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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江波和羅茂莉—《敵營十八年Ⅰ》 (發表於16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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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正文
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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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時間: 2009-3-26 18:41 引用回復
轉載一個令人感動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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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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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時間: 2009-3-26 19:20 引用回復
求不得•羅茂莉——《敵營十八年Ⅰ》1

故事的源起,是芙江。

那時她還是省黨部組織科的書記員,為救被農軍綁架的大伯親臨芙江督陣。然而芙江縣黨部書記曾經綸陽奉陰違,以種種借口不肯發兵救人,她雖深惡痛絕,卻也無可奈何,還要強壓下滿腹不快參加曾家的宴會,正怒火中燒時,一名自稱她姐夫麾下警衛排長的年輕軍官來到,酒桌上,她看到他微笑而堅決的拒絕了曾經綸的敬酒,救人?一個小排長能有多大的能耐,她心中冷笑,端起酒杯強要他喝下這一杯,那人依然不卑不亢的微笑拒絕。她不依不饒,厲聲喝令;他卻毫無懼色,斂了笑容,拋下擲地有聲的一句話:“我的上司是混成十七旅少將旅長宣子奇,我只聽命於他!”竟是寸步不讓。

借勢發作,她摔杯而去,而隔日清晨,那人卻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登門拜訪。面對她之冷言冷語,從容自若,侃侃而談,短短一席話,便把芙江局勢與她當下的窘境剖析分明,令人不得不心中折服。一向巾幗不讓須眉的她,也在不知不覺間,把救人之事倚仗在他身上。

可是這個男人,實在有些神秘的不可捉摸,他說事情會有轉機,很快,小紅就帶來了她大伯的來信;她埋怨他說來救人卻不見作為,不久,他便已從農軍談判處歸來;與曾經綸的合作陷入僵局,他卻淺然一笑,她的伯父曾經綸不肯救,難道他自己的兒子也不肯救?羅茂莉身居省黨部,雖才華過人,頗具政治智慧,但在芙江的復雜局勢中,救人而不可得;而他,一個小小的排長,僅帶一人,從容周旋於芙江各方勢力之間,身為黨國軍官,卻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綁架曾經綸之子曾兆君,為營救她的伯父帶來轉機,更機智巧變,把私放共黨的罪名推了出去,玩弄曾經綸於股掌之上。這是一個在羅茂莉過往生涯中從未見過的男人,身份低微,卻充滿自信,做事劍走偏鋒、不擇手段,偏偏又一副赤誠模樣,迫得她雖犯難,仍心甘情願的一次次配合他,甚至第一次讓她在信仰與親情的抉擇中,選擇了後者。

一夜的驚險過後,她送他返程,有些悵然的看他上了船,才猛然驚醒:放走的紅軍委員丁季常換回了曾兆君,她的大伯卻在哪裡?已經上船的他卻一臉輕松,“你自己回家看看就知道了。”疾奔至家,她的大伯已經安然在坐。
對鏡自攬,她輕輕喚出那人的名字——江波,從此情種深種。

很快她隨老師費之群調任中央組織部,之後,南昌叛軍逃逸、城關鋪棄守事件震動中央,她隨老師前往調查,偏偏這件驚天大案的主要責任人就是剛剛在芙江分別不久後的江波。

開審之前,有一場是何昆去拜訪羅茂莉,反被聲色俱厲的“教誨”了一番的戲。何昆來時還是一副志得意滿、神采飛揚的樣子,作為南昌叛軍的發現者,何昆自有其得意之處,可惜一席話下來,羅茂莉抓住何昆沒有親臨督戰的疏忽,把何昆說得垂頭喪氣、啞口無言,儼然叛軍的逃逸就是他何昆未能善始善終追查到底的結果。最後得了便宜還賣乖,“何督察,就現在這個萎靡的狀況可不行!”

羅茂莉少年得志,先在省黨部後又到中央,所到之處,眾人無不高看一眼,她又頗具政治才華,頭腦、辯才都是一流,像何昆這樣被她訓得服服帖帖的例子不在少數,她也慣了,偏偏江波是個異數。那時江波不過野戰部隊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排長,但不懼強權、無畏生死,那是一種連她也不曾具有的膽色與強勢,非是來自身份,非是來自地位,而是出自一顆堅毅之心,自然而然,魅力無窮。而這個男人偶爾流露出來的溫柔之舉,更讓人難以自拔。羅茂莉每次與他爭執,都以失敗告終,被說服不算,還得幫他跑腿,甚至被氣得眼淚汪汪的,這樣的人怎能不在她的心頭留下深刻印記呢。也許,她也曾設想,如今她到了中央,再見江波兩人間又會是什麼樣的情形,結果卻是,她居廟堂,他陷囹圄,他成了階下之囚。

當江波被護兵帶進來的時候,羅茂莉一直借寫東西而遲遲不敢抬頭,是有些不忍也是有些忐忑吧。審訊室的設置都是莊嚴肅穆,高高在上的審判者,環侍著荷槍實彈的衛兵,被審判者被勒令坐在一個低矮的小凳子上,所有的布置都是為了營造一種強大的心理上的壓迫力,有的人不等審判者開口就已經被擊潰了心理防線,別說編假口供了,能撐完整個審訊就算強,為了保命,更是有什麼說什麼,需要什麼提供什麼。那江波呢,他的自信他的泰然他的微笑還在嗎?還有,江波的供詞直接關系到宣子奇旅長的安危,而她,是絕不願姐夫出事的。

可是,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她抬起頭,望向那個鎖銬加身的年輕軍人。此等情形下相遇,江波的神色卻沒有絲毫變化,他就那麼淡然的看著她,不憤怒,不沮喪,帶著些許無可奈何的厭倦,然後他尚還禮貌的開口:“我可以坐下嗎?”

