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8) 第85-96回(罗贯中)由今决定转贴此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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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14 07:4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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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刘先主遗诏托孤儿 诸葛亮安居平五路(1)

  却说章武二年,夏六月,东吴陆逊,大破蜀兵于猇亭彝陵之地;先主奔回白帝城,赵云引兵据守。忽马良至,见大军已败,懊悔不及,将孔明之言,奏知先主。先主叹曰:“朕早听丞相之言,不致今日之败!今有何面目复回成都见群臣乎!”

  遂传旨就白帝城驻扎,将馆驿改为永安宫。人报冯习、张南、傅彤、程畿、沙摩柯等皆殁于王事,先主伤感不已。又近臣奏称:“黄权引江北之兵,降魏去了。陛下可将彼家属送有司问罪。”

  先主曰:“黄权被吴兵隔断在江北岸,欲归无路,乃不得已而降魏;是朕负权,非权负朕也。何必罪其家属?”

  仍给禄米以养之。

  却说黄权降魏,诸将引见曹丕。丕曰:“卿今降朕,欲追慕于陈、韩耶?”

  权泣而奏曰:“臣受蜀帝之恩,殊遇甚厚,令臣督诸军于江北;被陆逊绝断,臣归蜀无路,降吴不可,故来投陛下。败军之将,免死为幸,安敢追慕于古人耶?”

  丕大喜,遂拜黄权为镇南将军。权坚辞不受。忽近臣奏曰:“有细作人自蜀中来,说蜀主将黄权家属尽皆诛戮。”

  权曰:“臣与蜀主,推诚相信,知臣本心,必不肯杀臣之家小也。”

  丕然之。后人有诗责黄权曰:

  降吴不可却降曹,忠义安能事两朝?
  堪叹黄权惜一死,紫阳书法不轻饶。

  曹丕问贾诩曰:“朕欲一统天下,先取蜀乎?先取吴乎?”

  诩曰:“刘备雄才,更兼诸葛亮善能治国;东吴孙权,能识虚实,陆逊现屯兵于险要:隔江泛湖,皆难卒谋。以臣观之,诸将之中,皆无孙权、刘备敌手。虽以陛下天威临之,亦未见万全之势也。只可持守,以待二国之变。”

  丕曰:“朕已遣三路大兵伐吴,安有不胜之理?”

  尚书刘晔曰:“近东吴陆逊,新破蜀兵七十万,上下齐心,更有江湖之阻,不可卒制。陆逊多谋,必有准备。”

  丕曰:“卿前劝朕伐吴,今又谏阻,何也?”

  晔曰:“时有不同也。昔东吴累败于蜀,其势顿挫,故可击耳;今既获全胜,锐气百倍,未可攻也。”

  丕曰:“朕意已决,卿勿复言。”

  遂引御林军亲往接应三路兵马。早有哨马报说东吴已有准备:令吕范引兵拒住曹休,诸葛瑾引兵在南郡拒住曹真,朱桓引兵当住濡须以拒曹仁。刘晔曰:“既有准备,去恐无益。”

  丕不从,引兵而去。

  却说吴将朱桓,年方二十七岁,极有胆略,孙权甚爱之;时督军于濡须,闻曹仁引大军去取羡溪,桓遂尽拨军守把羡溪去了,止留五千骑守城。忽报曹仁令大将常雕同诸葛虔、王双,引五万精兵飞奔濡须城来。众军皆有惧色。桓按剑而言曰:“胜负在将,不在兵之多寡。兵法云:‘客兵倍而主兵半者,主兵尚能胜于客兵。’今曹仁千里跋涉,人马疲困。吾与汝等,共据高城,南临大江,北背山险,以逸待劳,以主制客:此乃百战百胜之势。虽曹丕自来,尚不足忧,况仁等耶?”

  于是传令,教众军偃旗息鼓,只作无人守把之状。

  且说魏将先锋常雕,领精兵来取濡须城,遥望城上并无军马。雕催军急进,离城不远,一声炮响,旌旗齐竖。朱桓横刀飞马而出,直取常雕。战不三合,被桓一刀斩常雕于马下。吴兵乘势冲杀一阵,魏兵大败,死者无数。朱桓大胜,得了无数旌旗军器战马。曹仁领兵随后到来,却被吴兵从羡溪杀出。曹仁大败而退,回见魏主,细奏大败之事。丕大惊。正议之间,忽探马报:“曹真、夏侯尚围了南郡,被陆逊伏兵于内,诸葛瑾伏兵于外,内外夹攻,因此大败。”

  言未毕,忽探马又报:“曹休亦被吕范杀败。”

  丕听知三路兵败,乃喟然叹曰:“朕不听贾诩、刘晔之言,果有此败!”

  时值夏天,大疫流行,马步军十死六七,遂引军回洛阳。吴魏自此不和。

  却说先主在永安宫染病不起,渐渐沉重。至章武三年,夏四月,先主自知病入四肢;又哭关、张二弟,其病愈深,两目昏花,厌见侍从之人;乃叱退左右,独卧于龙榻之上。忽然阴风骤起,将灯吹摇,灭而复明。只见灯影之下,二人侍立。先主怒曰:“朕心绪不宁,教汝等且退,何故又来!”

  叱之不退。先主起而视之,上首乃云长,下首乃益德也。先主大惊曰:“二弟原来尚在!”

  云长曰:“臣等非人,乃是鬼也。上帝以臣二人平生不失信义,皆敕命为神。哥哥与兄弟聚会不远矣。”

  先主扯定大哭,忽然惊觉,二弟不见;即唤从人问之,时正三更。先主叹曰:“朕不久于人世矣!”

  遂遣使往成都,请丞相诸葛亮、尚书令李严等,星夜来永安宫,听受遗命。孔明等与先主次子鲁王刘永、梁王刘理,来永安宫见帝,留太子刘禅守成都。

  且说孔明到永安宫,见先主病危,慌忙拜伏于龙榻之下。先主传旨,请孔明坐于龙榻之侧,抚其背曰:“朕自得丞相,幸成帝业;何期智识浅陋,不纳丞相之言,自取其败。悔恨成疾,死在旦夕。嗣子孱弱,不得不以大事相托。”

  言讫,泪流满面。孔明亦涕泣曰:“愿陛下善保龙体,以副天下之望!”

  先主以目遍视。只见马良之弟马谡在旁,先主令且退。谡退出。先主谓孔明曰:“丞相观马谡之才何如?”

  孔明曰:“此人亦当世之英才也。”

  先主曰:“不然。朕观此人,言过其实,不可大用。丞相宜深察之。”

  分付毕,传旨召诸臣入殿,取纸笔写了遗诏,递与孔明而叹曰:“朕不读书,粗知大略。圣人云:‘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本待与卿等同灭曹贼,共扶汉室;不幸中道而别。烦丞相将诏付与太子禅,令勿以为常言。凡事更望丞相教之!”

  孔明等泣拜于地曰:“愿陛下将息龙体!臣等尽施犬马之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也。”

  先主命内侍扶起孔明,一手掩泪,一手执其手,曰:“朕今死矣!有心腹之言相告!”

  孔明曰:“有何圣谕?”

  先主泣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邦定国,终定大事。若嗣子可辅,则辅之;如其不才,君可自为成都之主。”

  孔明听毕,汗流遍体,手足失措,泣拜于地曰:“臣安敢不竭股肱之力,尽忠贞之节,继之以死乎!”

  言讫,叩头流血。先主又请孔明坐于榻上,唤鲁王刘永、梁王刘理近前,分付曰:“尔等皆记朕言。朕亡之后,尔兄弟三人,皆以父事丞相,不可怠慢。”

  言罢,遂命二王同拜孔明。二王拜毕,孔明曰:“臣虽肝脑涂地,安能报知遇之恩也!”

  先主谓众官曰:“朕已托孤于丞相,令嗣子以父事之。卿等俱不可怠慢,以负朕望。”

  又嘱赵云曰:“朕与卿于患难之中,相从到今,不想于此地分别。卿可想朕故交,早晚看觑吾子,勿负朕言。”

  云泣拜曰:“臣敢不效犬马之劳!”

  先主又谓众官曰:“卿等众官,朕不能一一分嘱,愿皆自爱。”

  言毕,驾崩,寿六十三岁。时章武三年,夏四月二十四日也。后杜工部有诗叹曰:

  蜀主窥吴向三峡,崩年亦在永安宫。
  翠华想象空山外,玉殿虚无野寺中。
  古庙杉松巢水鹤,岁时伏腊走村翁。
  武侯祠屋长邻近,一体君臣祭祀同。

  先主驾崩,文武官僚,无不哀痛。孔明率众官奉梓宫还成都。太子刘禅出城迎接灵柩,安于正殿之内。举哀行礼毕,开读遗诏。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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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礽耀 sfiawong
无题
第八十六回 难张温秦宓逞天辨 破曹丕徐盛用火攻(1)

  却说东吴陆逊自退魏兵之后,吴王拜逊为辅国将军江陵侯,领荆州牧;自此军权皆归于逊。张昭、顾雍启奏吴王,请自改元。权从之,遂改为黄武元年。忽报魏主遣使至,权召入。使命陈说:“蜀前使人求救于魏,魏一时不明,故发兵应之;今已大悔,欲起四路兵取川,东吴可来接应。若得蜀土,各分一半。”

  权闻言,不能决,乃问于张昭、顾雍等。昭曰:“陆伯言极有高见,可问之。”

  权即召陆逊。逊至,奏曰:“曹丕坐镇中原,急不可图;今若不从,必为仇矣。臣料魏与吴皆无诸葛亮之敌手。今且勉强应允,整军预备,只探听四路如何。若四路兵胜,川中危急,诸葛亮首尾不能救,主上则发兵以应之,先取成都,此为上策;如四路兵败,别作商议。”

  权从之,乃谓魏使曰:“军需未办,择日便当起程。”

  使者拜辞而去。权令人探得西番兵出西平关,见了马超,不战自退;南蛮孟获起兵攻四郡,皆被魏延用疑兵计杀退回洞去了;上庸孟达兵至半路,忽然染病不能行;曹真兵出阳平关,赵子龙拒住各处险道;果然一将守关,万夫莫开。曹真屯兵于斜谷道,不能取胜而回。

  孙权知了此信,乃谓文武曰:“陆伯言真神算也。孤若妄动,又结怨于西蜀矣。”

  忽报西蜀遣邓芝到。张昭曰:“此又是诸葛亮退兵之计,遣邓芝为说客也。”

  权曰:“当何以答之?”

  昭曰:“先于殿前立一大鼎,贮油数百斤,下用炭烧。待其油沸,可选身长面大武士一千人,各执刀在手,从宫门前直排至殿上,却唤芝入见。休等此人开言下说词,责以郦食其说齐故事,效此例烹之,看其人如何对答。”

  权从其言,遂立油鼎,命武士立于左右,各执军器,召邓芝入。芝整衣冠而入。行至宫门前,只见两行武士,威风凛凛,各持钢刀、大斧、长剑、短戟,直列至殿上。芝晓其意,并无惧色,昂然而行。至殿前,又见鼎镬内热油正沸。左右武士以目视之,芝但微微而笑。近臣引至帘前,邓芝长揖不拜。权令卷起珠帘,大喝曰:“何不拜!”

  芝昂然而答曰:“上国天使,不拜小邦之主。”

  权大怒曰:“汝不自料,欲掉三寸之舌,效郦生说齐乎?可速入油鼎!”

  芝大笑曰:“人皆言东吴多贤,谁想惧一儒生!”

  权转怒曰:“孤何惧尔一匹夫耶?”

  芝曰:“即不惧邓伯苗,何愁来说汝等也?”

  权曰:“尔欲为诸葛亮作说客,来说孤绝魏向蜀,是否?”

  芝曰:“吾乃蜀中一儒生,特为吴国利害而来。乃设兵陈鼎,以拒一使,何其局量之不能容物耶?”

  权闻言惶愧,即叱退武士,命芝上殿,赐坐而问曰:“吴魏之利害若何?愿先生教我。”

  芝曰:“大王欲与蜀和,还是欲与魏和?”

