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秉誠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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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04-20 14:28:37
迎向朝陽

神對人的揀選是獨特的。基督徒信主的經歷各不相同,有的以感情為前導,信主自然、迅速;有的則需克服重重理性障礙,長期思考、掙扎。我屬於後者。旅美九年後,才接受耶穌為我個人的救主和生命的主,回歸正途。

一九八二年我從北京赴美攻讀博士學位,不少牧師曾登門傳道。作為一個自然科學工作者,我堅持無神論,與之激烈爭辯。他們開化不了我,往往以贈送聖經而告結束。幾年後,我已有各種版本的聖經七、八本,但我從未認真看過,也不參加任何的查經活動。

一九九一年上半年,我在俄亥俄大學的研究工作告一段落,開始找新工作。以此為契機,事情開始發生變化。那年是在美國找工作比較困難的一年。我先後發出百余封申請信,遲遲未有結果,妻子和我都有些焦急。恰在此時,我們所在大學的中文查經班的周令儀(LEO)姊妹,邀請我妻子參加查經。我妻子本不想去,但對方一連四個星期,來電話誠懇相邀,礙於情面,她最後同意去看看。不想,一去就被吸引住了,從此她每周查經不誤。查經班的弟兄姊妹為我找工作的事禱告。我去位於克裡夫蘭市(CLEVELAND)的西方儲備大學( CASE-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 ),進行工作面試的頭天晚上,我們的朋友,原天津音樂學院副教授徐可立、王國慶夫婦特地來我家,為我禱告。我雖不信,但覺得禱告有益無害,未加反對。沒想到,第二天去面試途中,奇妙的事情就發生了。

克裡夫蘭離我的住處有二百哩,第二天早晨我獨自驅車前往。當我駛上一段筆直的高速公路時,突然滿目金光閃耀,陽光 在路上,車裡車外一片金黃。這樣連續了四、五分鍾,我十分驚懼。那時我開車已八年多,曾多次迎著朝陽開車,但從未遇見這種景象。忽然間,“求你保守秉誠全家,用陽光照耀他們的道路”的話語閃現出來。啊,這不正是昨天晚上,可立在我家禱告時說的話嗎?我頓有所悟,心裡一陣火熱,情不自禁地默禱道:“上帝呀,難道您真是在向我顯現嗎?如果是,求您保佑我面試成功。假如我得到這個工作,我就信……。”面試很順利,在激烈競爭中,我如願地得到了克城這份工作。妻子也意外地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工作。我該相信上帝了吧!沒有。因我心存愚頑、刻變時翻,沒有履行信主的諾言。

敞開思想

到克城後,我妻子與孩子,每星期五晚上,都去大學附近的中華克裡夫蘭查經班。每次我開車送他們到查經班後,自己去實驗室。查經結束時,再去接他們。有時去早了一點,查經還未結束,出於禮貌,我只好坐下來聽聽。看見他們對聖經逐字逐句地學習、理解、談心得,酷似當年的政治學習,我覺得可笑。聽到他們口口聲聲稱自己是罪人,並斷言世人都有罪時,我相當不快。我工作認真,待人誠懇,克己助人,一直贏得人們的尊重。捫心自問,何罪之有?我雖思想抵觸,但也試著為工作、生活中的問題,常常暗自禱告。禱告後,問題都迎刃而解。使我一次又一次地感到,一種暗中助我的,超然力量的存在。因此,我開始向基督徒提問題,但不少回答不能使我滿意。有人說:“應該先信起來。只要信了,你就會感到上帝的存在。”對此我頗為反感。我還沒有認准的事,怎麼可以“先信起來”呢?當時,我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懷疑態度,便有朋友說:“如果你能信上帝,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成為基督徒了。”我雖不時參加查經,但仍滿心狐疑,這樣持續了好幾個月。

一次,查經查到馬可福音第九章,一個人求耶穌為他兒子治病。耶穌對他說:“你若能信,在信的人,凡事都能。”孩子的父親立時喊著說:“我信,但我信不足,求主幫助。”這段經文引起大家共鳴:信主,但信得不足。我為孩子父親的誠實和懇切態度所感動,開口暴露了自己的活思想:“我對耶穌至今半信半疑,這是由我的特定身份決定的。我是一個知識分子,是一個經過文革的知識分子,是一個勤於思考、崇尚個人奮斗的知識分子。”見大家投來的驚異目光,我索性將心裡的話倒個痛快。“從認識論看,在原始社會,人類的認識能力低下,被各種自然現象所威懾,於是把打雷、地震、山洪等當著火神、地神、山神,頂禮膜拜。隨著生產力的發展及人類對自然的深入認識,人們逐步拋棄了神的觀念。因此,有神論是知識低下階段的產物,無神論則是知識上升到高級階段的必然結論。”我的潛台詞是:像我這樣一位在國內受過高等教育,又在美國獲得博士學位的人,去搞迷信、拜上帝,不是太可笑、太不光彩了嗎?

文革開始時,我正在文革旋渦中心的北京大學就讀,目睹了文革的全部過程。我全身心投入,但被對立派綁架、毒打後,發配到內蒙。後又輾轉於河南農村、煤礦、機關,直到一九七八年才重返學術生涯。整個國家的滿目瘡痍,個人身心的深刻創傷,使我下決心不再去崇拜任何人和事。好不容易從對人的迷信中醒悟過來,我怎麼可能又去崇拜一個洋偶像呢?只有我真正相信的,才可能成為我的精神支柱。我有自己的事業,能用所學為社會服務,盡力助人。我內心充實,不需要別的精神支柱。宗教信仰只不過是無知老婦和心態軟弱者的拐杖。生活經驗告訴我,一切得憑個人奮斗,別的什麼都靠不住。我慷慨陳詞,甚至引用了〈國際歌〉的歌詞:“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全靠我們自己。”對我的發言,查經班中議論紛紛,我卻不予理會。

