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大顫楊正在被蠶食

2022-05-17 21:0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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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國家地理中文網

猶他州菲什萊克國家森林中，這片顫楊林形成了地球上最大的單一生命群。鹿和牛放牧在此，啃食新發芽的樹木，正在威脅森林的生存。攝影：DIANE COOK AND LEN JENSHEL, NATIONAL GEOGRAPHIC CREATIVE

撰文：CRAIG WELCH

樹，在某些時候不僅僅是一棵樹。顫楊是北美分布最廣泛的樹種，一般繁殖方式為無性繁殖。一片顫楊林就是基因相同的樹的集合。白色的樹幹，微微發亮的的葉子從一個大型根系中拔出來。春天的葉子是綠色，秋天有黃、有橘、有粉、有紅。每一棵無性繁殖的顫楊都是單一個體。
一片無性繁殖的顫楊林一般占地不到0.4公頃，但有時會更多——甚至多得多。有時候一棵樹就能“獨木成林”。
猶他州的中南部，接近2743米的科羅拉多高原上，在一片點綴著杜松和山艾的國家森林中，有一片不尋常的顫楊林。這片林子不止有幾十、幾百個“克隆樹”，而是有47,000棵樹幹，連接在一個單一根系結構上。這個龐然大物被稱為“潘多”（Pando），占地約42.9公頃，面積是紐約中央車站的兩倍。

猶他州菲什萊克國家森林的潘多樹中的一棵。這些樹幹是一個單一有機體的一部分，被稱作克隆體。攝影：DIANE COOK AND LEN JENSHEL, NATIONAL GEOGRAPHIC CREATIVE
潘多樹是個“名人”。2006年，它被印在了郵票上。2014年，猶他州將顫楊作為了該州的“州樹”。然而，我們管理潘多樹周圍的土地和動物的方式讓它一點一點地被破壞了。
“一口一口咬死它”
潘多樹十分宏偉，因為它數量眾多。據我們所知，至少在地表生物群中沒有比它更大的了。這個單一生命體重達5897噸，比地球上最大的樹——加利福尼亞州一棵被稱為謝爾曼將軍的巨型紅杉——重3倍多。潘多樹的重量大約相當於35頭藍鯨，1000頭大象或是參加2022年超級碗的所有人。
潘多樹中的每一棵樹都有85-130年的壽命，每當一棵樹失去，新的綠芽就會發出來。但是這些芽現在被放牧在周邊的大耳黑尾鹿和牛啃食掉了。
猶他州立大學生態學兼職教授、西阿斯彭聯盟主任Paul Rogers多年來一直在研究潘多樹。 2018年，他回顧了72年間的航拍照片，對這片森林進行了首次綜合分析。他發現再生的樹幹比死亡的少。一份尚未經過同行評審的 2021 年新清單顯示，死亡的樹幹仍然更多。
Rogers說，潘多顫揚到底活了多久沒有確切的數字，有些人說它可能有80,000歲，或甚至是一百萬歲了，但這兩個數字都不太可能。它可能有幾千歲，肯定比最後的冰河時代年輕。那個時代在12,000年前結束。
但是人類殺死了像狼、熊、美洲獅這類的捕食者，在森林生長的土地上放牛，已經微妙地改變了這一生態系統。Roger說，如果我們不能在接下來的十幾年裡找到更好的方式來讓潘多樹遠離家畜和野生動物，這一不尋常的森林標本可能會消失。

