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裡兩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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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辟個人空間: 2008-11-01
最後更新: 2008-11-01

 
 
 
 
 

哈裡求生記(全)

文章內容
狗狗甲剛滿四歲零2個月。為什麼這麼精確呢?因為我把遇到他的那一天記作他的生日。就在那一天,他獲得了新生。更精確的說,他為自己求得了新生。

遇到狗狗甲的那一天我記得特別清楚:七月高高的伏天兒,正是個傍晚,我穿著短袖兒黑色棉布汗衫兒,汗流浹背的在復興東路和復興中路交接的一棟大廈下面等老婆。那一天晚上,我們約好了下班一起去移民中介公司交材料。

電話響了,是老婆:“公司門口有人賣狗狗,我看到一條長耳朵的,看上去挺老實的,咱們不是一直想養一條嗎?你看咱們是不是跟他講講價?”

我和老婆都不在乎狗狗的種類,回想一下當初買狗狗的原因是這只狗狗看上去“挺老實的”,就覺得好笑。

笑過以後想一想,時光倒流4年,我們還是會買下他,不問他是什麼種,不問他種是不是純。

只要他快快樂樂健健康康的活著,活著跟我們一起享受生活的恬靜與快樂。

時光倒流4年,我們會傾囊所有,把那狗販子口袋裡所有的狗狗都買下來。老婆每每提起當年在徐家匯地鐵口擺攤位賣狗狗的還會咬牙切齒地說:“殺千刀的”。

狗販子開價800,老婆裝作盤算的想了一會兒,還價500,狗販子馬上答應了。老婆說她要坐地鐵沒有辦法拿狗狗,問狗販子介不介意把狗狗送到移民中介公司的辦公樓地下,跟我一手交錢一手交命。狗販子腦袋點得像雞啄米。把狗狗甲和其他幾只不知什麼種的小狗收拾進麻袋裡,要好電話,走得比我老婆還快。哎,哪怕老婆和我那一刻稍微動動腦筋,也知道自己上當了。

上當就上當吧,後悔的是當上得不夠大,要是能把那一麻袋的可憐狗狗都救出來就好了。

那一天的記憶是那麼深刻,我穿的是什麼衣服,帶的是什麼眼鏡兒,頭發剪的是什麼發型,身上帶著的是什麼手機,老婆背的是什麼包包,移民中介裡的小姑娘看到狗狗時發出的驚叫,以及狗狗那天身上的味道...... 恍如隔日,永世難忘。

狗狗縮在我兩只手裡,像一個飯團蜷著。後來我才意識到,狗狗不是天生老實,而是餓得鬧不出來。狗狗的脖子上還系著一個藍色的頸鏈,松松垮垮的。

我把狗狗放在移民中介辦公室的地毯上,坐在辦公室裡一頁一頁的跟中介代理對文件簽字。老婆把路上買肯德基沒吃完的德克薩斯烤雞翅拆成小塊兒,放在狗狗的鼻子邊兒上。狗狗馬上精神百倍,阿烏阿烏幾口就連皮帶骨頭吞了下去。老婆怕他吃了帶鹹味的東西會渴,就去倒了半杯水來。狗狗也不客氣,把長長的嘴扎進杯口,大口大口的喝了起來。

回憶起來,當時怎麼沒有看出狗狗骨瘦如柴呢?為什麼我對他的印象一直是一團柔柔的肉團兒,直到後來把它放到獸醫店冰涼的手術台上的時候,才剛剛發現他薄薄皮膚下突出的肋骨?

我們是不是還可以對狗狗更好一些?

狗狗吃完了雞翅,喝完了被子裡的水,趴在地毯上,很快進入了夢鄉。這進一步印證了老婆的第一印象:這孩子老實!

我坐在房間裡繼續嘩啦啦的翻閱手裡的文件,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已經過去了半個多小時。

老婆一臉不安地問我:“怎麼狗狗睡了這麼久都沒有動靜?”

我走到狗狗跟前兒,俯下身子,吹了聲口哨,打了一個響指。

狗狗沒有任何反應。

我拿出口袋裡的諾基亞7650手機(就是那種最早的大塊頭的拍照手機),找到一段鈴聲,放到最大聲,然後把哇哇叫的手機湊到狗狗的耳朵邊兒。

狗狗連耳朵毛也沒有動一根兒。

“不會是個聾的吧?”老婆焦慮起來。對呀,從麻袋裡鑽出來以後,我們只檢查了皮膚四肢,壓根兒就沒有試過狗狗的聽覺。

我也開始著急起來。

狗狗就在地上那麼蜷著。這是一只可卡,大概只有我的兩個巴掌那麼大。已經斷尾了,只是好像斷得有些徹底,幾乎看不見那個殘留的小尾巴。肯定自出生以後就沒有洗過澡,雖然身上沒有什麼灰塵,靠近他的皮毛,可以聞到一股臭臭的體味。

他枕著自己的右前臂,左前臂就那麼隨意伸著,有一點短促的呼嚕聲,時不時好像人睡熟了發癔症那樣地抽搐一下。他睡得那麼從容,像是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還有明天。

材料碼齊辦妥,我跟中介公司的人討了一個中等大小的紙袋子,該走了。

我走到狗狗身邊,靠近他的耳朵,拍拍巴掌:“啪!啪啪!”

狗狗睜開了眼睛,茫然地四周看看。太好了,至少不是聾子!

