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 - 最好朋友的作品

文章內容

[ 2011-04-09 23:45:05 | By: 男人你懂的 ]

文把彈夾從那支烏漆發亮的64式裡退了出來，放進自己左邊的口
袋，再把槍連著槍套一塊放到枕頭下，身子往床上一躺，感覺渾身的
疲倦開始向四面八方散發出來，每一個部位都不想再動一動了，勉強
用一貫緊張的神經，瞟一眼手機上的時間：04：38。

已經記不得有多少個這樣接近凌晨的睡覺時間了，文和其他同事
睡覺前不一樣，別人是把槍直接塞在枕頭下就睡，沒有退彈夾，但文
卻每次都退彈夾、關保險，也許是他是一個謹慎過頭的人，又可能他
怕自己哪天夢中自己抓起槍摳扳機……

在床上只側了一次身就睡著了，而迷迷糊糊中又被一陣打鈴聲吵
醒，文知道是到了下班交槍時間了。疊好床鋪來到鏡子前面洗漱，鏡
子中的那身制服依然筆挺莊重，這個年輕的警察臉色疲勞憔悴，但卻
無法徹底掩蓋那對眼神的深邃和剛毅，早晨的陽光把他身上的肩章和
警號照得閃閃發亮，文喜歡這種威武的感覺。

最近的事情很多。工作很忙，一值班通常都幾乎沒幾個小時可以
睡覺；生活很忙，年底了要拜見的親友領導就是比平時多；內心很忙，
崗位調動的事情若遠若近，但還是沒有消息，搞得心裡七上八下的，
新房子也要交樓了，自己還沒有一些構思，要想的事情就是多；身體
很忙，又要踢球又要應酬又要上網又要看書簡直分身乏術……有時候
不只大家說他，其實文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把自己壓得太緊張了，事
情其實是永遠也做不完永遠也想不完的，有時候該休息就休息，該去
做就去做，該逃避就逃避，可是自己就是習慣的把每件要做的或者該
做的事情掛在心上，並努力去計劃好和做好，不然心裡老覺得不塌實。
今天下午要開例會，晚飯約了一個親戚吃飯，晚飯後要個老領導家裡
坐坐拜個早年……看來今天又是沒什麼時間可以睡覺了，一想就覺得
頭暈並且體力透支，但是文知道今天自己要去一個地方--火車東站。

牆上的日歷大紅大紅的寫著2005年1月25日，文不禁心頭一熱。
整整一年前的那個今天，所有的一切還歷歷在目。是的，2004年1月
25日，大年初四那天下午5點，中午還喝得醉醺醺的文，趕到火車東
站，接到了一個叫欣欣的女孩。兩個人素未謀面，但在見面前竟然都
已經奇跡般的愛上對方。這是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沒有人知道後面會
發生什麼，一切都如神秘之旅，又如一次刺激的冒險，文其實根本不
信緣分或者浪漫之類的寓言故事，但這次為什麼自己會愛上一個自己
見都沒見過的女孩，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如果非要給自己一個說法，
那就只能解釋為命運的安排。

他們之間不是網友，更不是筆友，文的一個大學同學畢業後到深
圳工作，而欣欣是這個同學在深圳的同事，在這個同學的撮合下，其
實他也就只是把欣欣手機號碼給了文，文也是隨意發了條信息給欣欣，
兩個人就聊開了，短短的十幾天，兩個人在短信與電話裡的感覺，已
經不是投緣，而是親密。

2005年1月25日，文有如赴約般的一個人來到火車東站，站在第一
站台的出口處，這是一條自動手扶電梯的出口處，旁邊就是男廁所。

那次欣欣一下火車就打來電話：
"你在哪裡啊？我怎麼沒見到你？"
"我憑證件進到站台了，怎麼沒看到你那趟車啊？"
"都叫你別進來了，站台有好幾個呢！我都出來了。"
"還不是想你一下車就可以看到你……好拉，那你現在哪裡呢？"
"我在第一站台出口啊，旁邊是東站的男廁所啊，哈哈。"
"你啊你，不找個象樣的地方站，非得找個男廁所……不留個好
印象……"
"哈哈，快過來吧，我穿著一件粉紅色的羽絨衣，象個kitty….."

一分鍾後，文見到了欣欣，和照片中的有點不一樣，染燙了頭發，
個頭很小巧，皮膚很白，圓圓的臉，一對眼睛會笑……雖然才第一次
見面，但過去的半個月兩人已經天天通電話了，所以這種感覺不知算
不算陌生。文一手提過欣欣的背包，笑笑的說："男廁門口的kitty我
倒是真的第一次見到。"那雙會笑的眼睛故意瞪了文一眼，接著一個
小拳頭砸在文的身上，"叫了你別亂跑進去了你又不聽。"然後兩個人
就笑了起來，走向地鐵去找地方吃飯。

一路上文都故意笑著盯著欣欣看，欣欣知道，故意不看文，突然
甩過來一個小拳頭，說："看什麼看啊，大頭小子….."卻又忍不住甜
甜地笑了起來，因為甩過來的小拳頭被文一手抓住，便握在手裡不肯
放開了……