顫楊會長出新芽來應對壓力，但如果這些新芽被放牧在此的牲畜吃掉，小樹根本沒有長大的機會。攝影：DIANE COOK AND LEN JENSHEL, NATIONAL GEOGRAPHIC CREATIVE
他說：“想象一下，你走在一個有50,000人的城市裡，每個人都有85歲了。這就是潘多樹目前的問題。”
這一森林正在老去。但是下一代又沒有存活下來。Rogers說：“而且這就在我們眼皮子地下發生著。”
潘多樹的問題
潘多樹是個謎團。從野鴨灣東部1.6公裡處開始，在猶他州菲什萊克國家森林的魚湖上，每0.4公頃上有440棵樹幹（平均每3米左右就有一棵），綿延在九千多米的火山岩上，間或有巨石，有的像汽車一般大。這個大家伙是怎麼長得如此之大的？沒有人真正知道。但事實是它就長成這樣了，這種顫楊在北半球很常見，表明可能有甚至更大的單一無性繁殖森林等待發現。
Rogers在潘多林搖曳的樹木中度過了無數個小時。他為此作詩，在它的巨大之下感受自己的渺小。這片森林的平和深深打動了他，這種平和讓他難以言說。
密歇根大學的一位名叫Burton Barnes的科學家讓這個大家伙得到了全世界的關注。在20世紀70年代中葉他步行穿越潘多樹，對比它和周圍樹的葉子，用它們來區別從單一根系中生長出來的樹幹和附近不相幹的樹。十多年後，其他科學家從潘多樹中的209棵樹幹中采了DNA樣本。樣本顯示Barnes是正確的。這數不清的顫楊就是同一株植物。
一直以來，研究人員都知道潘多樹有一些健康問題。在20世紀80年代晚期，美國林務局清除了兩小塊顫楊林，該舉動是實驗的一部分。沒有新的樹幹長出來。1992年，他們砍伐了另外一片區域並將其圍起來。潘多樹的那一部分現在是一片非常茂密的樹叢，樹幹直徑約12.7厘米，高約0.9米。
為何會這樣？如果你砍倒一棵顫楊，它就會長出新“寶寶”來。林務局的退休研究科學家Stanley Kitchen)曾見過顫楊林每0.4公頃發出3,500 枝新芽——“數量之多，就像在玉米地中行走一樣。” 繁殖根本不是問題。
2018年，研究人員終於清楚地診斷出了潘多樹的病痛。在65個監測點，Rogers和一名同事追蹤了死樹和活樹，莖再生、覆蓋灌木以及大耳黑尾鹿的糞便。森林健康最有力的指標是再生能力，而鹿的存在意味著森林的再生能力會變差。
從 8 月到 10 月，當鮮花和其他植物枯萎時，大耳黑尾鹿會在潘多覓食，為秋季補充蛋白質。大約在同一時間，擁有在附近森林單位放牧奶牛許可證的牧場主會開始放牧，每年大約兩周。所有牲畜都會朝潘多樹的嫩枝聚攏過來，在它們長成樹之前把它們啃掉。
一個解決方案
問題總是比解決方案來的簡單。鹿和麋鹿由州政府管理，政府面臨著保持高狩獵數量的壓力。但在潘多附近是禁止打獵的。這是一個休閒區，很受游客歡迎，甚至還有一些小木屋。動物們知道這裡很安全，於是幾十年來它們學會了在這裡聚集。
Rogers以前聽到的建議都是：用鞭炮，用空包彈射擊，或者用全地形車驅趕它們。他認為這些想法不切實際。改變為“多用途”而建立的森林中的放牧模式也並非易事。一些牧場主世代在這裡養牛。
私人捐助者可能會提供資金來做大規模的圍欄，但也必須有人來維護。而且，Rogers問道，我們真的希望這個標志性的東西像在動物園裡一樣被圍起來嗎？ “這並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他說。
目前來說，潘多樹沒有被圍起來進行研究的部分已經沿著不同的生態路徑發展，不同的林下植物出現在樹木沒有長回來的地方。Rogers懷疑這可能是因為沒有成年樹的遮擋，陽光更充足。 Rogers 說，將潘多樹劃分為圍欄區和開放區正在“將我們所知道的世界上最統一的同類森林推向一個新的方向。”
但在附近山上的一個社區，Kitchen至少能看到樂觀的理由。在那裡，麋鹿和奶牛的覓食，以及數十年對野火的抑制，讓冷杉和雲杉開始占據顫楊的林分。林務局的Kitchen和其他人與獵人、環保主義者、牧場主、州政府官員和土地所有者合作。 2015年，在各方的支持下，一項新的拯救山上顫楊的十年計劃浮出水面。如果鹿和麋鹿啃食枝條仍然是一個問題，計劃裡則包括更多地獵殺鹿和麋鹿。
Kitchen承認，它並沒有解決所有問題，但它似乎正在發揮作用。顫楊正在重新發芽。
Rogers支持在潘多樹嘗試這樣的過程——同時立即撲殺少數習慣在該地區生活的鹿，並適當改變放牧方式。他說，無論如何，“我們需要給森林止血。”

（譯者：七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