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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ohu |
maohu 於 2021-7-14 00:24 寫道: 原創:新氧 “直到今天早上,我才覺得我和我爸如此之熟悉,(但)僅僅是今天早上。(這種感受)一點不誇張、一點不詩意”。 在許知遠采訪郝蕾的尾聲,她這樣說。 熟悉,並不是在同一個屋簷下生活幾十年,就一定能夠擁有的感覺,而表達又會有普通-誇張、現實-詩意等的區別。 只言片語間,郝蕾就讓我們見識到了她對自我感受的敏銳。 近幾年我們總會聽到這樣一句模板酸話,“人心糙了,xxxx也沒滋味了”(請隨意代入吃飯、喝茶、看書等)。 而郝蕾就恰好向我們展示了它的對立面,即一個有著敏銳感受力的人,她的生存體驗是多麼的細膩豐富。 當郝蕾描述十幾歲獨自出門拍戲的感受時,她說: “當時並不覺得苦,但是我現在想起來,我覺得可能是有一種隱隱的傷害”。 不僅會分辨當下的感受,還會不斷反芻過去的自己,在某些時刻究竟感受到了什麼、遭遇了什麼。 感知的觸角似乎伸向了內心和環境的所有角落,不間斷地體會著各種感覺與情緒,以及其中的差異和邏輯。 讓我們發現,“哦,原來一個專業演員是這樣面對世界的”。 要麼沒法表達、要麼沒什麼感受,要麼兩個都沒有,這正是我們跟郝蕾這類優秀的藝術工作者的區別。 並直接導致了我們與她們,審美能力的差異。(術業有專攻。拋開整容不說,郝蕾在表演上是有一定審美的,雖然不能說是頂級) 因為感受是一切審美活動的基礎。 我們的審美活動,無非就是從那些借由聽覺、視覺、嗅覺、觸覺及感知綜合提取到的信息中,挑選出我們喜歡的部分,並謂之以“美”。 那些我們認為“審美很好”的人,也無非就是那些挑出了符合我們期待的信息的人。 所以審美好這種評價,其實是非常個性化的。 對於殺馬特來說,日本視覺系樂隊的成員,審美是很好的。 但對於講求精致、優雅的城市中產來說,他們無疑是壞品味的代表。 對於嚴肅、審慎、充滿懷疑精神的先鋒學者來說,講求“精致、優雅”的城市中產,是實打實的消費主義韭菜。 可是手握大權、財產豐厚的上流階層,又會嘲諷先鋒學者在物質上捉襟見肘的窮酸審美。 然而到了信奉侘寂美学的人膿屽P狹鶻撞憬睬蟮母還蟆⑴懦。從窒緣檬摯尚α恕 說到這裡,我們不難發現,“提高審美能力”這句話的意思其實是很籠統的。 因為當你做出一個超級爆炸酷炫的發型時,殺馬特會告訴你,“你的審美太棒了”。但城市中產可能會說,“你的審美完蛋了”。 當你實現簡潔樸素、甚至破衣爛衫,順利得到先鋒學者“你已經脫離了低級趣味”的贊賞時。 ▲居伊·德波 old money們卻可能會對你說,“真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要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樣子”。 那麼問題來了: “提高審美能力”這個號召,究竟要把我們帶去哪裡? 是藝術家用什麼我們就用什麼,還是富豪買什麼我們就買什麼,抑或是明星穿什麼我們就穿什麼? 其實都不是。 “提高審美能力”所要提高的,實際上是不被上述所有這些群體的任何美學思想所裹挾的、獨立進行美學判斷的能力。 而方法就是——真誠面對自己的感受,並努力分辨它。 人們都說草間彌生的圓點很有靈性、南瓜很童真,但在面對它們時,你感受到了什麼? 或許除了靈性,還看到了“聰明”的裝瘋賣傻。 人們都說安藤忠雄的光之教堂很美,但你的感受是什麼? 或許在簡潔、崇高之余,還看到了強硬和冷峻。 面對同樣的情景,之前的你可能只會體會到“憤怒”這一種層次的情緒。 但在刻意分辨感受之後,你或許還會發現“憤怒中包含著羞愧,和你不願意面對現狀的逃避”。 那麼對於像伯格曼這樣的大師來說,他可能還會get到,“每個人在面對人生時,撲面而來的虛無感”。 |
