔明端坐于上,左右前后推车使者,同前一般。魏兵无不骇然。司马懿不知是人是鬼,又不知多少蜀兵,十分惊惧,急急引兵奔入上邽,闭门不出。此时孔明早令三万精兵将陇上小麦割尽,运赴卤城打晒去了。司马懿在上邽城中,三日不敢出城;后见蜀兵退去,方敢令军出哨。于路捉得一蜀兵,来见司马懿。懿问之。其人告曰:“某乃割麦之人,因走失马匹,被捉前来。”

  懿曰:“前者是何神兵?”

  答曰:“三路伏兵,皆不是孔明,乃姜维、马岱、魏延也。每一路只有一千军护车,五百军擂鼓。只是先来诱阵的车上乃孔明也。”

  懿仰天长叹曰:“孔明有神出鬼没之机!”

  忽报副都督郭淮入见。懿接入礼毕。淮曰:“吾闻蜀兵不多,见在卤城打麦,可以击之。”

  懿细言前事。淮笑曰:“只瞒过一时;今已识破,何足道哉!吾引一军攻其后,公引一军攻其前,卤城可破,孔明可擒矣。”

  懿从之,遂分兵两路而来。

  却说孔明引军在卤城打晒小麦,忽唤诸将听令曰:“今夜敌人必来攻城。吾料卤城东西麦田之内,足可伏兵;谁敢为我一往?”

  姜维、魏延、马忠、马岱四将出曰:“某等愿往。”

  孔明大喜,乃命姜维、魏延各引二千兵,伏于东南、西北两处;马岱、马忠各引二千兵,伏于西南、东北两处:“只听炮响,四角一齐杀来。”

  四将受计,引兵去了。孔明自引百余人,各带火炮出城,伏在麦田之内等候。

  却说司马懿引兵径到卤城下,日已昏黑,乃谓诸将曰:“若白日进兵,城中必有准备;今可乘夜晚攻之。此处城低壕浅,可便打破。”

  遂屯兵城外。一更时分,郭淮亦引兵到。两下合兵,一声鼓响,把卤城围得铁桶相似。城上万弩齐发,矢石如雨,魏兵不敢前进。忽然魏军中信炮连声,三军大惊,又不知何处兵来。淮令人去麦田搜时,四角上火光冲天,喊声大震,四路蜀兵,一齐杀至;卤城四门大开,城内兵杀出:里应外合,大杀了一阵,魏兵死者无数。司马懿引败兵奋死突出重围,占住了山头;郭淮亦引败兵奔到山后扎住。孔明入城,令四将于四角下安营。

  郭淮告司马懿曰:“今与蜀兵相持许久,无策可退;目下又被杀了一阵,折伤三千余人;若不早图,日后难退矣。”

  懿曰:“当复如何?”

  淮曰:“可发檄文调雍、凉人马拚力剿杀。吾愿引军袭剑阁,截其归路,使彼粮草不通,三军慌乱。那时乘势击之,敌可灭矣。”

  懿从之,即发檄文星夜往雍、凉调拨人马。不一日,大将孙礼引雍、凉诸郡人马到。懿即令孙礼约会郭淮去袭剑阁。

2021-06-14 21:21:01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黃礽耀 sfiawong
无题
第一〇三回 上方谷司马受困 五丈原诸葛禳星(1)

  却说司马懿被张翼、廖化一阵杀败,匹马单枪,望密林间而走。张翼收住后军,廖化当先追赶。看看赶上,懿着慌绕而转。化一刀砍去,正砍在树上;及拔出刀时,懿已走出林外。廖化随后赶出,却不知去向,但见树林之东,落下金盔一个。廖化取盔捎在马上,一直望东追赶。原来司马懿把金盔弃于林东,却反向西走去了。廖化追了一程,不见踪迹,奔出谷口,遇见姜维,同回寨见孔明。张嶷早驱木牛流马到寨。交割已毕,获粮万余石。廖化献上金盔,录为头功。魏延心中不悦,口出怨言,孔明只做不知。

  且说司马懿逃回寨中,心甚恼闷。忽使命赍诏至,言东吴三路入寇,朝廷正议命将抵敌,令懿等坚守勿战。懿受命已毕,深沟高垒,坚守不出。

  却说曹叡闻孙权分兵三路而来,亦起兵三路迎之:令刘劭引兵救江夏,田豫引兵救襄阳,叡自与满宠率大军救合淝。满宠先引一军至巢湖口,望见东岸战船无数,旌旗整肃。宠入军中奏魏主曰:“吴人必轻我远来,未曾提备;今夜可乘虚劫其水寨,必得全胜。”

  魏主曰:“汝言正合朕意。”

  即令骁将张球领五千兵,各带火具,从湖口攻之;满宠引兵五千,从东岸攻之。是夜二更时分,张球、满宠,各引军悄悄望湖口进发;将近水寨,一齐呐喊杀入。吴兵慌乱,不战而走;被魏军四下举火,烧毁战船粮草器具不计其数。诸葛瑾率败兵逃走沔口。魏兵大胜而回。次日,哨军报知陆逊。逊集诸将议曰:“吾当作表申奏主上,请撤新城之围,以兵断魏军归路,吾率众攻其前,彼首尾不敌,一鼓可破也。”

  众服其言。陆逊即具表,遣一小校密地赍往新城。小校领命,赍着表文,行至渡口,不期被魏军伏路的捉住,解赴军中见魏主曹叡。叡搜出陆逊表文,览毕,叹曰:“东吴陆逊,真妙算也!”

  遂命将吴卒监下,令刘劭谨防孙权后兵。

  却说诸葛瑾大败一阵,又值暑天,人马多生疾病;乃修书一封,令人转达陆逊,议欲撤兵还国。逊看书毕,谓来人曰:“拜上将军,吾自有主意。”

  使者回报诸葛瑾。瑾问:“陆将军作何举动?”

  使者曰:“但见陆将军催督众人于营外种荳菽,自与诸将在辕门射戏。”

  瑾大惊,亲自往陆逊营中,与逊相见;问曰:“今曹叡亲来,兵势甚盛,都督何以御之?”

  逊曰:“吾前遣人奉表于主上,不料为敌人所获。机谋既泄,彼必知备;与战无益,不如且退。已差人奉表约主上缓缓退兵矣。”

  瑾曰:“都督既有此意,即宜速退,何又迟延?”