  权曰:“孤正欲与蜀主讲和;但恐蜀主年轻识浅,不能全始全终耳。”

  芝曰:“大王乃命世之英豪,诸葛亮亦一时之俊杰;蜀有山川之险,吴有三江之固;若二国连和,共为唇齿,进则可以兼吞天下,退则可以鼎足而立。今大王若委贽称臣于魏,魏必望大王朝觐,求太子以为内侍;如其不从,则兴兵夹攻,蜀亦顺流而进取,如此则江南之地,不复为大王有矣。若大王以愚言为不然,愚将就死于大王之前,以绝说客之名也。”

  言讫,撩衣下殿,望油鼎中便跳。权急命止之,请入后殿,以上宾之礼相待。权曰:“先生之言,正合孤意。孤今欲与蜀主连和,先生肯为我介绍乎?”

  芝曰:“适欲烹小臣者,乃大王也;今欲使小臣者,亦大王也;大王犹自狐疑未定,安能取信于人?”

  权曰:“孤意已决,先生勿疑。”

  于是吴王留住邓芝,集多官问曰:“孤掌江南八十一州,更有荆、楚之地,反不如西蜀偏僻之处也:蜀有邓芝,不辱其主;吴并无一人入蜀,以达孤意。”

  忽一人出班奏曰:“臣愿为使。”

  众视之,乃吴郡吴人,姓张,名温,字惠恕,现为中郎将。权曰:“恐卿到蜀见诸葛亮,不能达孤之情。”

  温曰:“孔明亦人耳,臣何畏彼哉?”

  权大喜,重赏张温,使同邓芝入川通好。

  却说孔明自邓芝去后,奏后主曰:“邓芝此去,其事必成。吴地多贤,定有人来答礼。陛下当礼貌之,令彼回吴,以通盟好。吴若通和,魏必不敢加兵于蜀矣。吴魏宁靖,臣当征南,平定蛮方,然后图魏。魏削则东吴亦不能久存,可以复一统之基业也。”

  后主然之。

  忽报东吴遣张温与邓芝入川答礼。后主聚文武于丹墀,令邓芝、张温入。温自以为得志,昂然上殿,见后主施礼。后主赐锦墩,坐于殿左,设御宴待之。后主但敬礼而已。宴罢,百官送张温到馆舍。次日,孔明设宴相待。孔明谓张温曰:“先帝在日,与吴不睦。今已晏驾。当今主上,深慕吴王,欲捐旧忿,永结盟好,拚力破魏。望大夫善言回奏。”

  张温领诺。酒至半酣,张温喜笑自若,颇有傲慢之意。

  次日,后主将金帛赐与张温,设宴于城南邮亭之上,命众官相送。孔明殷勤劝酒。正饮酒间,忽一人乘醉而入,昂然长揖,入席就坐。温怪之,乃问孔明曰:“此何人也?”

  孔明答曰:“姓秦,名宓,字子敕;现为益州学士。”

  温笑曰:“名称学士,未知胸中曾学事否?”

  宓正色而言曰:“蜀中三尺小童,尚皆就学,何况于我?”

  温曰:“且说公何所学?”

  宓对曰:“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三教九流,诸子百家,无所不通;古今兴废,圣贤经传,无所不览。”

  温笑曰:“公既出大言,请即以天为问。天有头乎?”

  宓曰:“有头。”

  温曰:“头在何方?”

  宓曰:“在西方。诗云:‘乃眷西顾。’以此推之,头在西方也。”

  温又问:“天有耳乎?”

  宓答曰:“天处高而听卑。诗云:‘鹤鸣九皋,声闻于天。’无耳何能听?”

  温又问:“天有足乎?”

  宓曰:“有足。诗云:‘天步艰难。’无足何能步?”

  温又问:“天有姓乎?”

  宓曰:“岂得无姓!”

  温曰:“何姓?”

  宓答曰:“姓刘。”

  温曰:“何以知之?”

  宓曰:“天子姓刘,以故知之。”

  温又问曰:“日生于东乎?”

  宓对曰:“虽生于东,而没于西。”

  此时秦宓语言清朗,答问如流,满座皆惊。张温无语。宓乃问曰:“先生东吴名士,既以天事下问,必能深明天之理。昔混沌既分,阴阳剖判;轻清者上浮而为天,重浊者下凝而为地;至共工氏战败,头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缺: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天既轻清而上浮,何以倾其西北乎?又未知轻清之外,还有何物?愿先生教我。”

  张温无言可对,乃避席而谢曰:“不意蜀中多出俊杰!恰闻讲论,使仆顿开茅塞。”

  孔明恐温羞愧,故以善言解之曰:“席间问难,皆戏谈耳。足下深知安邦定国之道,何在唇齿之戏哉?”

  温拜谢。孔明又令邓芝入吴答礼,就与张温同行。张、邓二人拜辞孔明,望东吴而来。

  却说吴王见张温入蜀未还,乃聚文武商议。忽近臣奏曰:“蜀遣邓芝同张温入国答礼。”

2021-06-14 07:49:53 | 引用
无题
第八十七回 征南寇丞相大兴师 抗天兵蛮王初受执(1)

  却说诸葛丞相在于成都,事无大小,皆亲自从公决断。两川之民,忻乐太平,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又幸连年大熟,老幼鼓腹讴歌,凡遇差徭,争先早办:因此军需器械应用之物,无不完备;米满仓廒,财盈府库。

  建兴三年,益州飞报:“蛮王孟获,大起蛮兵十万,犯境侵掠。建宁太守雍闿,乃汉朝什方侯雍齿之后,今连结孟获造反。牂牁郡太守朱褒、越隽郡太守高定,二人献了城;止有永昌太守王伉不肯反。见今雍闿、朱褒、高定三人部下人马,皆与孟获为乡导官,攻打永昌郡。今王伉与功曹吕凯,会集百姓,死守此城,其势甚急。”

  孔明乃入朝奏后主曰:“臣观南蛮不服,实国家之大患也。臣当自领大军,前去征讨。”

  后主曰:“东有孙权,北有曹丕,今相父弃朕而去,倘吴魏来攻,如之奈何?”

  孔明曰:“东吴方与我国讲和,料无异心;若有异心,李严在白帝城,此人可当陆逊也。曹丕新败,锐气已丧,未能远图;且有马超守把汉中诸处关口,不必忧也。臣又留关兴、张苞等分两军为救应,保陛下万无一失。今臣先去扫荡蛮方,然后北伐,以图中原,报先帝三顾之恩,托孤之重。”

  后主曰:“朕年幼无知,惟相父斟酌行之。”

  言未毕,班部内一人出曰:“不可,不可!”

  众视之,乃南阳人也;姓王,名连,字文仪;见为谏议大夫。连谏曰:“南方不毛之地,瘴疫之乡;丞相秉钧衡之重任,而自远征,非所宜也。且雍闿等乃疥癣之疾,丞相只须遣一大将讨之,必然成功。”

  孔明曰:“南蛮之地,离国甚远,人多不习王化,收服甚难,吾当亲往征之。可刚可柔,别有斟酌,非可容易托人。”

  王连再三苦劝,孔明不从。是日,孔明辞了后主,令蒋琬为参军;费祎为长史;董厥、樊建二人为掾史;赵云、魏延为大将,总督军马;王平、张翼为副将,并川将数十员。共起川兵五十万,前望益州进发。忽有关公第三子关索入军来见孔明曰:“自荆州失陷,逃难在鲍家庄养病。每要赴川见先帝报仇,疮痕未合,不能起行。近已安痊,打探得东吴仇人已皆诛戮,径来西川见帝,恰在途中遇见征南之兵,特来投见。”

  孔明闻之,嗟讶不已;一面遣人申报朝廷,就令关索为前部先锋,一同征南。大队人马,各依队伍而行。饥餐渴饮,夜住晓行。所经之处,秋毫无犯。

  却说雍闿听知孔明自统大军而来,即与高定、朱褒商议,分兵三路:高定取中路,雍闿在左,朱褒在右;三路各引兵五六万迎敌。于是高定令鄂焕为前部先锋。焕身长九尺,面貌丑恶,使一枝方天戟,有万夫不当之勇;领本部兵,离了大寨,来迎蜀兵。

  却说孔明统大军已到益州界分。前部先锋魏延,副将张翼、王平,才入界口,正遇鄂焕军马。两阵对圆,魏延出马大骂曰:“反贼早早受降!”

  鄂焕拍马与魏延交锋。战不数合,延诈败走,焕随后赶来。走不数里,喊声大震。张翼、王平两路军杀来,绝其后路。延复回。三员将拚力拒战,生擒鄂焕,解到大寨,入见孔明。孔明令去其缚,以酒食待之,问曰:“汝是何人部将?”

  焕曰:“某是高定部将。”

  孔明曰:“吾知高定乃忠义之士,今为雍闿所惑,以致如此。吾今放汝回去,令高太守早早归降,免遭大祸。”

  鄂焕拜谢而去,回见高定,说孔明之德。定亦感激不已。次日,雍闿至寨礼毕,闿曰:“如何得鄂焕回也?”

  定曰:“诸葛亮以义放之。”

  闿曰:“此乃诸葛亮反间之计;欲令我两人不和,故施此谋也。”

  定半信不信,心中犹豫。忽报蜀将搦战,闿自引三万兵出迎。战不数合,闿拨马便走。延率兵大进,追杀二十余里。次日,雍闿又起兵来迎。孔明一连三日不出。至第四日,雍闿、高定分兵两路,来取蜀寨。

  却说孔明令魏延两路伺候;果然雍闿、高定两路兵来,被伏兵杀伤大半,生擒者无数,都解到大寨来。雍闿的人,囚在一边;高定的人,囚在一边。却令军士传说:“但是高定的人免死,雍闿的人尽杀。”

  众军皆闻此言。少时,孔明令取雍闿的人到帐前,问曰:“汝等皆是何人部从?”

  众伪曰:“高定部下人也。”

  孔明教皆免其死,与酒食赏劳,令人送出界首,纵放回寨。孔明又唤高定的人问之。众皆告曰:“吾等实是高定部下军士。”

  孔明亦皆免其死,赐以酒食;却扬言曰:“雍闿今日使人投降,要献汝主并朱褒首级以为功劳,吾甚不忍。汝等既是高定部下军,吾放汝等回去,再不可背反。若再擒来,决不轻恕。”

  众皆拜谢而去;回到本寨,入见高定,说知此事。定乃密遣人去雍闿寨中探听,却有一半放回的人,言说孔明之德;因此雍闿部军,多有归顺高定之心。虽然如此,高定心中不稳,又令一人来孔明寨中探听虚实;被伏路军捉来见孔明。孔明故意认做雍闿的人,唤入帐中问曰:“汝元帅既约下献高定、朱褒二人首级,因何误了日期?汝这厮不精细,如何做得细作!”

  军士含糊答应。孔明以酒食赐之,修密书一封,付军士曰:“汝持此书付雍闿,教他早早下手,休得误事。”

  细作拜谢而去,回见高定,呈上孔明之书,说雍闿如此如此。定看书毕,大怒曰:“吾以真心待之,彼反欲害吾,情理难容!”

  便唤鄂焕商议。焕曰:“孔明乃仁人,背之不祥。我等谋反作恶,皆雍闿之故;不如杀闿以投孔明。”

  定曰:“如何下手?”

  焕曰:“可设一席令人去请雍闿。彼若无异心,必坦然而来;若其不来,必有异心。我主可攻其前,某伏于寨后小路候之,闿可擒矣。”

  高定从其言,设席请雍闿。闿果疑前日放回军士之言,惧而不来。是夜高定引兵杀投雍闿寨中。原来有孔明放回免死的人,皆想高定之德,乘势助战。雍闿军不战自乱。闿上马望山路而走。行不二里,鼓声响处,一彪军出,乃鄂焕也;挺方天戟,骤马当先。雍闿措手不及,被焕一戟刺于马下,就枭其首级。闿部下军士皆降高定。定引两部军来降孔明,献雍闿首级于帐下。孔明高坐于帐上,喝令左右推转高定,斩首报来。定曰:“某感丞相大恩,今将雍闿首级来降,何故斩也?”

