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的夏天,学校放暑假了,寄宿生们大都回家了,走读生则要间断地
回到学校,开班会啦,搞些集体活动啊,等等。进入八月份,大炼钢铁,我
们高二的学生也被动员起来,白天,有时要带晚,在学校边的长长的河堤边
搭起了土高炉,也要炼铁了,有时要在学校过夜,到男生宿舍找到某同学铺
位的是运气好,有时就在教室里想办法睡几个小时。
这样,我就有大把的自由时间在大而空旷的校园里溜达。
大概是八月份,我们学校的大礼堂(可坐近千人吧?)里住进来一队据说是从
中央(其实就是北京来的)下放干部。他们好像吃住在舞台上的吧(?),白
天呢,券起铺盖,他们就是在台上排练,摆出管弦乐队那样的陈势。
指挥是个精干而很有些厉害的中年人(从我一个少年的眼晴里看),有个节目
是叫新春乐(管弦乐,名子是后来知道的)。我几次进礼堂,站在后面看,
往往总是那个曲子,这个曲子是很欢乐的,开头的几段很顺利,然后进入舒缓的段落了,指挥总是在那段叫停,然后指挥棒指向某个小提琴手,
是个年龄不大的女孩。
不知为什麽,这段总是通不过,重复几次还是不能让指挥满意吧,有次,大概
是乐队里某人向指挥提议吧,指挥说:休息,于是,我想听完这个曲子的愿望
也没成功。我们站在后面,看不到那个女孩子的模样,和我们上课被老师点名
一样,很难受的啊,我们没好意思看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孩子。
我当时的感觉是:我们中学生和他们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啊,
中央下放干部,听听,
下放是下放,前面可是中央两个字啊。
那麽,后来我在礼堂附近的树林闲逛的时候(早上的时候较多),
就常常听到小提琴的声音,是那个女孩子在高墙边的一个角落里
在练琴呢。她在练,很多的时候就是开头到那个卡壳的那一段,
也不大会再把乐曲演奏完。我和我的同学也只会远远地看一眼,
绕道走过,哎,人家在做功课呢。她大概和我们高中生同年龄区吧,
身材高挑,长头发,当然是梳着辫子。老实说,虽然人家是中央下放
干部,但是,我可没一点羡慕的感觉。
但是大礼堂开着的门后来是不让我们这些同学进了,乐队练的怎样,
也不知道。
时间是到了八月底吧,说是本地开的三级干部大会有好的演出可看,
班干部带我去附近的大学去看演出,哈哈,其中的一个节目就是
这个管弦乐"新春乐“,啊,那个女孩自然在台上啊,指挥呢,也自然
是那个我以为的中年人。
演的很成功啊!大家热烈鼓掌啊,,,
那麽这次演出以后,这支中央下放干部就悄悄离开了我们学校,
我们再去礼堂的时候,真的是人去楼空了。
多年后有记载是说1958年,雷振邦带领着乐队到江苏里下河地区体验生活,我上文写到的那个中年人应该就是雷振邦先生,
而那个拉小提琴的女孩则应该是那个乐团的年青演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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