這個人呐,這種時候了,還輕輕巧巧一開口便奪了主動權,也真是讓人服了。

於是審判程序按部就班的走下去,直到她問到事件的關鍵,放叛軍過路,江波何以敢如此膽大妄為?江波回答奉命行事。奉誰的令?當然是旅長。這把火終於燒到了她的姐夫頭上,羅茂莉心頭一驚再也無法強作鎮靜,離開座位走到江波面前。怎麼下的令?電報。那電報呢?沒有。不得不承認,江波這個人說話確實有讓人心驚肉跳的感覺,前來調查的羅茂莉極力隱瞞自己與宣子奇的親戚關系,為的就是為宣子奇擺脫嫌疑。羅茂莉重親情,從當初她為救羅老太爺親自到芙江督陣即可看出,這次來十七旅調查城關鋪事件,她的前來恐怕也是主動請纓,而她的身份她的意圖在這間臨時拼就的審判庭裡幾乎沒什麼人知道,但是江波知道。知道她是宣子奇的妻妹,知道她決不願宣子奇被牽扯進來,他提到旅長時,不出所料的看到了羅茂莉幾乎無法抑制的緊張,卻又在下一句話裡輕輕的把旅長擇了出去,如願以償的看到羅茂莉松了一口氣。沒有電報存檔就沒有宣子奇涉入此事的直接證明,但江波也要為自己的行為辯護,於是所有的一切就都被推到了白紹德身上:是白紹德自命清高目無下塵,是白紹德告訴他有旅長的這道命令,又是白紹德沒有給他電報底稿……江波編的故事很動人,反正白紹德已經被他一刀幹掉,老子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江波的話當然是一面之辭,但白紹德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要想破解事情的真相,這個案子只能暫時告一段落。羅茂莉、余維三、何昆出門等車,身後江波也被押了出來,羅茂莉鬼使神差的回了頭,眼神交匯,江波淡淡一笑。
那一笑,可能是一份自嘲,芙江一別,短短數日,他江波成了階下囚,前途未卜、生死難料,而你羅茂莉竟成了此案的審判員,境遇之差,雲泥之別;
那一笑,或者是一個承諾,我知道你不願你的姐夫有事,剛才如你所聽所見,城關鋪棄守,我雖奉命,卻並無電報命令原稿,此事與宣旅長無關;
那一笑,更也許只是他的那份驕傲與淡然,即便身陷囹圄,即便生死難料,可你面前的這個江波,仍是那個只帶一人就敢入虎穴救羅老太爺的江波,仍是那個在芙江縣城翻江倒海的江波,無論何時、何地、何種境遇,江波都無所畏懼。

如果說,在芙江,羅茂莉對江波還只是心動;而這一次,她的心是徹底淪陷了。

當滕玉蓮來找她,求她救江波一命時,她極其霸道的提出了條件:離開江波,永遠。在芙江,這個江波的未婚妻找上門來時,她就看著極為不爽,溫婉可人,聲線柔和,總是一身雅致的淺色旗袍,每次看她小鳥依人般挽著江波,她就一番無名火起,這個女孩,簡直就是來打擊她不會打扮不夠溫柔沒有女人味的,現在這麼好的契機,她當然要抓住機會,迫她離開。

案件的調查,也出奇的順利,城關鋪一行,所有的證據都指向白紹德就是隱藏的共黨分子,反觀江波的供詞竟是滴水不漏、毫無破綻,她樂得順水推舟,以此結案,只待費之群帶回徐主任的批示,江波就可以自由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來自司令官的一紙命令,“就地槍決”,她再也回天乏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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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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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時間: 2009-3-26 19:22 引用回復
求不得•羅茂莉——《敵營十八年 I 》2

她剛剛明了自己的心意,轉瞬間,天崩地裂。軍命難違,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愛上的這個男人,死。

淚在眼眶裡打轉,羅茂莉的傷心溢於言表,當江波在她身邊錯身而過,走上刑場時,她是真的絕望了。

我不知道當宣旅長急急而來下令“停止執行”時,羅茂莉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一開始她有些不知所措的茫然,當宣旅長說是來自南京的手令時,她才終於相信:江波這條命總算是保下了。可是隨後,她就看著滕玉蓮緩步走來,甚至還挑釁般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在說,你食言了。是啊,她食言了,以為憑她可以救下江波,最後卻只有束手無策,差一點就失去了他。

此事之後,她回返中央,時光荏苒,眨眼就過去了三年的時光,她因顧一夫一案再次來到已經升格為一一七師的十七旅,正逢江波與滕玉蓮的婚禮,紛飛的玫瑰花瓣下,她看著他與別的女人步入婚姻殿堂。

羅茂莉是一個不輕言放棄的人,她留在了一一七師,雖然江波已經結婚,但是留在這裡,就意味與他相處的機會。江滕婚後不久,身為中央特派員的羅茂莉找上了江波“興師問罪”,罪名是他新婚妻子滕玉蓮之太“張狂”:

江波:“特派員,我在您的眼睛裡看到了妒忌。”
羅茂莉:“我妒忌?”
江波:“您妒忌滕玉蓮,因為在一一七師裡,還沒有人說過她張狂。”
羅茂莉:“江波,結婚沒幾天啊,就開始向著老婆了。”
江波:“我要是不向著老婆,而是向著特派員您,那我還算是滕玉蓮的新郎官嗎?”
羅茂莉:“江波!你有意氣我!”
江波:“職下不敢。”
羅茂莉:“可是你已經氣到了。”
江波:“那職下賠罪了。”

從身份而言,羅茂莉的地位比江波高,但兩人相處時,江波對這種上下級的關系基本沒什麼自覺,相比於他對康瑛的愧疚,對滕玉蓮的愛護,遇上強勢的羅茂莉反倒是他的情感最為放松,最沒有心理負擔的時候。就像他說羅茂莉“妒忌”,這種戲謔的話他也就敢對羅茂莉說,換成康瑛或者滕玉蓮,那下面就得是他趕緊拿好話哄了,而羅茂莉就不會。看著江波笑盈盈的說著“職下不敢”、“職下賠罪”,卻哪裡有半分恐慌的樣子,分明是在恃寵而驕麼。在江波的心中,羅茂莉不是什麼高高在上的中央特派員,而是一個他談得來的朋友吧,在芙江他們曾同乘一艘“賊船”,他落難時她來看他,甚至盡她所能來救他。江波不知道羅茂莉行為的背後是源於愛,他只是直覺的感到羅茂莉對他的好,投桃報李也是自然,但其他的他怕是真的沒想過。畢竟,江波心底有康瑛,明面上又有滕玉蓮,他已經結婚,從來沒想過再與別的女人有什麼牽扯,可是他不經意間流露出來溫柔體貼,他對羅茂莉朋友般的親昵態度,對情竇初開的羅茂莉來說,簡直就是挑逗。

後來羅茂莉到江波家中吃飯,滕玉蓮滿心不願,話雖然不多,不過句句都有氣死人的本事,羅茂莉也真不是好惹的,一番巧舌如簧說動了宣子奇把江波調往72師。冠冕堂皇的理由有很多,羅茂莉說的是在情在理,但她的真實目的卻只有一個:先分開江波與滕玉蓮,把滕玉蓮調走後,再把江波調回來,她有懷疑滕玉蓮是共產黨的有力證據,自信滕玉蓮這一走就絕無可能回來,如此釜底抽薪之計,真不愧是中央特派員的手筆。