  逊曰:“吾军欲退,当徐徐而动。今若便退,魏人必乘势追赶,此取败之道也。足下宜先督船只诈为拒敌之意,吾悉以人马向襄阳而进,为疑敌之计,然后徐徐退归江东,魏兵自不敢近耳。”

  瑾依其计,辞逊归本营,整顿船只,预备起行。陆逊整肃部伍,张扬声势,望襄阳进发。早有细作报知魏主,说吴兵已动,须用提防。魏将闻之,皆要出战。魏主素知陆逊之才,谕众将曰:“陆逊有谋,莫非用诱敌之计。不可轻进。”

  众将乃止。数日后,哨卒报来:“东吴三路兵马皆退矣。”

  魏主未信,再令人探之,回报果然尽退。魏主曰:“陆逊用兵,不亚孙吴,东南未可平也。”

  因敕诸将,各守险要,自引大军屯合淝,以伺其变。

  却说孔明在祁山,欲为久驻之计,乃令蜀兵与魏民相杂种田;军一分,民二分,并不侵犯,魏民皆安心乐业。司马师入告其父曰:“蜀兵劫去我许多粮米,今又令蜀兵与我民相杂,屯田于渭滨,以为久计:似此真为国家大患。父亲何不与孔明约期大战一场,以决雌雄?”

  懿曰:“吾奉旨坚守,不可轻动。”

  正议间,忽报魏延将着元帅前日所失金盔,前来骂战。众将忿怒,俱欲出战。懿笑曰:“圣人云:‘小不忍则乱大谋。’但坚守为上。”

  诸将依令不出。魏延辱骂良久方回。孔明见司马懿不肯出战,乃密令马岱造成木栅,营中掘下深堑,多积干柴引火之物;周围山上,多用柴草,虚搭窝铺,内外皆伏地雷。置备停当,孔明附耳嘱之曰:“可将葫芦谷后路塞断,暗伏兵于谷中。若司马懿追到,任他入谷,便将地雷干柴一齐放起火来。”

  又令军士昼举七星号带于谷口,夜设七盏明灯于山上,以为暗号。马岱受计引兵而去。孔明又唤魏延分付曰:“汝可引五百兵去魏寨讨战,务要诱司马懿出战。不可取胜,只可诈败。懿必追赶,汝却望七星旗处而入;若是夜间,则望七盏灯处而走。只要引得司马懿入葫芦谷内,吾自有擒之之计。”

  魏延受计,引兵而去。孔明又唤高翔分付曰:“汝将木牛流马或二三十为一群,或四五十为一群,各装米粮,于山路往来行走。如魏兵抢去,便是汝之功。”

  高翔领计,驱驾木牛流马去了。孔明将祁山兵一一调去,只推屯田;分付:“如别兵来战,只许诈败;若司马懿自来,方拚力只攻渭南,断其归路。”

  孔明分拨已毕,自引一军近上方谷下营。

  且说夏侯惠、夏侯和二人入寨告司马懿曰:“今蜀兵四散结营,各处屯田,以为久计;若不趁此时除之,纵令安居日久,深根固蒂,难以摇动。”

  懿曰:“此必又是孔明之计。”

  二人曰:“都督若如此疑虑,寇敌何时得灭?我兄弟二人,当奋力决一死战,以报国恩。”

  懿曰:“既如此,汝二人可分头出战。”

  遂令夏侯惠、夏侯和,各引五千兵去讫。懿坐待回音。

  却说夏侯惠、夏侯和二人分兵两路,正行之间,忽见蜀兵驱木牛流马而来。二人一齐杀将过去,蜀兵大败奔走,木牛流马,尽被魏兵抢获,解送司马懿营中。次日又劫掳得人马百余,亦解赴大寨。懿将解到蜀兵,诘审虚实。蜀兵告曰:“孔明只料都督坚守不出,尽命我等四散屯田,以为久计;不想却被擒获。”

  懿即将蜀兵尽皆放回。夏侯和曰:“何不杀之?”

  懿曰:“量此小卒,杀之无益。放归本寨,令说魏将宽厚仁慈,释彼战心,此吕蒙取荆州之计也。”

  遂传令今后凡有擒到蜀兵,俱当善遣之,仍重赏有功将吏。诸将皆听令而去。

  却说孔明令高翔佯作运粮,驱驾木牛流马,往来于上方谷内,夏侯惠等,不时截杀,半月之间,连胜数阵。司马懿见蜀兵屡败,心中欢喜。一日,又擒到蜀兵数十人。懿唤至帐下问曰:“孔明今在何处?”

  众告曰:“诸葛丞相不在祁山,在上方谷西十里下营安住。今每日运粮屯于上方谷。”

  懿备细问了,即将众人放去;乃唤诸将分付曰:“孔明今不在祁山,在上方谷安营。汝等于明日,可一齐拚力攻取祁山大寨。吾自引兵来接应。”

  众将领命,各各准备出战。司马师曰:“父亲何故反欲攻其后?”

  懿曰:“祁山乃蜀人之根本,若见我兵攻之,各营必尽来救;我却取上方谷烧其粮草,使彼首尾不接,必大败也。”

  司马师拜服。懿即发兵起行,令张虎、乐綝各引五千兵,在后救应。

  且说孔明正在山上望见魏兵或三五千一行,或一二千一行,队伍纷纷,前后顾盼,料必来取祁山大寨,乃密传令众将:“若司马懿自来,汝等便往劫魏寨,夺了渭南。”

  众将各各听令。

  却说魏兵皆奔祁山寨来,蜀兵四下一齐呐喊奔走,虚作救应之势。司马懿见蜀兵都去救祁山寨,便引二子并中军护卫人马,杀奔上方谷来。魏延在谷口,只盼司马懿到来;忽见一枝魏兵杀到,延纵马向前视之,正是司马懿。延大喝曰:“司马懿休走!”

  舞刀相迎。懿挺枪接战。不上三合,延拨回马便走,懿随后赶来。延只望七星旗处而走。懿见魏延只一人,军马又少,放心追之;令司马师在左,司马昭在右,懿自居中,一齐攻杀将来。魏延引五百兵皆退入谷中去。懿追到谷口,先令人入谷中哨探。回报谷内并无伏兵,山上皆是草房。懿曰:“此必是积粮之所也。”

  遂大驱士马,尽入谷中。懿忽见草房上尽是干柴,前面魏延已不见了。懿心疑,谓二子曰:“倘有兵截断谷口,如之奈何?”