我還記得出門的時候已經10點多了。那時我們還沒有買車,在復興路上打了一輛強生黃色的出租車回家。狗狗被裝在紙袋袋裡,只露出了一個腦袋兩只耳朵。一路上狗狗好奇的看著窗外,一點聲音也沒有,連司機都沒注意車上有一條狗的存在。

當時我們臨時住在我老婆家裡。打開門的那一刻,據我老婆父母回憶,他們還以為我們帶回來了一只猴子。

可不是嗎?他周身黃褐色的毛,溜溜圓的眼睛。進門的時候我把它從紙袋袋裡拿出來,捧在手掌上,左手托住他的屁股,右手掌撐住他的胸脯,他的兩支前臂就那麼搭在我的右手上,遠看真的就像一只猴子。

後來我們才知道他真的皮的像猴子,說不定他前世就是一只猢猻。

門口的走道是地磚鋪的,不怕臓,臓了也容易擦。走道的一側是定做的壁櫥,壁櫥下半部做的是抽斗,抽斗外面有金屬的把手。我把狗鏈兒的另一頭扎在金屬把手上,打算讓狗狗在走道裡過夜。除非他把狗鏈掙斷,或者是把幾倍於他體重的抽屜拉出來,不然狗狗怎麼樣也進不了房間。

我和老婆商量好,等到星期五晚上就找一家獸醫店帶狗狗去打疫苗。

由於是突然襲擊,家裡沒有狗糧。我去廚房找了一個淡綠色的小碗,盛了半碗白粥,放到狗狗面前。

狗狗一聲歡呼,風卷殘雲一般,五秒鍾內就把白粥一掃而空,然後蹲在地上,仰著小臉兒看著我:“依...依...依依......”。這是從喉嚨口發出來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我家養了一只鳥。

我又去盛粥,這一次把這小碗兒盛滿了。

狗狗照樣表現出了旺盛的食欲。在消滅掉這碗粥以後,他心滿意足的趴下來,蜷起身子,又睡他的覺去了。

淺綠色的小碗被他的舌頭舔得幹幹淨淨。我用這只碗裝滿了水,放在狗狗的跟前。這只小碗在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裡是狗狗唯一的伙伴。

一夜無話,小狗吃得下睡得著,也不算麻煩。一覺睡到早上六點鍾才起來焦躁的吱吱叫著要吃的。吃完了在地磚的地面尿了一小攤,然後在旁邊的地上來回地打轉,屙了一炮便便,幹幹的,顏色也正常。

老婆上著班,心裡還惦記著小狗,打電話給我,問有沒有想好給狗狗起什麼名字。

“昨天剛看過哈利波特和阿茲卡班的囚徒,我們就叫他哈裡吧。”

從此狗狗甲有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叫Harry。

後來我們才發現,冥冥中有天意讓這個名字幫助狗狗度過了他生命當中最大的難關。再插一句,狗狗甲真的有夠Harry (Hairy),現在每次給他剃毛都要花上兩天,剃下的毛能裝兩個塑料袋。

我們知道剛生出來的小狗不能隨便洗澡,貿然洗澡會著涼,抵抗力低下的時候容易生病。所以當務之急是給他注射疫苗。我打電話給一個養狗的親戚,詢問她在哪裡買的狗平時在哪裡給小狗注射疫苗。親戚推薦了一家寵物店,遠在田林。

晚上下班回家,我們捧著小狗,打了一部車,斜穿上海市區,從虹口奔向田林。

店倒是很好找,店主開頭的幾句話卻給我們結結實實的澆上了一盆冷水:

"哪裡買的?"

"徐家匯地鐵口攤頭上"

"那就是快死的狗了"

"WHAT?!"

"打一針2聯吧,看兩天,死就死了,省的浪費精力,不死得話再拿過來"

"那豈不是打一針下去看他死?他看上去健康的很啊?"

"地攤狗都是這樣的啦。第一天活蹦亂跳,第二天安靜下來,第三天拉希,第四天鼻涕,第五天便血,第六天抽筋,第七天頭上翹辮子。地攤上的狗怎麼能買,都叫"禮拜狗"來的。"

晴天霹靂 ......

老婆當時眼淚就下來了。這不是立刻執行注射死刑嗎?雖然這時候已經知道我們不可能那麼幸運能攤上一只健康的地攤狗,雖然這時候我們已經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狗狗難逃一劫,但是看著他死和送他去死完全是兩回事兒,後者,我們情感上實在無法承受。

我們決定把狗狗帶回家,足不出戶的養上個把禮拜,然後再帶出來找正規的獸醫店去打防疫針。回家的路上,狗狗好像犯了什麼錯誤似的,特別安靜,特別乖。

我們在家樂福胡亂挑了一個牌子的狗糧,記得是叫Purina,聞上去臭臭的。在網上查了一下,說幼犬牙齒力量不夠,咬不動顆粒狀的狗糧,最好用些水先把狗糧泡軟再喂食。所以我們如法炮制,把狗糧浸在水裡,泡發成一團一團的軟面圈兒,端到狗狗面前。他繼續好胃口,嚼也不嚼渾侖吞了個痛快。

到了第三天晚上,狗狗開始拖鼻涕了,雖然當時我們以為那是狗狗鼻子上的水。

因為聽說狗狗的鼻子濕是好事如果幹才麻煩,我們還以為狗狗健康著呢,沒有加以理會,後來才知道那是鼻涕,很麻煩的事情。

到了第四天,狗狗的胸腔突然開始發出呼呼的聲音,好像拉風箱。一開始細細的響,連續響個3-4下,突然一記響亮的咳嗽,完成一個周期。如此這般周而復始,從中午開始到晚上,連睡覺的時候都在響,狗狗的身體一抖一抖的。

鼻涕從透明的變成了帶黃膿的。

我們知道不妙了。

因為狗狗連著三天都在冰涼的地磚地面上面過夜,我們看到他流鼻涕,第一反應是狗狗著涼了,於是在地面上鋪上厚厚的墊子。

狗狗咳嗽歸咳嗽,拖著黃鼻涕在有限的范圍裡走來走去,還是那麼活潑。狗糧端上來照樣爽爽快快的狼吞虎咽。看他胃口那麼好,我心裡想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吧?把感冒藥片掰了半片,摻在狗食裡,狗狗把藥也順便吃了。

哈裡特別怕熄燈,怕身邊沒有人。只要有人在他看得到的范圍出現,他就直立起身子,把脖子上的鏈子繃到最緊,兩只前爪拼命的向前空掏,希望人能夠靠近他,撫摸他的腦袋。

到了晚上,我們已經買好了一個小籠子,還買了一塊橡膠的狗骨頭給他玩。他在地磚的地面上走來走去的,邊走邊咳嗽。

7月22號,哈裡來我家第四天。

早上就發現他開始拉稀了。大便完全不成形,粘粘的表面覆蓋著一層清晰可見的膜。同時咳嗽加劇。

吊著一顆惴惴的心,我和老婆各自上班,到了下午,接到老婆的電話,電話那頭的聲音已經不對了:“媽媽說哈裡剛才抽筋了!”

