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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要被“福星”儿子给败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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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0年8月底的一天,疫情后稍微活跃一点的家庭群又陷入沉寂,原因是五舅妈的一条长微信——




  “……大哥、二哥、三哥、四姐、兄弟,现在老五一家需要得到大家的帮助,由于这几年老五做工地接二连三地亏本,孩子生病又用钱,本来卖房子还有几十万块钱,去年去接电梯安装公司,到现在几十万又亏完了。另外还欠了一百多万,挖机、推土机也卖了,包括唯一的一室一厅也快没了……所以我希望大家能够有多余的资金,借一点给我们,把银行的代(贷)款还了,我们也确实是没办法了,总不可能连累别人吧?大家能借多少借多少,没有也不存在……”


  过了许久,见没人回应,我忍不住私信截图给我妈。她说看见了,不知怎么回。其实,不光是我妈,群里二十多个亲戚应该都已经看见了,估计都不知如何回,只能沉默。

  这沉默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不解:曾经柴家最风光的老五,为何会沦落至此?

  1

  1997年,重庆直辖之后,仿若有人抡起一把巨大的锤子,要将这个山水之城敲碎、打散,再用水泥捏成新模样。无论走在哪里,你都能闻到浓重的尘土味,看见大小工地上高高低低的彩色塔吊在缓慢而不停歇地旋转。亟待修建的楼房、公路比比皆是,路上拉土石方的大卡车的轰隆隆的声音更是在城市各处响起——这昭示着土石方这个行当迎来了自己的黄金时代。

  2001年,32岁的五舅在牌局上认识了一位靠做土石方发达了的大哥,凭着活络的个性,进入这个好似为他量身打造的行业。

  在此之前,五舅的人生可谓是“人在囧途”:小时差点因脑膜炎没了命,初中没念几天就辍学回家,出门当汽修学徒,还没学多久,厂垮了;后来他辗转各种小厂谋生,总是安定不下来,只好回到农村帮外公外婆继续干农活;没干多久,他还是不甘心,凑了些钱,去学开车,等拿到驾照时,人也结了婚,开始当司机帮人跑货运,基本生活够,但一直攒不下多少钱;1998年,五舅找在银行工作、下班后已经开上批发超市的大舅,想借钱买一辆货车,大舅个性刚直,答应借钱,但得按银行的办法,让五舅按月归还一定数额的本息,并约定好还钱时限。

  车买回来,货运生意不错。这年冬天,五舅还接到去贵州运货的长途差事。那边山高路险,盘山公路上还垫着雪,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一侧是嶙峋陡峭的山壁,把命栓在裤腰带上好几日,五舅和五舅妈才出到大马路上。他俩松了口气,也放松了警惕,没留人守在车上,都去了附近的小旅店歇了一夜。结果次日一早,便发现车被偷了。

  关于这件事的后果,我是在不久后的春节看到的。那年依惯例,除夕依然在外婆外公家过,我们小孩子早早吃完饭守在里屋看春晚。而留连席间的大人们,最后竟拍桌子吵嚷起来,接着五舅妈哭着冲进来,抄起床上的背包就跑了出去。我妈也满脸焦虑跟过来,嘴里一直在念:“大哥也太过分了!一定要把老五逼到那份上吗?”

  原来,五舅的货车被偷后,便没能按大舅的要求准备还钱。大舅直接在饭桌上让他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直到五舅身上只剩下两元钱(我妈说的,现在不能确认),还不依不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身上就算是有一分也要想着拿来还。嘴上说没钱还,你两个人却有钱里里外外都买了身新衣服?”

  这句话,气得外公差点掀桌,当然也让五舅妈羞愤难耐:“过个年,其他钱都给你,就买件衣服,至于吗?”

  “没规矩不成方圆。再说亲兄弟、明算账,没得啥子是理所当然的,我的钱又不是水冲起来的。”

  后来五舅漾着酒步走过来,脸上还带着讪讪的笑意,什么也没说,穿上外套也出门了。谁也不知那个潮冷的除夕夜,他独自走在烟花四射的路上想了些什么。我妈跟我爸说:“也只有老五,能受得了大哥这气,钱慢慢还嘛,非要过年逼这么厉害。”我爸只能随口安慰:“是啊,不过人总会走运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我妈狠狠地点点头。

  因此,当五舅靠着土石方迅速发迹后,引来不少人的喝彩:看嘛,人迟早都会时来运转。还无不艳羡说:“柴老五这盘儿(这次)抓住了时代的尾巴根儿,彻底翻身了哟。”