  孔明大笑曰:“汝来诈降,敢瞒吾耶!”

  定曰:“丞相何以知吾诈降?”

  孔明于匣中取出一缄,与高定曰:“朱褒已使人密献降书,说你与雍闿结生死之交,岂肯一旦便杀此人?吾故知汝诈也。”

  定叫屈曰:“朱褒乃反间之计也。丞相切不可信!”

  孔明曰:“吾亦难凭一面之词。汝若捉得朱褒,方表真心。”

  定曰:“丞相休疑。某生擒朱褒来见丞相,若何?”

  孔明曰:“若如此,吾疑心方息也。”

  高定即引部将鄂焕并本部兵,杀奔朱褒营来。比及离寨,约有十里,山后一彪军到,乃朱褒也。褒见高定军来,慌忙与高定答话。定大骂曰:“汝如何写书与诸葛丞相处,使反间之计害吾耶?”

  褒目瞪口呆,不能回答。忽然鄂焕于马后转过,一戟刺朱褒于马下。定厉声而言曰:“如不顺者皆戮之!”

  于是众军一齐拜降。定引两部军来见孔明,献朱褒首级于帐下。孔明大笑曰:“吾故使汝杀此二贼,以表忠心。”

  遂命高定为益州太守,总摄三郡;令鄂焕为牙将。三路军马已平。

  于是永昌太守王伉,出城迎接孔明。孔明入城已毕,问曰:“谁与公守此城,以保无虞?”

2021-06-14 07:51:39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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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回 渡泸水再缚番王 识诈降三擒孟获(1)

  却说孔明放了孟获,众将上帐问曰:“孟获乃南蛮渠魁,今幸被擒,南方便定;丞相何故放之?”

  孔明笑曰:“吾擒此人,如囊中取物耳。直须降伏其心,自然平矣。”

  诸将闻言,皆未肯信。

  当日孟获行至泸水,正遇手下败残的蛮兵,皆来寻探。众兵见了孟获,且惊且喜,拜问曰:“大王如何能勾回来?”

  获曰:“蜀人监我在帐中,被我杀死十余人,乘夜黑而走。正行间,逢着一哨马军,又被我杀之,夺了此马;因此得脱。”

  众皆大喜,拥孟获渡了泸水,下住寨栅,会集各洞酋长,陆续招聚原放回的蛮兵,约有十余万骑。此时董荼那、阿会喃已在洞中。孟获使人去请,二人惧怕,只得也引洞兵来。获传令曰:“吾已知诸葛亮之计矣,不可与战,战则中他诡计。彼川军远来劳苦,况即日天炎,彼兵岂能久住?吾等有此泸水之险,将船筏尽拘在南岸一带,皆筑土城,深沟高垒,看诸葛亮如何施谋。”

  众酋长从其计,尽拘船筏于南岸一带,筑起土城。有依山傍崖之地,高竖敌楼;楼上多设弓弩炮石,准备久处之计。粮草皆是各洞供运。孟获以为万全之策,坦然不忧。

  却说孔明提兵大进,前军已至泸水,哨马飞报说:“泸水之内,并无船筏;又兼水势甚急,隔岸一带筑起土城,皆有蛮兵守把。”

  时值五月,天气炎热,南方之地,分外炎酷,军马衣甲,皆穿不得。孔明自至泸水边观毕,回到本寨,聚诸将至帐中,传令曰:“今孟获兵屯泸水之南,深沟高垒,以拒我兵;吾既提兵至此,如何空回?汝等各各引兵,依山傍树,拣林木茂盛之处,与我将息人马。”

  乃遣吕凯离泸水百里,拣阴凉之地,分作四个寨子;使王平、张嶷、张翼、关索各守一寨,内外皆搭草棚,遮盖马匹,将士乘凉以避暑气。参将蒋琬看了,入问孔明曰:“某看吕凯所造之寨甚不好,正犯昔日先帝败于东吴时之地势矣。倘蛮兵偷渡泸水,前来劫寨,若用火攻,如何解救?”

  孔明笑曰:“公勿多疑。吾自有妙算。”

  蒋琬等皆不晓其意。

  忽报蜀中差马岱解暑药并粮米到。孔明令入。岱参拜毕,一面将米药分派四寨。孔明问曰:“汝今带多少军来?”

  马岱曰:“有三千军。”

  孔明曰:“吾军累战疲困,欲用汝军,未知肯向前否?”

  岱曰:“皆是朝廷军马,何分彼我?丞相要用,虽死不辞。”

  孔明曰:“今孟获拒住泸水,无路可渡。吾欲先断其粮道,令彼军自乱。”

  岱曰:“如何断得?”

  孔明曰:“离此一百五十里,泸水下流沙口,此处水慢,可以扎筏而渡。汝提本部三千军渡水,直入蛮洞,先断其粮,然后会合董荼那、阿会喃两个洞主,便为内应,不可有误。”

  马岱欣然去了,领兵前到沙口,驱兵渡水;因见水浅,大半不下筏,只裸衣而过,半渡皆倒;急救傍岸,口鼻出血而死。马岱大惊,连夜回告孔明。孔明随唤乡导土人问之。土人曰:“目今炎天,毒聚泸水,日间甚热,毒气正发。有人渡水,必中其毒。或饮此水,其人必死。若要渡时,须待夜静水冷,毒气不起,饱食渡之,方可无事。”

  孔明遂令土人引路;又选精壮军五六百,随着马岱,来到泸水沙口,扎起木筏,半夜渡水,果然无事。岱领着二千壮军,令土人引路,径取蛮洞运粮总路口夹山峪而来。那夹山峪,两下是山,中间一条路,止容一人一马而过。马岱占了夹山峪,分拨军士,立起寨栅。洞蛮不知,正解粮到,被岱前后截住,夺粮百余车。蛮人报入孟获大寨中。

  此时孟获在寨中,终日饮酒取乐,不理军务,谓众酋长曰:“吾若与诸葛亮对敌,必中奸计。今靠此泸水之险;深沟高垒以待之。蜀人受不过酷热,必然退走。那时吾与汝等随后击之,便可擒诸葛亮也。”

  言讫,呵呵大笑。忽然班内一酋长曰:“沙口水浅,倘蜀兵透漏过来,深为利害;当分军守把。”

  获笑曰:“汝是本处土人,如何不知?吾正要蜀兵来渡此水,渡则必死于水中矣。”

  酋长又曰:“倘有土人说与夜渡之法,当复何如?”

  获曰:“不必多疑。吾境内之人,安肯助敌人耶?”

  正言之间,忽报蜀兵不知多少,暗渡泸水,绝断了夹山粮道,打着“平北将军马岱”旗号。获笑曰:“量此小辈,何足道哉!”

  即遣副将忙牙长,引三千兵投夹山峪来。

  却说马岱望见蛮兵已到,遂将二千军摆在山前。两阵对圆,忙牙长出马,与马岱交锋。只一合,被岱一刀,斩于马下。蛮兵大败走回,来见孟获,细言其事。获唤诸将问曰:“谁敢去敌马岱?”

  言未毕,董荼那出曰:“某愿往。”

  孟获大喜,遂与三千兵而去。获又恐有人再渡泸水,即遣阿会喃,引三千兵,去守把沙口。

  却说董荼那引蛮兵到了夹山峪下寨,马岱引兵来迎。部内军有认得是董荼那,说与马岱如此如此。岱纵马向前大骂曰:“无义背恩之徒!吾丞相饶你性命,今又背反,岂不自羞!”

  董荼那满面羞惭,无言可答,不战而退。马岱掩杀一阵而回。董荼那回见孟获曰:“马岱英雄,抵敌不住。”

  获大怒曰:“吾知汝原受诸葛亮之恩,今故不战而退!正是卖阵之计!”

  喝教推出斩了。众酋长再三哀告,方才免死,叱武士将董荼那打了一百大棍,放归本寨。诸多酋长,皆来告董荼那曰:“我等虽居蛮方,未尝敢犯中国;中国亦不曾侵我。今因孟获势力相逼,不得已而造反,想孔明神机莫测,曹操、孙权尚自惧之,何况我等蛮方乎?况我等皆受其活命之恩,无可为报。今欲舍一死命,杀孟获去投孔明,以免洞中百姓涂炭之苦。”

  董荼那曰:“未知汝等心下若何?”

  内有原蒙孔明放回的人,一齐同声应曰:“愿往!”

  于是董荼那手执钢刀,引百余人,直奔大寨而来,时孟获大醉于帐中。董荼那引众人持刀而入,帐下有两将侍立。董荼那以刀指曰:“汝等亦受诸葛丞相活命之恩,宜当报效。”

  二将曰:“不须将军下手,某当生擒孟获,去献丞相。”

  于是一齐入帐,将孟获执缚已定,押到泸水边,驾船直过北岸,先使人报知孔明。

  却说孔明已有细作探知此事,于是密传号令,教各寨将士,整顿军器,方教为首酋长解孟获入来,其余皆回本寨听候。董荼那先入中军,见孔明,细说其事。孔明重加赏劳,用好言抚慰,遣董荼那引众酋长去了,然后令刀斧手推孟获入。孔明笑曰:“汝前者有言:‘但再擒得,便肯降服。’今日如何?”

  获曰:“此非汝之能也;乃吾手下之人自相残害,以致如此,如何肯服?”

2021-06-14 08:09:07 | 引用
无题
第八十九回 武乡侯四番用计 南蛮王五次遭擒(1)

  却说孔明自驾小车,自引数百骑前来探路。前有一河,名曰西洱河。水势虽慢,并无一只船筏。孔明令伐木为筏而渡,其木到水皆沉。孔明遂问吕凯。凯曰:“闻西洱河上流有一山,其山多竹,大者数围。可令人伐之,于河上搭起竹桥,以渡军马。”

  孔明即调三万人入山,伐竹数十万根,顺水放下,于河面狭处,搭起竹桥,阔十余丈。乃调大军于河北岸一字儿下寨,便以河为壕堑,以浮桥为门,垒土为城;过桥南岸,一字下三个大营,以待蛮兵。

  却说孟获自引数十万蛮兵,恨怒而来。将近西洱河,孟获引前部一万刀牌獠丁,直扣前寨搦战。孔明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执羽扇,乘驷马车,左右众将簇拥而出。孔明见孟获身穿犀皮甲,头顶朱红盔,左手挽牌,右手执刀,骑赤毛牛,口中辱骂;手下万余洞丁,各舞刀牌,往来冲突。孔明急令退回本寨,四面紧闭,不许出战。蛮兵皆裸衣赤身,直到寨门前叫骂。诸将大怒,皆来禀孔明曰:“某等情愿出寨决一死战!”

  孔明不许。诸将再三欲战。孔明止曰:“蛮方之人,不遵王化,今此一来,狂恶正盛,不可迎也;且宜坚守数日,待其猖獗少懈,吾自有妙计破之。”

  于是蜀兵坚守数日。孔明在高阜处望之,窥见蛮兵已多懈怠,乃聚诸将曰:“汝等敢出战否?”

  众将欣然要出。孔明先唤赵云、魏延入帐,向耳畔低言,分付如此如此。二人受了计策先退。却唤王平、马忠入帐受计去了。又唤马岱分付曰:“吾今弃此三寨,退过河北;吾军一退,汝可便拆浮桥,移于下流,却渡赵云、魏延军马过河来接应。”

  岱受计而去。又唤张翼曰:“吾军退去,寨中多设灯火。孟获知之,必来追赶,汝却断其后。”

  张翼受计而退。孔明只教关索护车。众军退去,寨中多设灯火。蛮兵望见,不敢冲突。

  次日平明,孟获引大队蛮兵径到蜀寨之时,只见三个大寨,皆无人马,于内弃下粮草车仗数百余辆。孟优曰:“诸葛弃寨而走,莫非有计否?”