下班回到家的時候,哈裡卻是好好的,除了拖著鼻涕和咳嗽以外,看不出抽筋給他造成什麼影響。據家裡人描述,下午的時候哈裡突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牙關緊咬,顯得極度痛苦。大概持續了5-6分鍾,吐了一攤透明的水,打了一個滾,又站起身來吱吱吱地叫著要東西吃。到晚上的時候,大便也恢復正常了。

雖然現在看上去沒事兒,但是寵物店老板所說的所有症狀都在哈裡身上一一應驗了。我知道大事不好,趕緊打電話給一個大學同學,他養了兩條大狗,而且認識一幫寵物圈子裡的朋友。

我把四天來發生的種種症狀描述了一遍,同學推薦了一家位於虹橋靠近動物園的寵物診所給我。診所的主人是一個曾經在頑皮寵物醫院打工的台灣獸醫,現在離開頑皮自己帶著老婆單幹了。

好家伙,又是城市的西南角。哈裡,我們准備好上路吧。。。

第五天是禮拜五,天氣也不太好,如果哈裡沒有再抽筋的話,我們打算星期六一早去寵物醫院拜訪。可是哈裡到下午又出現了新情況。大便又變成了漿糊狀,糞便裡夾雜著鮮血。

咳嗽、鼻涕、拉稀、便血、抽筋。五天時間,五毒俱全。

鑒於情況惡化,我和老婆決定下班以後就帶哈裡去看毛病。我打電話給寵物醫院,接電話的是醫生的助手老婆,口音一聽就是台灣人。我問他們晚上開到幾點,她告訴我說當天晚上有貓咪做手術,所以會晚一些才關門。她還特地向我描述了一下寵物醫院的具體地址,關照我它們的門臉兒特別小,在一個小區裡面,雖然從馬路上可以看到他們的招牌,但是要盡們還需要從小區裡面繞路雲雲。

哈裡好奇的看著自己拉出來的血便,歪著腦袋好奇地盯著我看。沒有人理他,他就繃直了身子,吱吱吱的叫著,直到有人把狗糧端到他的面前。

我和老婆一出門兒,外面就是一股潮濕的熱浪,上海這臭名昭著的夏天。我們拎著紙袋袋裡的哈裡,帶好信用卡,到街上去打車。

一輛強生的黃色差頭打著空車的標志從我們身前駛過,稍作遲疑,看到紙袋袋裡探出半個身子的哈裡,就加大油門呼嘯而過。一連三輛,都是這樣。

一輛大眾終於停下來了。司機看到狗,也沒說什麼。我們上了車,計程器開始辛勤的工作起來,到了能看到寵物醫院招牌的地方停下來的時候,計程器上的數字正好54塊。

顧不得肉痛出租車錢,我們下車進了小區,繞道走到寵物醫院的門口。一塊藍色的大招牌,上面寫著五個大字"洪醫生診所"。

這時是晚上九點鍾,寵物醫院裡燈火通明,好不熱鬧。一塊50平方米見方的地方被一個櫃台分成了前後兩個部分。前面明顯是一個候診區域,在診所候診區域的牆上掛著好多張狗狗貓貓常見病的照片,觸目驚心。左邊靠牆放著一張金屬的診斷台,上面趴著一只黃毛的大貓,左前臂纏著紗布綁著夾板兒,右前臂插著輸液針,連著一個倒置的輸液瓶掛在診斷台邊上的輸液架上。貓咪的脖子上帶著一個塑料的脖圈兒,無精打采的打著瞌睡。地上一只金毛,皮膚上有幾塊地方掉了毛,一動不動。貓和狗的主人們在櫃台前忙著結賬。

櫃台後面一個年輕人,看上去不超過三十五歲。他穿著白大褂,前襟上斑斑點點的不少污漬。長長瘦瘦的臉,眼睛不大,帶著一幅寬邊的黑框眼鏡。異常濃密的頭發長長厚厚的鋪了一腦袋,胡子茬明顯還沒有刮幹淨。他左手拿著計算器,右手在鍵盤上敲敲打打,在費力地算著。靠櫃台裡面站著一個女生,看上去比白大褂稍微大一點兒。她正把幾粒白色的藥片放進一個藥臼裡,用一個舂子把藥片碾碎成粉,然後熟練的把藥粉溶解在一個水杯裡,再把藥水裝了一個小瓶兒,遞給白大褂。這就是洪醫生夫妻倆。

櫃台後面一半看上去像是寵物收養站,右邊是幾個疊在一起的鐵籠子,裡面不知什麼樣子的狗狗,一聽到生人的聲音就起勁兒地叫。左邊可以看見用厚厚的玻璃隔出了一個手術間,有各種儀器。

洪醫生忙得滿頭大汗,計算器撳的啪啪作響,一時半會兒還騰不出空來。我回頭,看到牆角有一個大型的電子秤。我從紙袋袋裡把哈裡拎出來,然後把它放在電子秤上,刻度顯示哈裡的體重是2.8公斤。電子秤的金屬秤盤一定很涼,哈裡在上面盤盤轉,然後突然趴開雙腿,尿了。

一陣手忙腳亂之後,前面幾個寵物的主人結完了帳,陸陸續續離開。我湊到櫃台前邊兒,看到櫃台上放著一個名片盒,裡面放著一打洪醫生的名片。我好奇地拿了一張,正面寫著洪醫生的中文名字,我翻到反面,發現洪醫生的英文名字叫Harry Hung,也就是說,跟俺家哈裡的名字一樣。

冥冥中必有天意。

我解釋說我們來之前打過電話,帶來了一只各種惡性症狀俱全的小街狗雲雲。按照洪醫生診所的門診程序,我們需要幫哈裡辦了一張”寵物健康護照”,算是幫哈裡建立病歷卡。

洪醫生邊填護照表格邊問道:“什麼名字?”