不過,誰又能料想得到呢,72師整體嘩變,消息傳回,羅茂莉一病不起。她對江波有著比誰都更清醒的認識,江波是共產黨的嫌疑太大了,此一去還不是如魚得水,連她自己也相信,這一次她是真的失去江波了。

佛家有雲:人生八苦,至死相隨。其中,求不得更是苦中之苦,都說羅茂莉愛得執著愛得瘋狂,可是如此這般一次次的求而不得,當她一旦有機會和江波在一起時,她怎能不煞費苦心的守護呢。

也許是上天垂憐,也許是那一場真正的悲歡離合才剛剛拉開帷幕,江波回來了,以一場幾乎完美的表演回到了一一七師。
其實故事到了現在,江波是否是共產黨已經不重要了,無論是對羅茂莉,還是對宣子奇。至少到目前看來,江波這個嫌疑分子還沒做過什麼太出格的事,甚至還屢次成為一一七師的功臣。顧一夫一案中,江波的沖動給宣子奇帶來了總司令的嘉獎與晉升;而這次江波的回歸,被中央社大肆宣揚,“軍人的楷模,一一七師的驕傲”。所以盡管羅茂莉依然能敏銳的發現江波身上的疑點,盡管宣子奇對中央社的文章有些犯愁,但是,江波回來了,這件事本身所帶來的驚喜與快樂就足以壓倒所有的懷疑。

然後,傳回了滕玉蓮的死訊。

誰都能感受到江波的悲傷,他不吃不喝、不言不語,就那樣怔怔的看著相片中滕玉蓮的笑顏和那一簇潔白無瑕的馬蹄蓮。羅茂莉來看他,替他整理房間,卻在碰到那一簇白蓮時被江波不留半分情面的喝斥了出去。羅茂莉委屈,她是委屈,也是愧疚,更是愈陷愈深,一個男人對亡妻的深情與哀傷,有時,是另一種誘惑。

滕玉蓮死了,再沒有誰可以阻擋羅茂莉對江波的追逐。

再度回到芙江,已是物是人非,當江波來到羅家,看到白色洋裝的羅茂莉的一霎那失神了,恍惚間他想起了滕玉蓮。要說這個男人也真夠會說話的,這個份上,居然也被他蒙了個皆大歡喜。

羅茂莉:“江波,你怎麼了?不認識了麼?”
江波:“平時看慣了軍裝的特派員,冷不丁的面對 紅妝羅小姐,還真的有些讓我吃驚啊。沒想到……”
羅茂莉:“沒有想到什麼?”
江波:“沒想到紅妝羅小姐,如此光彩照人。”
羅茂莉:“是嗎?那我以後天天這樣穿嘍。”
江波:“也不是啊,欲把西湖比西子,濃抹淡妝總相宜,您穿軍裝的樣子也很美麗。”
羅茂莉:“江波,我在你的心裡,是這樣子的麼?”
江波:“啊,特派員,您隨意就好,隨意就好。”

記得曾經有一句話,“一見楊過誤終身”,我看《敵營十八年》後,完全可以改成“一見江波誤終身”了。黃埔軍校的高材生,有才幹也有才情;俊朗帥氣的年輕軍官,有膽色更有膽識;口才好,句句邏輯縝密滴水不漏;真性情,事事敢作敢為卻絕非魯莽,當嘴角的一抹淺笑融化了那冷峻剛毅的容顏,無論哪個女孩子都會砰然心動吧。前有嬌妮,後有許曼華,都是短短的相處,便對這個男人頓生好感,而羅茂莉,她性子裡的好強和執拗使得飛蛾撲火般的去追求。羅綺麗說親不成,索性由江波的頂頭上司宣子奇去說。

宣子奇開門見山,而江波也態度明朗,他不同意。面對江波的“不識抬舉”,宣子奇也無可奈何,他只是對江波說了一段話,一個長輩對晚輩的語重心長,“歲月可以磨去許多的痛苦,也會磨去許多的記憶,但你的感情和生活,早晚會有一個新的歸宿。我還要告訴你,羅茂莉這個大傻瓜在有些問題上是很固執的,除非你擇偶另娶,否則她會跟你沒完沒了。你能擇偶另娶嗎?既然不能,你就無法抗拒她對你的追逐,如果這種追逐的結果,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那麼既然結局不可避免,何不趁早順應呢?有句古詩雲: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不要讓年輕時能辦的事,拖到老年再去辦,那會有太多太多的遺憾。”

江波無言了,他說“我不喜歡”也並非出自真心,羅茂莉相貌出眾,能力不凡,他對她有好感,不然也不會有兩人相處時那些自然流露的真實情感,但是成親是不可能的。怎麼可能,為了革命他一直虧欠著的康瑛,為了革命與他同甘共苦的滕玉蓮,更何況敵我陣營,勢不兩立。

江波是共產黨,這個疑竇在羅茂莉心頭已是越發明朗的事實,但此刻的她已經不能失去江波,無論什麼樣的未來,她都下定決心絕不放棄這個男人,可是她還得對宣師長負責。圍剿蘇區的軍事行動即將展開,石參謀長去培訓,師裡的所有軍事策劃都離不開江波的參與,而江波一旦將軍事機密泄露,那對一一七師來說,將是滅頂之災。

羅茂莉去找江波,她不談主義也不談信仰,她只說宣師長對江波的恩,只說那即將發生的紅河血禍,“你不能用宣子奇一家的鮮血來染紅你的頂子,你不能用成千上萬戰士的鮮血來染紅你的頂子!你放過他們吧!”江波手中的包頹然落下,他抬起手撫上羅茂莉的肩頭。羅茂莉的話終究還是在他的心頭引起了波瀾,他潛伏在一一七師是為了什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須知當時紅軍力量薄弱,面對裝備精良、人數眾多的蔣軍要取勝何其艱難,因此江波潛伏的目的說簡單點其實是為了求生,江波何嘗不懂宣子奇的信任與栽培,他若真的忘恩負義,就不會有城關鋪事件調查時他寧可一死也要保宣子奇的決心,只是,恐怕直到這時他才真切意識到,敵對陣營,終有兵戎相見的一天,而那一天,意味著你死我活。

江波的心在那一瞬間動搖了,也許是因為對宣子奇的愧疚,也許是因為對羅茂莉的感動,但既然選擇了不同的信仰,雙方就難以共存,誰都有活下去的權力。在食堂,當著羅茂莉的面,借遞錢之際,江波把情報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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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時間: 2009-3-26 19:23 引用回復
求不得•羅茂莉——《敵營十八年Ⅰ》3