與我的高傲、自負相反,團契負責人、西方儲備大學醫學院的唐興禮教授,卻十分謙和地對我說:“你的這些問題並不奇怪,我們初信主時也遇到過。解決這些問題的唯一辦法,是多學習。對聖經、對基督教有較多了解後,再決定取舍也不遲。”我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他是教授,尚如此謙卑,我一個博士後,有什麼可驕傲的呢?既然聖經中有答案,不妨去找找看。從此,我每周參加查經班活動,還向團契的弟兄姊妹借書。又從賓州和加州的福音書店定購了一批參考書,希望從中尋求答案。不看則已,一看就被強烈地吸引住了。這些書把我帶進一個我從未涉獵過的廣闊領域,在我眼前展示出屬靈世界的奇特畫卷。我如饑似渴,貪婪地吸吮著,我手不釋卷,每天讀到深夜。疑團逐漸消失,心裡慢慢亮堂起來。

意外發現

過去我一直認為科學與宗教完全對立。然而,當我得知前三個世紀的三百名偉大科學家中,竟有百分之九十二信神。其中包括我所崇敬的哥白尼、克卜勒、伽利略、波義爾、牛頓、法拉第、歐姆、焦耳、孟德爾、巴斯德、馬克斯威爾、蒲朗克、愛因斯坦等時,我大感意外。當代許多著名科學家、宇航專家、諾貝爾獎金得主,都是基督徒的事實,使我頓時矮了一大截。高傲、自負的心,開始謙卑下來。我頭腦中關於科學與宗教,無神與有神等根深蒂固的觀念,開始動搖。我深感對這些重大問題,有重新思考、認識的必要。我素以無神論者自居。可是,我是無神論者嗎?此名稱應該指那些對有神論和無神論做過系統的比較、研究,而信仰無神論的人。我從來沒有作過這樣的研究,只是盲目地將無神論的結論接受下來而已。我夠不上無神論者,只是一個道聽途說、自認為無神的人。

我向來推崇小心求證、邏輯推理、實事求是的科學態度。可是,我對基督教的態度科學嗎?這一反思是我參加查經活動後開始的。每當帶領查經的人,要大家翻到某一卷某一章時,我就不安。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聖經各卷的編排順序。問人吧,覺得丟臉,只好自己前後亂翻一通,當然是找不到。最後還得別人來幫忙,我極為尷尬。我過去沒有研究過基督教,卻斷言基督教愚昧、荒唐,這正反映出自己的武斷、無知。我沒看過聖經,甚至連聖經的目錄,都未讀過一遍,就認定聖經不符合科學。這只能說明我有先入為主的理性偏見,沒有用科學的態度對待聖經。

有沒有神

我一直是個好強的人,自以為是多,自以為非少。但我能知錯就改,不文過飾非。首當其沖的問題是:到底有沒有神?只要看看宇宙萬物,答案是不難找到的。我們的地球是個好例子,如果地球稍小或稍大,都不可能有現在這樣的大氣層。它與太陽的距離,若稍有改變,地球不是太熱就是太冷。月球的存在,影響了地球大陸和海洋的形成,但它也是以獨特的方式形成的。地球軸心的傾斜度,恰使大地有四季之分……,這一切是如此精確、完美,很難相信是偶然形成的。必有一位智慧的造物主,由他精心設計和刻意創造的。聖經精辟地指出:“自從造天地以來,神的永能和神性是明明可知的,雖是眼不能見,但藉著所造之物,就可以曉得,叫人無可推諉。因為他們雖然知道神,卻不當作神榮耀他,也不感謝他。他們的思念變為虛妄,無知的心就昏暗了。自稱為聰明,反成了愚拙”(羅馬書1:20-22)。牛頓在〈原理〉一書寫道:“證諸天文系的奇妙安排,可知宇宙間必有一全知全能者”。“宇宙萬物必有神”。天文學家開爾文(Kelvin)窮一生之力研究天文數理。他的結論是:“不相信有神的天文學家,一定是癡子!”

水又是一個突出的例子。水在生命過程中,起著極重要的作用,沒有水就沒有生命。多數物體都是熱脹冷縮。水卻是例外,低於攝氏四度後,反而膨脹。所以,冰塊總是浮在水面上。否則,海、河、湖、沼在嚴冬,會全部凍實,水中生物將無法生存。水的這種奇特性質,只能源於造物主的匠心。生物界更是奇妙。綠色植物的光合作用,不僅為地球上的動物制造了食物,並釋放出生物所必須的氧氣;而生物呼吸所排出的二氧化碳,則是光合作用的必須原料,多麼巧妙的配合!生物體的復雜、協調、奇妙,更使我們歎為觀止。怎麼可能相信生命是由無機物產生,和隨意進化來的呢。雖然分子生物學正突飛猛進,但要在試管裡,制造一個活細胞,仍是遙遙無期。即使有一天在實驗室裡造出了生命,它肯定是睿智設計、嚴謹控制和辛勤勞動的結晶。它所證明的,絕不是進化論,而是創造論。

過去我一直以為,自然規律是自有永有、亙古無限的,是宇宙萬物的“第一因”。一切思索到它面前就停止了,它成了我心中的“神”。但越來越多的科學數據表明,宇宙不是永恒的,有其開始和結束,因而必定是受造的。宇宙中的自然規律與社會律法一樣,必須靠權威確立,靠權威運作。其自身沒有思想、意志。它也是被造之物,而非第一因。那麼,為什麼會有自然規律?它從何而來?是什麼力量支持它的正常運作?在無神論思想的束縛下,人們有意或無意地回避著這些問題。每個誠實正直、努力追求真理的人,對這些問題,稍加探索,就很容易動搖無神的觀念,邏輯地導出,有超越自然的神,創造宇宙萬物。