  但五舅却将他这一发迹归功于他“儿子”伽伽。

  五舅、五舅妈结婚多年,寻医无数,一直没能怀上孩子。在2002年春天,幺舅熟人在山区遇到一家刚生了孩子的夫妇,他们生活就靠几亩地,已有5个孩子,就想把新生儿送人。得到消息后,五舅没多想,便让人将孩子带了来。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儿子”刚到他家没多少时日,自己的土石方生意就愈发明朗起来,所以五舅对这个孩子更是宝贝得不行。

  我的学校离五舅租住的地方近。一天早上,我妈告诉我,五舅让我放学去他家吃饭,顺便看看弟弟伽伽。

  那天下午,待我刚进门,还没来得及放下书包,五舅就脸上簇着笑,抬手招我到一个巨大的冰箱前——之所以形容“巨大”,是对比五舅租住的这套逼仄的一室一厅来说。

  “圆儿,快来看,巴适不?养一天,还是活着的哟!”

  我凑近一瞧,见3尾白腹鲫鱼正在冰箱一格里懒洋洋地游着,我一下反应过来——五舅是把广告里那个能养活鱼的冰箱搬回家了。我敢打赌,当时整个镇上都没几家有这款冰箱。当冰箱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寒气飞扑,我心里由衷地感到清爽——我这个曾穷到兜里只剩两元钱的舅舅,真的要走运了。

  “哎,也没啥,你弟弟就爱喝鱼汤,现在给他整一个这种冰箱,天天喝。”五舅指着卧室里小婴儿,脸上满溢初为人父的幸福。卧室的立柜上,堆着市面上最火的进口奶粉和纸尿裤。听到动静,伽伽醒了,嗷嗷哭起来。软趴趴一个小孩,眯缝眼,单眼皮完全不似五舅、五舅妈的大眼睛、高鼻梁。但在五舅眼里,他就是一个天使,揽在怀里轻轻摇动,嘴里嘀咕着:“幺儿乖,幺儿不哭,你是老汉儿的福星哟,老汉以后把星线儿(星星)都给你夺(摘)下来。”

  2

  伽伽“名副其实”是五舅的福星。他来的第二年,外公外婆家接到征地通知。

  拆迁在那时也不算是新鲜事,大家都想着按前人“经验”,利用“假离婚”多分上一套房。外公外婆来我家说,几个舅舅都结婚分家了,两个老人的户口还跟着幺舅,而要面子的外公死活不愿意去假离婚。家里人不敢多违拗老人,但如果顺其自然,老人就不能多分一套房,而幺舅就会因此会多上几十个平方,分到更大的房子。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大舅说是为了公平,幺舅说是怕他占了便宜),兄弟5人决定抓阄,外公外婆抓到谁,他们身上的平方数就算在谁家。

  最后,外公抱着伽伽让他抓起纸团,打开一看标着“5”。五舅便顺理成章拿到了“好处”——通过和五舅妈假离婚,加上外公外婆的平方数,他们家分到一套三室一厅和一套一室一厅。按事先约定好的,这套一室一厅先是给外公外婆住,五舅负责外公外婆日常的水电气费,等老人不在了,这房子就归五舅所有。对此,其他人也“愿赌服输”。

  “运气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幺儿厉害哟!”五舅抱起弟弟狠狠地亲了一下。伽伽也狠狠拍着他爸的脸,哈哈直乐。

  盖房子需要时间,征地款倒是提前发放下来了。我妈说,领钱的那天,当着诸多熟人,大舅直接拦住五舅,要让他把欠下的钱一次性还清。五舅解释说,现在他工程起步,需要资金运转,能不能缓缓。

  “不能,没钱时一个月一个月还。现在有钱了,就要两清。”大舅说得不容置疑。

  在周围一帮熟人的注视下,五舅咬着牙,把欠下的几万元一次性都给了大舅:“好,也算两清了。”

  一转头,五舅便又陆续向其他几位舅舅和我妈借了点钱。大家也都没有推辞,想着他好不容易发迹了,怎么也得帮一把。

  渝城的城市化进程愈发提速。五舅也乘着这股东风干得风声水起。2005年,在拆迁的安置房小区可以入住后,五舅一家搬进了旁边的商品房。苦尽甘来的五舅妈,身材也富态起来,衣服首饰样样不菲。可能是那次春节饭桌上落下了阴影,五舅总在家族聚会上有意无意地拔高音调:“我们二妹,以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要不是怕穿貂流鼻血,我给她买两件一起穿。”

  而对伽伽,五舅更是奉为“菩萨”,好好供着。那几年生意愈发顺遂,愈让他觉得是这个孩子给他带来的财运。因此,他对伽伽绝不打骂,平时爱扯着嗓子说话的他,一到伽伽面前,声音彷如浅吟低唱。

  我妈说,五舅找人算了命,说是伽伽千里送福来,“他俩这么多年一直怀不上孩子,原来是在等这颗福星哟”。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忍不住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我妈拧我一下,蹙眉叮嘱:“千万别在你舅舅面前这么说。还有,你毛手毛脚,平时少去抱伽伽,小心把他磕了碰了的。”