“Harry …” 我說的時候都不太好意思,心裡生怕洪醫生以為我們故意跟他開玩笑的。

洪醫生走到剛才那只大貓呆過的診斷台,拿出酒精棉花把台面擦了一遍,然後從診斷台下面拿出一個丁烷噴射槍,對著診斷台噴了一圈火,算是徹底消毒。我小心翼翼地把哈裡放到了金屬台上。

哈裡顯得滿不在乎,左看右看,小尾巴像一根天線一樣繞著圈兒的轉著。

洪醫生皺起了眉頭:“這麼瘦。”

“瘦嗎?我們怎麼不覺得 ……”我和老婆對望了一下,嘴裡嘟噥著。

“當然,你摸摸他的背脊,後面的尾椎骨上方都快頂出皮來了。你看這肋條骨,一根根的不用摸都看得到。”

我這才注意到,過去這五天都是從上到下看哈裡,換一個角度從側面看,他真的是骨瘦如柴。哈裡好像聽得懂洪醫生的意思,四肢開始發抖。

我像放機關槍一樣把哈裡來到我家這五天裡每天發出來的症狀描述了一遍。洪醫生眉頭的結越擰越深:“基本上可以確認是狗瘟,或者叫犬瘟熱。”

看我們一幅不敢相信的樣子,洪醫生到櫃台後面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獸醫臨床手冊,翻開找到書簽標志好的一頁,遞給我們。上面寫著” 潛伏期為3-9天。。。開始的症狀是體溫升高,持續1-3天。。。。有流淚、眼結膜發紅、眼分泌物由液狀變成粘膿性。。。鼻境發幹,有鼻液流出,開始是漿液性鼻液,後變成膿性鼻液。。。病初有幹咳,後轉為濕咳。。。呼吸困難。。。腹瀉。。。便血。。。抽筋抽搐。。。最終以嚴重脫水和衰弱死亡。”

“如果你們描述的症狀是真的,基本上可以肯定就是犬瘟熱。街上買來的小狗百分之八九十都有犬瘟熱或者是細小病毒,存活率幾乎為零。”洪醫生平靜地說,明顯是這樣的病例見得多了。

老婆眼淚嘩嘩的,抓住我的衣角:“哈裡會死嗎?”

我腦袋裡面也是轟轟地作響,一邊在後悔自己買狗狗的時候太沖動,一邊在想現在該怎麼辦。“有沒有存活的病例?”

“有。雖然很少但是有。不過得過犬瘟熱的狗狗活下來也多半會留下後遺症。最常見的是腿腳間歇性抽搐。存活下來的狗狗對犬瘟熱終身免疫。這個病很惡性的,關鍵是病毒侵襲狗狗的消化系統,讓狗狗沒有胃口吃不下東西,不吃東西就沒有免疫力,惡性循環,所以死得很快。”

洪醫生的助手老婆(後來我們叫她小李)也走過來:“你們從狗販子手裡買來的狗多半有傳染病的。狗販子到鄉下不知什麼地方批來一大批狗,什麼種的都有,全都裝到一個大車廂裡,運到城裡來,路上一兩天。小狗一般都沒什麼抵抗力,只要車上又一只狗有狗瘟,其他狗就都會染上狗瘟。這些狗販子帶狗到街上賣之前會給狗狗打一針興奮劑,讓他們看上去活蹦亂跳,其實這種興奮劑更加速了狗狗的死亡。地攤狗基本上是養不活的。”

我認識過的養狗的人講到狗瘟都好像講到癌症一般,知道是個絕症來的。但是過去這幾天看著狗狗受苦受難,我們真的不忍心就這麼看著他死抑或是對他進行人道毀滅。

“如果要治狗瘟能有什麼方法呢?”

“就跟感染病毒是一個道理。跟病毒搏斗需要抗體,小狗抵抗力弱,像這種剛生出來就從母親身邊被奪走的小狗更是幾乎沒有抵抗力。抵抗力來自食物裡的營養,如果他能夠保持好的胃口,肯吃東西,就能培養抵抗力去和病毒戰斗。現在他腸胃受到感染,拉希拉血,所以要止瀉。同時他發燒咳嗽,還要止咳。如果腸胃能暫時恢復正常,咳嗽和鼻涕能夠止住,再做下一步。”洪醫生又扶了一下眼鏡。

哈裡在金屬台上不耐煩地站起來,走到邊上,作勢要跳下去。我搶上去擋住他,他順勢站起來,用兩支前臂搭住我的前胸。

“下一步怎麼樣呢?”

“下一步就是給他注射人工抗體,讓抗體幫助他自身的抵抗力繼續跟病毒搏斗,最後是不是能活過來......還是要看自身的造化了。”

老婆繼續掉眼淚,這是已經哭出聲來了。

洪醫生回到櫃台裡面,取出了幾個棉花簽,回到哈裡身邊,在他的鼻孔處取了一些鼻涕的樣。然後轉過頭問我:“你們給不給他治呢?”