靈性世界

隨著急救技術的進步,越來越多因心臓病突發而暫時死亡的病人,被挽救回來。這使得美國心臓科權威羅林斯(Maurice Rawlings),有更多的機會,親耳聽見,被他挽救過來的病人,訴說死後的經歷。死者都有靈魂出竅,見到早期謝世親人的共同經歷。有的靈魂到了美麗的樂園,有的則被置於陰森之地。這些見證,使羅林斯極為震動。他更有意識地收集這方面的資料,最後寫了一本書。中譯本叫〈死--怎麼回事〉。一九九一年聖誕節晚上,我從教堂回家後,繼續讀這本書。作者的身份、地位和所提供的第一手資料,使我對此書內容的真實性,深信不疑。我從小就聽到許多關於靈魂不死的故事,對此我一直沒有定見。不信吧,親友們的親身經歷是那麼栩栩如生,而且他們沒有必要編瞎話;信吧,在理性上,又與我的信仰相悖。我只好采取“信則有,不信則無”的含糊態度,竭力回避。面對羅林斯的書,我不能不正視,靈性世界確實存在了。有靈魂上天,就有靈魂下地獄。我後背不禁一陣發冷,陷入深思...。正在這時,一位朋友掛來電話。談到神的事時,她說她信。九一年她父親病危時,她無法回大陸探望,內心十分痛苦。她不斷禱告,求神讓她見父親最後一面。後來她夢見父親來看她了。幾天後,就傳來父親去世的消息。當她在國際長途電話中,向母親描述父親去時的儀容、穿戴時,她母親非常驚訝,因為她夢中見到的與實際情況完全相同。神確實垂聽了她的禱告,滿足了她的要求。刹時,一位又真又活的神,仿佛就站在我面前。我對他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崇敬和畏懼。那天晚上禱告時,我身不由己地第一次雙膝下跪……。

超越科學

相信有神後,科學與宗教的關系就容易理解了。我以前認為科學至上,科學方法最可靠,凡科學方法不能驗證的事,皆不可信。後來我明白了,科學不是萬能的,科學方法也是有限的。科學是一條認識物質世界的大道,但對非物質的屬靈世界,則鞭長莫及。

我以前認為只有基於客觀事實的科學發現,是真實可信的。對神是否存在等這一類必須靠信心接受的事,就心存懷疑。我逐漸意識到,人的生活、學習、工作,沒有一樣不是靠信心的。我們吃飯,要相信買來的東西無毒;我們乘車,要相信司機及汽車保險可靠;我們上課聽講,要相信老師講的是真理。在日常生活中,不靠信心,我們更寸步難行。就科學本身而言,在研究之前,我們必須要假定宇宙是有規律的、是可以認識的。這個假定也只能憑信心持守。歷史常常捉弄人。我這樣一個,以科學家自居,蔑視基督教的人,怎麼也沒想到,我們現今遵循的科學方法,竟是由基督教倡導的。古時希臘人,堅持多神主義,認為宇宙是浮動紊亂,不可能加以系統研究的。基督徒則相信,宇宙由獨一的真神創造,是有規律和可以認識的。法國著名科學家帕斯噶(Blaise Pascal)在〈默想錄〉中深刻地指出:“有人宣稱,只有用理性證實的事物,才能被認為是真實的。但是,我們能夠用理性證實的事很少。例如,如何證明人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死?如何證明明天太陽一定會再度升起?這種深入我們下意識的,就是一種說不出的信心。成為一個基督徒就是發現,自己有信心,因此把信心建立在真理的根基上。”

當我了解到基督教改革運動對西方工業革命和現代科學的、巨大的、歷史性的影響時。我痛感自己所堅持的“科學與基督教絕對對立的觀點”,是片面、無知的。神創造了宇宙及一切規律,科學研究只是去認識這些規律。所以,神的創造和科學研究是和諧的。只是,與神的大能相比,人類的認識能力太低,僅可以認識神向我們顯明的極少一部分。而且,科學研究只能解釋規律,卻無法知道為何會有這些規律,以及這些規律是如何被創造,被保護和被持守的。因此,神的創造遠遠超越了科學。然而,當人們熱烈地祝賀、獎賞在認識自然規律中取得成就的科學家時,卻常常把創造並守護這些規律的神,冷落一旁,甚至武斷地否定他的存在。這實在有失公正。而那些集有神論者和科學家於一身的人,卻是最勤奮、最睿智和最有成就的精英。“追隨上帝的思想”,也許正是許多科學巨匠成功的秘訣。

美國國家航空及宇宙航行局(NASA)太空研究院的創始人,澤斯杜魯(Robert Jastrow),寫過一段深富哲理,新人耳目的話:“對於一個靠理性的力量而生活的科學家,這故事的結局像是惡夢。他一直在攀登無知之山,並且快要到達巔峰。當他攀上最後一塊石頭時,他竟受到一群神學家的歡迎,他們已在那裡恭候無數個世紀了。”

聖經六十六卷書,分別由四十多個作者寫成。歷時一千五百多年,作者中,上有君王、宰相、先知,下有漁夫、牧羊人、稅吏。盡管作者們的身份,那麼不同,時空阻隔又那麼巨大,但整本聖經意思連貫,前後呼應,渾然一體,主題就是神愛世人。耶穌在世時的品德,他所顯的各種神跡,和受難三天後,復活的歷史事實,清楚表明他是神的兒子。耶穌的復活是基督教信仰的根基。劍橋大學學者魏斯科(Canon Westcott)說:“實際上,把所有的證據集合起來,我們大可以說,歷史上沒有任何一個歷史事件,比基督復活,有更充分,又更多樣的證據。除非你先存成見,認為這一定是假的。不然,沒有任何事物,可以使我們認為復活缺乏證據。”耶穌已從死裡復活,證明他是神。他也必能叫一切信他的人,都從死裡復活,得到永生。

在這個基礎上,我建立了對基督的信仰。我們的神,曾訪問過地球,親自向人們顯示了他的公義、聖潔、大愛和大能。他親口向人們講授了天國的真道。因此,對基督的信仰,是以客觀事實為依據的。這是基督教與其他宗教的分水嶺。雖然許多道理我還不明白,如三一神的深刻內涵,世界為什麼有這麼多的苦難、不公和惡行等等,但這完全不妨礙我建立基督教信仰。正如聖經所說:“我們如今仿佛對著鏡子觀看,模糊不清,到那時,就要面對面了。我如今所知道的有限,到那時就全知道,如同主知道我一樣”(哥林多前書13:12)。