2021-06-14 21:24:13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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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四回 陨大星汉丞相归天 见木像魏都督丧胆(1)

  却说姜维见魏延踏灭了灯,心中忿怒,拔剑欲杀之。孔明止之曰:“此吾命当绝,非文长之过也。”

  维乃收剑。孔明吐血数口,卧倒床上,谓魏延曰:“此是司马懿料吾有病,故令人来探视虚实。汝可急出迎敌。”

  魏延领命,出帐上马,引兵杀出寨来。夏侯霸见了魏延,慌忙引军退走。延追赶二十余里方回。孔明令魏延自回本寨把守。

  姜维入帐,直至孔明榻前问安。孔明曰:“吾本欲竭忠尽力,恢复中原,重兴汉室;奈天意如此,吾旦夕将死。吾平生所学已著书二十四篇,计十万四千一百一十二字;内有八务,七戒,六恐,五惧之法。吾遍观诸将,无人可授,独汝可传我书。切勿轻忽!”

  维哭拜而受。孔明又曰:“吾有‘连弩’之法,不曾用得。其法:矢长八寸,一弩可发十矢;皆画成图本。汝可依法造用。”

  维亦拜受。孔明又曰:“蜀中诸道,皆不必多忧;惟阴平之地,切须仔细。此地虽险峻,久必有失。”

  又唤马岱入帐,附耳低言,授以密计,嘱曰:“我死之后,汝可依计行之。”

  岱领计而出。少顷,杨仪入。孔明唤至榻前,授与一锦囊,密嘱曰:“我死,魏延必反;待其反时,汝与临阵,方开此囊。那时自有斩魏延之人也。”

  孔明一一调度已毕,便昏然而倒,至晚方苏,便连夜表奏后主。后主闻奏大惊,急命尚书李福,星夜至军中问安,兼询后事。李福领命,趱程赴五丈原,入见孔明,传后主之命。问安毕,孔明流涕曰:“吾不幸中道丧亡,虚废国家大事,得罪于天下。我死后,公等宜竭忠辅主。国家旧制,不可改易。吾所用之人,亦不可轻废。吾兵法皆授与姜维,他自能继吾之志,为国家出力。吾命已在旦夕,当即有遗表上奏天子也。”

  李福领了言语,匆匆辞去。

  孔明强支病体,令左右扶上小车,出寨遍观各营,自觉秋风吹面,彻骨生寒;乃长叹曰:“再不能临阵讨贼矣!悠悠苍天,曷其有极!”

  叹息良久,回到帐中,病转沉重,乃唤杨仪分付曰:“马岱、王平、廖化、张翼、张嶷等,皆忠义之士,久经战阵,多负勤劳,堪可委用。我死之后,凡事俱依旧法而行。缓缓退兵,不可急骤。汝深通谋略,不必多嘱。姜伯约智勇足备,可以断后。”

  杨仪泣拜受命。孔明令取文房四宝,于卧榻上手书遗表,以达后主。表略曰:

  伏闻生死有常,难逃定数。死之将至,愿尽愚忠。臣亮赋性愚拙,遭时艰难;分符拥节,专掌钧衡;兴师北伐,未获成功;何期病入膏肓,命垂旦夕;不及终事陛下,饮恨无穷!伏愿陛下清心寡欲,约己爱民;达孝道于先皇,布仁恩于宇下;提拔幽隐,以进贤良;屏斥奸邪,以厚风俗。

  臣家有桑八百株,田五十顷,子孙衣食,自有余饶。至于臣在外任,随身所需,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产。臣死之日,不使内有余帛,外有余财,以负陛下也。

  ***

  孔明写毕,又嘱杨仪曰:“我死之后,不可发丧。可作一大龛。将吾尸坐于龛中;以米七粒,放吾口内;脚下用明灯一盏;军中安静如常,切勿举哀:则将星不坠。吾阴魂更自起镇之。司马懿见将星不坠,必然惊疑。吾军可令后寨先行,然后一营一营缓缓而退。若司马懿来追,汝可布成阵势,回旗返鼓。等他来到,却将我先时所雕木像,安于车上,推出军前,令大小将士,分列左右。懿见之必惊走矣。”

  杨仪一一领诺。是夜孔明令人扶出,仰观北斗,遥指一星曰:“此吾之将星也。”

  众视之,见其色昏暗,摇摇欲坠。孔明以剑指之,口中念咒。咒毕,急回帐时,不省人事。众将正慌乱间,忽尚书李福又至;见孔明昏绝,口不能言,乃大哭曰:“我误国家之大事也!”

  须臾,孔明复醒,开目遍视;见李福立于榻前,孔明曰:“吾已知公复来之意也。”

  福谢曰:“福奉天子命,问丞相百年后,谁可任大事者?适因匆遽,失于咨请,故复来耳。”

  孔明曰:“吾死之后,可任大事者,蒋公琰其宜也。”

  福曰:“公琰之后,谁可继之?”

  孔明曰:“费文伟可继之。”

  福又问:“文伟之后,谁当继者?”

  孔明不答。众将近前视之,已薨矣。时建兴十二年秋八月二十三日也。寿五十四岁。后杜工部有诗叹曰:

  长星昨夜坠前营,讣报先生此日倾。
  虎帐不闻施号令,麟台唯有著勋名。
  空余门下三千客,辜负胸中十万兵。
  好看绿阴清昼里,于今无复雅歌声!

  白乐天亦有诗曰:

  先生晦迹卧山林,三顾那逢贤主寻。
  鱼到南阳方得水,龙飞天外便为霖。
  托孤既尽殷勤礼,报国还倾忠义心。
  前后出师遗表在,令人一览泪沾襟。

  初蜀长水校尉廖立,自谓才名宜为孔明之副,尝以职位闲散,怏怏不平,怨谤无已。于是孔明废之为庶人,徙之汶山。及闻孔明亡,乃垂泣曰:“吾终为左衽矣!”李严闻之,亦大哭病死。盖严尝望孔明复收己,得自补前过;度孔明死后,人不能用之故也。后元微之有诗赞孔明曰:

  拨乱扶危主,殷勤受托孤。
  英才过管乐,妙策胜孙吴。
  凛凛出师表,堂堂八阵图。
  如公存盛德,应叹古今无!

  是夜天愁地惨,月色无光,孔明奄然归天。姜维、杨仪遵孔明遗命,不敢举哀,依法成殓,安置龛中,令心腹将卒三百人守护;随传密令,使魏延断后,各处营寨一一退去。

2021-06-14 21:26:01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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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五回 武侯预伏锦囊计 魏主拆取承露盘(1)

  却说杨仪闻报前路有兵拦截,忙令人哨探。回报说魏延烧绝栈道,引兵拦路。仪大惊曰:“丞相在日,料此人久后必反,谁想今日果然如此。今断吾归路,当复如何?”

