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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人不知道的是,这一年恢复高考,不是一下子就搞了个全国考试,而是先选了个试点。在广西的百色,搞了个单独高考。
理由是,这里地处偏僻,经济文化落后,暴露问题更加彻底。反正跟百色起义没关系。
效果相当的好。
这套初中水平的高考试卷,百色的一个镇上,44名考生数学加起来考了26分,人均不到1分。
有考生实在做不出数学题,直接在试卷上写:
本人擅长解放台湾。
这给了其他省份一个启示:出卷的时候,要考虑到广大上山下乡知识青年的实际状况,出的题要让大家都能写上两笔。
于是,一批用心良苦的考题出炉了。
我大河南省的语文试卷,出了个命题作文《我的心飞向毛主席纪念堂》,很典型的一篇抒情散文,妥妥的送分题。
但大河南的老乡也是真实在。有位学生写道:
我们家没有收音机也读不到报纸,连毛主席纪念堂在哪都不知道,咋弄嘞?
诗人郭小川的儿子郭小林就写得很好,提笔即答,一气呵成,把自己都给写哭了。果然有当诗人的气质。
这篇作文在当时被当作全地区的范文,但没有得到高分,理由是:
在“飞”字上做文章做得不够,对华主席歌颂得不够。
结果,郭小林报考的北大中文系也没考上。原本分数线只有150,但25岁以上的大龄考生分数线要250,他考了240多。从此与大学无缘。
这也许是几十年来最早的一次年龄歧视。似乎在说,人到中年,就只配个250。
弗兰的作文标题是《心中有话对党说》。一位考生真情实感地把她爱上公社某男知青,而对方未作响应,她因此患精神病被送进医院的过程,写了下来。
出题老师卒。
而另一位考生,在这道作文里freestyle了一首诗:
万恶四人帮,
该打八亿枪。
要是允许打,
我开第一枪。
如此通俗易懂便于传播的诗,想必判卷老师拍案叫绝。就这样,他考上了湖南师范学院。后来学院升大学,他成了湖南师大新闻与传播学院的院长。
同样是弗兰,数学考试,有考生做不出来,就给老师留言:
敬爱的老师,我是江家桥(不是江大桥)学校毕业的,我们那里从没见过这些稀奇古怪的英文数学(sin cos)。
辽宁语文试卷的一道古文翻译题,选自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
有考生翻译:
姐夫领着小姨子去游泳,到那里后看见游泳的人很多没有下去,那是不道德的……
语文题还能胡诌,到了英语就真不行了。
那年,北京市英语题的最后一道题是汉译英:
我是红星公社的一个新社员。两年前离开城市到农村去插队落户。在贫下中农的帮助下,我提高了政治觉悟,学会了各种农活......
不知道出题老师是不是照着毛选英文版出的。
有个姓易的考生,此时正在北京郊区的顺义插队。凌晨四点,他爬起来给生产队做好饭后才出发去考场。这段话说的简直就是他的人生。
不过写出来也没用,这一年除非报考外语专业,不然英语不计入总成绩。最后他考进了北大经济系,后来当上了中国人民很行的行长。
在混乱和慌忙中恢复的中国高考,第一年录取率只有4.8%。
为了把这不多的人才集中起来,当年招生办法中规定:录取学生时,重点院校有资格先挑。不管他们第一志愿填的是啥。
大包干发源地安徽凤阳的一位考生,原本想着读师范不要钱,第一志愿填了安徽师范学院,结果却被第二志愿的北大录取了,读了法律系。
这位考生姓李,后来当过俺河南的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