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周力的自述。
周力作品《春》系列
最郁闷的时候,画个春天自我疗愈
2019年,我就已经开始创作以自然为线索的新系列。我用春天的“春”来命名新作品,《春之一》、《春之二》是从那时候开始动笔的,但是慢慢画到2020,突然发现,2020年的春天“消失”了。
疫情的来袭阻隔了人与人,甚至人与自然的联系,回忆起那段时间,初起时曾感到非常地惶恐。但也是那时候,花园的绿有了神奇的宁神作用,我开始想着将这绿色画出来。
在清晨的两小时里,花园的光和颜色千变万化。比如说画面中的硬边线、软边线就是如此,春风吹拂草地,行走的姿态就像画中的软边线;光线透过树枝它泄下来,就是一个有力度的直线。
而画面里粉色、绿色的细节,其实就是花园开花的时候的一些局部。这时候人会豁然开朗,印象派绘画里的光色根本不是画家凭空想象,而是真实存在的。
绿色是最难把握,也是最高级的。它的度很难掌控,掌控得不好容易艳俗或过于轻浮,把握好了,它就是全世界最美的颜色。
个展现场展出《春》之一
我好古,爱去博物馆、石窟看古代的绘画,光是敦煌我去过四次,敦煌壁画里的色彩,尤其是上面的绿色,看得我都要流口水了。
包括我在故宫观摩的展子虔《游春图》,它是经典的青绿山水,我新作里的绿色就是受了青绿山水的色彩启发。
上:《春》之二 下:《春》之八
2020年底在广东美术馆的新作展,所有细节里我把控最严的也是绿色,走进展厅,希望让观众感受到:消失的春天回来了。
画画40年
我画画得有40年了。从小画到大,16岁考上广州美院的油画系。
小时候,父亲是有一点重男轻女的。那时候只严格培养我哥哥,但我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就经常喜欢涂涂抹抹,拿起他们不要的碎纸来画。后来发现我画得不错,慢慢给的纸就大点了,一直到我上美院。
91年大学毕业之后,我开了一间小画廊,不到半年就关掉了,那会的沮丧是真彻底。冥冥之中进画廊的有一个老人家,每一次都是拎着菜篮子进来,他是一个法语老师,最后一次他来跟我说:“小姑娘,你不应该在这里画画,你应该去法国。”
我真就下定决心,95年的时候,只身一人去了法国。
一待七年,我把巴黎的各大美术馆、博物馆、画廊跑了个遍。那时候运气也好,第二年就开始在法国画廊做展览了。
在外面漂泊多年后,突然有一天,父亲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他说,别在外面漂了,回来吧。2003年我回国的同一年,父亲突然离世。
我毫无心理准备,持续地夜不能寐。直到两年后,我自己也成为了一名母亲,才逐渐从新生命中得到了力量。
《桃花源》系列
生完孩子,我主动选择停了7年,陪伴孩子。等到大儿子上小学、小的进幼儿园了,我觉得我可以出来了。回到艺术界的方式,是重新去教学,从央美到广美客座,最后回到自己的创作。
周力摆放在花园中的雕塑作品, 像是在地上跑的书法
我绘画的线条都是从中国古代绘画和书法中来的。山西的永乐宫,那里的壁画真是把线条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四米多高的壁画,但每一根线条都流畅得像是一笔画下来的,人物稍带透视,表情还很生动,太精彩了。
创作其实和生孩子的过程很像,前期有很长的孕育时间。不知道男性艺术家他们有怎样的体验,至少对我来说,我作为一个母亲,创作是有类似的焦虑感的。在作品完成之后,甚至还会纠结于它哪个地方不够完善吗?这孩子健康吗?
周力雕塑作品
而在画平面的过程中遇到了阻隔,我会停下来,去动手做雕塑,往往在三维空间里我就能重新找到平面线条的关系。
我这个人对所谓的中心一直不热衷。哪个地方热闹,哪里机会多,对我来讲没有太大意义。
本来当代艺术就是边缘了,我画抽象,更是边缘的边缘。但我认为抽象只是赋予人们一种新的观看模式,表达的还是生活。
它是源于生活,我也希望它可以高于一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