羅茂莉不想江波受到傷害,也不能見他傷害她的親人,於是,她選擇了一種令她自己都難堪,但卻絕對有效的方式,分分秒秒不離江波身邊,包括夜裡。
坦白說,這兩個人雖然各懷心思、互相防備,但是同居一室的感覺還真是難以言表的溫馨,別看江波這婚是結了一次又一次,他還真沒過過什麼正經八百的家庭生活,與康瑛是相見不能相認,再加上康瑛的誤會,他連辯白都沒機會,更別說溫存了;與滕玉蓮是革命同志假結婚,對外一副恩愛狀,回到家倆革命戰友談的幾乎都是工作;反倒羅茂莉對他是真拿愛人對待,雖然還未成事實,已經在體貼的為他打洗腳水了。

入夜,江波靠在地鋪上苦悶的拍腦袋,晚上被鳩占鵲巢,白天還要挨師長的訓斥,真是很煩很愁啊。那邊羅茂莉端了一盆熱水進來,擱在他旁邊,很不溫柔的說:“洗洗你那個臭腳,真讓人受不了。”就手又丟了個毛巾在他腦袋上。江波簡直要氣炸了,居然就一副當家作主的態度了?!他是真夠郁悶的了,說出的委屈也是真夠搞笑的了,“你是中央特派員,天天往一個男人房間裡鑽,這是什麼影響啊?你是不在乎,可我在乎呀,別讓我跟著你受牽連呀,你姐夫是不罵你,他天天罵我,說我毀了一一七師的榮譽,還要把我掃地出門呢!”羅茂莉絲毫不為之所動,過來要親自動手,江波試圖反抗了一下,發現根本沒用,索性認命,不就是洗腳麼,“我洗……”哼,剛把腳放進水裡,就被齜牙咧嘴的燙了出來,當然更慘的事還在後面,羅茂莉斬釘截鐵,“本次戰役結束之前,你休想離開我的視線半步。”

所謂的C日作戰計劃其實是長官部精心設計的引紅軍入彀的陰謀,加上何昆深入蘇區帶來的精准情報,這次,紅軍主力機關將面臨前所未有的危局。江波在羅茂莉的步步緊隨之下,總算趁隙將情報送了出去,可惜終究是遲了,再加上何昆身在蘇區,對戰局的變化十分敏感,江波為紅軍精心留下突圍縫隙在失去最初的時間優勢後反成了又一個陷阱。

那是圖窮匕首現的一刻,江波決心孤注一擲親赴戰區,而羅茂莉攔下了他。戰情如火,江波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了,他厲聲的對羅茂莉說,“這就是你說的,不要用你姐夫宣子奇一家的鮮血來染紅我的頂子,不要用成千上萬將士的鮮血來染紅我的頂子嗎!可是你,你卻用另一部分,用他們的血來染紅你跟宣子奇的頂子!”
“可他們是====!”
“你是白匪,地地道道的白匪!白狗子!”

這時候的江波像個孩子,氣洶洶的與來招惹他的人斗嘴,他忍了太久太久了。身在敵營,處處看敵人臉色行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衡量利弊。他沖動,可是沖動都是一種保護色,不能過頭失了分寸;他淡定,無論內心波濤洶湧,猶要一副處之泰然的容顏。想想看,他也不過二十多歲的年齡,卻為了任務被逼得少年老成、言不由衷,既然情況已經敗壞至此,他還要忍耐什麼,還要顧慮什麼?

一句白匪,一句白狗子,羅茂莉怒極,狠狠的打了他一記耳光。而江波毫不留情,甩了回去,卻在羅茂莉噙著鮮血慢慢抬起頭來時,怔住了。

江波不是個狠心絕情的人,相反,他很重情。對於羅茂莉,他確實有利用的成分,但是羅茂莉對他的好他也點滴記在心裡。城關鋪事件結束後,他與滕玉蓮去送羅茂莉,滕玉蓮自然而然的挽著他的胳膊。當他發現羅茂莉在看時,就向滕玉蓮安撫的笑笑,輕輕掰開了她的手,然後誠摯的向羅茂莉敬了一個軍禮,他是真心感激羅茂莉的。後來,羅茂莉酒後對他表白,說愛他,如羅茂莉所言,如果要害他,他早沒了,可是羅茂莉就真的寧可形影不離的跟著他,也絕口不提此事。江波的手不安的動著,他為剛才的氣昏了頭有點愧疚,可是略一猶豫,他狠下心,轉過身去解馬的韁繩。

“喀嚓”一聲輕響,江波瞬時如墜冰窟,那是拉開槍栓的聲音,而他,實在想不出羅茂莉有不開槍的理由。可是,他錯了。

“我說過,我不會害你的,我就永遠不會害你。可是,我也不允許你去害他們,只好我還活著,我就不允許你去害他們!”羅茂莉拉住他的手,絕望卻又堅定的把槍放在他的手中,“你現在可以走了,想幹什麼就去幹什麼,但是,你在離開此地之前,請先把我打死,然後,就再也別回來了。”那一刻,江波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無法相信,羅茂莉真的願意把命交到他的手裡,他舉起槍,可這一槍,他又怎麼下得了手。下一瞬,趙店方向密集的槍炮聲響起,一切都來不及了。

當江波從痛苦中醒轉,戰斗已經結束了,他不顧羅茂莉的阻攔沖了出去,而映入眼簾的,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江波無力的跪下了,是他傳出了送紅軍進入埋伏圈的情報,也是他為紅軍選擇了趙店,悔恨與自責瞬間擊潰了他所有的堅強。而當羅茂莉追隨著他的身影看到那宛如人間地獄般的慘狀,她的心也震撼了。羅茂莉畢竟不是一個在戰場上廝殺的軍人,她清共剿共,出謀劃策起來或許頭頭是道,但是當真正見到戰場上慘烈的死亡,她終究是不忍心。其實何止是她,就是何昆,也無法忍心真正下手殺害一個小孩子;就是余維三,當聽聞要把五千人全部殺死時,也連連搖頭。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那點惻隱之心,就是人之所為人的人性。

羅茂莉向宣子奇提出:掩埋屍體。她是不忍,不忍那屍橫遍野,更不忍江波觸目可及的痛苦。宣子奇同意了,讓戰俘來掩埋屍體。入夜,在荷槍實彈的士兵包圍下,戰俘們開始鄭重而有序安葬死去的戰友,幾許暗中串聯後,眾人並肩而立,唱起了那首“國際歌”。

一曲國際歌,多少英烈魂。

這是全劇中最悲壯的一幕,疲憊而滿身血污的人們攜手相扶,唱響不屈與反抗,唱響堅定與信念。莊嚴雄渾的音樂中,江波雙眸滿含淚水,一步步向前,羅茂莉低聲而緊張的阻攔他,“如果你不想在一一七師繼續呆下來,那麼,你就隨便吧。”江波停住了腳步,慢慢的回頭,已是淚流滿面。