樓主 | |
maohu |
maohu 於 2021-7-14 00:25 寫道: ▲電影《呼喊與細語》 所謂藝術家的敏銳,所指的,其實就是這些東西。 藝術大師們所擁有的美學自信,根源也就在這裡。 通過長期無限細分感受之後,他們確切地了解了自己要什麼、喜歡什麼、什麼是重要的,也就很難被其他人的判斷帶跑。 楊德昌會為了一段汽車呼嘯而過的音效,拉著錄音師半夜去山路邊蹲點,一蹲就是幾個小時,只為蹲到那幾秒最理想的“咻~”。 也會讓一堆人花兩天時間做實驗,只為保證那只飄在空中的氣球,可以在恰當的時間以恰當的方式爆破。 庫布裡克在拍攝電影《斯巴達克斯》時,為了精確調整每一具“屍體”在畫面中的位置,他選擇給幾百位屍體演員制作號碼牌。 在拍攝《巴裡·林登》時,為了充分表現自然光的魅力,他索性直接去NASA搞到了衛星專用的F0.7鏡頭…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只能說,遠比常人細膩敏銳的感受,讓他們難以做到退而求其次。 他們的美學,也就在這樣不斷追問和表達自己的感受中,逐漸呈現出了完整的面貌。 從《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到《一一》,楊德昌在持續表現的,是帶有厚重現實感的美/丑。 他不追求游離在現實之外的理想和夢幻,而是把焦點放在了現實生活中那些饒有趣味、頗具深意的部分。 它們是婚禮和葬禮、年少和衰老。 青春的朝氣和中年的頹唐。 也是汽車疾馳而過,那一聲帶來空間感的“咻”~ 庫布裡克鍾愛的,則是某種厭世基調的怪誕美、黑色幽默和冷酷氛圍。 比如給《發條橙》中的“超暴力”夜晚場景,配上浪漫的《雨中曲》。 讓《殺手之吻》的主人公與壞蛋在堆滿服裝模特的庫房裡,手拿長矛和消防斧笨拙地打斗。 還有《全金屬外殼》裡,那個混合了嚴肅、整潔、紀律嚴明和誇張、神經質的開頭。 都在告訴我們,這是庫布裡克的美學而不是別人的。他很少會讓我們痛快地做出明確的反應,而是永遠都在呈現復雜和沖突。 可見,是感受搭建起了我們的精神世界,並因各自感受力的敏銳程度及可感范圍的不同,讓每個人的世界都是獨一無二的。 榴蓮千層在你的世界裡是首屈一指的絕妙甜品,但在某些人眼裡,卻是實打實的黑暗料理。 冰美式是你的夏日必備,但卻總有一些人發出疑惑,“為什麼刷鍋水還要賣二十多一杯?” 世界的參差,就這麼來了。 同樣是初次見到易烊千璽,你的感受率先觸達的,是他初生牛犢不怕虎、暗戳戳努力的精神氣。 但我的感受最先get到的是,“他好像一只帥猴子啊”。 各自的感受,就這樣把我們區隔了開來。 所以不要相信那些“大眾都是千人一面的庸碌存在”的話語,只要我們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每個人都充滿個性。 因此,每個人也都必然擁有她自己的美學。 讓人們去擁有本能之外的共性、去擁護某種特定的美學,才是非常困難的事。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各種團體花了許多年、講了許多故事、撒了許多錢。 才讓我們願意忽略掉,那些由自我感受搭建起來的真正的個性。把它們廣告裡宣揚的個性當個性,把它們推崇的美當美。 那麼,擁有個性審美、提高自己審美能力的關鍵,其實就在於把解釋自己感受的權力,從大V、明星、品牌甚至是設計師、藝術家的手中奪回來。 堅信對於美的一切敘述,都需經過自己的判斷,才得以真正成立。而判斷的工具,就是我們仔細分辨之後的感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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