  费祎曰:“此人必先捏奏天子,诬吾等造反,故烧绝栈道,阻遏归路。吾等亦当表奏天子,陈魏延反情,然后图之。”

  姜维曰:“此间有一小径,名槎山;虽崎岖险峻,可以抄出栈道之后。一面写表奏闻天子,一面将人马望槎山小道进发。”

  且说后主在成都,寝食不安,动止不宁;夜作一梦,梦见成都锦屏山崩倒;遂惊觉,坐而待旦,聚集文武,入朝圆梦。谯周曰:“臣昨夜仰观天文,见一星,赤色,光芒有角,自东北落于西南,主丞相有大凶之事。今陛下梦山崩,正应此兆。”

  后主愈加惊怖。忽报李福到,后主急召入问之。福顿首泣奏丞相已亡;将丞相临终言语,细述一遍。后主闻言大哭曰:“天丧我也!”

  哭倒于龙床之上。侍臣扶入后宫。吴太后闻之,亦放声大哭不已。多官无不哀恸,百姓人人涕泣。后主连日伤感,不能设朝。忽报魏延表奏杨仪造反,群臣大骇,入宫启奏后主。时吴太后亦在宫中。后主闻奏大惊,命近臣读魏延表。其略曰:

  征西大将军南郑侯臣魏延,诚惶诚恐,顿首上言:
  杨仪自总兵权,率众造反,劫丞相灵柩,欲引敌人入境。臣先烧绝栈道,以兵守御。谨此奏闻。

  读毕,后主曰:“魏延乃勇将,足可拒杨仪等众,何故烧绝栈道?”

  吴太后曰:“尝闻先帝有言,孔明识魏延脑后有反骨,每欲斩之;因怜其勇,故姑留用。今彼奏杨仪等造反,未可轻信。杨仪乃文人,丞相委以长史之任,必其人可用。今日若听此一面之词,杨仪等必投魏矣。此事当深虑远议,不可造次。”

  众官正商议间,忽报长史杨仪,有紧急表到。近臣拆表读曰:

  长史、绥军将军臣杨仪,诚惶诚恐,顿首谨表:
  丞相临终,将大事委于臣,照依旧制,不敢变更,使魏延断后,姜维次之。今魏延不遵丞相遗语,自提本部人马,先入汉中,放火烧断栈道,劫丞相灵车,谋为不轨。变起仓卒,谨飞章奏闻。

  太后听毕,问:“卿等所见若何?”

  蒋琬奏曰:“以臣愚见,杨仪为人,虽禀性过急,不能容物;至于筹度粮草,参赞军机,与丞相办事多时,今丞相临终,委以大事,决非背反之人。魏延平日恃功务高,人皆下之。仪独不假借,延心怀恨。今见仪总兵,心中不服,故烧栈道,断其归路,又诬奏而图陷害。臣愿将全家良贱,保杨仪不反;实不敢保魏延。”

  董允亦奏曰:“魏延自恃功高,常有不平之心,口出怨言。向所以不即反者,惧丞相耳。今丞相新亡,乘机作乱,势所必然。若杨仪才干敏达,为丞相所任用,必不背反。”

  后主曰:“若魏延果反,当用何策御之?”

  蒋琬曰:“丞相素疑此人,必有遗计授与杨仪。若仪无恃,安能退入谷口乎?延必中计矣。陛下宽心。”

  不多时,魏延又表至,告称杨仪反了。正览表之间,杨仪又表到,奏称魏延背反。二人接连具表,各陈是非。忽报费祎到。后主召入,祎细奏魏延反情。后主曰:“若如此,且令董允假节释劝,用好言抚慰。”

  允奉诏而去。

  却说魏延烧断栈道,屯兵南谷,把住隘口,自以为得计;不想杨仪、姜维,星夜引兵抄到南谷之后。仪恐汉中有失,令先锋何平引三千兵先行。仪同姜维等引兵扶柩望汉中而来。

  且说何平引兵径到南谷之后,擂鼓呐喊。哨马飞报魏延,说杨仪令先锋何平,引兵自槎山小路抄来搦战。延大怒,急披挂上马,提刀引兵来迎。两阵对圆,何平出马大骂曰:“反贼魏延安在?”

  延亦骂曰:“汝助杨仪造反,何敢骂我!”

  平叱曰:“丞相新亡,骨肉未寒,汝焉敢造反!”

  乃扬鞭指川兵曰:“汝等军士,皆是西川之人,川中多有父母妻子,兄弟亲朋。丞相在日,不曾薄待汝等,今不可助反贼,宜各回家乡,听候赏赐。”

  众军闻言,大喊一声,散去大半。延大怒,挥刀纵马,直取何平。平挺枪来迎。战不数合,平诈败而走,延随后赶来。众军弓弩齐发,延拨马而回。见众军纷纷溃败,延转怒,拍马赶上,杀了数人,却只止遏不住;只有马岱所领三百人不动。延谓岱曰:“公真心助我,事成之后,决不相负。”

  遂与马岱追杀何平。平引兵飞奔而走。魏延收聚残军,与马岱商议曰:“我等投魏,若何?”

  岱曰:“将军之言,不智甚也。大丈夫何不自图霸业,乃轻屈膝于人耶?吾观将军智勇足备,两川之士,谁敢抵敌?吾誓同将军先取汉中,随后进攻西川。”

  延大喜,遂同马岱引兵直取南郑。姜维在南郑城上,见魏延、马岱耀武扬威,风拥而来。维急令拽起吊桥。延、岱二人,大叫:“早降!”

  姜维令人请杨仪商议曰:“魏延勇猛,更兼马岱相助,虽然军少,何计退之?”

  仪曰:“丞相临终,遗一锦囊,嘱曰:‘若魏延造反,临阵对敌之时,方可开拆,便有斩魏延之计。’今当取出一看。”

  遂出锦囊拆开看时,题曰:“待与魏延对敌,马上方许拆开。”

  维大喜曰:“既丞相有戒约,长史可收执。吾先引兵出城,列为阵势。公可便来。”

  姜维披挂上马,绰枪在手,引三千军,开了城门,一齐冲出,鼓声大震,排成阵势。维挺枪立马于门旗之下,高声大骂曰:“反贼魏延!丞相不曾亏汝,今日如何背反?”