  伽伽那时的吃穿用度不是一般小孩儿能比的,脚上穿的一双运动鞋,听五舅妈说都要一千多。大家都说,小孩子的脚长得快啊,穿不了多久。五舅故作谦虚地说:“内娃儿怪哟,到商场头哭得哇爪爪(厉害)的,一给他穿上这鞋就不哭了……”

  一旁的人都不住点头,还有些五舅刚结识的人拍起了马屁:“这娃儿真神了,了不得。真是块金元宝,掉到哪家,哪家都发达。”这话五舅自然爱听,对伽伽愈发溺爱。无论他是动手打人还是撒泼打滚,都没人敢说。我妈有次看不过去,私下里给五舅说,宠孩子可以,但也不要太过溺爱。五舅只说:“孩子嘛,现在有条件,就要给他最好的。不像以前,衣服都不敢买一件。”

  听他这么一说,我妈就只能闭嘴。

  那几年,五舅因时运成了别人眼中的“暴发户”,这个名头听起来不雅,但对五舅来说无疑是“加冕”,穿着打扮越往那方面靠——寸头,脖子上挂着半斤沉的大金链子,小皮衣紧裹着日益浑圆的上身,圆润的肚子往天上顶。说起话来,也是派头十足。家庭聚会上,但凡大舅还用那老一套“斤斤计较”地算钱,五舅就会揶揄道:“这能有几个钱?都算我账上!”

  大舅倒也是点点头:“你有钱,都随你呗。”

  这时五舅妈总会在旁边呛一句:“哎哟,你能干得很。”话是这么说,神情倒是享受。

  后来,五舅自己攒的局,大舅都鲜少出现。而五舅张罗的聚会,除了我们家人,还有(不少他)外面的朋友参加。五舅每次喝高了后的主题都是忆苦思甜,他醉洋洋地说:“我,柴老五,不像有的人,懂啥?耿直得很,有钱大家赚……”

  那时五舅不仅在外有自己的“大哥”,身边也开始围着一帮小弟。我印象深刻的,有位黑瘦的叔叔,外号“干豇豆”的,人憨厚,话不多,忙前忙后;还有位“花猫脸”来得最为殷勤,每次聚会总能看见他们一家子的身影,在饭桌上对着五舅吹彩虹屁,属他最不脸红。五舅也渐渐拿起“大哥”范儿来,讲话派头十足,有时开起玩笑来,也毫不留情面,身边人也只能尴尬一笑,无人敢多说一句。

  2007年中秋,我们自家聚会,没有外人。幺舅开玩笑说了句:“这些人还是要注意下哟,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们这些人!注意什么?亲兄弟明算账吗?感情到位了,什么都好说。我外面那‘大哥’,非亲非故,不也是比真的大哥还亲吗?”五舅说这话时,并不避讳。

  大舅在一旁听到了,装作没听到,只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随后五舅揽过伽伽,宣布他们这年年底就要搬入星城小区,大三居——方圆十几公里内最新也最好的小区,对口渝城重点学校,可以从小学读到高中,“书嘛可以随便读读,就多认识几个人,朋友处好了是比亲兄弟还靠谱的。我对伽伽也没啥大期望,就在这学校多认识点人,到时候出国留个学,也就行了。我和二妹以后买个小马儿(宝马)一开,再去整套别野(墅),每天买把藤藤菜(空心菜)回来下小面,这辈子就算安逸咯。”

  没人知道五舅当时到底多有钱,但说这话,旁人并不觉得他是在吹牛,连许久不见的远房亲戚都或真心或假意地称赞:“柴老五是了不得了现在,大老板了。”

  外公当时已经去世几年,逢节期,我们要去墓园祭拜。墓园外有一条卖香蜡纸烛的街道,大多数人就象征性地买点就行,只有五舅,在那街道上扫眼一看,哪里的蜡烛最大、花篮最大就定哪家,然后一路将香烛花篮擎在头顶,引来无数目光。这时的他再没了当年除夕夜夺门而出的落魄,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洋溢着被命运眷顾的自信。

  3

  伽伽渐渐长大,个性是意料之中的顽劣。他小时候哭闹不休,稍微有不顺意便要扔东西砸人。五舅五舅妈不仅放任,还好言好语地“伺候着”。长大点,他跟着五舅穿梭在各种饭局、牌局,变得流里流气,满嘴脏话,五舅也一笑了之。我们几个比他大十来岁的孩子能躲则躲,谁也不敢碰这个“金宝卵”,而幺舅的孩子庆庆与他年龄相仿,但凡两人碰见,伽伽总有办法将庆庆整哭。庆庆一哭,五舅嘴上骂伽伽几句“老子整你哟”,可从来没付诸过行动。这也使得伽伽越发乖戾。

  我大三暑假到外婆家,赶上外婆出门买菜。没多久,就听到“哐哐哐”的踢门声,开门见是伽伽,他没好气地说:“耳朵聋了啊?这么久才开?”