  孟获曰:“吾料诸葛亮弃辎重而去,必因国中有紧要之事。若非吴侵,定是魏伐。故虚张灯火以为疑兵,弃车仗而去也。可速追之,不可错过。”

  于是孟获自驱前部,直到西洱河边。望见河北岸上,寨中旗帜整齐如故,灿若云锦;沿河一带,又设锦城。蛮兵哨见,皆不敢进。获谓优曰:“此是诸葛亮惧吾追赶,故就河北岸少住,不二日必走矣。”

  遂将蛮兵屯于河岸;又使人去山上砍竹为筏,以备渡河,却将敢战之兵,皆移于寨前面。却不知蜀兵早已入自己之境。

  是日,狂风大作,四壁厢火明鼓响。蜀兵杀到,蛮兵獠丁,自相冲突。孟获大惊,急引宗族洞丁杀开条路,径奔旧寨。忽一彪军从寨中杀出,乃是赵云。获慌忙回西洱河,望山僻处而走。又一彪军杀出,乃是马岱。孟获只剩得数十个败残兵,望山谷中而逃。见南、北、西三处,尘头火光,因此不敢前进,只得望东奔走。方才转过山口,见一大林之前,数十从人,引一辆小车;车上端坐孔明,呵呵大笑曰:“蛮王孟获大败至此,吾已等候多时也!”

  获大怒,回顾左右曰:“吾遭此人诡计,受辱三次,今幸得这里相遇。汝等奋力前进,连人带马砍为粉碎!”

  数骑蛮兵,猛力向前。孟获当先呐喊。抢到大林之前,趷踏一声,踏了陷坑,一齐塌倒。大林之内,转出魏延,自引数百军来,一个个拖出,用索缚定。孔明先到寨中,招安蛮兵,并诸甸酋长洞丁。此时大半皆归本乡去了。除死伤外,其余尽皆归降。孔明以酒肉相待,以好言抚慰,尽令放回。蛮兵皆感叹而去。少顷,张翼解孟优至。孔明诲之曰:“汝兄愚迷,汝当谏之。今被吾擒了四番,有何面目再见人耶?”

  孟优羞惭满面,伏地告求免死。孔明曰:“吾杀汝不在今日,吾且饶汝性命,劝谕汝兄。”

  令武士解其绳索,放起孟优。优泣拜而去。

  不一时,魏延解孟获至。孔明大怒曰:“你今番又被吾擒了,有何理说?”

  获曰:“吾今误中诡计,死不瞑目!”

  孔明叱武士推出斩之。获全无惧色,回顾孔明曰:“若敢再放吾回去,必然报四番之恨。”

  孔明大笑,令左右去其缚,赐酒压惊,就坐于帐中。孔明问曰:“吾今四次以礼相待,汝尚然不服,何也?”

  获曰:“吾虽是化外之人,不似丞相专施诡计,吾如何肯服?”

  孔明曰:“若再放汝回去,复能战乎?”

  获曰:“丞相若再拿住,吾那时倾心降服,尽献本洞之物犒军,誓不反乱。”

  孔明即笑而遣之。获忻然拜谢而去。于是聚得诸洞壮丁数千人,望南迤逦而行。早望见尘头起处,一队兵到,乃是兄弟孟优,重整残兵,来与兄报仇。兄弟二人,抱头相哭,诉说前事。优曰:“我兵屡败,蜀兵屡胜,难以抵挡。只可就山阴洞中,退避不出。蜀兵受不过暑气,自然退矣。”

  获问曰:“何处可避?”

  优曰:“此去西南有一洞,名曰秃龙洞。洞主朵思大王,与弟甚厚,可投之。”

  于是孟获先教孟优到秃龙洞,见了朵思大王。朵思慌引洞兵出迎。孟获入洞,礼毕,诉说前事。朵思曰:“大王宽心;若川兵到来,令他一人一骑,不得还乡,与诸葛亮皆死于此处!”

  获大喜,问计于朵思。朵思曰:“此洞中,止有两条路:东北上一路,就是大王所来之路,地势平坦,土厚水甜,人马可行;若以木石垒断洞口,虽有百万之众,不能进也。西北上有一条路,山险岭恶,道路窄狭;其中虽有小路,多藏毒蛇恶蝎;黄昏时分,烟瘴大起,直至巳午时方收,惟未、申、酉三时,可以往来;水不可饮,人马难行。此处更有四个毒泉:一名哑泉,其水颇甜,人若饮之,则不能言,不过旬日必死;二曰灭泉,此水与汤无异,人若沐浴,则皮肉皆烂,见骨必死;三曰黑泉,其水微清,人若溅之在身,则手足皆黑而死;四曰柔泉,其水如冰,人若饮之,咽喉无暖气,身躯软弱如绵而死。此处虫鸟皆无,惟有汉伏波将军曾到。自此以后,更无一人到此。今垒断东北大路,令大王稳居敝洞,若蜀兵见东路截断,必从西路而入;于路无水,若见此四泉,定然饮水;虽百万之众,皆无归矣,何用刀兵耶?”

  孟获大喜,以手加额曰:“今日方有容身之地!”

  又望北指曰:“任诸葛神机妙算,难以施设!四泉之水,足以报败兵之恨也!”

  自此,孟获、孟优终日与朵思大王筵宴。

  却说孔明连日不见孟获兵出,遂传号令教大军离西洱河,望南进发。此时正当六月炎天,其热如火。有后人咏南方苦热诗曰:

  山泽欲焦枯,火光覆太虚。
  不知天地外,暑气更何如?

  又有诗曰:

  赤帝司权柄,阴云不敢生。
  云蒸孤鹤喘、海热巨鳌惊。
  忍舍溪边坐、慵抛竹里行。
  如何沙塞客,擐甲复长征?

  孔明统领大军,正行之际,忽哨马飞报:“孟获退往秃龙洞中不出,将洞口要路垒断,内有兵把守;山恶岭峻,不能前进。”

  孔明请吕凯问之。凯曰:“某曾闻此洞有条路,实不知详细。”

  蒋琬曰:“孟获四次遭擒,既已丧胆,安敢再出?况今天气炎热,军马疲乏,征之无益;不如班师回国。”

  孔明曰:“若如此,正中孟获之计也。吾军一退,彼必乘势追之。今已到此,安有复回之理?”

2021-06-14 08:11:01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黃礽耀 sfiawong
无题
第九十回 驱巨兽六破蛮兵 烧藤甲七擒孟获(1)

  却说孔明放了孟获等一干人,杨锋父子皆封官爵,重赏洞兵。杨锋等拜谢而去。孟获等连夜奔回银坑洞。

  那洞外有三江:乃是泸水、甘南水、西城水。三路水会合,故为三江。其洞北近平坦二百余里,多产万物;洞西二百余里,有盐井;西南二百里,直抵泸、甘;正南三百里,乃是梁都洞。洞中有山,环抱其洞;山上出银矿,故名为银坑山。山中置宫殿楼台,以为蛮王巢穴。其中建一祖庙,名曰“家鬼”。四时杀牛宰马享祭,名曰“卜鬼”。每年常以蜀人并外乡之人祭之。若人患病,不肯服药,只祷师巫,名为“药鬼”。其处无刑法,但犯罪即斩。有女长成,却于溪中沐浴,男女自相混淆,任其自配,父母不禁,名为“学艺”。年岁雨水均调,则种稻谷;倘若不熟,杀蛇为羹,煮象为饭。每方隅之中,上户号曰“洞主”,次曰“酋长”。每月初一十五两日,皆在三江城中买卖,转易货物。其风俗如此。

  却说孟获在洞中,聚集宗党千余人,谓之曰:“吾屡受辱于蜀兵,立誓欲报之。汝等有何高见?”

  言未毕,一人应曰:“吾举一人,可破诸葛亮。”

  众视之,乃孟获妻弟,现为八番部长,名曰“带来洞主”。获大喜,急问何人。带来洞主曰:“此去西南八纳洞,洞主木鹿大王,深通法术:出则骑象;能呼风唤雨;常有虎豹豺狼、毒蛇恶蝎跟随。手下更有三万神兵,甚是英勇。大王可修书具礼,某亲往求之。此人若允,何惧蜀兵哉?”

  获忻然,令国舅赍书而去。却令朵思大王守把三江城,以为前面屏障。

  却说孔明提兵直至三江城,遥望见此城三面傍江,一面通旱;即遣魏延、赵云同领一军于旱路打城。军到城下时,城上弓弩齐发。原来洞中之人,多习弓弩。一弩齐发十矢;箭头上皆用毒药;但有中箭者,皮肉皆烂,见五脏而死。赵云、魏延不能取胜,回见孔明言药箭之事。孔明自乘小车,到军前看了虚实,回到寨中,令军退数里下寨。蛮兵望见蜀兵远退,皆大笑作贺,只疑蜀兵惧怯而退;因此夜间安心稳睡,不去哨探。

  却说孔明约军退后,即闭寨不出。一连五日,并无号令。黄昏左侧,忽起微风。孔明传令曰:“每军要衣襟一幅,限一更时分应点。无者立斩。”

  诸将皆不知其意。众军依令预备。初更时分,又传令曰:“每军衣襟一幅,包土一包。无者立斩。”

  众军亦不知其意,只得依令预备。孔明又传令曰:“诸军包土,俱在三江城下交割。先到者有赏。”

  众军闻令,皆包净土,飞奔城下。孔明令积土为蹬道,先上城者为头功。于是蜀兵十余万,并降兵万余,将所包之土,一齐弃于城下。一霎时,积土成山,接连城上。一声暗号,蜀兵皆上城。蛮兵急放弩时,大半早被执下。余者弃城而逃。朵思大王死于乱军之中。蜀将督军分路剿杀。孔明取了三江城。所得珍宝,皆赏三军。败残蛮兵,逃回见孟获,说:“朵思大王身死,失了三江城。”

  获大惊。

  正虑之间,人报蜀兵已渡江,见在本洞中下寨。孟获甚是慌张。忽然屏风后一人大笑而出曰:“既为男子,何无智也?我虽是一妇人,愿与你出战。”

  获视之,乃妻祝融夫人也。夫人世居南蛮,乃祝融氏之后;善使飞刀,百发百中。孟获起身称谢。夫人忻然上马,引宗党猛将数百员,生力洞兵五万,出银坑宫阙,来与蜀兵对敌。方才转过洞口,一彪军拦住,为首蜀将,乃是张嶷。蛮兵见之,却早两路摆开。祝融夫人背插五口飞刀,手挺丈八长标,坐下卷毛赤兔马。张嶷见之,暗暗称奇。二人骤马交锋。战不数合,夫人拨马便走。

  张嶷赶去,空中一把飞刀落下。嶷急用手隔,正中左臂,翻身落马。蛮兵发一声喊,将张嶷执缚去了。马忠听得张嶷被执,急出救时,早被蛮兵困住。望见祝融夫人挺标勒马而立,忠忿怒向前去战,坐下马绊倒,亦被擒了。都解入洞中来见孟获。获设席庆贺。夫人叱刀斧手推出张嶷、马忠要斩。获止曰:“诸葛亮放吾五次,今番若斩彼将,是不义也。且囚在洞中,待擒住诸葛亮,杀之未迟。”

  夫人从其言,笑饮作乐。

  却说败残兵来见孔明,告知其事。孔明即唤马岱、赵云、魏延三人受计。各自领军前去。次日,蛮兵报入洞中,说赵云搦战。祝融夫人即上马出迎。二人战不数合,云拨马便走。夫人恐有埋伏,勒兵而回。延又引军来搦战,夫人纵马相迎。正交锋紧急,延诈败而逃,夫人只不赶。次日,赵云又引军来搦战,夫人领洞兵出迎。

  二人战不数合,云诈败而走,夫人按标不赶。欲收兵回洞时,魏延引军齐声辱骂,夫人急挺标来取魏延。延拨马便走。夫人忿怒赶来,延骤马奔入山僻小路。忽然背后一声响亮,延回头视之,夫人仰鞍落马。原来马岱埋伏在此,用绊马索绊倒,就里擒缚,解投大寨而来。蛮将洞兵皆来救时,赵云一阵杀散。孔明端坐于帐上。马岱解祝融夫人到,孔明急令武士去其缚,请在别帐赐酒压惊,遣使往告孟获,欲送夫人换张嶷、马忠二将。