  延横刀勒马而言曰:“伯约,不干你事,只教杨仪来!”

  仪在门旗影里,拆开锦囊视之,如此如此。仪大喜,轻骑而出,立马阵前,手指魏延而笑曰:“丞相在日,知汝久后必反,教我提备,今果应其言。汝敢在马上连叫三声‘谁敢杀我’!便是真大丈夫,吾就献汉中城池与汝。”

  延大笑曰:“杨仪匹夫听着!若孔明在日,吾尚惧三分;他今已亡,天下谁敢敌我?休道连叫三声,便叫三万声,亦有何难?”

  遂提刀按辔,于马上大叫曰:“谁敢杀我?”

  一声未毕,脑后一人厉声而应曰:“吾敢杀汝!”

  手起刀落,斩魏延于马下。众皆骇然。斩魏延者,乃马岱也。原来孔明临终之时,授马岱以密计,只待魏延喊叫时,便出其不意斩之;当日杨仪读罢锦囊,已知伏下马岱在彼,故依计而行,果然杀了魏延。后人有诗曰:

  诸葛先机识魏延,已知日后反西川。
  锦囊遗计人难料,却见成功在马前。

  却说董允未及到南郑,马岱已斩了魏延,与姜维合兵一处。杨仪具表星夜奏闻后主。后主降旨曰:“既已名正其罪,仍念前功,赐棺椁葬之。”

  杨仪等扶孔明灵柩到成都,后主引文武官僚,尽皆挂孝,出城二十里迎接。后主放声大哭。上至公卿大夫,下及山林百姓,男女老幼,无不痛哭,哀声震地。后主命扶柩入城,停于丞相府中。其子诸葛瞻守孝居丧。

  后主还朝,杨仪自缚请罪。后主令近臣去其缚曰:“若非卿能依丞相遗教,灵柩何日得归,魏延如何得灭。大事保全,皆卿之力也。”

  遂加杨仪为中军师。马岱有讨逆之功,即以魏延之爵爵之。仪呈上孔明遗表。后主览毕,大哭,降旨卜地安葬。费祎奏曰:“丞相临终,命葬于定军山,不用墙垣砖石,亦不用一切祭物。”

2021-06-14 21:27:52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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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六回 公孙渊兵败死襄平 司马懿诈病赚曹爽(1)

  却说公孙渊乃辽东公孙度之孙,公孙康之子也。建安十二年,曹操追袁尚,未到辽东,康斩尚首级献操,操封康为襄平侯;后康死,有二子,长曰晃,次曰渊,皆幼;康弟公孙恭继职。曹丕时封恭为车骑将军襄平侯。太和二年,渊长大,文武兼备,性刚好斗,夺其叔公孙恭之位,曹叡封渊为扬烈将军辽东太守。后孙权遣张弥、许宴赍金宝珍玉赴辽东,封渊为燕王。渊惧中原,乃斩张、许二人,送首与曹叡。叡封渊为大司马乐浪公。渊心不足,与众商议,自号为燕王,改元绍汉元年。副将贾范谏曰:“中原待主公以上公之爵,不为卑贱;今若背反,实为不顺。更兼司马懿善能用兵,西蜀诸葛武侯且不能取胜,何况主公乎?”

  渊大怒,叱左右缚贾范,将斩之。参军伦直谏曰:“贾范之言是也。圣人云:‘国家将亡,必有妖孽。’今国家屡见怪异之事。近有犬戴巾帻,身披红衣,上屋作人行。又城南乡民造饭,饭甑之中,忽有一小儿蒸死于内。襄平北市中,地忽陷一穴,涌出一块肉,周围数尺,头面眼耳口鼻都具,独无手足,刀箭不能伤,不知何物。卜者占之曰:‘有形不成,有口不声;国家亡灭,故现其形。’有此三者,皆不祥之兆也。主公宜避凶就吉,不可轻举妄动。”

  渊勃然大怒,叱武士绑伦直并贾范同斩于市。令大将军卑衍为元帅,杨祚为先锋,起辽兵十五万,杀奔中原来。

  边官报知魏主曹叡。叡大惊,乃召司马懿入朝计议。懿奏曰:“臣部下马步官军四万,足可破贼。”

  叡曰:“卿兵少路远,恐难收复。”

  懿曰:“兵不在多,在能设奇用智耳。臣托陛下洪福,必擒公孙渊以献陛下。”

  叡曰:“卿料公孙渊作何举动?”

  懿曰:“渊若弃城预走,是上计也;守辽东拒大军,是中计也;坐守襄平,是为下计,必被臣所擒矣。”

  叡曰:“此去往复几时?”

  懿曰:“四千里之地,往百日,攻百日,还百日,休息六十日,大约一年足矣。”

  叡曰:“倘吴蜀入寇,如之奈何?”

  懿曰:“臣已定下守御之策,陛下勿忧。”

  叡大喜,即命司马懿兴师往讨公孙渊。懿辞朝出城,令胡遵为先锋,引前部兵先到辽东下寨。哨马飞报公孙渊。渊令卑衍、杨祚,分八万兵屯于辽隧,围堑二十余里,环绕鹿角,甚是严密。胡遵令人报知司马懿。懿笑曰:“贼不与我战,欲老我兵耳。我料贼众大半在此,其巢穴空虚,不若弃却此处,径奔襄平;贼必往救,却于中途击之,必获全功。”

  于是勒兵从小路向襄平进发。

  却说卑衍与杨祚商议曰:“若魏兵来攻,休与交战。彼千里而来,粮草不继,难以持久,粮尽必退;待他退时,然后出奇兵击之,司马懿可擒也。昔司马懿与蜀兵相拒,坚守渭南,孔明竟卒于军中。今日正与此理相同。”

  二人正商议间,忽报:“魏兵往南去了。”

  卑衍大惊曰:“彼知吾襄平军少,去袭老营也。若襄平有失,我等守此处无益矣。”

  遂拔寨随后而起。早有探马飞报司马懿。懿笑曰:“中吾计矣!”

  乃令夏侯霸、夏侯威,各引一军伏于济水之滨:“如辽兵到,两下齐出。”

  二人受计而往。早望见卑衍、杨祚引兵前来。一声炮响,两边鼓噪摇旗,左有夏侯霸,右有夏侯威,一齐杀出。卑、杨二人,无心恋战,夺路而走;奔至首山,正逢公孙渊兵到,合兵一处,回马再与魏兵交战。卑衍出马骂曰:“贼将休使诡计!汝敢出战否?”

