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復性反彈來 大家活隨時封恐懼裡

日期: 2022-05-16
新聞主題: 北京,上海,天津,重慶,習近平,胡錦濤,江澤民,鄧小平,毛澤東,薄熙來,周永康

來源: 灰鴿叔叔

  灰鴿叔叔|“復工復商”的真實答案

  1

  剛才,上海的新增病例數已經降到了三位數,顯然還將繼續降下去。

  昨天領導在發布會上說,“5月16日起推動復工復商”,大概半小時後,就有外地的朋友“祝賀”我,說你看,終於可以安排上班了。新聞裡頭,上海的商店裡都有不少人了。

  我就有點哭笑不得。

  一直到下午,另一位朋友在朋友圈裡的抱怨,倒頗符合我的心聲:

  

  “5月16日起”的這個“起”,其實和雜貨店裡“本店全場三折起”的“起”差不多——當然,有這個“起”總比沒有好一些。

  昨天晚上在視頻號裡直播連麥,作為首批復工的工業類企業,老朋友土豆談了談自己的復工經歷,為了讓外地的朋友明白,我們就直接聊了幾個關鍵點:

  比如,大家可能聽不懂什麼“工作區域閉環管理”,那我們就用大白話說:“在單位”和“在家”是二選一的,你要去上班,那就不能回家。

  比如,大家可能聽不懂什麼是“重點企業”,我們就告訴大家“重點”在企業總數中所占的比例;

  聽完之後,大家就會明白,如果沒有單位食堂、單位宿舍,如果家裡有老人孩子要照顧,“復工”實際上是一件很不友好的事情。

  再加上部分社區非常抵觸的心態,比如土豆就遇到社區說“我不知道有什麼復工的通知”——

  你就知道“起”字的壓力非常大。

  昨天下午,不少大型商場詢問各家店長“開店可能性”,大家的回復差不多都是這樣的:

  

  不是“不想復工”,而是真的“復不出來”。

  大家不可能都帶著七天的內褲睡到店裡,也很難從社區拿到通行證。就算硬著頭皮開了店,沒有顧客,只能加速倒閉。

  所以,先別看到新聞,就“恭喜恭喜”。問問具體的上海人,他們會給出更真實的答案。

  2

  於是就有朋友寬慰說,哎呀,這也沒關系,耐心等一等,大家的需求是積壓的,復業是很快的,說不定會“報復性反彈”。

  我說這也太心靈雞湯了。有些需求,沒有了就是沒有了。正如網上的分析,我三個月沒理發了,就算解封了,也不可能一個月理三次。

  更何況對許多企業來說,Q1是一個年單的執行季,沒了就是沒了,對應的業務早就撥到了其它城市的企業裡。

  就拿我來說,我是一個典型的乙方,業務規模可以縮得很小,最小的單元模塊就是寫稿子寫腳本。大家可能會說“哇,太好了,可以居家辦公啊”——

  對。但請想想,是誰讓我寫稿子啊?大家知道不知道有一個項目是“帶你去旅游”啊?

  節目都黃了,要重新立項了,原本的需求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員工已經非常給力了,奮力對接商務,剪存量視頻,精神實在扛不住就跳奇奇恰恰,但大家的協同性肯定沒有在一起上班時好。

  等到了上班那天,存量的需求還作不作數?很難說。它們大多因“不可抗力”被取消了。片場沒法開工,贊助商沒法落實,合同上有一句“協商確定”,但怎麼協商,誰來協商,法人被封在家裡,公章封在公司裡,甲方不知道該怎麼辦。乙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至於五月份原本的戶外營推廣,618大促的文稿……

  它們都不會“報復性反彈”的。

  3

  其實,讓我有些懊惱的,還有“失信”。我想,很多企業也有這樣的煩惱。

  在業務上,我一直認為我和這兩個字絕緣,但這次卻扎扎實實地被打上了“失信”的烙印。

  從三月份起,我就認真地卡著各種防控通知安排時間,“兩天後就可以了”、“五天後就可以了”、“快遞下周一就能發來”……

  我以為沒問題,但結果全是問題。我確實沒有料到兩天後還有兩天,五天後還有五天,有些外地的合作伙伴說,就是等你才拖到這天,怎麼你又說話不算數了呢?你這樣沒法入庫啊,那我們只能把這個業務給其他公司了。

  明年能不能“撬”回來?我不知道。但“說話不算數”,哪怕再“不可抗力”,終究不是一個好印象。

  有些人失信,是有一堆人會幫忙解釋、呼吁大家理解的;但因為他們“失信”導致的我們的“失信”,是沒有人會原諒的。

  很羞愧。

  前幾天,上海的媒體寫了一篇《街邊小店的溫情與希冀藏在一張張小紙片裡》,大概的意思是,“雖然停業了很久,但這些小紙片裡還孕育著生的希望”,說這些店主心態很好,有信心:

  

  

  

  

  

  

  我不知道記者是否仔細看了這些圖片。大家一定要仔細看,看日期,看他們曾經懷揣著怎樣的信任,帶著怎樣的希望。

  如果記者有心,三個月後,再去一次。

  那一定會是一條更好的新聞。

  4

  可查到的補貼政策,不能說完全沒用,我也接到了很多慰問電話,但總感覺杯水車薪。

  稅收總得建立在營收的基礎上,沒營收,也談不上稅收。

  再低息的貸款也要還,沒把握還,當然也不敢借。

  最令人撓頭的是房租。好多親戚都認為“租金免交”了,我只能無奈地提醒他們新聞稿裡是“租賃國企物業”——到底有多少企業租在國企裡——反正我的肯定不是。

  如果我找到我們公司的物業,估計就是一起抱頭痛哭。

  但是,在幾個群裡聊聊,發現我還算幸運:

  有的企業員工數量非常大,“停擺”的人力成本和場租成本再控制也極其驚人;

  有的也遇到了和我一樣的招投標問題,材料被鎖在辦公室,結果被外地“截胡”,金額高達一個多億。我看著我錯過的幾十萬,感覺都賺了;

  還有的是生物科研企業,實驗室培養皿裡的材料全廢了,幾個月甚至幾年的心血化為烏有……

  對這些企業說“報復式增長”“順利復蘇”,說低息貸款,說稅收減免……

  很難。

  更讓人擔憂的,是即便“恢復”之後,大家依然會活在“隨時會封”的恐懼裡。

  我們不可能孤立於世界生存。你永遠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卷土重來。

  也許就在半年後。也許就在下個月。

  有位科研類的創業者對我說,“再也不做長期的規劃了”,“如果你一個研究要持續一年,中斷就要重新開始,那這裡顯然並不適合。”

  討論了半天,最後的共識是:掙一個月算一個月,掙一個星期算一個星期。

  “快錢”成為避險的合理選擇:年租改成月租,年單改成月單,整單改成碎單,慢單改成快單,自營改成授權,分銷改成類傳銷……

  這當然也算“自救”,但總感覺對這座城市來說並不劃算。

  5

  春天早就過去了。小區外頭的櫻花開過,謝過。

  我沒看見櫻花。

  花瓣完全消失在了泥土裡。

  我們只是希望,明年還能看到它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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