  孟获允诺,即放出张嶷、马忠,还了孔明。孔明遂送夫人入洞。孟获接着,又喜又恼。忽报八纳洞主到。孟获出帐迎接,见其人骑着白象,身穿金珠璎络,腰悬两口大刀,领着一班喂养虎豹豺狼之士,簇拥而入。获再拜哀告,诉说前事。木鹿大王许以报仇。获大喜,设宴相待。

  次日,木鹿大王引本洞兵带猛兽而出。赵云、魏延听知蛮兵出,遂将军马布成阵势。二将并辔立于阵前视之,只见蛮兵旗帜器械皆别;人多不穿衣甲,尽裸身赤体,面目丑陋;身带四把尖刀;军中不鸣鼓角,但筛金为号;木鹿大王腰挂两把宝刀,手执蒂钟,身骑白象,从大旗中而出。赵云见了,谓魏延曰:“我等上阵一生,未尝见如此人物。”

  二人正沉吟之际,只见木鹿大王口中不知念甚咒语,手摇蒂钟。忽然狂风大作,飞砂走石,如同骤雨;一声画角响,虎豹豺狼,猛兽毒蛇,乘风而出,张牙舞爪,冲将过来。蜀兵如何抵挡,往后便退。蛮兵随后追杀,直赶到三江界路方回。赵云、魏延收聚败兵,来孔明帐前请罪,细说此事。

  孔明笑曰:“非汝二人之罪。吾未出茅庐之时,先知南蛮有‘驱虎豹’之法。吾在蜀中已办下破此阵之物也。随军有二十辆车,俱封记在此。今日且用一半,留下一半,后有别用。”

  遂令左右取了十辆红油柜车到帐下,留十辆黑油柜车在后。众皆不知其意。孔明将柜打开,皆是木刻彩画巨兽,俱用五色绒线为毛衣,钢铁为牙爪,一个可骑坐十人。孔明选了精壮军士一千余人,领了一百口,内装烟火之物,藏在车中。次日,孔明驱兵大进,布于洞口。蛮兵探知,入洞报与蛮王。木鹿大王自谓无敌,即与孟获引洞兵而出。孔明纶巾羽扇,身衣道袍,端坐于车上。孟获指曰:“车上坐的便是诸葛亮!若擒住此人,大事定矣!”

  木鹿大王口中念咒,手摇蒂钟。顷刻之间,狂风大作,猛兽突出。孔明将羽扇一摇,其风便回吹彼阵中去了。蜀阵中假兽拥出。蛮洞真兽见蜀阵巨兽口吐火焰,鼻出黑烟,身摇铜铃,张牙舞爪而来,诸恶兽不敢前进,皆奔回蛮洞,反将蛮兵冲倒无数。孔明驱兵大进,鼓角齐鸣,望前追杀。木鹿大王死于乱军之中。洞内孟获宗党,皆弃宫阙,扒山越岭而走。孔明大军占了银坑洞。

  次日,孔明正要分兵缉擒孟获,忽报:“蛮王孟获妻弟带来洞主,因劝孟获归降,获不从,今将孟获并祝融夫人及宗党数百余人尽皆擒来,献与丞相。”

  孔明听知,即唤张嶷、马忠,分付如此如此。二将受了计,引二千精壮兵,伏于两廊。孔明即令守门将,俱放进来。带来洞主引刀斧手解孟获等数百人,拜于殿下。孔明大喝曰:“与吾擒下!”

  两廊壮兵齐出,二人捉一人,尽被执缚。孔明大笑曰:“量汝些小诡计,如何瞒得我!汝见二次俱是本洞人擒汝来降,吾不加害汝,只道吾深信,故来诈降,欲就洞中杀吾!”

  喝令武士搜其身畔,果然各带利刀。孔明问孟获曰:“汝原说在汝家擒住,方始心服;今日如何?”

  获曰:“此是我等自来送死,非汝之能也。吾心未服。”

  孔明曰:“吾擒住六番,尚然不服,欲待何时耶?”

  获曰:“汝第七次擒住,吾方倾心归服,誓不反矣。”

  孔明曰:“巢穴已破,吾何虑哉?”

  令武士尽去其缚,叱之曰:“这番擒住,再若支吾,必不轻恕!”

  孟获等抱头鼠窜而去。

  却说败残蛮兵有千余人,大半中伤而逃,正遇蛮王孟获。获收了败兵,心中稍喜,却与带来洞主商议曰:“吾今洞府已被蜀兵所占,今投何地安身?”

  带来洞主曰:“止有一国可以破蜀。”

  获喜曰:“何处可去?”

  带来洞主曰:“此去东南七百里,有一国名乌戈国。国主兀突骨,身长二丈,不食五谷,以生蛇恶兽为饭;身有鳞甲,刀箭不能侵。其手下军士,俱穿藤甲;其藤生于山涧之中,盘于石壁之内;国人采取浸于油中,半年方取出晒之;晒干复浸,凡十余遍,却才造成铠甲;穿在身上,渡江不沉,经水不湿,刀箭皆不能入。因此号为‘藤甲军’。今大王可往求之。若得彼相助,擒诸葛亮如利刀破竹也。”

2021-06-14 08:12:49 | 引用
无题
第九十一回 祭泸水汉相班师 伐中原武侯上表(1)

  却说孔明班师回国,孟获率引大小洞主酋长,及诸部落罗拜相送;前军至泸水,时值九月秋天,忽然阴云布合,狂风骤起;兵不能渡,回报孔明。孔明遂问孟获,获曰:“此水原有猖神作祸,往来者必须祭之。”

  孔明曰:“用何物祭享?”

  获曰:“旧时国中因猖神作祸,用七七四十九颗人头并黑牛白羊祭之,自然风恬浪静,更兼连年丰稔。”

  孔明曰:“吾今事已平定,安可妄杀一人?”

  遂自到泸水岸边观看。果见阴风大起,波涛汹涌,人马皆惊。孔明甚疑,即寻土人问之。土人告说:“自丞相经过之后,夜夜只闻得水边鬼哭神号。自黄昏直至天晓,哭声不绝。瘴烟之内,阴鬼无数。因此作祸,无人敢渡。”

  孔明曰:“此乃我之罪愆也。前者马岱引蜀兵千余,皆死于水中;更兼杀死南人,尽弃此处:狂魂怨鬼,不能解释,以致如此。吾今晚当亲自往祭。”

  土人曰:“须依旧例,杀四十九颗人头为祭,则怨鬼自散也。”

  孔明曰:“本为人死而成怨鬼,岂可又杀生人耶?吾自有主意。”

  唤行厨宰杀牛马,和面为剂,塑成人头,内以牛羊等肉代之,名曰“馒头”。当夜于泸水岸上,设香案,铺祭物,列灯四十九盏,扬幡招魂;将馒头等物,陈设于地。三更时分,孔明金冠鹤氅,亲自临祭,令董厥读祭文。其文曰:

  维大汉建兴三年秋九月一日,武乡侯领益州牧丞相诸葛亮,谨陈祭仪,享于故殁王事蜀中将校及南人亡者阴魂曰:

  我大汉皇帝,威胜五霸,明继三王。昨自远方侵境,异俗起兵;纵虿尾以兴妖,恣狼心而逞乱。我奉王命,问罪遐荒;大举貔貅,悉除蝼蚁;雄军云集,狂寇冰消。才闻破竹之声,便是失猿之势。但士卒儿郎,尽是九州豪杰;官僚将校,皆为四海英雄。习武从戎,投明事主,莫不同申三令,共展七擒;齐坚奉国之诚,并效忠君之志。何期汝等偶失兵机,缘落奸计:或为流矢所中,魂掩泉台;或为刀剑所伤,魄归长夜。生则有勇,死则成名。今凯歌欲还,献俘将及。

  汝等英灵尚在,祈祷必闻。随我旌旗,逐我部曲,同回上国,各认本乡,受骨肉之蒸尝,领家人之祭祀;莫作他乡之鬼,徒为异域之魂。我当奏之天子,使汝等各家尽沾恩露:年给衣粮,月赐廪禄。用兹酬答,以慰汝心。至于本境土神,南方亡鬼,血食有常,凭依不远。生者既凛天威,死者亦归王化。想宜宁帖,毋致号啕。聊表丹忱,敬陈祭祀。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

  ***

  读毕祭文,孔明放声大哭,极其痛切,情动三军,无不下泪。孟获等众,尽皆哭泣。只见愁云怨雾之中,隐隐有数千鬼魂,皆随风而散。于是孔明令左右将祭物尽弃于泸水之中。

  次日,孔明引大军俱到泸水南岸,但见云收雾散,风静浪平。蜀兵安然尽渡泸水。果然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行到永昌,孔明留王伉、吕凯守四郡;发付孟获领众自回,嘱其勤政驭下,善抚居民,勿失农务。孟获涕泣拜别而去。孔明自引大军回成都。后主排銮驾出郭三十里迎接,下辇立于道旁,以候孔明。孔明慌下车伏道而言曰:“臣不能速平南方,使主上怀忧,臣之罪也。”

  后主扶起孔明,并车而回,设太平筵会,重赏三军。自此远邦进贡来朝者三百余处。孔明奏准后主,将殁于王事者之家,一一优恤。人心欢悦,朝野清平。

  却说魏主曹丕在位七年,即蜀汉建兴四年也。丕先纳夫人甄氏,即袁绍次子袁熙之妇,前破邺城时所得。后生一子,名叡,字符仲,自幼聪明,丕甚爱之。后丕又纳安平广宗人郭永之女为贵人,甚有颜色。其父尝曰:“吾女乃女中之王也。”

  故号为“女王”。自丕纳为贵人,因甄夫人失宠,郭贵人欲谋为后,却与幸臣张韬商议。时丕有疾,韬乃诈称于甄夫人宫中掘得桐木偶人,上书天子年月日时,为魇镇之事。丕大怒,遂将甄夫人赐死,立郭贵人为后。因无出,养曹叡为己子;虽甚爱之,不立为嗣。叡年至十五岁,弓马熟娴。当年春二月,丕带叡出猎。行于山坞之间,赶出子母二鹿,丕一箭射倒母鹿,回观小鹿驰于曹叡马前。丕大呼曰:“吾儿何不射之?”

  叡在马上泣告曰:“陛下已杀其母,安忍复杀其子?”

  丕闻之,掷弓于地曰:“吾儿真仁德之主也!”

  于是封叡为平原王。

  夏五月,丕感寒疾,医治不痊,乃召中军大将军曹真、镇军大将军陈群、抚军大将军司马懿三人入寝宫。丕唤曹叡至,指谓曹真等曰:“今朕病已沉重,不能复生。此子年幼,卿等三人,可善辅之,勿负朕心。”

  三人皆告曰:“陛下何出此言?臣等愿竭力以事陛下,至千秋万岁。”

  丕曰:“今年许昌城门无故自崩,乃不祥之兆,朕故自知必死也。”

  正言间,内侍奏征东大将军曹休入宫问安。丕召入谓曰:“卿等皆国家柱石之臣也。若能同心辅朕之子,朕死亦瞑目矣!”言讫,堕泪而薨。时年四十岁,在位七年。

  于是曹真、陈群、司马懿、曹休等,一面举哀,一面拥立曹叡为大魏皇帝。谥父丕为文皇帝,谥母甄氏为文昭皇后。封钟繇为太傅,曹真为大将军,曹休为大司马,华歆为太尉,王朗为司徒,陈群为司空,司马懿为骠骑大将军。其余文武官僚,各各封赠。大赦天下。时雍、凉二州缺人守把,司马懿上表乞守西凉等处。曹叡从之,遂封懿提督雍、凉等处兵马。领诏去讫。

  早有细作飞报入川。孔明大惊曰:“曹丕已死,孺子曹叡即位,余皆不足虑,司马懿深有谋略,今督雍、凉兵马,倘训练成时,必为蜀中之大患。不如先起兵伐之。”

  参军马谡曰:“今丞相平南方回,军马疲敝,只宜存恤,岂可复远征?某有一计,使司马懿自死于曹叡之手,未知丞相钧意允否?”

  孔明问:“是何计?”