  夏侯霸纵马挥刀来迎。战不数合,被夏侯霸一刀,斩卑衍于马下,辽兵大乱。霸驱兵掩杀,公孙渊引败兵奔入襄平城去,闭门坚守不出。魏兵四面围合。

  时值秋雨连绵,一月不止,平地水深三尺,运粮船自辽河口直至襄平城下。魏兵皆在水中,行坐不安。左都督裴景入帐告曰:“雨水不住,营中泥泞,军不可停,请移于前面山上。”

  懿怒曰:“捉公孙渊只在旦夕,安可移营?如有再言移营者斩!”

  裴景喏喏而退。少顷,右都督仇连又来告曰:“军士苦水,乞太尉移营高处。”

  懿大怒曰:“吾军令已发,汝何敢故违!”

  即命推出斩之,悬首于辕门外。于是军心震慑。

  懿令两寨人马暂退三十里,纵城内军民出城樵采柴薪,牧放牛马。司马陈群问曰:“前太尉攻上庸之时,兵分八路,八日赶至城下,遂生擒孟达而成大功;今带甲四万,数千里而来,不令攻打城池,却使久居泥泞之中,又纵贼众樵牧,某实不知太尉是何主意。”

  懿笑曰:“公不知兵法耶?昔孟达粮多兵少,我粮少兵多,故不可不速战;出其不意,突然攻之,方可取胜。今辽兵多,我兵少,贼饥我饱,何必力攻?正当任彼自走,然后乘机击之。我今放开一条路,不绝彼之樵牧,是容彼自走也。”

  陈群拜服。

  于是司马懿遣人赴洛阳催粮。魏主曹叡设朝。群臣皆奏曰:“近日秋雨连绵,一月不止,人马疲劳,可召回司马懿,权且罢兵。”

  叡曰:“司马太尉善能用兵,临危制变,多有良谋;捉公孙渊计日而待,卿等何必忧也?”

  遂不听群臣之谏,使人运粮解至司马懿军前。懿在寨中,又过数日,雨止天晴。是夜懿出帐外,仰观天文,忽见一星,其大如斗,流光数丈,自首山东北,坠于襄平东南。各营将士,无不惊骇。懿见之大喜,乃谓众将曰:“五日之后,星落处必斩公孙渊矣。来日可拚力攻城。”

  众将得令,次日侵晨,引兵四面围合,筑土山,掘地道,立炮架,装云梯,日夜攻打不息,箭如急雨,射入城去。公孙渊在城中粮尽,皆宰牛马为食。人人怨恨,各无守心,欲斩渊首,献城归降。渊闻之,甚是惊忧,慌令相国王建,御史大夫柳甫,往魏寨请降。二人自城上系下,来告司马懿曰:“请太尉退二十里,我君臣自来投降。”

  懿大怒曰:“公孙渊何不自来?殊为无理!”

  叱武士推出斩之,将首级付与从人。从人回报,公孙渊大惊,又遣侍中卫演来到魏营。司马懿升帐,聚众将立于两边。演膝行而进,跪于帐下,告曰:“愿太尉息雷霆之怒。克日先送世子公孙修为质当,然后君臣自缚来降。”

  懿曰:“军事大要有五: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不能走当降,不能降当死耳。何必送子为质当?”

  叱卫演回报公孙渊。演抱头鼠窜而去,归告公孙渊。渊大惊,乃与子公孙修密议停当,选下一千人马,当夜二更时分,开了南门,往东南而走。渊见无人,心中暗喜。行不到十里,忽听得山上一声炮响,鼓角齐鸣,一枝兵拦住,中央乃司马懿也;左有司马师,右有司马昭,二人大叫曰:“反贼休走!”

  渊大惊,急拨马寻路奔逃。早有胡遵兵到;左有夏侯霸、夏侯威,右有张虎、乐綝,四面围得铁桶相似。公孙渊父子,只得下马纳降。懿在马上顾诸将曰:“吾前夜丙寅日,见大星落于此处,今夜壬申日应矣。”

  众将称贺曰:“太尉真神机也!”

  懿传令斩之。公孙渊父子对面受戮。司马懿遂勒兵来取襄平。未及到城下时,胡遵早引兵入城中。人民焚香拜迎。魏兵尽皆入城。懿坐于衙上,将公孙渊宗族,并同谋官僚人等,俱杀之,计首级七十余颗。出榜安民。人告懿曰:“贾范、伦直苦谏渊不可反叛,俱被渊所杀。”

  懿遂封其墓而荣其子孙,就将库内财物,赏劳三军,班师回洛阳。

2021-06-14 21:29:27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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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〇七回 魏主政归司马氏 姜维兵败牛头山(1)

  却说司马懿闻曹爽同弟曹羲、曹训、曹彦并心腹何晏、邓扬、丁谧、毕轨、李胜等,及御林军,随魏主曹芳,出城谒明帝墓,就去畋猎。懿大喜,即到省中,令司徒高柔,假以节钺行大将军事,先据曹爽营;又令太仆王观行中领军事,据曹羲营。懿引旧官入后宫奏郭太后,言爽背先帝托孤之恩,奸邪乱国,其罪当废。郭太后大惊曰:“天子在外,如之奈何?”

  懿曰:“臣有奏天子之表,诛奸臣之计,太后勿忧。”

  太后惧怕,只得从之。懿急令太尉蒋济、尚书令司马孚,一同写表,遣黄门赍出城外,径至帝前申奏。懿自引大军据武库。早有人报知曹爽家。其妻刘氏急出厅前,唤守府官问曰:“今主公在外,仲达起兵何意?”

  守门将潘举曰:“夫人勿惊,我去问来。”

  乃引弓弩手数十人,登门楼望之。正见司马懿引兵过府前,举令人乱箭射下,懿不得过。偏将孙谦在后止之曰:“太傅为国家大事,休得放箭。”

  连止三次,举方不射。司马昭护父司马懿而过,引兵出城屯于洛河,守住浮桥。

  且说曹爽手下司马鲁芝,见城中事变,来与参军辛敞商议曰:“今仲达如此变乱,将如之何?”

  敞曰:“可引本部兵出城去见天子。”

  芝然其言。敞急入后堂。其姊辛宪英见之,问曰:“汝有何事,慌速如此?”

  敞告曰:“天子在外,太傅闭了城门,必将谋逆。”

  宪英曰:“司马公未必谋逆,特欲杀曹将军耳。”

  敞惊曰:“此事未知如何?”