深刻變化

信主後,神所賜的新生命,使我內心世界發生著深刻變化。信主前,從表面上看,我的精神生活是積極向上和充實的;但內心深處的空虛,只有我自己知曉。三十多年前,我第一次參觀北京天文館後,面對浩瀚的宇宙,地球如滄海一粟,人類是那麼渺小,一個人能力之低下,生命之短促,幾乎等於零。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絕望的空虛和失落,緊緊地攫住我的心,令我終生難忘。步入中年後,光陰流逝之快,更令我害怕。雖然口頭上說,有生就有死,是自然規律,沒什麼可怕的。但一想到人死如燈滅,想到我的身體或被火化,或被埋在地下腐爛時,我內心惆悵,空虛不已。我拼命工作,一方面想更多地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另一方面忙碌,使我無暇思慮死亡。白天忙忙碌碌,充滿生機,夜闌人靜時,無名的空虛卻常襲上心頭,輾轉難寐。這種空虛,是世界上的一切,包括金錢、地位、成就、家庭都無法填補的。每當我讀到“人生如夢,一樽還酹江月”、“多少六朝興廢事,盡入漁樵閒話”的詞句,讀到〈紅樓夢〉的〈好了歌〉或聽到一些惜春、懷舊的歌曲時,我的心弦都會被強烈撥動,以至潸然淚下。

現在,我知道人從何而來,將向何處去,明白了人生的真諦。自己雖渺小得像一粒沙子,但在上帝的眼中,我卻是重要的,他用重價買贖了我,親自揀選我,作他的兒女。一旦與創造宇宙萬物的神,聯結在一起,生命就注入了永恒。內心的滿足感,難以筆墨形容,空虛惆悵的情愫一掃而空。有了永生的盼望,我不再懼怕,敢於坦然面對死亡。對基督徒來說,死亡只是一扇門,將通往更豐盛、更崇高的境界。如果說重生得救那天是我的第二個生日的話,我的第三個生日就是我心臓停止跳動的時候。在那一天,主將接我回天家,在天父的寶座前,我將前所未有地活躍著。

長期來,我清醒地認識到,在既短暫又漫長的人生旅程中,最關鍵的往往只有幾步。這幾步走對了,人生會光彩奪目。一步之差,也許鑄成千古恨。鑒於這種認識,我一方面加強自身的修養,提高辨別真偽,洞察生活和駕馭生活的能力;同時結交幾個志趣相投,生死相依的朋友,以便在關鍵時候,彼此提攜,作出正確的決斷。信主前,我曾以“人生叵測路漫漫,坦誠相依共挽瀾”的詩句與摯友共勉。這道出了我的心願,也顯示了我的不安。同舟共濟當然比孤軍奮戰好,但我們都是凡夫俗子啊!“你要專心仰賴耶和華,不可依靠自己的聰明;在你一切所行的事上,都要認定他,他必指引你的路”(箴言3:5-6)。這是千百萬基督徒的共同體驗,我也有切身的感受。有又真又活、全能全善的神同在,我不再為明天憂愁,平安、喜樂之感油然而生。

信主後的另一個變化,是思想逐漸從世俗情欲中解脫出來。我雖信奉“知足者常樂”的人生哲學,對金錢和物質生活從無過多追求。但我卻全力追求事業的成就,以期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並得到社會的首肯。我自視是個正直的人,但怨恨、嫉妒、自私的心理並未根除。我願意助人,但只甘心情願地幫助那些能對我說聲“謝謝”的人。如果有人認為我理所當然地應該幫助他,甚至對我“恩將仇報”,我會很不痛快,並從此離他而去。信主使我有了屬靈的亮光,對物質世界的一切更加淡泊、超脫,眼界開闊了,心胸寬廣了,世俗煩惱開始減少,平安喜樂與日俱增。

在大陸時,一直被要求改造世界觀、人生觀,我不得要領,收效不大。今天,我的立場才真正改變了,即由屬地國度子民的立場,轉變為屬天國度子民的立場。立場一變,觀點、方法、人生觀、世界觀皆變。過去,孤立地上仰望穹蒼,滿目迷茫,悲戚哀歎人的卑微渺小;今天,偎依主懷,鳥瞰宇宙,萬物井然,由衷贊美神的L比大能;過去,在屬世情欲捆綁中苦苦抗爭,飽受煩惱掛慮煎熬。今天,回歸真神,踏上永生之途,在屬靈智慧光照下,漸漸成長。滿懷希望與快樂的心,等待主的再來。

立下心志

重生得救後,我的價值觀和人生目標,悄然地發生變化。傳福音、救靈魂的負擔越來越重。全時間事奉的念頭時隱時顯。我曾先後向幾位科技專業人員出身的牧者討教。他們說,全時間事奉神,不是單靠自己的熱心,更要有神的呼招。只有神特別揀選的人,才能全時間事奉他。他們一致勸勉我:首先,要“將身體獻上,當作活祭”(羅馬書12:1),積極參與事奉;同時,安靜在主面前,等候他更清楚的帶領。我同意他們的意見,也知道我還沒有預備好。當時我所向往的是:做一名熱心傳福音的科學家,而不是一名全時間的傳道人。後來我閱讀了鮑樂基(John Pollock)著的〈翻天覆地一使徒 保羅新傳〉,被保羅多彩多姿、多苦多難的一生,和他“以認識我主基督耶穌為至寶”、“丟棄萬事,看作糞土,為要得著基督”的崇高屬靈境界,強烈地震撼了。我跪在神面前,熱淚縱橫,不能自禁。我第一次在神面前立下心志,如果神揀選我全時間事奉他,我就放下科研工作,去當傳道人。