那是一種怎樣的折磨,你的親人和戰友就在敵人的槍口下面臨死亡的威脅,他們相攜相扶,不屈的高歌,而你卻不能走過去與他們並肩。走上潛伏這條路的江波,就算是智慧出眾、膽色過人,可是他從一個還沒畢業的學生就挑起的重擔,要付出怎樣的痛與淚,又要歷經怎樣的靈魂撕扯。江波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當他以為他鑄成大錯時,他就已經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他從帳篷中痛苦醒轉,他真是恨極了,雖然羅茂莉提醒他帳篷只是一層布,他卻仍然吼了出去,他是已經真不在乎了,如果就這樣死了,就算他給那萬千屍骸贖罪吧,可是他居然好好的活了下來。其實,要說解釋也並非解釋不通的,羅茂莉這個中央特派員、宣師長的妻妹一天到晚跟江波在一起,甚至同居一室,關系曖昧不明,這件事被宣師長暗中極力壓制,誰會那麼不識趣的聽他倆的壁腳。就算江波聲量高一些,也當他倆是在吵架,宣子奇最心知肚明,江波那是不情願,又是那麼大脾氣的一個人,吵架一點也不稀奇。這也是當江波半天都見不著人影,宣子奇卻歎息著問羅茂莉是不是又跟江波生氣了緣故。

陳家坡一役,紅軍慘敗,連帶著老百姓,共有五千多人成為戰俘,宣子奇把甄別俘虜的活塞給了羅茂莉,並派了江波和余維三協助。

當羅茂莉走進江波的房間時,江波正靜靜的站著,沉默。羅茂莉陳析厲害,細細給江波分析他如何不能去冒險傷害自己連累他人,給他講“大勢所趨,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給他講如果他孤注一擲她會把他賣出去的,羅茂莉的語氣很自信,自信江波絕無反擊之力,可是江波卻淡淡的笑了,一直以來的隱忍、退讓終於被逼到了盡頭,“我倒喜歡和你一起玉石俱焚,你把我賣出去,不僅你,連你姐夫宣子奇都脫不了幹系,大家一塊玩完!”

“看看這是什麼?”他的食指和中指間拈著一枚疊得方方正正的電報紙,緩緩的在她面前轉動了一下,那個笑容,殘忍的令人心碎。

那是何昆和余維三曾經追查了一百回的宣子奇旅長親自下達的允許南昌叛軍通過的電報命令,那是他直到被押往刑場也至死守護的秘密,此時此地拿出,是他在痛苦與絕望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終於決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戰的絕地反擊。

這一段是我認為江波最精彩的片段之一,從羅茂莉寸步不離他開始,江波就陷入了被動,直到紅軍慘敗,他都無力施為。他痛苦,仿佛一只困獸,在羅茂莉用強權和情絲編織的羅網中苦苦掙扎而無力掙脫,甚至直到羅茂莉給他剖析利害,我都沒想到他竟然以此絕地反擊,頃刻間攻防互轉。

如他所說的那樣,他,並不是一個為情所困的男人,而羅茂莉,卻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女人。困住羅茂莉的,是愛情,也是親情。而江波的反擊,也緊緊抓住這點,如果只是愛情,那麼也許羅茂莉大不了陪他一起死;但還有親情,羅茂莉只能束手,江波交給她的是宣師長最致命的死穴,那是他的威脅,同時,也是他對宣師長知恩圖報的情義。

羅茂莉握住手中的電報問:“那你就不怕,我現在就把它撕掉嗎?”
江波搖頭,靜靜的看著她:“你不會的,我知道你不會,因為在你面前的人,是江波。”
羅茂莉的心防被最後擊潰,痛哭失聲,她已經完全被這個男人所說服,而此時,江波又輕輕遞上了一方手帕,說:“這封電報,就由你來保管吧。”
“為什麼?”
“因為你說過,你不會害我。”
知道讓一個人對你死心塌地的方法是什麼嗎?不是威逼,不是利誘,而是坦誠與信任。而江波簡直將此道用得淋漓盡致,因為他拿出來做籌碼的,同樣也是一顆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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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時間: 2009-3-26 19:24 引用回復
求不得•羅茂莉——《敵營十八年Ⅰ》4

在此次圍剿中立下大功的何昆來了,師長設宴慶功,江波也在受邀之列,對他而言,這又是一場鴻門宴。江波和羅茂莉出門前曾有一段很絕的對話:

羅茂莉板著臉問:“我們這是算什麼啊,啊?你說話呀,我們究竟算什麼?”
江波有些無賴的一笑:“算什麼,算國共合作還不行嗎!國共兩黨之間,又不是沒有合作過的先例,只不過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合作,小了一點兒而已。”
真真有氣死人的本事。

這確實是一場很難下咽的鴻門宴,何昆指證江波是共產黨終於有了言之鑿鑿的證據,他帶來的是江波的女兒,梅果。江波愣了,神色變幻難定,放在膝上的手也在不安的動著,當何昆不懷好意樂呵呵的招呼他時,江波慢慢抬起頭,已是平復了從容之色,甚至帶上了一絲笑意,“這孩子叫什麼?梅果?”
梅果一言,震驚四座,“他是白狗子,你們都是白狗子!”

何昆有些慌了,江波就勢得理不饒人,怒火直接指向師長,劈頭蓋臉聲色俱厲義正詞嚴,然後欲拂袖而去。

何昆叫住了他,說“心虛了?”江波轉身,有些溫和的走向梅果,撫起梅果哭得傷心欲絕的小臉,“孩子,別怕,他不敢傷害你”,卻在下一瞬,梅果狠狠咬住江波的虎口,宣子奇一震,江波痛得眉宇一抖,在場的眾人也都無言。江波冷然而去,宣子奇呵呵一笑離席,羅茂莉向何昆怒然發作,“請你給長官部的各位帶個話,江波是我的丈夫,以後誰再敢找他的麻煩,別怪我羅茂莉翻臉不認人……”


陳家坡,注定成為江波心中永難磨滅的傷心地,父女不能相認僅僅是一個開端。之後,他看著他的妻子遭受毒打,無力起身,卻必須厲聲喝斥;他明知他的老父身受酷刑,近在咫尺,卻只能無言接受父親咬舌自盡的結局。鈍痛一點點折磨著他幾近崩潰的神經,他卻還要強打精神指控余維三以混淆視聽、說服羅茂莉用SD碼向中央發報借機泄露敵情、安排戰俘營暴動的每一個細節,他不知道會不會有外援,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救了那五千性命,但他必須強迫自己一步步走下去,否則,所有的犧牲就沒有了意義。而他自己,只有當夜幕落下,他才能悄悄的背過身,孤獨的舔舐內心血淋淋的傷。