  宪英曰:“曹将军非司马公之对手,必然败矣。”

  敞曰:“那日司马教我同去,未知可去否?”

  宪英曰:“职守,人之大义也。凡人在难,犹或恤之。执鞭而弃其事,不祥莫大焉。”

  敞从其言,乃与鲁芝自引数十骑,斩关夺门而出。人报知司马懿。懿恐桓范亦走,急令人召之。范与其子商议。其子曰:“车驾在外,不如南出。”

  范从其言,乃上马至平昌门,城门已闭,把门将乃桓范旧吏司蕃也。范袖中取出一竹版曰:“太后有诏,可即开门。”

  司蕃曰:“请诏验之。”

  范叱曰:“汝是吾故吏,何敢如此!”

  蕃只得开门放出。范出到城外,唤司蕃曰:“太傅造反,汝可速随我去。”

  蕃大惊,追之不及。人报知司马懿。懿大惊曰:“智囊泄矣!如之奈何?”

  蒋济曰:“驽马恋栈豆,必不能用也。”

  懿乃召许允、陈泰曰:“汝去见曹爽,说太傅别无他事,只是削汝兄弟兵权而已。”

  许、陈二人去了。又召殿中校尉尹大目至;令蒋济作书,与目持去见爽。懿分付曰:“汝与爽厚,可领此任。汝见爽说吾与蒋济指洛水为誓,只因兵权之事,别无他意。”

  尹大目依令而去。

  却说曹爽正飞鹰走犬之际,忽报城内有变,太傅有表。爽大惊,几乎落马。黄门官捧表跪于天子之前。爽接表,拆封令近臣读之。表略曰:

  征西大都督太傅臣司马懿,诚惶诚恐,顿首谨表:

  臣昔从辽东还,先帝诏陛下与秦王及臣等,升御床,把臣臂,深以后事为念。今大将军曹爽,背弃顾命,败乱国典;内则僭拟,外专威权;以黄门张当为都监,专共交关;看察至尊,伺候神器;离间二宫,伤害骨肉;天下汹汹,人怀危惧:此非先帝诏陛下及嘱臣之本意也。

  臣虽朽迈,敢忘往言?太尉臣济、尚书臣孚等,皆以爽为有无君之心,兄弟不宜典兵宿卫,奏永宁宫皇太后,令敕臣表奏施行。臣辄敕主者及黄门令,罢爽、羲、训吏兵,以候就第,不得逗留,以稽车驾;敢有稽留,便以军法从事。臣辄力疾将兵,屯于洛水浮桥,伺察非常。谨此上闻,伏干圣听。

  ***

  魏主曹芳听毕,乃唤曹爽曰:“太傅之言若此,卿如何裁处?”

  爽手足失措,回顾二弟曰:“为之奈何?”

  羲曰:“劣弟亦曾谏兄,兄执迷不听,致有今日。司马懿谲诈无比,孔明尚不能胜,况我兄弟乎?不如自缚见之,以免一死。”

  言未毕,参军辛敞、司马鲁芝到。爽问之。二人告曰:“城中把得铁桶相似,太傅引兵屯于洛水浮桥,势将不可复归,宜早定大计。”

  正言间,司农桓范骤马而至,谓爽曰:“太傅已变,将军何不请天子幸许都,调外兵以讨司马懿耶?”

  爽曰:“吾等全家皆在城中,岂可投他处求援?”

  范曰:“匹夫临难,尚欲望活!今主公身随天子,号令天下,谁敢不应?岂可自投死地乎?”

  爽闻言不决,惟流涕而已。范又曰:“此去许都,不过半宿。城中粮草,足支数载。今主公别营军马,近在阙南,呼之即至。大司马之印,某将在此。主公可急行,迟则休矣!”

  爽曰:“多官勿太催逼,待吾细细思之。”

  少顷,侍中许允、尚书令陈泰至。二人告曰:“太傅只为将军权重,不过要削去兵权,别无他意。将军可早归城中。”

  爽默然不语。又只见殿中校尉尹大目至。目曰:“太傅指洛水为誓,并无他意。有蒋太尉书在此。将军可削去兵权,早归相府。”

  爽信为良言。桓范又告曰:“事急矣,休听外言而就死地!”

  是夜曹爽意不能决,乃拔剑在手,嗟叹寻思;自黄昏直流涕到晓,终是狐疑不定。桓范入帐催之曰:“主公思虑一昼夜,何尚不能决?”

  爽掷剑而叹曰:“我不起兵,情愿弃官,但为富家翁足矣!”

  范大哭,出帐曰:“曹子丹以智谋自矜,今兄弟三人,真豚犊耳!”

  痛哭不已。许允、陈泰令爽先纳印绶与司马懿。爽先将印送去。主簿杨综扯住印绶而哭曰:“主公今日舍兵权自缚去降,不免东市受戮也。”

  爽曰:“太傅必不失信于我。”

  于是曹爽将印绶与许、陈二人,先赍与司马懿。众军见无将印,尽皆四散。爽手下只有数骑官僚。到浮桥时,懿传令,教曹爽兄弟三人,且回私宅。余皆发监,听候敕旨。爽等入城时,并无一人侍从。桓范至浮桥边,懿在马上以鞭指之曰:“桓大夫何故如此?”

  范低头不语,入城而去。

  于是司马懿请驾拔营入洛阳。曹爽兄弟三人回家之后,懿用大锁锁门,令居民八百人围守其宅。曹爽心中忧闷。羲谓爽曰:“今家中乏粮,兄可作书与太傅借粮。如肯以粮借我,必无相害之心。”

  爽乃作书令人持去。司马懿览书,遂遣人送粮一百斛,运至曹爽府内。爽大喜曰:“司马公本无害我之心也。”

  遂不以为忧。原来司马懿先将黄门张当捉下狱中问罪。当曰:“非我一人,更有何晏、邓扬、李胜、毕轨、丁谧等五人,同谋篡逆。”

2021-06-14 21:31:18 | 引用
无题
第一〇八回 丁奉雪中奋短兵 孙峻席间施密计(1)

  却说姜维正走,遇着司马师引兵拦截。原来姜维取雍州之时,郭淮飞报入朝。魏主与司马懿商议停当。懿遣长子司马师引兵五万,前来雍州助战。师听知郭淮敌退蜀兵,师料蜀兵势弱,就来半路击之;直赶到阳平关,却被姜维用武侯所传连弩法,于两边暗伏连弩百余张,一弩发十矢,皆是药箭。两边弩箭齐发,前军连人带马射死不知其数。司马师于乱军之中,逃命而回。

  却说曲山城中,蜀将句安,见援兵不至,乃开门降魏。姜维折兵数万,领败兵回汉中屯扎。司马师自还洛阳。至嘉平三年秋八月,司马懿染病,渐渐沉重,乃唤二子至榻前嘱曰:“吾事魏历年,官授太傅,人臣之位极矣;人皆疑吾有异志,吾尝怀恐惧。吾死之后,汝二人善理国政。慎之!慎之!”