不久,那是一九九三年春天,〈主愛中華錄音事奉中心〉的雷媽媽有事來克裡夫蘭,順便來看我們。那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她鼓勵何明治弟兄和我,去她家傳福音。於是,我們教會幾位弟兄姊妹,就組織了一個音樂布道團去了。那天,她請了一百多人在她家聚會。辛城教會(Cincinnati Chinese Church)的吳繼揚牧師也去了。那是我第一次站講台傳福音。在那次音樂布道會中,有十分之一的與會者,決志信主。大家歡欣雀躍。第一次外出布道的我,更是被福音的大能所深深激勵。這次布道的負責同工何明治弟兄,向我們教會會報時,高度評價了我的布道。弟兄姊妹紛紛說:“馮秉誠有布道的恩賜。他做全時間傳道人,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不久,吳繼揚牧師推薦我到一九九三年中西部夏令會,主講〈從懷疑到信仰〉的專題,也很受歡迎。我懷著喜悅的心情,等待著神要我全職事奉他的呼召。

倍受護佑

然而,神卻突然在一九九三年夏天,把我帶領到威斯康星醫學院( MEDICAL COLLEGE OF WISCONSIN )。開始,克城教會的弟兄姊妹希望我們留下,我們全家也不願意離開。但禱告的結果,覺得神要我們到威州(STATE OF WISCONSIN)去。我去面試時,在旅館一住下,立即打電話尋找當地的華人教會。當天就找到米城中華基督教會( CHINESE CHRISTIAN CHURCH OF MILWAUKEE )的王常明牧師。他聽完我的簡短介紹後,高興地在電話中對我說:“我們為你到這裡來已禱告好幾年了!”我頗為詫異:“您從來不認識我呀!”王牧師說:“我雖然不認識你,但我們為這裡的醫學院,能來一個比較年長的大陸基督徒這件事,已向神求了好幾年了。現在,神聽了我們的禱告,把你差派來了。”我心裡一陣發熱,知道這是神要我來威斯康星醫學院工作的印證。

一切進展十分順利,短短兩個多月,我們就舉家由克裡夫蘭搬到米爾沃基市(MILWAUKEE)。由於時間緊迫,我們來不及賣掉在克城的房子,只好委托一位房產經紀人代賣。為隨時准備有人去看房子,我們不僅保持房內的水、電、煤氣,而且還得雇人定期剪草坪。加上每月的房屋貸款和現住公寓房租,我們的經濟負擔很重。但因我們知道來米城是神的旨意,全家人心裡都很平靜,相信神一定會幫助我們。感謝神!他從不失信。我們搬來米城僅半個月,克城的房子就完全按我們要求的價錢,和交接時間,順利成交。我們只在電傳的文件上簽了幾個名字,沒回克城,就把房子賣掉了。我們全家衷心感謝神,迅速地去掉了後顧之憂,讓我們能很快全身心地投入新的工作和教會的事奉。

到米城半年多以後,我們開始買房子。我們的目標在一個學區較好,房產稅比較低,中國人比較集中的地區。我們希望客廳和廚房大一點,以便開放家庭傳福音。幾個月後,我們找到一棟這樣的房子。不僅地點好,房子的質量也好。唯一不理想的是,後院有一個游泳池,跳水區深達九英尺。我雖喜好游泳,但擔心萬一鄰居的孩子不經許可,進池游泳被淹,我們要負法律責任。權衡利弊,只得忍痛不買這房子。我對家人說,以後不要再提這幢房子了。不想我的妻子和兒子仍不時提及,使我心中煩躁。一次主日崇拜,王牧師念了一節經文:“若不是耶和華建造房屋,建造的人就枉然勞力;若不是耶和華看守城池,看守的人就枉然警醒”(詩篇127:1)。這一經句,我過去曾讀過多次,卻從來沒有像那天那樣,震動我的心弦。是呀,我們買房子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要為福音開放家庭。為什麼不問問神的旨意,就自己決定取舍呢?如果這是神給我們預備的,我們不想要也得要;不是神為我們預備的,我們想要也要不了。當天晚上我與家人分享我的心得,我們共同為此事禱告,求問神的心意。

當晚我禱告說:“主啊,一想到這幢房子的游泳池,我心裡就不平安,如果這棟房子是你賜給我們的,就讓我今夜心裡有平安。明天我就馬上找房產經紀人,再去看這房子。”結果,一宿好覺,第二天心裡也不再煩躁。於是,我馬上打電話給房產經紀人,提出要再去看那棟房子。不想對方說:“這樣的房子非常搶手。我幾次勸你再去看看,你就是不肯。現在都過了一個月了,恐怕已賣掉了。”不過,他同意再去打聽一下。我想,如果是神為我們預備的,就不會賣掉。不一會兒,房產經紀人回話說:“房子還沒賣掉!”我們全家立即前往看那棟房子。

這次看得很仔細。我們對房子本身很滿意。再到室外看游泳池時,才發現游泳池四周,有半人高的鐵柵欄,兩道門都可以上鎖。經紀人說,如果有人不經許可,進池游泳,出了事故,一定是他翻越鐵柵欄,是有意私闖民宅而不是誤入。因此,你們不會負任何責任。我心中的負擔一下子去掉了,馬上就出了買價。當天吃晚飯時,我妻子說:“我們好像和一千五百號有緣。”大家不解其意,她接著說:“我們第一次看中、但沒談成的那棟房子是1500號;今天的這棟是1555號。”兒子聽了後,十分有把握地說:“這棟房子是我們的了。”我們更覺驚奇,“為什麼呢?”他說:“這些天我一直為買房子的事禱告,有一天夜裡我做了一個夢,聽見有人反復對我說:‘不是六,是十六。’我醒來後,把做的夢全忘了,只是這兩個數字印象很深。現在聽我媽說這兩個門牌號,夢中的兩個數字又跳出來了。您們看,1+5+0+0=6;1+5+5+5=16!”我們聽了,都相信這是神為我們選定的房子了。只是我們出的買價偏低,免不了還要與賣主磋商幾個回合。沒想到,當天晚上就接到賣主回話,按我們給的買價一次成交了。我們衷心地感謝神!一些知情的朋友也情不自禁地問:“是不是真有神在幫助他們?”九四年秋天,我們搬進新居時,正好我的岳父、岳母從國內來探親。二老在聖靈感動下,幾個月內,先後決志信主。不久,教會為來探親的老人們建立了〈松柏團契〉,由二老接待,每周四上午在我們家聚會。在王牧師的帶領下,馬英超伯母、李英道伯伯等齊心協力,團契辦得有聲有色,深受老人們歡迎。二老回國後,聚會地方雖幾經遷移,但團契一直蒙神祝福,使不少老人得到幫助。上個主日又有六位老人受洗。 實在純真的見證,催人淚下。