  我白他一眼,进了洗手间。就在转身的刹那,我听见外婆家的猫嗷地一声大叫,我转过身,看见9岁的伽伽正用脚碾着猫尾巴,猫疼得乱弹,又跌下,他又一脚踹上去,动作一气呵成。我冲过去把他拎到一边,怒从胆边生:“你干啥子?小娃儿家家的,心啷个嫩个狠呢?”

  他先是愣了几秒,冲我啐一口“关你屁事”,随后就想往我身上踢。好在有年龄优势,我几下就把他连拉带拽关进了卧室。

  没多久,五舅赶到,我简单解释了几句,五舅妈无动于衷,打开门就把伽伽搂过来:“不听话吧,姐姐打你了哈?打痛了没?”伽伽对我怒目而视,我都瞪回去,他又想拿脚来踢我。五舅遂把他揽到一旁,声音又降八度说:“幺——儿——哟——你啷个要嫩个呢?”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表扬孩子。

  这时外婆也回来了,怕我受了委屈,说了伽伽两句。刚平静下来的伽伽,又开启大啕,嘴里还振振有词:“你们出去,你们出去,这是我家的房子!你们都滚出去……”

  我拿起书包就准备走,被挡在门前的外婆拉住了。五舅拉过伽伽,佯怒道:“这是婆婆个嘛,这房子虽说是我们的,现在可是婆婆住的,不准乱说哈。”说着还往桌上放了两百元,让外婆多去买点好吃的:“圆圆不要介意哈,弟弟小,以后懂事了就好了。我们先走了,还有个局。”伽伽还扭过头来,想要打我一下,我怒着脸狠狠回瞪。

  等他们走了,外婆叹了口气:“没办法,这娃儿现在是无法无天,不晓得是你五舅的福还是祸哟。反正现在你舅是宝贝得不行,该好好教的不教,只知道像个菩萨一样供着,看能供到什么时候哟。”

  2014年,五舅手下已经有固定的人,自行揽活儿做生意。此时渝城“摧毁重建”的进程放缓不少,但大家觉得,已经有多年经验和人脉的五舅,应该还能继续分到一杯羹。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三舅。做过多年工程监理的他,给老板管过海南的几个项目。回来后,他便对五舅说,今时不同往日,土石方生意已经大面积萎缩,自己开公司还是需要多学点知识以应对变化,还借用他老板的一句话送给五舅:“人是赚不到自己认知范围以外的钱的。”

  “学什么哟学,我们这些农村娃儿不靠那些!”五舅不以为然,但见三舅休息在家,也让他去新工地帮他看着一段时间。

  “你们俩都不去现场的?”三舅很是震惊,本来这种小生意就有很多“边边角角”,老板自己长期不在工地,后果可想而知。

  “都是兄弟嘛,再说我不得去外面联络感情啊,还有就是……”五舅难以开口的是,因为他的一些桃色事件,原本偶尔还会去工地上看一两眼的五舅妈那时是天天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那娃儿哪个管呢?”

  “学校有老师,家里有阿姨做饭,钱也给够了,饿不着。”

  三舅实在是不忍心,就趁工作空档帮五舅看一阵工地。他一去就发现工地上的油用得极快,那些没怎么出车的司机也成百上千地过来报油费——显然司机料定老板不常来,想要从中吃点回扣。除了油,包括一些挖梆、填筑、排水、爆破等,几乎是方方面面都糊弄着五舅。而这里负责的,基本都是“花脸猫”,就连工地食堂煮饭的都是他家嫂子,每个月2万多的买菜钱,吃的却都是些烂白菜、大肥肉,中间揩油不止一半。

  三舅当即在现场指出来,还被那些人一通指骂。三舅给五舅说,公司这样做下去肯定不行,而且已经有亏钱的趋势了,“即便你现在是有钱了,也不能这么挥霍”。然而五舅却只说:“管事儿那几个,都是兄弟,这么点钱,不用计较了,只要把活儿干好!”