  言讫而亡。长子司马师,次子司马昭,二人申奏魏主曹芳。芳厚加祭葬,优锡赠谥,封师为大将军,总领尚书机密大事;昭为骠骑上将军。

  却说吴主孙权,先有太子孙登,乃徐夫人所生,于吴赤乌四年身亡,遂立次子孙和为太子,乃琅琊王夫人所生。和因与金公主不睦,被公主所谮,权废之。和忧恨而死。又立七子孙亮为太子,乃潘夫人所生。此时陆逊、诸葛瑾皆亡,一应大小事务,皆归于诸葛恪。

  太和元年,秋八月初一日,忽起大风,江海涌涛,平地水深八尺。吴主先陵所种松柏,尽皆拔起,直飞到建业城南门外,倒插于道上。权因此受惊成病。至次年四月内,病势沉重,乃召太傅诸葛恪、大司马吕岱,至榻前嘱以后事。嘱讫而薨。在位二十四年,寿七十一岁。乃蜀汉延熙十五年也。后人有诗曰:

  紫髯碧眼号英雄,能使臣僚肯尽忠。
  二十四年兴大业,龙盘虎踞在江东。

  孙权既亡,诸葛恪立孙亮为帝,大赦天下,改元大兴元年;谥权曰大皇帝,葬于蒋陵。早有细作探知其事,报入洛阳。司马师闻孙权已死,遂议起兵伐吴。尚书傅嘏曰:“吴有长江之险,先帝屡次征伐,皆不遂意;不如各守边疆,乃为上策。”

  师曰:“天道三十年一变,岂得常为鼎峙乎?吾欲伐吴。”

  昭曰:“今孙权新亡,孙亮幼懦,其隙正可乘也。”

  遂令征南大将军王昶,引兵十万攻南郡;征东将军胡遵,引兵十万攻东兴;镇南都督毌丘俭,引兵十万攻武昌;三路进发。又遣弟司马昭为大都督,总领三路军马。是年冬十月,司马昭兵至东吴边界,屯住人马,唤王昶、胡遵、毌丘俭到帐中计议曰:“东吴最紧要处,惟东兴也。今他筑起大堤,左右又筑两城,以防巢湖后面攻击,诸公须要仔细。”

  遂令王昶、毌丘俭各引一万兵,列在左右,且勿进发;待取了东兴,那时一齐进兵。昶、俭二人受令而去。昭又令胡遵为先锋,总领三路兵前去,先搭浮桥,取东兴大堤;若夺得左右二城,便是大功。遵领兵来搭浮桥。

  却说吴太傅诸葛恪,听知魏兵三路而来,聚众商议。平北将军丁奉曰:“东兴乃东吴紧要处所,若有失,则南郡、武昌危矣。”

  恪曰:“此论正合吾意。公可就引三千水兵从江中去。吾随后令吕据、唐咨、刘纂各引一万马步兵,分三路来接应。但听连珠炮响,一齐进兵。吾自引大兵后至。”

  丁奉得令,即引三千水兵,分作三十只船,望东兴而来。

  却说胡遵渡过浮桥,屯军于堤上,差桓嘉、韩综攻打二城。左城中乃吴将全怿守把,右城中乃吴将留略守把。此二城高峻坚固,急切攻打不下。全、刘二人见魏兵势大,不敢出战,死守城池。胡遵在徐塘下寨。时值严寒,天降大雪,胡遵与众将设席高会,忽报水上有三十只战船来到。遵出寨视之,见船将次傍岸,每船上约有百人,遂还帐中,谓诸将曰:“不过三千人耳,何足惧哉!”

  只令部将哨探,仍前饮酒。丁奉将船一字儿抛在水上,乃谓部将曰:“大丈夫立功名,取富贵,正在今日。”

  遂令众军脱去衣甲,卸了头盔,不用长枪大戟,只带短刀。魏兵见之大笑,更不准备。忽然连珠炮响了三声,丁奉扯刀当先,一跃上岸。众军皆拔短刀,随奉上岸,砍入魏寨。魏兵措手不及。韩综急拔帐前大戟迎之,早被丁奉抢入怀内,手起刀落,砍翻在地。桓嘉从左边转出,忙绰枪刺丁奉;被奉挟住枪杆,嘉弃枪而走。奉一刀飞去,正中左肩,嘉望后便倒。奉赶上,就以枪刺之。三千吴兵,在魏寨中左冲右突。胡遵急上马夺路而走。魏兵齐奔上浮桥,浮桥已断,大半落水而死;杀倒在雪地者,不知其数。车仗马匹军器,皆被吴兵所获。司马昭、王昶、毌丘俭听知东兴兵败,亦勒兵而退。

  却说诸葛恪引兵至东兴,收兵赏劳了毕,乃聚诸将曰:“司马昭兵败北归,正好乘势进取中原。”

  遂一面遣人赍书入蜀,求姜维进兵攻其北,许以平分天下;一面起大兵二十万,来伐中原。临行时,忽见一道白气,从地而起,遮断三军,对面不见。蒋延曰:“此气乃白虹也,主丧兵之兆。太傅只可回朝,不可伐魏。”

  恪大怒曰:“汝安敢出不利之言,以慢吾军心!”

  叱武士斩之。众皆告免。恪乃贬蒋延为庶人,仍催兵前进。丁奉曰:“魏以新城为总隘口,若先取得此城,司马昭破胆矣。”

  恪大喜,即趱兵直至新城。守城牙门将军张特,见吴兵大至,闭门坚守。恪令兵四面围定。早有流星马报入洛阳。主簿虞松告司马师曰:“今诸葛恪困新城,且未可与战。吴兵远来,人多粮少,粮尽自走矣。待其将走,然后击之,必得全胜。但恐蜀兵犯境,不可不防。”

  师然其言,遂令司马昭引一军助郭淮防姜维;毌丘俭、胡遵拒住吴兵。

2021-06-14 21:33:01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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