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

石涛：另类生活与非主流生活

www.sina.com.cn 2002/08/07 16:42 新浪文化

　　我在美国呆了很多年，在那些年中，我又有很多年是在美国佛蒙特州的一个学院教书。那儿的生态环境保护的非常好，没有什么工业。按照现在的说法，那个地方的生活是非常闲逸的，我也很喜欢那儿的生活。然而回国后，我发现自己有点不合拍。可能刚回国的人都有这种感受。然后我就琢磨，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呢？是我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呢？于是我就开始摸索探讨。

　　1998年我出版了《格调》，正好我在美国读过这本书，所以我就把它推荐给中国读者了。我的目的并不是像人们所说的推崇一种生活方式、一种生活格调，说中国人的生活方式很低下，把国外的一些东西卖给中国人。我真正的初衷实际上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总是随大流地活着，而是应该多经历一些方式。在那个时期，也就是1995、1996年的时候，人们并不怎么接受这样的观念。因为那个时候，人们还主要是为了生存问题而考虑，生活的质量还没有提到一个议程上来，还不应该太多的涉及。因为太多涉及，也就遭到了许多的批判。所以，我的初衷是想要告诉读者不一定要去追随主流的生活方式，应该根据自己的喜好去追寻另一种适合自己的生活。书中第九章就讲到美国的X-Generation，意思就是说X一代。这个词呢，因为我想不出来应该怎么样翻译，所以就权且称他们为另类，他们的生活风格是“alternative”，是跟主流不一样的，是比较激进那种。

　　今天我们谈论的话题，主要涵义是如何为未来，更多的是为自己的生活，寻找到一条路。无论自己的生活方式是不是为别人所接受，但只要你觉得这是一种生活方式，能够通过它感受到生活中的苦恼、烦闷、幸福和乐趣，这就够了。

　　我主要想谈谈如何在主流生活方式之外，打造一种新的生活艺术、生活方式。我把它称作非主流、或者另类的生活方式。实际上，今天的非主流可能在明天会有很多人跟着做。但是由于它的核心内容，即外在形式并不一样，所以它带给我们的东西不是流行的，不是媚俗的，不是到处都一模一样的东西。我不得不说，今天我们的精神生活和文化生活的确是比较贫乏，质量都不是很高。在这种情况下呢，我们都想要去寻找一种寄托。怎么办呢？那么我们就去看看能不能跟别人“Identify”，就是跟别人保持一致，就是定位尽可能跟大家一样，这样我就不会孤独了，不寂寞了，我的精神世界就充实了。但是结果正好相反，我们越想要跟别人一样，越发现自己不充实，越发现自己孤独寂寞。就像今天张越也谈到，有好多人在这样一个急速变化的社会发现自己失落了，心灵找不到栖居之所。我觉得这种感觉可能是人人都有的，那么对于有想法的人来说，那怎么办呢？如果你想要用正面方式去改变别人，可能你会发现自己是渺小的，无力的，徒劳的，让你倍感寂寞和孤独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只有一个选择，设法缔造一种自己的生活，这是唯一能够让自己不坐以待毙的方法。

　　我们这个时代真正想按照自己方式生活的人，就是为了逃脱这种坐以待毙的布局。这其中有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应该如何突破目前主流的生活方式？我们称之为“突围”，即在主流方式的包围之中，如何去突破？这和中国传统文人笔下逍遥和隐匿是不一样的。我记得80年代刘晓枫写了一本《拯救与逍遥》的书，比较了中国文人和西方文人的差别。他探讨西方文人讲究的是拯救，而中国文人却是逍遥，也就是逃避。我觉得逃避不是我们今天这一代人的做法了，可能在80年代或者文革时期都是这样子，从表面上看两者没有差别，可是内心深处跟这个社会完全不一样。但是今天这一代就不同了，我们会自己缔造我们想要的生活，可能是创造性的，也许是借助性的。

　　总之，我们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我们不是封闭的，不是我不给你看，不让你知道，惧怕别人知道。而是开放的，你可以看，可以知道，你要是觉得这样好，你也可以这样做，这样我们就有了分享的机会。我想我们可以借用像简洁、像激情、像放弃、像朴素这样的词更贴切地描述第三种生活方式。当然我还希望加上我的这个“突围”。也就是说放弃无益的东西，就是说人不一定非得要大笔的金钱，干嘛非得要呢？或者说别都穿上了比较漂亮地时装，但是我不一定要穿，因为我会找到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可能别人就会说，哟，人家都穿上了，你为什么不穿啊？你这真是一种损失啊，因为你本来有能力去做它啊！我说，不，你能够放弃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获得，因为这样你选择的空间就多了。这体现的就是一种激进的生活方式，我有我自己的追求，我有我自己的乐趣，我这么做会给我带来快乐。我并不刻意去追求跟别人达成共同点，而是自娱自乐，就好像陈逸飞提到的“为所欲为”一样。