  事后得知,五舅的生意从那几年就已经开始在走下坡路了,但是被“众星捧月”的这些年,让他拉不下来脸对大家说实话。再加上按我妈的意思,五舅总觉得有伽伽这个福星,他的生意就不会倒。

  那时伽伽在学校无论犯了什么事,五舅都会去帮他擦屁股,而且还是“无理硬三分”。伽伽刚上初中就和高年级同学打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有次惹到了狠角色,挂了彩回来。五舅不问青红皂白,拉着伽伽直接打上门,把那孩子连父母一起教训了。

  “你不知道那阵仗,吼得整个小区都能听见。”五舅妈给我们讲这件事时,隐隐压不住炫耀的神色。

  “那要碰上更厉害的呢?不能总这样吧?”我回了一句。

  “都是人,又还有多厉害嘛?”她拿着手里的麻将,登楞楞往桌上一扔,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

  4

  2015年春,我已在外地工作。有天,五舅妈的电话打过来,语气焦急:“圆儿,你开导下你弟弟。不晓得是怎么了,他就哭着喊着要出家,你有没有同学是学医的,能不能问下怎么了?”

  出家?我愣了好几秒。听五舅妈说,伽伽刚开学,有天回到家就说不想去上学,还说自己中了“淫邪”,要去出家才能还报。情况我了解得模模糊糊,想着应该就是伽伽到了青春期,心理转不过来弯儿。我当即给一个学医的同学打了电话,稍微说明了一下情况,她便让舅妈带着伽伽后天去他们医院,一位学校附属医院的心理专家那天坐镇。

  看病当日,同学也在,专家诊断伽伽为轻度抑郁症,先好好吃药调理下。同学给我打电话说明情况后,我连声感谢,毕竟要不是她的关系,约上这个老师号着实很难。当我再询问五舅妈,她语气里却有些抱怨:“这专家,好像也没什么能力,也没说什么原因,就开了一大堆药,不晓得啥时候才能吃完。”

  我没有接话,只说:“先吃了再说,心理疾病本来就需要时间,不能半途而废。”

  待和我妈说起这事,她说:“哪里没什么原因哟!听你五舅的意思,伽伽有可能是被下暴了(校园暴力),但这次他死咬着不说——一直给你五舅讲不要这么惯着娃儿,非不听,他这次被欺负得不敢去上学,还不敢给大人讲。”

  “说不定也真是青春期心理问题。”


  “算了,你五舅也是,没办法,这运气就随着这个娃儿走。听说,这次那个工地也亏了钱,生意没以前好做了,刚还钱没多久,又找来借钱了……”

  “哎呀,莫着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伽伽的病情并不如我起初想的那样很快就恢复了,反而一发不可收拾,迅速演变为在家光着身子、基本不吃饭、一心说要出家,人也迅速瘦成麻杆。带他去庙里真住了几天,他又撑不下来,只能又回家。听我妈说,平日里伽伽也没有了以前的顽劣,对任何外界的刺激都反应慢三拍,问他话,也要想很久才说,经常是答非所问。

  待到次年外婆80岁大寿,大家在外面吃饭,五舅妈安排伽伽坐我旁边:“快快,跟姐姐聊聊。”

  已经快1米7的伽伽,已经稍微恢复体形,但满脸呆滞的表情。他拿着筷子,似乎需要特别吃力才能夹起菜来,而无论我对他说什么,他都迟几秒再给出反应——一个慢动作咧开嘴的抽动,看得人瘆得慌。

  吃完饭,我要出去拿蛋糕,邀伽伽一起出去走走。走出餐馆,刚转角,我再看了下我身边的伽伽,眼神、动作恢复正常了,还主动问起我在外地的生活。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脱口而出:“你装的啊?”

  他嘿嘿笑,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态。

  “你干嘛这样?为什么啊?”

  他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就要看看,怎么能把我家办垮(意思是,让家里衰落)。”

  “啥?”我对这个回答简直震惊,“把家整垮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伽伽又不理我了,转而望着路边烧烤摊下的一盆鲫鱼,对我说:“这些鱼,都该去放生的,怎么能吃呢?”

  我一时是想不出,这还是那个把猫踢得嗷嗷叫的小孩吗?

  “你爸妈对你还不好吗?你干啥要这样?”

  “他对我哪里好了?姐你觉得他们俩教我什么了?吃——喝——嫖——赌?”伽伽又恢复了慢一拍的神色。

  一时,我竟又分辨不出他是真是假,被这句话噎住了。

  5

  2017年底,休学一年多、“情况”还不见好的伽伽,最终还是去了渝城专门的精神卫生医院——起初不去,说是怕留下档案。去医院的前一天,五舅和五舅妈还是满足伽伽的要求,又去了一次寺院。五舅当时还发了一条朋友圈,拍的是那个寺院的大门,配的一句话是:“老子真的想几门炮把它龟儿炸平。”

  最终,五舅妈说,伽伽在医院被确诊为中度抑郁和双相情感障碍——其实从伽伽的反应来看,五舅妈说得应该有所保留——在经过包括电击疗法在内的治疗之后,稍微缓和了一点,往后需要持续吃药、复查。