  马谡曰:“司马懿虽是魏国大臣,曹叡素怀疑忌,何不密遣人往洛阳邺郡等处,布散流言,道此人欲反?更作司马懿告示天下榜文,遍贴诸处,使曹叡心疑,必然杀此人也。”

  孔明从之,即遣人密行此计去了。

  却说邺城门上,忽一日见贴下告示一道。守门者揭了,来奏曹叡。叡观之,其文曰:

  骠骑大将军总领雍、凉等处兵马事司马懿,谨以信义布告天下:
  昔太祖武皇帝,创立基业,本欲立陈思王子建为社稷主;不幸奸谗交集,岁久潜龙。皇孙曹叡,素无德行,妄自居尊,有负太祖之遗意。今吾应天顺人,克日兴师,以慰万民之望。告示到日,各宜归命新君。如不顺者,当灭九族!
  先此告闻,想宜知悉

  曹叡览毕,大惊失色,急问群臣。太尉华歆奏曰:“司马懿上表乞守雍、凉,正为此也。先时太祖武皇帝尝谓臣曰:‘司马懿鹰视狼顾,不可付以兵权;久必为国家大祸。’今日反情已萌,可速诛之。”

  王朗奏曰:“司马懿深明韬略,善晓兵机,素有大志;若不早除,久必为祸。”

  叡乃降旨,欲兴兵御驾亲征。忽班部中闪出大将军曹真奏曰:“不可。文皇帝托孤于臣等数人,是知司马仲达无异志也。今事未知真假,遽尔加兵,乃逼之反耳。或者蜀吴奸细行反间之计,使我群臣自乱,彼却乘虚而击,未可知也。陛下幸察之。”

  叡曰:“司马懿若果谋反,将奈何?”

  真曰:“如陛下心疑,可仿汉高伪游云梦之计。御驾幸安邑,司马懿必然来迎;观其动静,就车前擒之,可也。”

  叡从之,遂命曹真监国,亲自领御林军十万,径到安邑。

2021-06-14 08:14:44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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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回 赵子龙力斩五将 诸葛亮智取三城(1)

  却说孔明率兵前至沔阳,经过马超坟墓,乃令其弟马岱挂孝。孔明亲自祭之。祭毕,回到寨中,商议进兵。忽哨马报道:“魏主曹叡遣驸马夏侯楙,调关中诸路军马,前来拒敌。”

  魏延上帐献策曰:“夏侯楙乃膏粱子弟,懦弱无谋。延愿得精兵五千,取路出褒中,循秦岭以东,当子午谷而投北,不过十日,可到长安。夏侯楙若闻某骤至,必然弃城望横门邸阁而走。某却从东方而来,丞相可大驱士马,自斜谷而进。如此行之,则咸阳以西,一举可定也。”

  孔明笑曰:“此非万全之计也。汝欺中原无好人物,倘有人进言,于山僻中以兵截杀,非惟五千人受害,亦大伤锐气。决不可用。”

  魏延又曰:“丞相兵从大路进发,彼必尽起关中之兵,于路迎敌;则旷日持久,何时而得中原?”

  孔明曰:“吾从陇右取平坦大路,依法进兵,何忧不胜?”

  遂不用魏延之计。魏延怏怏不悦。孔明差人令赵云进兵。

  却说夏侯楙在长安聚集诸路军马。时有西凉大将韩德,善使开山大斧,有万夫不当之勇,引西羌诸路兵八万到来;见了夏侯楙,楙重赏之,就遣为先锋。德有四子,皆精通武艺,弓马过人:长子韩瑛,次子韩瑶,三子韩琼,四子韩琪。韩德带四子并西羌兵八万,取路至凤鸣山,正遇蜀兵。两阵对圆。韩德出马,四子列于两边。德厉声大骂曰:“反国之贼,安敢犯吾境界!”

  赵云大怒,挺枪纵马,单搦韩德交战。长子韩瑛,跃马来迎;战不三合,被赵云一枪刺死于马下。次子韩瑶见之,纵马挥刀来战。赵云施逞旧日虎威,抖擞精神迎战。瑶抵敌不住。三子韩琼,急挺方天戟骤马前来夹攻。云全然不惧,枪法不乱。四子韩琪,见二兄战云不下,也纵马抡两口日月刀而来,围住赵云。云在中央独战三将。

  少时,韩琪中枪落马。韩阵中偏将急出救去。云拖枪便走。韩琼按戟,急取弓箭射之;连放三箭,皆被云用枪拨落。琼大怒,仍绰方天戟纵马赶来;却被云一箭射中面门,落马而死。韩瑶纵马举宝刀便砍赵云。云弃枪于地,闪过宝刀,生擒韩瑶归阵,复纵马取枪杀过阵来。韩德见四子皆丧于赵云之手,肝胆皆裂,先走入阵去。西凉兵素知赵云之名,今见其英勇如昔,谁敢交锋;赵云马到处,阵阵倒退。赵云匹马单枪,往来冲突,如入无人之境。后人有诗赞曰:

  忆昔常山赵子龙,年登七十建奇功。
  独诛四将来冲阵,犹似当阳救主雄。

  邓芝见赵云大胜,率蜀兵掩杀,西凉兵大败而走。韩德险被赵云擒住,弃甲步行而逃。云与邓芝收军回寨。芝贺曰:“将军寿已七旬,英勇如昨。今日阵前力斩四将,世所罕有!”

  云曰:“丞相以吾年迈,不肯见用,故聊以自表耳。”

  遂差人解韩瑶,申报捷书,以达孔明。

  却说韩德引败军回见夏侯楙,哭告其事。楙自统兵来迎赵云。探马报入蜀寨,说夏侯楙引兵到。云上马绰枪,引千余军就凤鸣山前,摆成阵势。当日夏侯楙戴金盔,坐白马,手提大砍刀,立在门旗之下。见赵云跃马挺枪,往来驰骋,楙欲自战。韩德曰:“杀吾四子之仇,如何不报!”

  纵马轮开山大斧,直取赵云。云奋怒挺枪来迎;战不三合,枪起处,刺死韩德于马下,急拨马直取夏侯楙。楙慌忙闪入本阵。邓芝驱兵掩杀,魏兵又折一阵,退十余里下寨。楙连夜与众将商议曰:“吾久闻赵云之名,未尝见面;今日年老,英雄尚在,方信当阳长坂之事。似此无人可敌,如之奈何?”

  参军程武乃程昱之子也,进言曰:“某料赵云有勇无谋,不足为虑。来日都督再引兵出,先伏两军于左右;都督临阵先退,诱赵云到伏兵处;都督却登山指挥四面军马,重迭围住,云可擒矣。”

  楙从其言,遂遣董禧引三万军伏于左,薛则引三万军伏于右。二人埋伏已定。

  次日,夏侯楙复整金鼓旗幡,率兵而进。赵云邓芝出迎。芝在马上谓赵云曰:“昨夜魏兵大败而走,今日复来,必有诈也。老将军防之。”

  子龙曰:“量此乳臭小儿,何足道哉!吾今日必当擒之!”

  便跃马而出。魏将潘遂出迎,战不三合,拨马便走。赵云赶去,魏阵中八员将一齐来迎。放过夏侯楙先走,八将陆续奔走。赵云乘势追杀,邓芝引兵继进。赵云深入重地,只听得四面喊声大震。邓芝急收军退回,左有董禧,右有薛则,两路兵杀到。邓芝兵少,不能解救。赵云被困在垓心,东冲西突,魏兵越厚。

  时云手下止有千余人,杀到山坡之下,只见夏侯楙在山上指挥三军。赵云投东则望东指,投西则望西指;因此赵云不能突围,乃引兵杀上山来。半山中擂木炮石打将下来,不能上山。赵云从辰时杀至酉时,不能脱走,只得下马少歇,且待月明再战;却才卸甲而坐。月光方出,忽四下火光冲天,鼓声大震,矢石如雨。魏兵杀到,皆叫曰:“赵云早降!”

  云即上马迎敌。四面军马渐渐逼近,八方弩箭交射甚急,人马皆不能向前。云仰天叹曰:“吾不服老,死于此地矣!”

  忽东北角上喊声大起,魏兵纷纷乱窜。一彪军杀到,为首大将持丈八点钢矛,马项下挂一颗人头。云视之,乃张苞也。苞见了赵云,言曰:“丞相恐老将军有失,特遣某引五千兵接应。闻老将军被困,故杀透重围。正遇魏将薛则拦路,被某杀之。”

  云大喜,即与张苞杀出西北角来。只见魏兵弃戈奔走。一彪军从外呐喊杀入,为首大将提偃月青龙刀,手挽人头。云视之,乃关兴也。兴曰:“奉丞相之命,恐老将军有失,特引五千兵前来接应。却才阵上逢着魏将董禧,被吾一刀斩之,枭首在此。丞相随后便到也。”

  云曰:“二将军已建奇功,何不趁今日擒住夏侯楙,以定大事?”

  张苞闻言,遂引兵去了。兴曰:“我也干功去。”

  遂亦引兵去了。云回顾左右曰:“他两个是吾子侄辈,尚且争先干功;吾乃国家上将,朝廷旧臣,反不如此小儿耶?吾当舍老命以报先帝之恩!”

  于是引兵来捉夏侯楙。当夜三路兵夹攻,大破魏军一阵。邓芝引兵接应,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夏侯楙乃无谋之人,更兼年幼,不曾经战;见军大乱,遂引帐下骁将百余人,望南安郡而走。众军因见无主,尽皆逃窜。兴、苞二将,闻夏侯楙望南安郡去了,连夜赶来。楙走入城中,令紧闭城门,驱兵守御。兴、苞二人赶到,将城围住;赵云随后也到:三面攻打。少时,邓芝亦引兵到。一连围了十日,攻打不下。忽报丞相留后军住沔阳,左军屯阳平,右军屯石城,自引中军来到。赵云、邓芝、关兴、张苞皆来拜问孔明,说连日攻城不下。

  孔明遂乘小车亲到城边周围看了一遍,回寨升帐而坐。众将环立听令。孔明曰:“此郡壕深城峻,不易攻也。吾正事不在此城,汝等如只久攻,倘魏兵分道而出,以取汉中,吾军危矣。”

  邓芝曰:“夏侯楙乃魏之驸马,若擒此人,胜斩百将。今困于此,岂可弃之而去?”

  孔明曰:“吾自有计。此处西连天水郡,北抵安定郡。二处太守,不知何人?”

  探卒答曰:“天水太守马遵,安定太守崔谅。”

2021-06-14 08:16:47 | 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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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回 姜伯约归降孔明 武乡侯骂死王朗(1)

  却说姜维献计于马遵曰:“诸葛亮必伏兵于郡后,赚我兵出城,乘虚袭我。某愿请精兵三千,伏于要路。太守随后发兵出城,不可远去,止行三十里便回;但看火起为号,前后夹攻,可获大胜。如诸葛亮自来,必为某所擒矣。”

  遵用其计,付精兵与姜维去讫,然后自与梁虔引兵出城等候;只留梁绪、尹赏守城。原来孔明果遣赵云引一军埋伏于山僻之中,只待天水人马离城,便乘虚袭之。当日细作回报赵云,说天水太守马遵,起兵出城,只留文官守城。赵云大喜,又令人报与张翼、高翔,教于要路截杀马遵。此二处兵亦是孔明预先埋伏。

  却说赵云引五千兵,径投天水郡城下,高叫曰:“吾乃常山赵子龙也。汝知中计,早献城池,免遭诛戮。”

  城上梁绪大笑曰:“汝中吾姜伯约之计,尚然不知耶?”

  云恰待攻城,忽然喊声大震,四面火光冲天。当先一员少年将军,挺枪跃马而言曰:“汝见天水姜伯约乎?”

  云挺枪直取姜维。战不数合,维精神倍长。云大惊,暗忖曰:“谁想此处有这般人物!”

  正战时,两路军夹攻来,乃是马遵、梁虔引军杀回。赵云首尾不能相顾,冲开条路,引败兵奔走。姜维赶来,亏得张翼、高翔两路军杀出,接应回去。赵云归见孔明,说中了敌人之计。孔明惊问曰:“此是何人,识吾玄机?”

