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2020年8月底的一天,疫情後稍微活躍一點的家庭群又陷入沉寂,原因是五舅媽的一條長微信——

“……大哥、二哥、三哥、四姐、兄弟,現在老五一家需要得到大家的幫助,由於這幾年老五做工地接二連三地虧本,孩子生病又用錢,本來賣房子還有幾十萬塊錢,去年去接電梯安裝公司,到現在幾十萬又虧完了。另外還欠了一百多萬,挖機、推土機也賣了,包括唯一的一室一廳也快沒了……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夠有多余的資金,借一點給我們,把銀行的代(貸)款還了,我們也確實是沒辦法了,總不可能連累別人吧?大家能借多少借多少,沒有也不存在……”
過了許久,見沒人回應,我忍不住私信截圖給我媽。她說看見了,不知怎麼回。其實,不光是我媽,群裡二十多個親戚應該都已經看見了,估計都不知如何回,只能沉默。
這沉默裡除了震驚,更多的是不解:曾經柴家最風光的老五,為何會淪落至此?
1
1997年,重慶直轄之後,仿若有人掄起一把巨大的錘子,要將這個山水之城敲碎、打散,再用水泥捏成新模樣。無論走在哪裡,你都能聞到濃重的塵土味,看見大小工地上高高低低的彩色塔吊在緩慢而不停歇地旋轉。亟待修建的樓房、公路比比皆是,路上拉土石方的大卡車的轟隆隆的聲音更是在城市各處響起——這昭示著土石方這個行當迎來了自己的黃金時代。
2001年,32歲的五舅在牌局上認識了一位靠做土石方發達了的大哥,憑著活絡的個性,進入這個好似為他量身打造的行業。
在此之前,五舅的人生可謂是“人在囧途”:小時差點因腦膜炎沒了命,初中沒念幾天就輟學回家,出門當汽修學徒,還沒學多久,廠垮了;後來他輾轉各種小廠謀生,總是安定不下來,只好回到農村幫外公外婆繼續幹農活;沒幹多久,他還是不甘心,湊了些錢,去學開車,等拿到駕照時,人也結了婚,開始當司機幫人跑貨運,基本生活夠,但一直攢不下多少錢;1998年,五舅找在銀行工作、下班後已經開上批發超市的大舅,想借錢買一輛貨車,大舅個性剛直,答應借錢,但得按銀行的辦法,讓五舅按月歸還一定數額的本息,並約定好還錢時限。
車買回來,貨運生意不錯。這年冬天,五舅還接到去貴州運貨的長途差事。那邊山高路險,盤山公路上還墊著雪,一側是深不見底的懸崖,一側是嶙峋陡峭的山壁,把命栓在褲腰帶上好幾日,五舅和五舅媽才出到大馬路上。他倆松了口氣,也放松了警惕,沒留人守在車上,都去了附近的小旅店歇了一夜。結果次日一早,便發現車被偷了。
關於這件事的後果,我是在不久後的春節看到的。那年依慣例,除夕依然在外婆外公家過,我們小孩子早早吃完飯守在裡屋看春晚。而留連席間的大人們,最後竟拍桌子吵嚷起來,接著五舅媽哭著沖進來,抄起床上的背包就跑了出去。我媽也滿臉焦慮跟過來,嘴裡一直在念:“大哥也太過分了!一定要把老五逼到那份上嗎?”
原來,五舅的貨車被偷後,便沒能按大舅的要求准備還錢。大舅直接在飯桌上讓他把身上的錢都拿出來,直到五舅身上只剩下兩元錢(我媽說的,現在不能確認),還不依不饒:“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身上就算是有一分也要想著拿來還。嘴上說沒錢還,你兩個人卻有錢裡裡外外都買了身新衣服?”
這句話,氣得外公差點掀桌,當然也讓五舅媽羞憤難耐:“過個年,其他錢都給你,就買件衣服,至於嗎?”
“沒規矩不成方圓。再說親兄弟、明算賬,沒得啥子是理所當然的,我的錢又不是水沖起來的。”
後來五舅漾著酒步走過來,臉上還帶著訕訕的笑意,什麼也沒說,穿上外套也出門了。誰也不知那個潮冷的除夕夜,他獨自走在煙花四射的路上想了些什麼。我媽跟我爸說:“也只有老五,能受得了大哥這氣,錢慢慢還嘛,非要過年逼這麼厲害。”我爸只能隨口安慰:“是啊,不過人總會走運的,十年河東十年河西。”我媽狠狠地點點頭。
因此,當五舅靠著土石方迅速發跡後,引來不少人的喝彩:看嘛,人遲早都會時來運轉。還無不艷羨說:“柴老五這盤兒(這次)抓住了時代的尾巴根兒,徹底翻身了喲。”
但五舅卻將他這一發跡歸功於他“兒子”伽伽。
五舅、五舅媽結婚多年,尋醫無數,一直沒能懷上孩子。在2002年春天,幺舅熟人在山區遇到一家剛生了孩子的夫婦,他們生活就靠幾畝地,已有5個孩子,就想把新生兒送人。得到消息後,五舅沒多想,便讓人將孩子帶了來。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兒子”剛到他家沒多少時日,自己的土石方生意就愈發明朗起來,所以五舅對這個孩子更是寶貝得不行。
[物價飛漲的時候 這樣省錢購物很爽]
這條新聞還沒有人評論喔,等著您的高見呢
正在熱議: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