老婆和我異口同聲:“治!”

於是我們正式開始了45天度日如年的漫長等待期。

洪醫生告訴我們,先要打一針止瀉的,再要打一陣退燒的,然後還要配一些藥粉回家沖服,連續觀察三天,如果哈裡三天內退燒止咳大便恢復正常,再回來打抗體。如果失敗了,估計哈裡也熬不過三天的大限。我們還買了一劑象牙膏一樣可以擠出來的營養膏,打開來一看黑乎乎的聞著一股肉香味,送到哈裡嘴邊兒他伸出肉乎乎的小舌頭舔了個痛快。

我心裡在想,可憐的小家伙,吃了上頓不知道還有沒有下頓,吃一頓算一頓吧。

洪醫生准備針管藥水倒是很麻利,三下兩下,拿著五顏六色的兩根針管出來了。打針的時候哈裡非常配合,不動也不叫。助手小李在櫃台後面磨藥粉,然後按計量分了6個包包,交待早晚各一次飯後送服。

洪醫生告訴我們,三天以後如果哈裡命還在,則需要打抗體,每三天還要繼續打止瀉消熱的針,同時要堅持吃藥,狗糧要可勁兒給喂,每天還要喂營養膏。如是要觀察45天才能宣告大病初愈。哈裡醫生最後交待在觀察期內都不能給哈裡洗澡。

這小家伙如果活到那個時候,會不會臭死啊?

洪醫生算賬的時候照例很慢很亂,幾次把數字搞錯了,出了不少汗。最後哈裡在診斷台上都睡著了。

轉過天來,是周六。我們出門到超市裡去買來了西莎牌子的狗罐頭,香噴噴的午餐肉啊。把它壓碎了跟狗糧拌在一起,哈裡還是那麼幹脆,也不知道他是嚼的還是渾侖個吞的,幾口就吃光了。好,還有胃口就有希望!

該喂藥水了。我把藥水裝到洪醫生那裡拿來的一個塑料一次性注射器裡,抓住哈裡攬到懷裡,右手把藥筒塞到他的嘴裡,左手抓住上下兩顎,吱的一聲就把藥水打了進去。哈裡傻乎乎的全吞了下去,一點兒沒糟踐。

一天下來,哈裡沒有再抽筋,大便還是有點稀,但是已經沒有血了。

第二天,哈裡一切正常,只是咳嗽還是挺厲害的。一個小不點兒,垂著個腦袋,聳著個肩膀,走兩步“咳、咳”的來一下,像個小老頭兒。我眼見著他看到狗糧就渾身發抖站起身來拼命向前的勁兒頭,心裡又高興又擔心。判了死刑了,能那麼容易救回來嗎?

第三天頭上,哈裡胸腔裡咳嗽的聲音小下去了,我注意看了一下他的鼻子,發現黃膿鼻涕止住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水一般的鼻水。大便也恢復了正常,看來病症被暫時控制住了。

堅持,堅持就是勝利。

第四天晚上,我們帶好哈裡再次驅車前往哈裡寵物醫院。今天是給哈裡打抗體的日子。

洪醫生忙活了半天,拿出三支針來,一支退熱,一支腸胃,第三支就是抗體。哈裡老老實實地蹲在診斷台上。前兩支針都沒有什麼問題,第三支針下去的一刹那,哈裡一聲慘叫,把我也下了一大跳。

“前面兩針都是皮下針,不疼。這一針是肌肉針,所以很吃痛的。”

苦了我們哈裡了,這樣的針要連續十天連打十支。洪醫生把針從哈裡的脖頸裡拔出來,趕快蓋上一塊酒精棉花,讓我捏住了給哈裡揉揉。

“抗體打完以後會比較痛的,回家以後如果他疼得厲害,可以用蘸過開水的毛巾給他熱敷。”

那時我們每天都睡得很少。下了班回家往嘴裡胡亂塞幾口飯就帶著哈裡直奔洪醫生診所。哈裡也很堅強,每一次必打一針抗體,每三天還要加打兩針其他的藥。

又一次洪醫生給他加了一針,現在已經記不得當時打得是什麼了,只記得這一針打完了以後,哈裡連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在回家的出租車上,他奄奄一息的躺在我推上,不停地哼哼。回到家,我們把它放在地磚上,他雖然很疲倦,卻費力地站起身來,低著腦袋,來回地繞圈兒,邊繞邊哼哼。哎,他的脖子都快被打成蜂窩煤了,有苦說不出啊。我按照洪醫生交待的方法准備了一條熱氣騰騰的毛巾,給哈裡搭在脖子上。哈裡帶著毛巾繼續來回繞,邊繞邊叫喚,一聲一聲的,讓人揪心。

那時不管工作多忙也不加班了。回家拎著哈裡出門打車看裡程表跳到55塊再閉著眼睛也知道到診所了。

哈裡慢慢地有一些肉,毛也不是那麼幹枯發暗了。哈裡在車上總是非常活潑和興奮,雖然明顯的體力比較弱。他明顯不太適應上海潮濕酷熱的環境,整日價張著小嘴巴舌頭拖在外面,傻呆呆地看著窗外,口水順著舌尖兒滴到人家出租車的後窗玻璃上,我們後來都隨身帶著衛生紙,隨時打理戰場。

出來進去地多了,我們倒也通過洪醫生診所了解到了許多狗狗的護理常識,還認識了一些奇形怪狀的狗狗。知道了對狗狗來說最厲害的傳染病就是狗瘟和細小病毒,還親眼看到一只被細小病毒折磨地奄奄一息的大金毛在病榻上停止了呼吸。我們才知道養狗是一門學問是一種承諾,按照狗狗的生長時間定期注射疫苗才能預防常見的傳染病等等。據洪醫生說,上海的寵物傳染病毒特別多,所以帶狗出去一定要小心。病毒多還有一個原因是寵物的主人在寵物死了以後會把屍體隨意丟棄或者曝屍野外,這些不良的習慣都構成了國內養狗環境的各種負面因素......