始吃粗糧

搬到米城的第一年,我們各方面蒙主看顧,一切盡都順利。然而,正如我妻子在見證中所說的那樣:“為了鍛練我們的信心,神不能老是讓我們吃奶,也得讓我們學著吃幹糧和粗糧了。”從一九九五年春天開始,科研和事奉的矛盾在我身上日益尖銳起來。信主後,科研工作只限於白天,晚上和周末我都用於事奉。從一九九四年初開始,除了參加我們教會和查經班的事奉外,我還經常應邀到別的教會布道。神對我參與的事工是非常祝福的。但與此同時,科研工作卻進展緩慢。這固然是因為投在科研上的時間,不如信主前那樣多了;但更奇怪的是,以前在克城做得很好的一些實驗,也重復不出來了。想盡辦法也查不出原因。我感到有超然力量在阻止我的研究工作。我每天跪在神面前,懇切禱告:“主啊,求你保守我的科研工作順利進行,這樣我不是可以有更多的時間,更專心地事奉你嗎?”但長久的禱告,未蒙應允。我很羨慕那些既忠心事奉神、專業工作又順利的弟兄姊妹。但我也知道,神對每個兒女的旨意,各不相同。我不敢奢望他也允許我科研和事奉,都順心順意。是神在關閉科研的門,要我全時間事奉他嗎?我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也一遍又一遍地求問神。

我雖已立下心志,願意全時間事奉神,但神如果阻止我科研的進展,強迫我全時間事奉他,我想不通。不少人是在事業的巔峰時期,或專業工作取得成就時,急流勇退,全時間事奉神的,為神作了美好見證。如果在科研工作面臨困難時,去當傳道人,豈不是羞辱主名麼?所以我一面苦苦求神為我的科研工作開路,一面在不減少事奉的前提下,開始在科研工作中加班加點。那時,我每天在實驗室工作十二小時左右,晚上回家吃了飯,又立即投入事奉,直到凌晨一、兩點。我當時自作主張:如果神要我全時間事奉他,首先得讓我在科研上劃一個圓滿的句號。我這樣一連拼了好幾個月,科研仍無太大起色,心力茭瘁。我耳邊不時響起神的話:“你們要休息,要知道我是神”(詩篇46:10)。我掙扎道:“神啊,科研工作沒有大突破,我如何能休息呢?”我知道這樣拼下去的後果,但又不願善罷甘休。我求神給我一個印證:“神啊,如果我這樣拼搏不合你的心意,就請你攔阻我吧。”

神的管教

神很信實,印證隨即到來。九五年夏天,我的右腿開始疼痛,被診斷為坐股神經痛。多次求醫,病情卻日趨嚴重。八月中旬一天晚上,我已無法坐下,只好跪在桌前寫完〈進化論與創造論〉的一章,就徹底倒下了。上身不能直立,否則右腿會痛得無法忍受。我被救護車送到醫院,吃藥打針,在醫院住了七天,病情不見好轉。只好又用救護車把我送回家,臥床靜養。

靜臥使我頭腦冷靜下來。在這以前,我從未因病住過一天醫院,常以此自誇。這次,一住就是七天,而且治不好。人真渺小無用呀,怎能與神叫勁兒呢。雷媽媽聞訊,除來電話安慰我外,還特地寄來一大批錄音帶,供我在靜臥時的靈修之用。其中,有江守道牧師的講道錄音。他說:“我們不問是禍是福,只問是不是神的旨意。如果是神的旨意,禍也是福;如果不是神的旨意,福也是禍。”他以摩西為例。摩西在埃及王宮中生活了四十年,後因打死一名埃及人,逃往米甸牧羊四十年。神藉著摩西闖下的殺人之禍磨練他,使他從血氣方剛,不可一世的皇太子,變成柔和謙卑、自認一無所能的牧羊人。神才使用摩西,讓他擔當了帶領以色列人出埃及的重任。因為揀選摩西是神的旨意,摩西殺人之禍反變成了他能夠事奉神的福氣。如果摩西無此殺人之禍,他將會繼續生活在王宮裡,很可能繼承王位,享盡榮華富貴,因此貪戀王宮的生活,而拒絕神的差遣。這樣,他在王宮的福分,反而可能成為不順服神的罪和禍了。

江守道牧師的證道,解開了我的心結。在自己的專業工作取得成就時,順服神的呼召,進入全時間事奉,是榮耀神。如果神用對專業工作關門的方法,讓我全時間事奉他,也是榮耀神。遵循神的旨意就是榮耀神。我前一段時間那樣拼命地幹,是希望科學研究取得相當成就後,再轉入全職事奉。這在表面上是為了榮耀神,實則是為了榮耀自己。因為我很怕別人誤解我在科學界混不下去了,才去當傳道人。這將是對我人格的極大侮辱,是我無法忍受的。然而,作為一個門徒,首先要學習的,最重要的功課,是如何明白和順服神的旨意。一旦認清了神的旨意,就要照辦,不能有任何先決條件。在全職事奉之前,科研工作是否要劃一個句號,要看神的旨意,我不應強求。這樣也許會引起人的非議。但作為神的仆人,我所看重的,是神對我怎麼看,而不是人對我怎麼想。神采用什麼手段,是他的主權。弄清楚神的旨意、並絕對順服,才是我的本份。