  至于伽伽这病的源头,五舅五舅妈一直没找出,或许也不愿找。至于他在外婆寿宴那天私下给我说的话,我也不知如何向五舅妈五舅开口——我给我妈说了,她嘱咐我,事已至此,还是别说了。

  已经15岁的伽伽,个头儿已经赶上五舅了。不用上学后,伽伽每天打游戏到半夜,睡到中午起,饭不如意,筷子一摔就要点外卖。稍微多喊他几句让他吃饭,他要么脱光衣服站到阳台上,要么就操起东西作势要和五舅对打。有次,甚至从他床下拿出网购的像是玩具又像是真的大砍刀,吓得一旁劝架的我妈都哆嗦。

  我问我妈:“都现在这样了,五舅他们都还是任由他花钱网购?一点都不管?”

  “管什么管啊,他的手机都连着你舅妈的银行卡,说是不给他不知他能做出什么来。你五舅都只能守着他哭,还说,‘幺儿,你要爸爸跪下吗?是不是跪下了,你就能好了?’。”我妈说,“我在旁边看到都抹眼泪,真不晓得上辈子造得啥孽,遇到这种娃儿。”

  “那还不是他们自己教育的问题,关上辈子啥事儿。现在都对伽伽有求必应,他不吃饭,饿几天就行啊。”

  “怎么可能饿着他?那是个菩萨嘛。我说了你不爱听,你说怪不怪,这孩子生病后,你五舅的生意真就不好了。”我妈也开始神经质起来。

  我说:“你还真信了这邪,是现在本来土石方就没以前好做了。而且舅舅也不好好干,只晓得打牌,工地也不管,以前是站在风口上怎样都能赚钱,到了现在就得靠实力了。”


  此时渝城的城建已然不若十年前那番热闹的景象,五舅说的新工地都是在区县了,而县城里的地头蛇们都不愿轻易让出蛋糕,五舅修了一条公路,反倒是搭进去上百万,只能卖出一批车来填补亏空。从区县回城,一趟得两三个小时。五舅妈全职在家带伽伽,但伽伽有事或者需要去医院复查,五舅都会开车回来陪同一起,一次都不会落。

  没过多久,我妈突然问我:“你那5万还在不?”之前,她说手上有点钱,转我给她做理财,我还没来得及行动。

  “……是你五舅,喊现在土石方不好做,就不做了,现在又找我借点钱,说是工程款到了就还。”我妈解释道。

  “之前的还了吗?”

  “还了1万。”

  加上这5万,五舅借了八九万了,即便是几年前我准备结婚时,我妈说我婚礼、买房都要用钱,问他能不能先还点,五舅也说等工程收了款再说,到最后也没还。我爸对此颇有微词,因此,这次连我心里对五舅都有点膈应了:“你借钱出去,还是要跟老汉商量下哈。”

  “晓得了,他就周转下,说下个月就能还。”我妈无奈地说着。

  “可舅舅总是这样说,都没诚信了……”我忍不住嘀咕一句。

  我们当时都以为八九万之于五舅只算是小钱,我妈也抹不下面子为了这点钱和五舅闹不愉快。但是我知道,这不多不少的钱,却很容易引发我爸妈之间的龃龉。

  “关键,五舅这么有钱,怎么老不还钱呢?”

  “谁知道呢?债多不愁吧。”我妈嘴上是这么说,但钱也要借。不仅是我妈,除了大舅,五舅跟每家亲戚都借了钱,加起来有三十多万。生意兴旺时,这些钱他肯定能还,但一拖再拖,确实让人不解。幺舅说,其他人家发达了都能带着自己兄弟一起赚钱,五舅发达这些年,除了给老柴家在外挣了个“发达”的名声,不仅没怎么帮衬家里人,还总问兄弟姐妹借钱,而且十多年都不还,一找他还,就说“等周转了来”。只不过,兄弟姐妹们都没大舅那份“魄力”,拿他也没办法。

  在五舅欠债还继续借钱的同时,我们在五舅朋友圈看到的却是五舅妈带着伽伽在全国各地的游玩的照片,澳门、香港、厦门……守在工地不能去的五舅,发着母子二人的九宫格说:“只要你二娘母(母子)耍安逸了就行”,而他自己的照片,多半也是工地、打牌和钓鱼

  我开玩笑给我妈说:“你看你借的钱,是不是都给舅妈伽伽出去玩了。”

  我妈叹口气,让我千万别给我爸(我爸没五舅的微信)说,不然勤俭了一辈子的他又得心里不痛快。

  “你五舅估计就只有一碗稀饭,也要把那二娘母伺候好了来。伽伽说想出去散散心,你舅舅是勒紧裤腰带也要成全的。”

