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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10年前,移民初期,就已經隱約感知,開弓沒有回頭箭,未來兩代人的文化隔膜或許不可避免。盡管其時,孩子才剛4歲。
後來,她有機會到中國學過一年多的中文再回來,看她中文說寫還流利,俺不免泛起一個比較奢侈的期望:如果有一天孩子能跟著我讀下來一本中文西游記,我們閒時能聊聊二郎神紅孩兒之列的,那個文化隔膜的問題也許就不值得那麼在意了。
再後來有一年,一個朋友的高中生女兒來我家,找我借走一本胡蘭成《今生今世》,那孩子在IB班,來加拿大的時候,與我女兒年紀相仿。我的奢望不免也跟著升級:如果我女兒,有一天能跟這個姐姐一樣,能讀下這本書,那就更好了。
又是4、5年混過去,盡管女兒的中文學習幾乎沒有間斷,不過,眼瞅著那些眼花繚亂的英文系列書籍,一天更比一天占據女兒更多的課余時間,俺知道,俺那個奢望,貌似真的只能是個不可實現的奢望了。
其實這些年每次回國,帶回的書中我也不乏國內最新版青少年讀物,古典的現代的都有,可惜,平心而論,無論中國名家原創或外文中譯本,此類讀物的可讀性和吸引力,比起女兒日常著迷捧讀的本地英文讀物,的確無法較量,因此,盡管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把書架上的中文讀物抽一本,放在女兒書桌上,但是無一例外,她翻幾頁就讀不下去了,轉過頭又去追她的英文小說了。
我雖然不免遺憾,不過想想我青少年時代自由自在的讀書生涯,我父母只是寒暑假把學校圖書館鑰匙借來交給我,而對於我的閱讀書目從不幹涉,我自然也無意對女兒的選擇多說什麼,由她去吧,至少,如同小女兒每天都要念叨多次的那句話——“媽媽,讀書不是壞事情!”(每當我嫌她睡前讀太晚或長時間看書不抬頭,她都拿說這句話回我 |
終於,今年聖誕前夕,不小心受了個大刺激。
大女兒早前就叮囑她爹和我,“今年的聖誕禮物,不要給我買任何禮物,只要Chapters或者 Indigo的Gift card。不外出度假shopping,改去滑雪。”我們遵命,只他爹把同事送的一張星巴克gift card轉送給女兒。
不過,真到了臨聖誕前,有點動搖了,因為二丫頭是有禮物的,哪怕給大丫頭買本書,也多少算個聖誕清晨的surprise不是。找了個傍晚,跟她爹特意跑了趟Chapters。
一去就傻眼了。
二丫頭的書,勉強我還能選出來;大丫頭的書,完全沒頭緒--
我既不知道閨女已經讀過哪些系列沒讀過哪些,也不知道她可能感興趣的會是什麼書。至於我能說上名字的某一個系列,她書架上哪些已經有了,哪些還沒有,那就更不知道了。
那種迷茫,夾著一絲惶恐,一絲絲悲哀,一瞬間狠狠地撞擊著俺:移民的兩代人,真的就只能這樣無奈地漸行漸遠嗎?
晃悠晃悠3圈,俺們只帶著給二丫頭買好的書,灰溜溜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