奇妙醫治

內心平安了,肉體的痛苦卻未解除。當時我只能躺臥,不能站也不能坐。上身直立就會引起劇痛。必須去衛生間時,我只能手腳並用,在地上爬行。家人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幾位曾患過類似疾病的朋友,勸我安心休息。他們估計,我至少需要四到六個月的臥床靜養。教會眾弟兄姊妹和我全家都切切地為我禱告,求神醫治。有一天,我妻子禱告時,感到許多天一直繃得緊緊的心,一下子有了平安。她覺得神已經答應了我們的禱告。就在那天晚上,我們教會〈松柏團契〉的李英道伯伯打電話來,說他和他女兒綺靈想來看望我。李綺靈姊妹是一位針灸師,擅長頭皮針。當時我和她並不熟識。她被聖靈感動要來為我扎針。但李伯伯擋駕說:“馮老師在醫學院工作,怎麼會相信你在他頭皮上扎幾針,就能把他的腰病治好呢?”綺靈被聖靈再三催逼,堅決要來。李伯伯只好說:“讓我先打個電話試試,只說去看看,不說扎針。去了以後,見機行事。”第二天上午,李伯伯、李伯母和綺靈就來我家了。寒喧之後,綺靈問我:“馮老師,你相信中醫嗎?”我說:“相信。我姨父就是一位很好的中醫。”她馬上又問:“我替你扎扎針好嗎?”我說:“好啊!”聽我一口答應,她和李伯伯、伯母都十分高興,立即把早准備好的針灸器具,從汽車裡取了出來。

在頭皮上扎了幾針後,綺靈問我:“馮老師,你是不是可以下床走走?”我以為聽錯了,她又問了一遍。我非常吃驚:“這怎麼行?我上身根本不能直立呀!”但見她那樣沉穩、自信,我只好咬著牙掙扎下床。在雙拐的幫助下,我居然走了幾步,疼痛已可以忍受。她調節針刺的方向和深度後,我竟能把拐杖丟掉,獨自在臥室緩慢地走動起來。大家一陣驚歎、歡呼。事後聽我妻子說,那天李伯母一進門,就信心十足地對我岳母說:“今天就讓馮老師站起來!”從此,綺靈每天來,為我扎針,同時為我配制湯藥。

當時正逢我們教會舉辦第二屆福音營,張健昌醫生和我是講員。綺靈為我扎針的第三天,教會弟兄開車送我到福音營。我拄著雙拐在會上作見證。原想最多能站立十幾分鍾,不料我竟站著講了一個多小時。當我到了福音營地,同工們見我來了,沒有任何異樣的表情。我問他們:“我病這麼重,今天能來參加聚會,實是我自己未曾料到的。怎麼你們一點也不感到驚奇,好像我准能來似的?”他們笑著說:“我們一直為你的康復切切禱告。我們知道神一定會讓你來!”這樣,躺了二十多天後,我就奇跡般地站起來了。我們全家對綺靈和她的父母十分感激,不知如何才能表達我們的謝意。綺靈卻極誠懇地說:“不要謝我,應該感謝神。是神藉著我的手醫治了馮老師。”是的,“主所愛的,他必管教,又鞭打凡所收納的兒子”(希伯來書12:6)。神用這次疾病管教我,要我完全放下自己,不管榮耀或羞辱,單單仰望他,依靠他。停止憑血氣掙扎,安靜等候他。當我順服了他的管教後,神立即用大能的手醫治了我。這是主的憐憫,也是主的旨意,他還要用我。“來吧!我們歸向耶和華。他撕裂我們,也必醫治;他打傷我們,也必纏裹。”(何西阿書6:1)啊,至聖至榮,可頌可畏的神!從病愈到現在一年多時間裡,我努力求問神的旨意。現在我已經很清楚了,神要我放下專業工作,全時間事奉他。

心中異象

信主幾年來,神放在我心裡的異象越來越清楚,就是要向在北美的中國學生、學者及其家屬傳福音。中國地大物博,人口眾多,文化悠久。隨著改革開放,中國的經濟全面騰飛,國民經濟正以百分之十左右的年增長率,突飛猛進。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二十一世紀將是中國人的世紀。中國的福音事工,在人類的和平、幸福和建立神的國度中,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中國的福音運動,近幾十年來,已有可喜的蓬勃發展。然而,由於特定的文化背景和歷史條件,中國福音事工,仍任重道遠。當前,出現了一個非常奇特的現象,我完全相信這是神親手作成的。即從八十年代中期開始,成千上萬的中國學生、學者湧入北美。有資料顯示,現在北美的中國大陸移民,已超過一百萬〈詳見〈生命季刊〉第一卷第一期〈創刊號〉第51頁,一九九七年三月〉,其中尚未包括持非移民簽證的學生、學者。這些人中,已有一部分成為神的兒女,但絕大部分人,還沒有機會聽到福音或還沒有決志信主。如果這一批中國學生、學者多數能決志信主,並在靈命上不斷進深、扎根,在聖經的真理上不斷得到造就,他們將成為中國乃至世界福音事工的精兵。

從一九九三年開始,我常應邀到美國各地傳福音。相同的文化和科學背景,和信主前在理性上的長期掙扎,使我能深切理解慕道同胞的心態,困惑和攔阻,幫助他們沖破無神論和唯物主義等先入為主的思想體系,認識理性至上、科學至上的人文主義世界觀的危害,為他們認識真神清掃道路。同時,待收禾田的廣大和同胞們對真道的渴慕,一次又一次地激動著我的心。因我只能周末外出布道,又希望多傳遞福音信息,所以聚會的程序,總排得滿滿的。除周五晚上聚會外,周六是密集布道。常是一天兩三堂,有時多至四堂。從早上到晚上,連續作戰。就這樣,參加布道會的人仍很多,聽得仍很專心,很少有人打磕睡或中途退場。聚會前後或吃飯時,慕道朋友總是熱切地和我討論各種信仰問題。一位朋友告訴我,為了能聽福音,他周六早上五點鍾就進實驗室幹活,然後趕來聚會,一直到晚上十一點,毫無困意。還有朋友說,他們周六本來在餐館打工,為了聽福音,他們向餐館請假。餐館老板不解地問:“你們去教會,要給錢(指奉獻);你們到我這裡來,我給你們錢。你們還到教會去幹什麼呢?”但他們卻堅持要來教會,只有神的愛和他的福音,才有如此巨大的吸引力。