記得有一次(忘記是去打第幾針抗體了),一進門就看到一對夫妻懷裡抱著一只短毛的不知什麼品種的狗狗。狗狗的眼神很靈活,但是不能下地,在主人的懷裡蜷著,左後腿有節奏地向前一下一下地伸,一刻不停。看我好奇的目光,他的主人告訴我這只狗狗也是得狗瘟幸存下來的。雖然活下來了,但是狗瘟的病毒侵襲到了他的神經系統,所以坐下了這個後遺症。

老婆當時眼圈兒紅紅的。走到這一步,哈裡很堅持,我們也很堅持,哈裡真的要是有明顯的後遺症,就好比鏡子缺了一角,當然不夠完美。我轉念一想,只要他活著,比什麼都強,於是這樣去勸老婆,勸著勸著,自己心裡也不好受。看著哈裡,他瞪著溜溜圓的眼珠像沒有心事一樣。

我們那十天是一分一秒數過來的。在家裡就生怕哈裡晚上突然再抽筋前功盡棄,每天看到他拉出來幹幹的屎蛋蛋比過節還要高興。到了第十天頭上,洪醫生終於下達了緩刑:“恢復地不錯,很難的在病毒這麼厲害的情況底下哈裡能夠保持如此旺盛的生存欲望,估計活過來了!”

我心裡暗暗笑,我看不是生存欲望,是食欲啊!

哈裡是個大胃王加饞嘴貓,這個跟隨他一輩子的性格在他生命初期的生死關頭救了他一把。現在我看到他蹲在我們飯桌子跟前哼哼的饞樣,都不知道是應該生氣還是慶幸。

哈裡終於太太平平地熬過了十天,在十天裡,他長大了一大圈兒,屁股也開始有肉嘟嘟的樣子了。到了第十天頭上,晚上打好了抗體,我們把他一直睡的褥子被子都洗了一遍,然後把他放到家裡的客廳裡。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家裡的樣子。他好奇地東看看西看看,一幅悠閒自得的樣子。(看圖)

按照洪醫生的說法,哈裡的觀察期還有35天,在此之前不能給他打任何疫苗。因為外面病毒比較多,哈裡沒有接種疫苗,出去就有可能感染其他疾病。如果在外面遇到個粗心主人帶著沒有打過疫苗的狗狗,還很有可能把犬瘟熱傳染給別人。所以這35天,哈裡完全是在室內度過的。在整個觀察期內,哈裡沒有洗過澡。

我和老婆到寵物用品市場給哈裡買了一個竹子編成的狗窠,在裡面墊了厚厚的褥子,滿心希望哈裡能在裡面睡覺。結果哈裡還是嫌硬,沒過兩天就把狗窠的邊兒咬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後來我看書才知道,可卡這樣的狗特別喜歡咬硬的東西。後來我去香港出差住在銅鑼灣,就到酒店旁邊一家很小但是貨色超級齊全的寵物店裡買了各色狗狗的咬骨帶回來給哈裡。從此他的生活當中有了新的內容,可以摟著一根咬骨從早上咬到半夜。哈裡的胃口越來越好,從不挑食。我們在屋裡關住門吃飯他就在樓道裡嗚嗚地叫。有一次我們吃飯的時候故意不把他拴在樓道裡,他就一屁股坐在我們的飯桌下面,仰著腦袋一動不動地盯著我們的飯碗。吃完了飯我才發現,他順著嘴角兩邊流口水,口水細細長長的一直拖到了他的腳面。真是個饞鬼。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著,我兢兢業業地數,邊數心情邊一點一點地放松起來。哈裡睡得好吃的好,而且特別乖,跟人相處熱情似火。你一蹲下來他就鑽到你的腿邊用後背用力地蹭你的兩個膝蓋,如果你這個時候用手去摸他的頭,他就會順勢把他的下巴抬到你的手上,然後用力向下壓,意思是讓你擼他的脖子,順便把他翻個身。這一翻身不要緊,他一邊四腳朝天一邊開心地手舞足蹈,這時你用手去擼他的胸,他更加興奮地無以名狀。舌頭上下翻飛把你的手舔個夠,不時的輕輕地咬住你的手指頭。他的那個撒嬌的習慣,一直保持到了現在。

過了兩個星期,我們決定開始教他在家裡固定的地方大小便。

哈裡那時只有一個多月大,噓噓很頻繁但是每次量都不大,巴掌大的一灘而已。每次噓噓完了哈裡還會好奇地歪著腦袋盯著自己的作品研究個半天。這樣也好,讓我有更多的機會和充分的時間訓練他。我在屋裡轉了仨圈兒,選中了廁所門口的一塊地方作為他的御用廁所,去超市買了一個大號的果盤,方方正正的,放在選中的地方做尿盆兒,然後我把哈裡放到房間裡讓他自由走動,自己在暗處時刻准備著……

據說狗狗是錐形視力,看出去的世界就好像用望遠鏡的大頭看到的樣子,遠遠的小小的,所謂狗眼看人低估計跟這也有關系。總而言之狗看出去的世界是失真的,不如靠嗅覺感知到的世界來的真實和准確。狗狗如果來到陌生的世界,聞不到熟悉的氣味,第一反應就是與生俱來的恐懼,於是乎隨處噓噓,留下自己熟悉的氣味,now this is my turf,所謂圈地運動。哈裡也不例外,不出半個小時,就在沙發邊兒上犯罪了。