  只是伽伽的病情并没在这种到处“散心”中好起来,仍旧反反复复,但凡他有什么想法——去嵩山少林寺,去华山,甚至是去见女网友……只要他想,五舅都一一应允。

  我想,也许这时的五舅对伽伽的情感越来越复杂:伽伽之于他不仅是儿子,某种程度上还是一种发达的象征,而这个象征若精神萎靡了,他的事业也萎靡了。

  一晃又到了2019年中旬,五舅说要还的钱,意料之中一分没兑现。听我妈说,五舅将那套优质学区房卖了,“说是里面有脏东西,让你弟弟一直受苦”。

  “那卖房了有钱,还了吗?”当时,我也问得比较直白。毕竟就在不久前,五舅还去四星级酒店办了50岁的生日宴,虽然请的人不多,但也花了一笔钱。

  我妈也有些难为情了:“没有,我问了,说是再接一下工程再说。你舅妈说,连着亏了几个工程了,没钱了……”

  “亏了?一点不剩?”我有点意外,毕竟破船还有三千钉,五舅那些“产业”不可能一点不剩。

  “我也觉得……但你舅妈是这么说的。”我妈也不太信,但转而像是给自己打气一样,期待着2020年五舅的生意能有好转,“他现在不做土石方了,去区县给那些老楼安装室外电梯了,说是安装一部就有两万元,等缓和过来就还……”

  6

  到了2020年夏天,生活陆续恢复正常了,就连做旅店生意的三舅,生意也恢复到客满盈利,我妈这个家庭群里又恢复成了养生文章集散地。

  可五舅的生意却没能缓和过来,五舅妈那条求助微信让大家知晓了全貌——原来,五舅的生意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举步维艰了,常常是拆东墙补西墙,不仅借了兄弟姐妹们的钱,在外面也拉了不少账,甚至还欠了些高利贷,勉力维系着表面上还算光鲜的生活,最后还让五舅妈的弟弟和“干豇豆”把房子抵押贷了款——也就是五舅妈微信里说的“别人”。他们把学区房卖了,抵了部分工程款,其实还剩了几十万,但那时并没想到拿这些钱去把欠账还了,而是想着再做点什么生意了。

  但赚惯了快钱的五舅五舅妈,已经不甘于只做点小生意。就在这时,“花脸猫”便说有个做区县安装电梯的老板想退休了,问五舅愿不愿意接,说只要五六十万,做一两年就能回本,往后基本全是赚了。

  “这个砍脑壳的‘花脸猫’说得天花乱坠,你五舅就心动了,觉得抓住了救命稻草,匆匆签了合同。没成想,那个合同有陷阱,做了好几个月,你五舅看不着回头钱,再一个,这个工程还欠着上百万呐……说是欠一百多万,还没算到处借的小账,加起来不得快两百万了?现在是外面再也借不到了,才给我们摊牌了……人家‘干豇豆’现在到处找他,说见到他要捅了他。还好你五舅说他找了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住着。”

  而舅妈口中的“一室一厅也将没了”,指的就是被欠债的人去法院起诉五舅,被抵押掉的一室一厅就准备公开拍卖了。这就意味着,外婆到老了连自己的住处都没有了。

  我妈讲这些的时候,我都能“看见”电话那头她捶胸顿足的样子。我也只能感慨一声:“伽伽想把家败了的‘愿望’,倒是真实现了。”

  “别说了,你舅他们日子这么难过了,听伽伽说想去学什么计算机培训,还不是又花了好几万交了学费,他没去几天就又回家待着打游戏……”

  五舅妈发信息借钱的原委是知道了。但除了大舅,五舅一直欠着其他几家的钱,而且一欠十几年。一两百万也不是小数目,谁家也不是那种能随便豪赠人几十万的。果不其然,除了我们几个侄儿侄女私下转了几千给五舅救急,大人们基本死心了,觉得让五舅卖了外婆的房,不让他再负担外婆往后的生活,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大舅自然是不愿意掺和;二舅三舅说,反正老五还欠着他们的钱,估计也还不回来,也当是给过他了;幺舅说,我最多给一两千。我妈还是私下给了五舅1万,虽然我爸刚听说这事儿时,还表示能给2万,但一听其他人都没给,也就不愿意了:“到时候,他一家人真吃不起饭了,那还不三天两头来找你要钱?到时候你不给吗?”