羅茂莉不知道江波在這幾日到底在承受著怎樣的痛楚,但是一直關注著江波一舉一動的她明白,那個失去了陽光般笑容的男人已經是在苦撐堅強,遙遙的,她看向那個曾經寬闊的肩頭,如今看起來卻是如許脆弱。

她走了過去,對江波說:“如果說幸福不是一個人的事情,應該由兩個人來分享的話,那麼我想痛楚也不是一個人的事情,它應該由兩個人來一起分擔。”
而江波拒絕向她說出一切,如同他們在芙江初遇時那樣,為了救人,他不得不利用羅茂莉的感情把她牽扯進來,但是他不能讓羅茂莉陷得太深了,這是出於某種戒備,也是他唯一能保護她的方式。拒絕她的溫存,無視她的告白,但他不能賠上她的性命。

計劃在一步步暗中進行著,鄭村的到來,使戰俘營的暴動有了接應,而羅茂莉也聽從江波的要求分離俘虜,使暴動的消息得以暗中在各戰俘營傳播。那邊,紅軍主力對芙江的進攻逼使一一七師必須主力回援,眼看調虎離山之計將成,解救戰俘營,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只是,事難從人願。

嬌妮帶來了來自司令長官的欽電:“鑒於情況突變,特命在你部撤離陳家坡之前,將所羈押之====俘虜,酌即將其就地解決,以免後患。”

江波終於失了從容亂了方寸,他真的沒有辦法了。他緊緊抓住羅茂莉的肩,猶如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他求她,求她救救這五千性命。他說,我什麼都答應你,你讓我做什麼我都依你。孤注一擲,他把自己送上了祭壇。
事已至此,我不知道江波還能如何將結局轉圜,他矯傳軍令,堵回了第一批被帶出去處決的戰俘。然後,他站到了宣子奇面前,槍指太陽穴。他說,如果師長不收回成命,我就將這一腔熱血,灑在師長面前。

也許,江波最打動人的魅力就在於,直到走上這樣的絕路,他仍然保持著一顆冷靜得可怕的頭腦和一口縝密得可怖的辯才,抓住“解決”而非“處決”的一字之差大做文章。的確,解決或者已經成了處決的代名詞,但是,一旦這場血案震動全國,那被當做是替罪羊的只能是他宣子奇,而長官部卻可借此脫罪,這樣的例子歷史上並不少見。而從鞏固政權的角度來講,清除異己與收買民心同樣重要,“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濫殺無辜,喪失民心,對正處在成長期的國家政權是件極為愚蠢的事情。就像他對羅茂莉吼的那樣:“屠殺自己國民,算什麼國民黨!……以後叫全國百姓,怎麼相信你們,怎麼擁戴你們!”拋去他的共產黨身份,拋去他解救戰友的心思,他所說的話在情在理,甚至可以說是一個政治上成熟的人該有的態度與智慧。作為軍人,征戰四方、浴血疆場,甚至手上滿是血腥,所求的不就是維系一個安寧的祖國麼,如果,如果帶來的結果是失去民心,危害國家,那一切還有什麼意義?這個道理,他江波懂,宣子奇也應該懂。

理已窮,話已盡,末了,他說,請師長收回成命。

然後,他緩緩壓下了扳機。

當羅茂莉破門而入的那一霎那,看到的正是此景。驚駭之下,她撲過去奮力掰開江波的手腕,把他連人帶槍撲倒在宣子奇桌前,“砰”的一聲,槍聲在牆板處炸開,宣子奇眼神一凜,壓下了江波手上的槍。

直到那一槍真的響起,我才明白,江波,他是真的想死了。如果救不下這五千人,那他的潛伏他的犧牲他的隱忍還有什麼意義,如果救不下這五千人,那他亦無意苟活。

他曾惡狠狠的對羅茂莉說:大不了玉碎瓦全,大家一塊玩完!可是,事實上他誰也沒有傷害,他真的要殺死的,只有他自己。我看宣子奇退下護兵,退下參謀長,單獨面對江波,不知怎的,很感動。矯傳軍令、以下犯上,宣子奇卻從未懷疑江波對他的忠義,而江波手中的槍,也絕不會指向對他恩同再造、親如父兄的師長,他只願用他的一腔血,換得他的惻隱之心。

羅茂莉帶來了嬌妮,道出了真相:電報是假的。

嬌妮被抓,余維三自盡,事情又重新回到了原來的軌道,戰俘暴動如期進行。
氣氛緊張的師部,江波召回所有留守的部隊回防,羅茂莉不發一言。宣子奇率主力回援時,要羅茂莉一起走,她拒絕了,江波在哪裡,她就在哪裡。只要不是死於江波的流彈,她不悲哀。

坦白說,在陳家坡,江波確實是在利用羅茂莉對他的感情,但是,令他都無法料想的是,羅茂莉真的肯為他做到如此地步。從羅茂莉主動利用時間差調開何昆開始,到公開宣稱他是她的丈夫來掩護他,甚至在非常為難的情況下還是決定向中央發報阻止對五千戰俘的屠殺,她所做的,其實已經超出江波對她的期望。甚至,江波對她的鉗制,在交出那份電報之後,已經非常脆弱,他的自信他的強硬,在某種程度上是他在這場斗智斗勇中必須有的姿態。他在賭,結果,他賭贏了,也由此真正明白了羅茂莉對他的真心。那個女子願為他擔罪,願把生的機會留給他,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他如何能夠辜負這份真情?戰俘營暴動後,他的身份幾近暴露,就算回去也會為他的瀆職上軍事法庭,可是當陳教官一再要他同紅軍一起離開時,他拒絕了。羅茂莉曾經問過他,問他究竟有沒有對她有好感,她想知道,為這個男人掉腦袋她究竟值不值。

艱難的,江波回答說:“有。”
“你沒有騙我?”“不騙。”

為何洪爾貴願為他出生入死,為何宣子奇對他百般寬容,又為何羅茂莉對他窮追不舍,雖然立場不同,縱然各為其主,但是江波,他對人始終真情以待。為了完成任務掩護自己,他可以舌燦蓮花歪曲事實,但在情感上,他卻從未失了做人的良心,就如他對洪爾貴的真誠愛護,對宣師長的知恩圖報。對羅茂莉,為了他能達成所願,他本可以虛與委蛇表現的更積極主動一點,但事實上,他沒有,他不會虛情假意的說愛,但是如果他親口說出“不騙”,那便是他的真心。