  有南安人告曰:“此人姓姜,名维,字伯约,天水冀人也。事母至孝,文武双全,智勇足备,真当世之英杰也。”

  赵云又夸奖姜维枪法,与他人大不同。孔明曰:“吾今欲取天水,不想有此人。”

  遂起大军前来。

  却说姜维回见马遵曰:“赵云败去,孔明必然自来。彼料我军必在城中。今可将本部军马,分为四枝。某引一军伏于城东,如彼兵到则截之。太守与梁虔、尹赏各引一军城内埋伏。梁绪率百姓在城上守御。”

  分拨已定。

  却说孔明因虑姜维,自为前部,望天水郡进发。将到城边,孔明传令曰:“凡攻城池,以初到之日,激励三军,鼓噪直上。若迟延日久,锐气尽隳,急难破矣。”

  于是大军径到城下。因见城上旗帜整齐,未敢轻攻。候至半夜,忽然四下火光冲天,喊声震地,正不知何处兵来。只见城上亦鼓噪呐喊相应,蜀兵乱窜。孔明急上马,有关兴、张苞二将保护,杀出重围。回头看时,正东上马军,一带火光,势若长蛇。孔明令关兴探视,回报曰:“此姜维兵也。”

  孔明叹曰:“兵不在多,在人之调遣耳。此人真将才也!”

  收兵归寨,思之良久,乃唤安定人问曰:“姜维之母,现在何处?”

  答曰:“维母今居冀县。”

  孔明唤魏延分付曰:“汝可引一军,虚张声势,诈取冀县。若姜维到,可放入城。”

  又问:“此地何处紧要?”

  安定人曰:“天水钱粮,皆在上邽;若打破上邽,则粮道自绝矣。”

  孔明大喜,教赵云引一军去攻上邽。孔明离城三十里下寨。早有人报入天水郡,说蜀兵分为三路:一军守此郡,一军取上邽,一军取冀城。姜维闻之,哀告马遵曰:“维母现在冀城,恐母有失。维引一军往救此城,兼保老母。”

  马遵从之,遂令姜维引三千军去保冀城;梁虔引三千军去保上邽。

  却说姜维引兵至冀城,前面一彪军摆开,为首蜀将,乃是魏延。二将交锋数合,延诈败奔走。维入城闭门,率兵守护,拜见老母,并不出战。赵云亦放过梁虔入上邽城去了。孔明乃令人去南安郡,取夏侯楙至帐下。孔明曰:“汝惧死乎?”

  楙慌拜伏乞命。孔明曰:“目今天水姜维现守冀城,使人持书来说:‘但得驸马在,我愿来降。’吾今饶汝性命,汝肯招安姜维否?”

  楙曰:“情愿招安。”

  孔明乃与衣服鞍马,不令人跟随,放之自去。楙得脱出寨,欲寻路而走,奈不知路径。正行之间,逢数人奔走。楙问之,答曰:“我等是冀县百姓;今被姜维献了城池,归降诸葛亮,蜀将魏延纵火劫财,我等因此弃家而走,投上邽去也。”

  楙又问曰:“今守天水城是谁?”

  土人曰:“天水城中乃马太守也。”

  楙闻之,纵马望天水而行。又见百姓携男抱女而来,所说皆同。楙至天水城下叫门,城上人认得是夏侯楙,慌忙开门迎接。马遵惊拜问之。楙细言姜维之事;又将百姓所言,说了一遍。遵叹曰:“不想姜维反投蜀矣!”

  梁绪曰:“彼意欲救都督,故以此言虚降。”

  楙曰:“今维已降,何为虚也?”

  正踌躇间,时已初更,蜀兵又来攻城。火光中见姜维在城下挺枪勒马,大叫曰:“请夏侯都督答话!”

  夏侯楙与马遵等皆到城上;见姜维耀武扬威,大叫曰:“我为都督而降,都督何背前言?”

  楙曰:“汝受魏恩,何故降蜀?有何前言耶?”

  维应曰:“汝写书教我降蜀,何出此言?汝欲脱身,却将我陷了。我今降蜀,加为上将,安有还魏之理?”

  言讫,驱兵打城,至晓方退。原来夜间假妆姜维者,乃孔明之计;令部卒形貌相似者,假扮姜维攻城,因火光之中,不辨真伪。

  孔明却引兵来攻冀城。城中粮少,军食不敷。姜维在城上见蜀军,大车小辆,搬运粮草,入魏延寨中去了。维引三千兵出城,径来劫粮。蜀兵尽弃了粮车,寻路而走。姜维夺了粮车,欲要入城,忽然一彪军拦住,为首蜀将张翼也。二将交锋,战不数合,王平引一军又到,两下夹攻。维力穷抵敌不住,夺路归城;城上早插蜀兵旗号。原来已被魏延袭了。维杀条路奔天水城,手下尚有十余骑;又遇张苞杀了一阵,维止剩得匹马单枪,来到天水城下叫门。城上军见是姜维,慌报马遵。遵曰:“此是姜维来赚我城门也。”

  令城上乱箭射下。姜维回顾蜀兵至近,遂飞奔上邽城来。城上梁虔见了姜维,大骂曰:“反国之贼,安敢来赚我城池!吾已知汝降蜀矣!”

  遂乱箭射下。姜维不能分说,仰天长叹,两眼泪流,拨马望长安而走。行不数里,前至一派大树茂林之处,一声喊起,数千兵拥出;为首蜀将关兴,截住去路。维人困马乏,不能抵挡,勒回马便走。忽然一辆小车从山坡中转出。其人头戴纶巾,身披鹤氅,手摇羽扇,乃孔明也。孔明唤姜维曰:“伯约此时何尚不降?”

  维寻思良久,前有孔明,后有关兴,又无去路,只得下马投降。孔明慌忙下车而迎,执维手曰:“吾自出茅庐以来,遍求贤者,欲传受平生之学,恨未得其人。今遇伯约,吾愿足矣。”

  维大喜拜谢。

2021-06-14 08:19:02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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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回 诸葛亮乘雪破羌兵 司马懿克日擒孟达(1)

  却说郭淮谓曹真曰:“西羌之人,自太祖时连年入贡,文皇帝亦有恩惠加之;我等今可据住险阻,遣人从小路直入羌中求救,许以和亲,羌人必起兵袭蜀之后。吾却以大兵击之,首尾夹攻,岂不大胜?”

  真从之,即遣人星夜驰书赴羌。

  却说西羌国王彻里吉,自曹操时年年入贡;手下有一文一武:文乃雅丹丞相,武乃越吉元帅。时魏使赍金珠并书到国,先来见雅丹丞相;送了礼物,具言求救之意。雅丹引见国王,呈上书礼。彻里吉览了书,与众商议。雅丹曰:“我与魏国素相往来,今曹都督求救,且许和亲,理合依允。”

  彻里吉从其言,即命雅丹与越吉元帅起羌兵一十五万,皆惯使弓弩枪刀蒺藜飞锤等器;又有战车,用铁叶裹钉,装载粮食军器什物。或用骆驼驾车,或用骡马驾车,号为“铁车兵”。二人辞了国王,领兵直扣西平关。守关蜀将韩祯,急差人赍文报知孔明。

  孔明闻报,问众将曰:“谁敢去退羌兵?”

  张苞、关兴应曰:“某等愿往。”

  孔明曰:“汝二人要去,奈路途不熟。”

  遂唤马岱曰:“汝素知羌人之性,久居彼处,可作乡导。”

  便起精兵五万,与兴、苞二人同往。兴、苞等引兵而去。行有数日,早遇羌兵。关兴先领百余骑,登山坡看时,只见羌兵把铁车首尾相连,随处结寨;车上遍排兵器,就似城池一般。兴睹之,良久,无破敌之策,回寨与张苞、马岱商议。岱曰:“且待来日见阵,观看虚实,另作计议。”

  次早,分兵三路:关兴在中,张苞在左,马岱在右。三路兵齐进。羌兵阵里,越吉元帅手挽铁锤,腰悬宝雕弓,跃马奋勇而出。关兴招三路兵径进,忽见羌兵分在两边,中央放出铁车,如潮涌一般,弓弩一齐骤发。蜀兵大败。马岱、张苞两军先退。关兴一军,被羌兵一裹,直围入西北角上去了。

  兴在垓心,左冲右突,不能得脱;铁车密围,就如城池。蜀兵你我不能相顾。兴望山谷中寻路而走。看看天晚,但见一簇皂旗,蜂拥而来;一员羌将,手提铁锤大叫曰:“小将休走!吾乃越吉元帅也!”

  关兴急走到前面,尽力纵马加鞭。正遇断涧,只得回马来战越吉。兴终是胆寒,抵敌不住,望涧中而逃;被越吉赶到,一铁锤打来,兴急闪过,正中马胯。那马望涧中便倒,兴落于水中。忽听得一声响处,背后越吉连人带马,平白地倒下水来。兴就水中挣起看时,只见岸上一员大将,杀退羌兵。兴提刀待砍越吉,吉跃水而走。关兴得了越吉马,牵到岸上,整顿鞍辔,绰刀上马,只见那员将,尚在前面追杀羌兵。兴自思此人救我性命,当与相见,遂拍马赶来。看看至近,只见云雾之中,隐隐有一大将,面如重枣,眉若卧蚕,绿袍金铠,提青龙刀,骑赤兔马,手绰美髯:分明认得是父亲关公。兴大惊。忽见关公以手望东南指曰:“吾儿可速望此路去。吾当护汝归寨。”

  言讫不见。关兴望东南急走。至半夜,忽一彪军到,乃张苞也,问兴曰:“你曾见二伯父否?”

  兴曰:“你何由知之?”

  苞曰:“我被铁车军追急,忽见伯父自空而下,惊退羌兵,指曰:‘汝从这条路去救我儿。’因此引军径来寻你。”

  关兴亦说前事,共相嗟异。二人同归寨内。马岱接着,对二人说:“此军无计可退。我守住寨栅,你二人去禀丞相,用计破之。”

  于是兴、苞二人,星夜来见孔明,备说此事。

  孔明随命赵云、魏延各引一军埋伏去讫;然后点三万军,带了姜维、张翼、关兴、张苞亲自来到马岱寨中歇定。次日上高阜处观看,见铁车连络不绝,人马纵横,往来驰骤。孔明曰:“此不难破也。”

  唤马岱、张翼分付如此如此。二人去了。乃唤姜维曰:“伯约知破车之法否?”

  维曰:“羌人惟恃一勇力,岂知妙计乎?”

  孔明笑曰:“汝知吾心也。今彤云密布,朔风紧急,天将降雪,吾计可施矣。”

  便令关兴、张苞二人引兵埋伏去讫。令姜维领兵出战:但有铁车兵来,退后便走;寨口虚立旌旗,不设军马。准备已定。

  是时十二月终,果然天降大雪。姜维引军出,越吉引铁车兵来。姜维即退走。羌兵赶到寨前,姜维从寨后而去。羌兵直到寨外观看,听得寨内鼓琴之声,四壁皆空竖旌旗,急回报越吉。越吉心疑,未敢轻进。雅丹丞相曰:“此诸葛亮诡计,虚设疑兵耳。可以攻之。”

  越吉引兵至寨前,但见孔明携琴上车,自引数骑入寨,往后而走。羌兵抢入寨栅,直赶过山口,见小车隐隐转入林中去了。雅丹谓越吉曰:“这等兵虽有埋伏,不足为惧。”

  遂引大兵追赶。又见姜维兵俱在雪地之中奔走。越吉大怒,催兵急追。山路被雪漫盖,一望平坦。正赶之间,忽报蜀兵自山后而出。雅丹曰:“纵有些小伏兵,何足惧哉!”