我在旁邊兒貓了良久,手裡早就攥好了一卷手紙。不等哈裡離開犯罪現場,就大喝一聲一個箭步沖到哈裡面前,抓個現行。我蹲下身,擒住哈裡的脖子,另一只手指向地上的那一灘噓噓,對哈裡語重心長:“不許在這裡噓噓!”不等哈裡反應過來,我用手裡的手紙蘸了一點哈裡的噓噓,隨後拉住哈裡的兩只前爪,把它拖到御用尿盆兒跟前兒,俯下身,把手紙裡的噓噓塗到尿盆裡,然後繼續教育哈裡:“噓噓在這裡!”哈裡疑惑地看著我,鼻子快速地抽搐著,明顯是聞到了尿盆兒裡自己熟悉的味道。

像這樣堅持訓練了2個星期,我欣喜地發現,哈裡自己知道在御用尿盆兒裡噓噓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哈裡的體重也一斤一斤地長了起來。剛開始的時候還可以把它放在一個地秤上,然後大喝一聲讓他愣在那裡,剛夠時間讓我看個刻度,後來,他的屁股就漸漸地大到坐不下那個小地秤了。說來好笑,我一開始還為此撓頭了一把:如果哈裡坐不下這杆地秤,怎麼幫他稱分量呢?後來才腦筋急轉彎,先給自己稱,再抱住哈裡一起稱,最後做一個減法,得出哈裡的體重。不過這個辦法也有失靈的一天,這是後話。

第45天是觀察期的最後一天,正好是個周末。從早上起來,我就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哈裡,心裡琢磨著,挺過今天不死,小子你這條命就算撿回來了!我跟洪醫生約好了下午的時間,准時帶著哈裡去診所裡打二聯(細小和犬瘟熱)。再爬上那冰涼的金屬診斷台,哈裡的體型漲大了足足仨圈兒,上秤一約這臭小子已經不知不覺長到了15斤。雖然個子大了,哈裡看到洪醫生和他手裡的針管們,還是不由自主地在台子上打起篩子來。

疫苗打好,結賬買單,回到家來,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沒有統計過為了救活哈裡化了多少銀子。算上就診費、止瀉針、退熱針、口服藥、抗體、疫苗、打蟲藥、西莎肉罐頭、營養牙膏、來回的出租車費……毛估估下來用掉了差不多7、8千人民幣。雖然說到底,在正規的寵物店裡買一條正宗的英卡大概最多也只需要800人民幣,但是回頭看看過去的這一個多月時間,能用這錢買來一段終生難忘的經歷,拯救一條生命,還是值得的。

晚上,我們給哈裡第一次洗澡,寵物香波白花花的泡沫漂了一浴缸,哈裡在水裡異常興奮,洗澡完畢把水放掉,他濕漉漉地站在浴缸裡,還沒等我把幹毛巾敷上去,就畢畢撥撥地把渾身的水甩了我一個滿頭滿臉……

正在電腦面前奮筆疾書呢,哈裡悄悄地從我身後爬過來,在我的小腿上熱熱乎乎地蹭蹭,看我不理他,索性站起身來,兩只前爪扒住我扶在電腦鍵盤上的右手臂,不停地撓著,嘴巴裡還叼著一只網球,仿佛在說,寫的再多撐到頂也是個不入流的偽作家,還不如多花點兒時間陪我玩泥……

我向哈裡無辜的大眼睛瞧了一眼,又回頭看看電腦,霎時之間百感交集。

(全文完)

點擊: 2435 | 評論: 17 | 分類: 缺省 | 論壇: 寵物樂園 | 論壇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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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評論

sury
無題
沙發

2008-11-01 20:15:19 | 引用
無題
最後一段看著眼熟:

寫道:
趙敏見張無忌寫完給楊逍的書信,手中毛筆尚未放下,神色間頗是不樂,便道:“無忌哥哥,你曾答允我做三件事,第一件是替我借屠龍刀,第二件是當日在濠州不得與周姊姊成禮,這兩件你已經做了。還有第三件事呢,你可不能言而無信。”張無忌吃了一驚,道:“你……你……你又有甚麼古靈精怪的事要我做……”趙敏嫣然一笑,說道:“我的眉毛太淡,你給我畫一畫。這可不違反武林俠義之道罷?”張無忌提起筆來,笑道:“從今而後,我天天給你畫眉。”
忽聽得窗外有人格格輕笑,說道:“無忌哥哥,你可也曾答允了我做一件事啊。”正是周芷若的聲音。張無忌凝神寫信,竟不知她何時來到窗外。窗子緩緩推開,周芷若一張俏臉似笑非笑的現在燭光之下。張無忌驚道:“你……你又要叫我作甚麼了?”周芷若微笑道:“這時候我還想不到。哪一日你要和趙家妹子拜堂成親,只怕我便想到了。”張無忌回頭向趙敏瞧了一眼,又回頭向周芷若瞧了一眼,霎時之間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憂,手一顫,一枝筆掉在桌上。


請問哈裡是趙敏,還是周芷若?電腦哩?

給個答案,下回俺轉告弟妹去。icon_mrgreen.gif

BTW,你重新貼一遍是啥意思?要求同志們獻花麼?

PS. 俺用宋丹丹的口音說:我非常地想見哈裡 icon_mrgreen.gif

2008-11-01 20:18:11 | 引用
俺不認識你
AZRAEL
無題
我還以為開始寫哈裡波特II了呢!

上當鳥!