為一個真男兒赴湯蹈火也無畏吧,作為陳家坡留守最高軍事主官,羅茂莉攬下了所有罪責,被帶往南京隔離審查。江波站在窗前,遙望著她的身影漸行漸遠,然後他去禁閉室探望嬌妮。在那兒,他知道了一件往事:早在羅茂莉調查顧一夫一案時,就透析了江波的身份。羅茂莉早就已經在懷疑江波的地下黨身份,卻一次又一次的隱忍不發,一次又一次的替他隱瞞真相,直到最後,直到江波那樣的逼她,逼她在那條歧路上越走越遠,卻仍不肯讓江波受到半點傷害。

毫無疑問的,江波心裡最重的是他的信仰。為了他的信仰,他見父死不能救、見妻兒不能認,他犧牲自己的感情、利用自己的感情。他可以放棄很多的東西,但是,他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深愛著他的女子處境艱難而棄之不顧,羅茂莉是為他受過,為他走到這個田地,他要去找她,就算幫不了她,也要和她一起面對所有的風風雨雨。

他去了南京,然後,他們結婚了。

這是一樁讓江波自己也無法解釋清楚的婚姻,卻又那麼順理應當、水到渠成。羅茂莉早已宣稱江波就是她的丈夫,在陳家坡兩人更是形影不離、同居一室,世人眼中江波必須有一個交代。而來自宣子奇的壓力也好,來自嬌妮的威脅也罷,那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江波選擇回來。我說選擇,因為江波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他是共產黨員,留在一一七師只是為了獲取情報,如果他已經不適合潛伏敵營,那為什麼不離開,哪兒不是幹革命,真刀真槍在戰場上拼殺難道不是他一直以來的夢想?可是他選擇留下來,而留下來,就得和羅茂莉結婚。
“是我選擇結婚,而你選擇潛伏。”羅茂莉滿足的說,我不知道她是否明白,江波選擇了潛伏,也意味著選擇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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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時間: 2009-3-26 19:24 引用回復
求不得•羅茂莉——《敵營十八年Ⅰ》5

同與康瑛的聚少離多誤會重重不同,同與滕玉蓮的革命戰友日久生情不同,江波與羅茂莉的這樁婚姻是一場真正意義上的事實婚姻。他們都非常了解對方,不願讓對方受到傷害,卻也絕不會因此放棄自己的信仰。他們都很驕傲很強勢,智慧才幹都是一流,本來是應該斗得你死我活的敵人,但偏偏冥冥中被一根紅線牽引,成就了今生的姻緣。如果說羅茂莉對江波感情還容易看懂的話,那江波對羅茂莉的感情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他最愛的是康瑛,那是他青梅竹馬的妻,無論此後他再遇到什麼樣的女子,無論康瑛對他如何,都無法動搖康瑛在他心頭的位置,他的深情他的守護都給了她;他最難忘懷的是滕玉蓮,同甘苦,共患難,相攜相扶一路同行,為了她,他不惜冒著生命危險重返敵營,只為探尋她的下落;而羅茂莉呢,這個明艷高傲的女子,敵對陣營中的佼佼者,他本來只想博得她的好感為完成任務創造條件,他感謝她的袒護感激她的付出,卻不曾料想,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不期然間,就讓她走進了他的心裡,令他不能放手,無法割舍。

江波白天剛被洪爾貴搶白了一通,那麼能言善辯、最會強詞奪理的他居然就被一個大字不識幾個的人說得啞口無言,氣急敗壞只好丟鋼筆出氣。晚上,羅茂莉絮絮叨叨的給他裝行李,雨衣雨具、換洗衣物、牛肉幹、罐頭、餅幹,還念叨著錢夠不夠,靠在床上生悶氣的他終於忍不住沒好氣的出聲:“我又不是去趕集,帶那麼多錢幹什麼。”聽他總算說了話,雖然還是氣呼呼的,羅茂莉卻悄悄笑了,然後拿起一個玉墜坐到他身邊,要給他掛上。

江波皺著眉頭抓住她的手腕一瞧,一枚玉觀音,“我不帶,我帶它幹什麼。”
“男帶觀音女戴佛,戴上它啊,能夠保證你平安吉祥。”說著,羅茂莉鍥而不舍的往他腦袋上套。
江波左擋右躲,就是不肯,“我不戴它,真是累贅,不戴。”
“聽話!”
“我不戴!”
“你怎麼跟一個小孩似的啊,這也是慪氣的事兒麼?”
江波斜眼瞟了一下,“我慪氣了麼?”
“從結婚到現在,你哪一天,哪件事情,不是在跟我慪氣。”
江波哼了一聲,“照你那樣說,戴上這個東西就可以刀槍不入了?那戰場上就不會有屍倒,有傷兵了!”
羅茂莉知道說不過他,“這是為妻的一個心意,一份祝願,這總行了吧。”
江波無語了,羅茂莉一笑,把玉觀音給他戴上,說:“好好的,活著回來。”
江波側過頭去,“恩,知道了。”
“就是為了我們的兒子,你也得活著回來。”
江波輕歎了一口氣,“知道了,我會活著回來的。”

這段情節是我白看不厭的片段之一,幾乎是江羅感情的最好詮釋。出於信仰上的對立,對羅茂莉,江波心裡一直畫著一條界限的,但是羅茂莉對他實在是太好了,那樣的溫柔體貼小心呵護,無論是康瑛還是滕玉蓮都做不到這種程度。而且,羅茂莉對他的好不是舍棄自我放下自尊,她的溫柔中自有一種凜然的驕傲與尊嚴,江波最初的抗拒只好以接受告終,他非是寡情之人,不可能對羅茂莉執著無悔的愛無動於衷。當羅茂莉如願以償的把觀音掛在他的頸中,那份滿足幸福的樣子,江波看在眼裡,痛在心裡,他受不了,受不了那份真摯的深情。對於這樣愛著他的女子,在坦白了敵我陣營之後,他甚至對她都難有好言好語,不是他不想,而是他們兩黨之間橫亙著那麼多的仇恨與性命,叫他怎麼心無芥蒂的對她,他所能做到的,只是“被迫”的留在她的身邊,和他深埋在心底,難以言說的不離不棄。

不得不承認,羅茂莉在經歷陳家坡事件後仍能在中央寵辱不衰,在南昌行營身兼中央與軍統雙重身份,這個女人確實才華過人、能力非凡。她愛江波,竭盡心力終於得到與江波的婚姻,她不會害江波,也不能讓江波危害她的黨國,於是她把江波從一一七師調往南昌行營警衛處,這真是一個一石數鳥的精彩舉措。