  只顾催趱兵马,往前进发。忽然一声响,如山崩地陷,羌兵俱落于坑堑之中;背后铁车正行得紧溜,急难收止,拚拥而来,自相践踏。后兵急要回时,右边张苞,左边关兴,两军冲出,万弩齐发。背后姜维、马岱、张冀三路兵又杀到。铁车兵大乱。越吉元帅望后面山谷间而逃,正逢关兴;交马只一合,被兴举刀大喝一声,砍死于马下。雅丹丞相早被马岱活捉,解投大寨来。羌兵四散逃窜。

  孔明升帐。马岱押过雅丹来。孔明叱武士去其缚,赐酒压惊,用好言抚慰。雅丹深感其德。孔明曰:“吾主乃大汉皇帝,今命吾讨贼,尔如何反助逆?吾今放你回去,说与汝主:吾国与尔乃邻邦,永结盟好,勿听反贼之言。”

  遂将所获羌兵及车马器械,尽给还雅丹,俱放回国。众皆拜谢而去。孔明引三军连夜投祁山大寨而来,命关兴、张苞引军先行;一面差人赍表奏报捷音。

  却说曹真连日望羌人消息,忽有伏路军来报说:“蜀兵拔寨收拾起程。”

  郭淮大喜曰:“此因羌兵攻击,故尔退去。”

  遂分两路追赶。前面蜀兵乱走,魏兵随后追赶。先锋曹遵正赶之间,忽然鼓声大震,一彪军闪出;为首大将,乃魏延也;大叫:“反贼休走!”

  曹遵大惊,拍马交锋;不三合,被魏延一刀斩于马下。副先锋朱赞引兵追赶,忽然一彪军闪出;为首大将,乃赵云也。朱赞措手不及,被云一枪刺死。曹真、郭淮见两路先锋有失,欲收兵回;背后喊声大震,鼓角齐鸣,关兴、张苞两路兵杀出,围了曹真、郭淮,痛杀一阵。曹、郭二人,引败兵冲路走脱。蜀兵全胜,直追到渭水,夺了魏寨。曹真折了两个先锋,哀伤不已;只得写本申朝,乞拨援兵。

  却说魏主曹叡设朝,近臣奏曰:“大都督曹真,数败于蜀,折了两个先锋,羌兵又折了无数,其势甚急。今上表求救,请陛下裁处。”

  叡大惊,急问退军之策。华歆奏曰:“须是陛下御驾亲征,大会诸侯,人皆用命,方可退也。不然,长安有失,关中危矣。”

  太傅钟繇奏曰:“凡为将者,知过于人,则能制人。孙子云:‘知彼知己,百战百胜。’臣量曹真虽久用兵,非诸葛亮对手。臣以全家良贱保举一人,可退蜀兵。未知圣意准否?”

  叡曰:“卿乃大老元臣;有何贤士,可退蜀兵,早召来与朕分忧。”

  钟繇奏曰:“向者,诸葛亮欲兴师犯境,但惧此人,故散流言,使陛下疑而去之,方敢长驱大进。今若复用之,则亮自退矣。”

  叡问何人。繇曰:“骠骑大将军司马懿也。”

  叡叹曰:“此事朕亦悔之。今仲达现在何处?”

  繇曰:“近闻仲达在宛城闲住。”

  叡即降诏,遣使持节,复司马懿官职,加为平西都督,就起南阳诸路军马,前赴长安。叡御驾亲征,令司马懿克日到彼聚会。使命星夜望宛城去了。

  却说孔明自出师以来,累获全胜,心中甚喜,正在祁山寨中,会聚议事,忽报镇守永安宫李严,令子李丰来见。孔明只道东吴犯境,心甚惊疑,唤入帐中问之。丰曰:“特来报喜。”

2021-06-14 08:20:53 | 引用
无题
第九十五回 马谡拒谏失街亭 武侯弹琴退仲达(1)

  却说魏主曹叡令张郃为先锋,与司马懿一同征进;一面令辛毗、孙礼二人领兵五万,往助曹真。二人奉诏而去。且说司马懿引二十万军,出关下寨,请先锋张郃至帐下曰:“诸葛亮平生谨慎,未敢造次行事。若是吾用兵,先从子午谷径取长安,早得多时矣。他非无谋,但恐有失,不肯弄险。今必出军斜谷,来取郿城。若取郿城,必分兵两路,一军取箕谷矣。吾已发檄文,令子丹拒守郿城,若兵来不可出战;令孙礼、辛毗截住箕谷道口,若兵来则出奇兵击之。”

  郃曰:“今将军当于何处进兵?”

  懿曰:“吾素知秦岭之西,有一条路,地名街亭;旁有一城,名列柳城:此二处皆是汉中咽喉。诸葛亮欺子丹无备,定从此进。吾与汝径取街亭,望阳平关不远矣。亮若知吾断其街亭要路,绝其粮道,则陇西一境,不能安守,必然连夜奔回汉中去也。彼若回动,吾提兵于小路击之,可得全胜;若不归时,吾却将诸处小路,尽皆垒断,俱以兵守之。一月无粮,蜀兵皆饿死,亮必被吾擒矣。”

  张郃大悟,拜伏于地曰:“都督神算也!”

  懿曰:“虽然如此,诸葛亮不比孟达。将军为先锋,不可轻进。当传与诸将,循山西路,远远哨探。如无伏兵,方可前进。若是怠忽,必中诸葛亮之计。”

  张郃受计引军而行。

  却说孔明在祁山寨中,忽报新城探细人来到,急唤入问之。细作告曰:“司马懿倍道而行,八日已到新城,孟达措手不及;又被申耽、申仪、李辅、邓贤为内应,孟达被乱军所杀。今司马懿撤兵到长安,见了魏主,同张郃引兵出关,来拒我师也。”

  孔明大惊曰:“孟达作事不密,死固当然。今司马懿出关,必取街亭,断吾咽喉之路。”

  便问:“谁敢引兵去守街亭?”

  言未毕,参军马谡曰:“某愿往。”

  孔明曰:“街亭虽小,干系甚重。倘街亭有失,吾大军皆休矣。汝虽深通谋略,此地奈无城郭,又无险阻,守之极难。”

  谡曰:“某自幼熟读兵书,颇知兵法。岂一街亭不能守耶?”

  孔明曰:“司马懿非等闲之辈;更有先锋张郃,乃魏之名将;恐汝不能敌之。”

  谡曰:“休道司马懿、张郃,便是曹叡亲来,有何惧哉!若有差失,乞斩全家。”

  孔明曰:“军中无戏言。”

  谡曰:“愿立军令状。”

  孔明从之。谡遂写了军令状呈上。孔明曰:“吾与汝二万五千精兵,再拨一员上将,相助你去。”

  即唤王平分付曰:“吾素知汝平生谨慎,故特以此重任相托。汝可小心谨慎。此地下寨必当要道之处,使贼兵急切不能偷过。安营既毕,便画四至八道地理形状图本来我看。凡事商议停当而行,不可轻易。如所守无危,则是取长安第一功也。戒之!戒之!”

  二人拜辞引兵而去。

  孔明寻思,恐二人有失,又唤高翔曰:“街亭东北上有一城,名列柳城,乃山僻小路,此可以屯兵扎寨。与汝一万兵,去此城屯扎。但街亭危,可引兵救之。”

  高翔引兵而去。孔明又思高翔非张郃对手,必得一员大将,屯兵于街亭之右,方可防之;遂唤魏延引本部兵去街亭之后屯扎。延曰:“某为前部,理合当先破敌,何故置某于安闲之地?”

  孔明曰:“前锋破敌,乃偏裨之事耳。今令汝接应街亭,当阳平关冲要道路,总守汉中咽喉,此乃大任也。何为安闲乎?汝勿以等闲视之,失吾大事。切宜小心在意!”

  魏延大喜,引兵而去。孔明恰才心安,乃唤赵云、邓芝分付曰:“今司马懿出兵,与往日不同。汝二人各引一军出箕谷,以为疑兵。如逢魏兵,或战或不战,以惊其心。吾自统大军,由斜谷径取郿城。若得郿城,长安可破矣。”

  二人受命而去。孔明令姜维作先锋,兵出斜谷。

  却说马谡、王平二人兵到街亭,看了地势。马谡笑曰:“丞相何故多心也?量此山僻之处,魏兵如何敢来!”

  王平曰:“虽然魏兵不敢来,可就此五路总口下寨;即令军士伐木为栅,以图久计。”

  谡曰:“当道岂是下寨之地?此处侧边一山,四面皆不相连,且树木极广,此乃天赐之险也。可就山上屯军。”

  平曰:“参军差矣。若屯兵当道,筑起城垣,贼兵纵有十万,不能偷过;今若弃此要路,屯兵于山上,倘魏兵骤至,四面围定,将何策保之?”

  谡大笑曰:“汝真女子之见!兵法云:‘凭高视下,势如劈竹。’若魏兵到来,吾教他片甲不回!”

  平曰:“吾累随丞相经阵,每到之处,丞相尽意指教。今观此山,乃绝地也。若魏兵断我汲水之道,军士不战自乱矣。”

  谡曰:“汝莫乱道。孙子云:‘置之死地而后生。’若魏兵绝我汲水之道,蜀兵岂不死战?以一可以当百也。吾素读兵书,丞相诸事尚问于我,汝奈何相阻耶?”

  平曰:“若参军欲在山上下寨,可分兵与我,自于山西下一小寨,为犄角之势。倘魏兵至,可以相应。”

  马谡不从。忽然山中居民,成群结队,飞奔而来,报说魏兵已到。王平欲辞去。马谡曰:“汝既不听吾令,与汝五千兵自去下寨。待吾破了魏兵,到丞相面前须分不得功。”

  王平引兵离山十里下寨,画成图本,星夜差人去禀孔明,具说马谡自于山上下寨。

  却说司马懿在城中,令次子司马昭,去探前路;若街亭有兵守御,即当按兵不行。司马昭奉令探了一遍,回见父曰:“街亭有兵守把。”

  懿叹曰:“诸葛亮真乃神人,吾不如也!”

  昭笑曰:“父亲何故自隳志气耶!男料街亭易取。”

  懿问曰:“汝安敢出此大言?”

  昭曰:“男亲自哨见,当道并无寨栅,军皆屯于山上,故知可破也。”

  懿大喜曰:“若兵果在山上,乃天使吾成功矣!”

  遂更换衣服,引百余骑亲自来看。是夜天晴月朗。直至山下,周围巡哨了一遍,方回。马谡在山上见之,大笑曰:“彼若有命,不来围山!”

  传令与诸将:“倘兵来,只见山顶上红旗招动,即四面皆下。”

  却说司马懿回到寨中,使人打听是何将引兵守街亭。回报曰:“乃马良之弟马谡也。”

  懿笑曰:“徒有虚名,乃庸才耳!孔明用如此人物,如何不误事!”

  又问:“街亭左右别有军否?”

  探马报曰:“离山十里有王平安营。”

  懿乃命张郃引一军,当住王平来路。又令申耽、申仪引两路兵围山,先断了汲水道路;待蜀兵自乱,然后乘势击之。当夜调度已定。次日天明,张郃引兵先往背后去了。司马懿大驱军马,一拥而进,把山四面围定。马谡在山上看时,只见魏兵漫山遍野,旌旗队伍,甚是严整。蜀兵见之,尽皆丧胆,不敢下山。马谡将红旗招动,军将你我相推,无一人敢动。谡大怒,自杀二将。众军惊惧,只得努力下山来冲魏兵。魏兵端然不动。蜀兵又退上山去。马谡见事不谐,教军紧守寨门,只等外应。

  却说王平见魏兵到,引军杀来,正遇张郃;战有数十余合,平力穷势孤,只得退去。魏兵自辰时困至戌时,山上无水,军不得食,寨中大乱。嚷到半夜时分,山南蜀兵大开寨门,下山降魏。马谡禁止不住。司马懿又令人于沿山放火,山上蜀兵愈乱。马谡料守不住,只得驱残兵杀下山西逃奔。司马懿放条大路,让过马谡。背后张郃引兵赶来。赶到三十余里,前面鼓角齐鸣,一彪军出,放过马谡,拦住张郃;视之乃魏延也,挥刀纵马,直取张郃。合回军便走。延驱兵赶来,复夺街亭。

  赶到五十余里,一声喊起,两边伏兵齐出:左边司马懿,右边司马昭。却抄在魏延背后,把延困在垓心。张郃复来。三路兵合在一处。魏延左冲右突,不得脱身,折兵大半。正危急间,忽一彪军杀入,乃王平也。延大喜曰:“吾得生矣!”

2021-06-14 08:22:59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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