兩個月後的一天在廣州一個西餐廳裡，欣欣故意問："你當時怎麼
可以剛見到人家就牽人家的手嗎？"文也故意裝做滿不在乎的樣子回
答："那天中午我真的和同事吃飯喝多了，去見你的時候酒才醒了一
半，所以糊裡糊塗的就中了你的圈套。"迎面又是一個粉拳，卻被文
連拳帶人整個摟進懷裡……

又過了兩個月在深圳的一個酒店裡，欣欣淚流滿面地抱住文：
"我真的很愛很愛你，也真的盼望和你有個將來，但是我無法想
象自己嫁給一個警察後的生活，你有你熱愛的職業，我有自己理想中
的生活，我們今天的分開，不是因為我不愛你，或者你不愛我，是我
們無法擁有共同的生活理念，並在一起生活……"

文無言以對，只好把欣欣的頭緊緊摟在自己胸口，發現自己的淚
水無聲地淌著……

文站在男廁所門口，伸長脖子望著站台出口處，在人潮中尋覓著
什麼。旁邊的人，可能會以為這個小伙子正在等著接女朋友的出站，
文也是希望這樣，希望自己最喜愛的那個女孩子會象一年前一樣，穿
過人群停留在他身邊，他會把她緊緊地抱住。

站了五分鍾，是時候得結束自己的幻想了。今天是全國春運的第
一天，火車站人頭湧動，但文知道她要等的人不可能出現的，又或者
說他今天站在這裡，其實並不是等人，而是在緬懷自己的情感，又或
者是在回憶中自我陶醉，這是一個沒有約定的約會，也是一個自己和
自己的約會，該出現的人只有自己，不該出現的人也沒有破壞現實的
必然，而短短的五分鍾，卻如同一世紀般漫長，沒有希望的希望，只
代表了自己不願意擺脫痛苦的回憶，並不是自己還想要去追求，文清
楚的知道，無論如何，欣欣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但他不在乎，他只覺
得有必要在內心騰出一片地方，來記得這個深圳女孩還有他們之間的
故事，雖然沒有實際的意義可言，但他喜歡這樣做，他也要這樣做。

坐在回家的地鐵上，文打電話給軒，電話通了，但聽不到軒的聲
音，只聽到巨大的音樂聲和吵鬧聲，文掛掉電話。

軒，文最要好的兄弟，此子認為生活充滿了悖論，不論是對自己
還是對別人，甚至對於游戲規則的本身，都不必大過認真。按軒的理
解，如果兩顆葡萄讓他選，他一定會先吃掉大的，再把小的放在自己
口袋裡。

文不否認快樂在更多的時候是要自己給自己的，但他一直堅持，
如果生活欺騙了我們，我們不可以欺騙生活，也不可以欺騙自己，內
心要有所堅持。

每次文晚上發信息給軒，軒都只簡單的回一兩個字甚至不回，文
知道那家伙一定又在喝酒，不知道今晚又會倒在哪個夜總會或者酒吧
的沙發上神志不清呢，只是可能屁股壓到了電話的接聽鍵而接通了文
的電話而已。

其實文也不知道自己打電話給軒要說什麼，如果他接了電話，文
也許會說說昨晚有個美女在QQ上暗示自己可以靠近，也許又會說今天
開會宣布自己被調去當刑警了，也許會問問軒這兩天從加拿大回來的
那個大頭聰有沒有找他，也許會和他爭論曼聯理論上還存在奪得聯賽
冠軍的可能，也許會告訴軒自己除了《god is a girl》外還發現了
幾首新歌，反正就是不會說今天自己又猛烈想起了那個深圳女孩，因
為軒除非今天興致特別才會關心這些所謂愛情的問題，否則八成都是
破口大罵，說要麼你趕緊找個酒吧自個喝酒並泡吧女然後開房去，要
麼學我找個好女孩子談戀愛去，別在這裡滿腦子死水。

兄弟之間沒什麼不可以說的，也好象又沒什麼需要說出來的，但
是有時候自己內心情緒最復雜而又理不順的時候，總想打個電話給對
方，隨便說什麼都好，感覺就舒服一點。因為互相的了解，所以在無
言中已經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又需要什麼。

文沒再打電話給軒，只發了條短信："我發現你的下半身除了思
考，還能接電話。"然後靠在地鐵的車廂裡，看似閉目養神，思維卻
漂在空中，比全速前進的地鐵還快，放著一幕幕的生活片段，內心並
不感到沉重甚至悲傷，而是輕快或者自由。

走出地鐵口已經是將近11點，街上冷清不少，夜歸的人身影匆匆，
都市的節奏還沒有慢下來的意思，喧嘩中的繁華掩飾不了這個城市的
孤獨和浮躁，但卻又散發著如魔力般的魅力，讓無數人不惜舍棄與生
俱來的真誠與單純，委身其中，驕傲地過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過的
虛幻的日子，並稱之為生活。

點擊: 0 | 評論: 6 | 分類: 缺省 | 論壇: 流協 | 論壇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