2008-11-01 20:29:22 | 引用
無題
俺不認識你 寫道:
最後一段看著眼熟:

寫道:
趙敏見張無忌寫完給楊逍的書信,手中毛筆尚未放下,神色間頗是不樂,便道:“無忌哥哥,你曾答允我做三件事,第一件是替我借屠龍刀,第二件是當日在濠州不得與周姊姊成禮,這兩件你已經做了。還有第三件事呢,你可不能言而無信。”張無忌吃了一驚,道:“你……你……你又有甚麼古靈精怪的事要我做……”趙敏嫣然一笑,說道:“我的眉毛太淡,你給我畫一畫。這可不違反武林俠義之道罷?”張無忌提起筆來,笑道:“從今而後,我天天給你畫眉。”
忽聽得窗外有人格格輕笑,說道:“無忌哥哥,你可也曾答允了我做一件事啊。”正是周芷若的聲音。張無忌凝神寫信,竟不知她何時來到窗外。窗子緩緩推開,周芷若一張俏臉似笑非笑的現在燭光之下。張無忌驚道:“你……你又要叫我作甚麼了?”周芷若微笑道:“這時候我還想不到。哪一日你要和趙家妹子拜堂成親,只怕我便想到了。”張無忌回頭向趙敏瞧了一眼,又回頭向周芷若瞧了一眼,霎時之間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憂,手一顫,一枝筆掉在桌上。


請問哈裡是趙敏,還是周芷若?電腦哩?

給個答案,下回俺轉告弟妹去。icon_mrgreen.gif

BTW,你重新貼一遍是啥意思?要求同志們獻花麼?

PS. 俺用宋丹丹的口音說:我非常地想見哈裡 icon_mrgreen.gif


最後一句多余,寫的太棒了。

2008-11-01 20:30:14 | 引用
鬧鬧叔叔
俺不認識你
無題
瞎XX鬧 寫道:
俺不認識你 寫道:
最後一段看著眼熟:

寫道:
趙敏見張無忌寫完給楊逍的書信,手中毛筆尚未放下,神色間頗是不樂,便道:“無忌哥哥,你曾答允我做三件事,第一件是替我借屠龍刀,第二件是當日在濠州不得與周姊姊成禮,這兩件你已經做了。還有第三件事呢,你可不能言而無信。”張無忌吃了一驚,道:“你……你……你又有甚麼古靈精怪的事要我做……”趙敏嫣然一笑,說道:“我的眉毛太淡,你給我畫一畫。這可不違反武林俠義之道罷?”張無忌提起筆來,笑道:“從今而後,我天天給你畫眉。”
忽聽得窗外有人格格輕笑,說道:“無忌哥哥,你可也曾答允了我做一件事啊。”正是周芷若的聲音。張無忌凝神寫信,竟不知她何時來到窗外。窗子緩緩推開,周芷若一張俏臉似笑非笑的現在燭光之下。張無忌驚道:“你……你又要叫我作甚麼了?”周芷若微笑道:“這時候我還想不到。哪一日你要和趙家妹子拜堂成親,只怕我便想到了。”張無忌回頭向趙敏瞧了一眼,又回頭向周芷若瞧了一眼,霎時之間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憂,手一顫,一枝筆掉在桌上。


請問哈裡是趙敏,還是周芷若?電腦哩?

給個答案,下回俺轉告弟妹去。icon_mrgreen.gif

BTW,你重新貼一遍是啥意思?要求同志們獻花麼?

PS. 俺用宋丹丹的口音說:我非常地想見哈裡 icon_mrgreen.gif


最後一句多余,寫的太棒了。


謝謝 dqvoab.gif

2008-11-01 20:31:43 | 引用
無題
俺不認識你 寫道:
瞎XX鬧 寫道:
俺不認識你 寫道:
最後一段看著眼熟:

寫道:
趙敏見張無忌寫完給楊逍的書信,手中毛筆尚未放下,神色間頗是不樂,便道:“無忌哥哥,你曾答允我做三件事,第一件是替我借屠龍刀,第二件是當日在濠州不得與周姊姊成禮,這兩件你已經做了。還有第三件事呢,你可不能言而無信。”張無忌吃了一驚,道:“你……你……你又有甚麼古靈精怪的事要我做……”趙敏嫣然一笑,說道:“我的眉毛太淡,你給我畫一畫。這可不違反武林俠義之道罷?”張無忌提起筆來,笑道:“從今而後,我天天給你畫眉。”
忽聽得窗外有人格格輕笑,說道:“無忌哥哥,你可也曾答允了我做一件事啊。”正是周芷若的聲音。張無忌凝神寫信,竟不知她何時來到窗外。窗子緩緩推開,周芷若一張俏臉似笑非笑的現在燭光之下。張無忌驚道:“你……你又要叫我作甚麼了?”周芷若微笑道:“這時候我還想不到。哪一日你要和趙家妹子拜堂成親,只怕我便想到了。”張無忌回頭向趙敏瞧了一眼,又回頭向周芷若瞧了一眼,霎時之間百感交集,也不知是喜是憂,手一顫,一枝筆掉在桌上。


請問哈裡是趙敏,還是周芷若?電腦哩?

給個答案,下回俺轉告弟妹去。icon_mrgreen.gif

BTW,你重新貼一遍是啥意思?要求同志們獻花麼?

PS. 俺用宋丹丹的口音說:我非常地想見哈裡 icon_mrgreen.gif


最後一句多余,寫的太棒了。


謝謝 dqvoab.gif


big_angry.gif 俺是說熊貓寫的太棒了。只有最後一句多余。

2008-11-01 20:34:18 | 引用
鬧鬧叔叔
俺不認識你
無題
熊貓,樓上那個瞎子剛剛從俺這裡搶走了N多的盾,本來想轉賬給你的……

2008-11-01 20:49:02 | 引用
無題
開砸!!!!icon_mrgreen.gif

2008-11-01 21:02:08 | 引用
俺不認識你
masterpanda
無題
結尾的確比較難寫,我還要琢磨琢磨。放在這裡不是為了騙盾。我把所有的連載片斷合在一起,放到個人空間裡去,個人空間裡的設置要我選擇放在哪個論壇裡,我就選了寵物樂園,沒想到出去吃個飯,回來就一百朵花籃,謝了!

2008-11-01 23:01:52 | 引用
無題
到底完了沒有?

請把照片也集中貼哈。

2008-11-02 14:54:39 | 引用
俺不認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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