  “我都说了我没有多的了。”我妈解释得毫无底气,“他们现在两个都出去打工了……”

  五舅妈说金银首饰都拿出去典当了,闲了几十年的她也去超市上班了,五舅也去一个朋友那里开出租车晚班——我妈说是晚上见着熟人的机会少。

  我爸一语中的。

  一个月后,五舅妈就打电话来说,家里揭不开锅了,租房要花钱,伽伽看病要花钱,真的撑不下了,希望我妈能再借点。这一次我妈拒绝了。但没几天,五舅亲自来借,在电话里哽咽地说:“姐,我真的不好意思开口……”

  听他说只要借两千先打急用,下个月就还,我妈不忍心,还是偷偷给了。至于五舅说的“下个月还”,我妈自然不报希望。

  但就在当晚,幺舅给我妈通电话,说几天前五舅也找他借了两千,而且他还打听到另外的消息:“五哥他们现在都这个地步了,还租的两千多一个月的小区房,我问他完全可以换个远点的地方,便宜点的,他就说娃儿不习惯……姐,我给你说,我以后要再拿一分钱,我就名字倒着写。”

  “不可能,他们现在哪有钱住这么好的地方嘛。”我妈将信将疑。

  “哎,你不信算了。还是大哥聪明,早就看明白了。”

  五舅的事儿,大家都瞒着外婆。但一室一厅的线上拍卖已经提上日程,搬家也势在必行。按先前说好的,除了五舅,以后外婆每家待一个月。我妈说,一辈子要面子的外婆,虽然已经有些糊涂了,但还是能感觉到事情不妙,搬家离开一室一厅前还抱着保姆哭:“老了老了,连个麻雀儿窝窝都没有,作得什么孽呀!”

  在接下来的外婆生日聚会上,五舅没有了往日那样星光熠熠,除了伽伽,他们都瘦了一大圈。他们没给老人家说几句安慰的话,反倒是对常年养病在家的伽伽有求必应,桌上的饮料不喜欢,五舅就让他直接去找服务员拿。

  10月中旬,一室一厅在网上顺利拍卖,将近40万,也算能抵一部分债了。不愿出钱的大舅,最终还是不忍心坐视不管,麻烦法院的朋友出力,以五舅名下完全无房、老人跟着生活难以为继为理由,申请下来5万补助金——不然房子拍卖掉的钱,一分也不会经手五舅就全都抵债了。

  原本大舅想着,如今五舅生活不易,也怕追债太狠,就说钱先给他存着,往后一个月给几千元,好歹能维持着基本生活。他这个想法也得到了其他兄妹的赞同。然而五舅不同意,先是说还有朋友要做农家乐,只要入股3万就行,大家以现在疫情还断断续续农家乐根本做不起来为由拒绝了;过了一阵,他又说家里真的需要这个钱,毕竟还欠着账,伽伽看病也需要钱。大舅给其他几位兄妹说:“本来这个钱,要是我不去过问,估计也不会有。但我是不想掺和这个事儿了,你们做决定吧!”

  大家都还是咬定这钱先别给五舅,但最后经不住五舅三番五次的电话,大舅先打了3万,五舅消停了一阵。

  12月初五舅妈的生日,让我妈去他们家吃个便饭。此前许多年,五舅妈办生日宴都没喊过我妈去,这次喊我妈去,想必也有点深意。我妈推辞几番,最终还是决定去了,免得让五舅觉得她现在看不起他。我爸不想她去:“这就是鸿门宴啊,到时候你看他们吃得清汤寡水,又要往外拿钱,这次我不同意了哈!”

  我妈自知理亏,赶紧安抚我爸说这次一分也不会拿。

  可是万万没想到,待收到五舅妈发来的地址,我妈心里就咯噔一下——那是我们当地不错的新小区,在这里租房比其他地方显然贵了不少。待按着地址,踏进宽绰的两室一厅,看着桌上的巴掌大的扇贝、基围虾,鸡鸭鱼样样不缺……我妈整个人都错乱了,这哪里像是前阵子说“吃不起饭”的样子?

  看见我妈的表情,在厨房忙活的五舅妈说:“哎呀,都是伽伽想吃嘛,娃儿又吃药,也得补一补……”吃饭时,五舅不住地给伽伽夹菜,喊他多吃点,全然不顾一旁的两位老人(我外婆和伽伽外婆)。

  饭后,五舅送我妈出门,外面又下起了下雨。五舅开着出租车,也准备去上夜班,他载着我妈那一路上,反反复复只说一句话:“我不可能一辈子倒霉的,医生说伽伽的病就要好了,我不可能一辈子都这样的……”

  我妈没有接话,那天的所见所闻她也不打算告诉其他几个兄弟。因为在吃饭的空隙,伽伽给我妈也说:“四嬢,我妈我爸经常吵架,还说我要好不起来,全家人都去死了好。”

  我妈就明白了,我五舅还没“死心”。当年的“运气”来得太急、太猛,近乎一夜暴富的五舅,匆匆走上时代引领下的财富之路,起初的顺利,让他从来没思考如何能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反倒以为是儿子的到来,让他成了“天选之子”。如今,他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却还依然觉得只要把儿子“伺候”好,命运就会再眷顾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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