　　我这里讲个我朋友的故事。他是中央美院的毕业生，毕业后先在北京东村，后来是通县宋庄。他们全都在那地儿呆着。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厌倦了这种方式，他说其实他并不喜欢这种方式，他搞创作也不是为了卖大钱。他渴望的是一种贴近自然、回归自然的生活方式，他想到山里去。可是他一个人去觉得有困难，于是他想起了高中时候地一位女同学，她从山东大学毕业，念中文的。他就打电话问她，说我要到山里去过一种自然的生活，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块去？这女孩说，我跟你到山里去生活，这意味着什么呢？他说，意味着咱俩结婚嘛。这女孩说，那你让我想两天。两天后，这女孩回话说我愿意去，那咱们结婚吧。然后他俩就跑到安徽的歙县，离黄山很近的一个地方。他们跑到了一个山村，可能他以前去那个地方玩过，对那儿特别有感情。所以他找到村子里面的人说，我们想要到这儿生活，能不能租给我们两亩地，我们要在这儿盖房子。他们也不租村民的房子，还真是在那儿盖了房子。当时村里的人都觉得特奇怪，城市里过着挺舒服，跑到这儿来折腾什么呢？可是看见他们特别诚恳的样子，还是把地租给了他们。

　　现在3年已经过去了，他们仍然还在那儿，而且生活得很愉快。他每次给我写信——他是那种绝对不会用电脑的人——告诉我他的地是什么样子的，房子盖在哪儿，然后里边夹着几张画，告诉我菜地在这边，鸡窝在那边。我读着他的信，看着他的画，我心里边有十分特别地感触，我知道他是真爱上那儿的生活了。现在他们有了孩子，他心里特别高兴，虽然他只能养一个孩子，但是孩子可以和自家养的猫啊、狗啊、猪啊、还有鸡啊什么的做伴，长大了会是一个比我们更为完善的人，更有心肠、更有灵魂的人。我每每想到这个朋友，我都会特别感动，因为他不仅身体力行地去感受这种生活，而且还真真正正地喜欢上这种生活。

　　我想我们身边会有很多这样的人，这些人内心有自己的激情，有自己的乐趣，但这些激情在主流文化中实现不了，这些乐趣在主流文化中也实现不了，他感到他必须通过自己的创造去实现，否则的话别人也没有能力给他。他们也不一定非要跑到农村去，他们也可以在城市塑造自己的生活。尽管现在这些人可能还是少数，然而毕竟它正在产生、正在开始，我觉得他们会给我们未来的生活带来很大的影响，甚至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影响也许现在我们还看不到，但是三五年过后，这种个性化生活会成为我们、甚至我们子女的一种选择。

　　附：石涛简介

　　1957年生于北京。高中毕业后插队2年。1978年上大学，读财政专业，1982年大学毕业获经济学学士学位。毕业后曾作过国家机关干部、大学讲师、杂志编辑。1978年开始文学写作，1982年开始陆续在文学期刊上(包括《人民文学》、《收获》、《花城》、《小说月报》、《上海文学》、《现代文学》等)发表中短篇小说，1988年由花城出版社出版小说集《午后的等待》。

　　1988年秋赴美国俄亥俄大学留学，学习西方哲学。1990年底毕业，获文学硕士(MA)学位。毕业后进入纽约沃克曼出版公司工作。1991年担任佛蒙特州本宁顿学院中文讲师。1996年回国定居，担任中央电视台《实话实说》和《万家灯火》节目策划。1998年春创建北京正源图书公司，从事图书的策划、出版和销售，并从事翻译和撰写批评文章。2001年元月创办北京博维图书公司，任总经理。从1998年至今共策划出版图书100余种，包括《格调》、《香烟》、《恶俗》、《晃晃悠悠》、《支离破碎》、《对话》、《上海的女儿》、《我的摄影机不撒谎》等。

[风小小]

生活的方式每个人不尽相同，但多是从纵容自己的角度出发，投自己所好，在有限的现实面前迂回曲折得为了自己活着。

来到北美才知道人要为自己生活，而不是虚名和面子。

[天使不敢涉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