江波的根基在一一七師,苦心經營數年,根基深厚,上有宣子奇的信任,下有洪爾貴等人的協助,他才能如魚得水,左右逢源。從城關鋪事件、顧一夫一案,直到陳家坡事件,他所做的一切都非是一人所能完成。而且一一七師始終在剿共的最前線,他身為師長的聯絡副官,直接參與軍事行動的核心機密,他的情報在與紅軍交戰中可以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一旦調離一一七師,他就如無根之水、無本之末,難有作為。而羅茂莉更絕的是,把他調往警衛處。警衛處對人員的要求極高,謹慎、細心,當然最重要的是忠誠,誰能想到一個共產黨臥底會是警衛處的副處長,為保證最高軍事長官會議的安全召開而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呢。當然,在警衛處,江波也再難以接觸到軍事核心機密,無情報可送,無渠道能送。一紙調令,使他們夫妻團圓,不用再過聚少離多的日子,同時除去了宣子奇身邊這顆定時炸彈,割裂了江波與他的組織間的聯系,維護了她所忠誠的黨國利益,更保護了江波的安全,只有不作為,才會不暴露。

這一切江波都心知肚明,可是他沒辦法,如羅茂莉所說,他畢竟在敵人的編制裡,而軍令不可違。其實,此時江波的臥底身份已經形同虛設,組織這邊不信任他,不與他發生聯系,這邊羅茂莉又斷了他的情報來源與傳送渠道,他怎能不氣惱又怎能不憤懣,於是回到家裡和羅茂莉說話更是句句帶刺。羅茂莉不跟他計較,也不跟他爭執,她只能用這種方法來困住這個同樣驕傲的男人,為了保護他,也為了保護這個家,她懷孕了,她不想讓孩子一出生就成了孤兒。
提到孩子,江波滿心找碴的火頓時就熄了,羅茂莉的苦心他如何不懂,他與她爭辯、吵架、慪氣,說到底,不是他恨羅茂莉,而是他在煩自己。他是一個共產黨人,國共死敵,勢不兩立,他潛伏敵營,當已經無法作為的時候,他就該抽身而退,但他沒走。如果不是真的愛上了,如果不是心甘情願,他又怎麼會受制於人。而這樣的愛,他不承認,就是他自己都不允許。他刻意的疏遠,鬧脾氣,耍性子,來抗拒羅茂莉對他的好。不過,多情的人,真不適合說無情的話,當羅茂莉大著肚子還要去給他打洗腳水時,他看著她那越發瘦弱的身子,歎了口氣,“我自己去吧。”

大雨滂沱夜,人間別離殤。

江波與洪爾貴在石參謀長處緊張的竊取著“鐵桶計劃”,總算大功告成,洪爾貴也從石參謀長處得以請假離開,這時衛兵前來報告:“江副處長,您的夫人難產了!”

也許,真情只有在生死關頭才會被剝去偽裝,江波腳步不停,急急趕到醫院,卻面臨一個選擇:孩子大人,他只能要一個。電光瞬間照亮了他的容顏,一牆之隔,羅茂莉凝神靜聽。仿佛從一個漫長的夢中恍然醒來,江波終於承認了他的感情,“我要大人,我要大人,快,我要大人。”

羅茂莉無怨了,一直以來,她都不能確認這個男人究竟對她懷著怎樣的心意,她愛他,費盡心機得到了他,不擇手段的把他留在了她的身邊,可是她看的出來,他不開心、不快樂。但在這生死抉擇的瞬間,她聽到他那堅定的回答,明明被折斷了自由飛翔的翅膀,明明在信仰與情義間兩難,可是,仍然要做這樣的決定嗎?如果,上天一定要他們做個選擇,那麼,她放他自由。

當新生兒嘹亮的生命宣言響起,卻也是他的母親在這個世上最後的彌留時刻。
“我多想陪,多想陪你再走一程,可是,我走不動了,我太累了,太累了。”
“我沒有想到,愛你會愛得這麼吃力。我不後悔,一個女人,她一輩子,能夠這樣的愛一個人,愛一個心甘情願她愛的人,為了這個,值了。”

從芙江那個一身黑衣不苟言笑的假小子,到白色洋裝明艷照人的特派員,再到紫衫長裙溫柔體貼的好妻子,因為江波,羅茂莉將一生改變。她愛江波,不懈的追求永不言棄;她愛江波,真心的對待捧若珍寶。其實羅茂莉最初打動我的,不是她的癡情,而是她明知江波是共產黨,卻絕不加害的態度和決心。因為愛,她脅迫過江波,可是也因為愛,她不能也不忍見江波痛苦,才有了陳家坡時連她自己也解釋不清的態度和舉措。但是,羅茂莉更讓人敬重的一點卻是,她沒有因為這份愛背棄了自己的信仰,“就政治信仰而言,我是不會為你而改變的,也正如你,不會因為我而改變一樣。”她調任江波,斷絕江波取得情報的途徑,掐斷江波與組織的聯系。甚至直到她即將生產,一個人蹣跚著去醫院之前,仍是忍著劇痛,把她手邊的機密文件全部銷毀。曾經那麼一個強勢女子,那麼眼神一挑,就可以氣勢逼人的說出“我,有這個權力。”的女子,為了愛,在孤單的痛苦中哀聲哭著,卻還堅定的一肩挑起自己的愛情與信念,這樣的羅茂莉,注定要成為一個經典。

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羅茂莉說出了她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願望,也是她一直求而不得的渴盼,她想聽江波親口說出那句“我愛你”。眼裡噙著淚花,江波掙扎著,他說出了一個無聲的“我……”字,卻再難繼續,一直以來,他對羅茂莉刻意的排斥,刻意的疏遠,信仰與感情在他心頭天人交戰,他是真的說不出來,也許在他內心深處都以為,他若說出了這句我愛你,便是對信仰的背叛了吧。

“真……遺……憾……”羅茂莉苦澀的笑了,明明知道他不會說的,又何必空懷著希翼呢,也許,如果她有時間……可惜,她再也無力與他同行了,抓住江波肩頭的手頹然落下,羅茂莉撒手而去。

江波緊緊抱住她,仿佛要把她揉進他的身體裡,這是他第一次,哭得這麼傷心這麼毫無顧忌:“茂莉,其實,其實我真的愛你,真的,我真的愛著你,如果,如果……只怪我們不是一條心。”

不能愛,不敢愛,不可以愛,當江波決定了為他的主義獻身,就注定了他不能再作為一個獨立完整的人而存在,他的生命他的所有都屬於黨,屬於那個無數英烈為之犧牲的紅色夢想。

而在這條路上,他還要辜負多少情義,他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如果此後,他要為這段婚姻這份感情付出高昂的代價,他也絕不會有半分的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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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k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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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時間: 2009-3-26 20:36 引用回復
電視劇中的情節很多經不起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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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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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 時間: 2009-3-26 20:58 引用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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