各教會的牧長、同工,為愛護講員的身體,總是提醒大家,讓講員有適當的休息時間,不要像擠橘子汁一樣,把每一滴都擠幹。但我外出布道,幾乎每次都這樣被擠榨著。注視著一雙雙執著、困惑、充滿 渴的眼睛,面對著一個個機智、失迷、發自內心的問題,我無法拒絕,也無權拒絕。每次聚會我都竭盡全力,心甘情願地被擠、被榨。我恨不能把我所領受的道,立即讓每一位慕道友都領受。這樣,不僅在聚會期間體力透支,聚會後幾天,身體也非常軟弱,甚至生病。但同胞們從主的道中得到的滿足和信主後的喜悅,匯成一股強大的力量支持著我。過去,我想以科技報國。我的目標是帶一個能與國際抗衡的高水准的實驗室回國,為國爭光。但我現在明白了,沒有對神的敬畏和對人的愛,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就沒有希望。把福音傳給同胞,才是我對祖國最好的報效。現在,神藉著我帶領一個人歸主,比我發表一篇學術論文更令我高興,滿足。而且,其喜悅欣慰之情,經久不衰。以我一己的生命換取更多人的生命,是一本萬利的事啊!長期來,我視科學研究為自己生命價值所在。現在,我對科研的執著和興趣卻一點一點地被神拿掉。只有神能改變我的生命。神讓我有機會參與北美的福音事工,深知盡快向在北美的同胞傳福音的重要性和迫切性,同時看到了禾田的廣大和工人的短缺。我傳福音的擔子一天天加重,投入的時間一天天加增。不論我科研工作順利與否,放下科研、進入全職事奉,將是我的必由之路。

夫妻同心

全職事奉是否是神的旨意,夫妻同心是重要印證。神如果感動我全職事奉,也一定會把同樣的感動放在我妻子的心中。因為,如果沒有妻子的理解和支持,全職事奉是無法實現或難以持久的。感謝主,我的妻子、兒子和我同一天受浸。妻子也在醫學院工作。下班以後,她包攬了購物、烹調、清潔、管賬和子女學習等全部家務,使我有時間和精力在工作之余,投入神的事工。每逢我去遠處布道,總是她到機場接送。沒有她的同心,就沒有我的事奉。神藉著我所結的果子,起碼一半是屬於她的。以前,我曾幾次向她談及,關於我全職事奉之事,她都沒有吭氣。我知道,她不是反對,而是有顧慮。兩個孩子尚小,我們還要付買房貸款,國內又有老邁的父母和多病的親人。我若放下醫學院的工作,全家的生計怎麼辦?這是十分現實的問題。我何嘗不考慮這些呢?我曾明確地向她表示:“如果神呼召我全職事奉,他就必有供應,讓我們能瞻養老人、撫育子女。在沒有完全的明白神的旨意之前,我一定不會置家人於不顧,貿然去當全職傳道人。”我一直在禱告中等待。去年年初,有一天,她突然主動對我說:“等事情安排好,你有些空閒時,去修一些神學課程吧,好准備全職事奉。”我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知道,神的時間到了,是該把全職事奉提到議事日程上的時候了。

長者共識

從那個時候起,我開始就全職事奉問題,廣泛地聽取各教會牧長和弟兄姊妹的意見。與前幾年相反,現在他們幾乎眾口一詞:“你應該出來了!”有的說:“我一直在為你早日全職事奉禱告。”有的還說:“自從我第一次聽你講道,就認為你應該全職傳福音。”但也有少數弟兄姊妹認為:“你以科學家的身份傳福音,比以傳道人的身份傳福音的效果會更好。”此話不無道理,而且也曾是我的想法。對無神論背景、迷信科學的知識分子來說,同樣一句話,同樣一個信息,從科學家口裡講出來,往往使他們覺得有更高的可信度和更強的感染力。但幾年的事奉經歷使我懂得,傳道人的恩賜、背景和身份,對傳道的效果,固然有一定影響,但根本起作用的卻是我們傳的道。福音事工中起決定作用的不是傳道的人,而是我們所傳的神。“被神的靈感動的,沒有說耶穌是可咒詛的;若不是被聖靈感動的,也沒有能說耶穌是主的。”(哥林多前書12:3)“我說的話講的道,不是用智慧委婉的言語,乃是用聖靈和大能的明證,叫你們的信不在乎人的智慧,只在乎神的大能。”(哥林多前書2:4-5)栽種的和澆灌的,都算不得什麼,因為賜生命和叫他生長的,是神。而且,在栽種和澆灌中,與眾弟兄姊妹在松土、撒種、邀請、禱告、組織等方面的長期預工,和繁重的跟進工作相比,我的布道工作只是其中很小一部分。擺正了人與神、自己和弟兄姊妹的關系,心中便釋然了。我的任務是依靠神的大能,盡力做好布道工作。至於禾田何時收割,由什麼人收割,就是神的事了。因此,每次布道前我都懇切地在神的面前祈禱,求神潔淨我,給我智慧,我只要盡心竭力,放膽傳揚他的福音,相信神的話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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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評論

  1. Caribou 說道: 無題

    2015-04-20 14:29:37

    星期五被朋友叫去聽了他的講話。。。
  2. Caribou 說道: 無題

    2015-04-20 14:30:24

    回來就八了一下馮牧師
  3. Caribou 說道: 無題

    2015-04-20 15:12:07

    如何證明人知道自己有一天會死?
  4. Caribou 說道: 無題

    2015-04-20 15:41:58

    對基督徒來說,死亡只是一扇門,將通往更豐盛、更崇高的境界。
  5. Caribou 說道: 無題

    2015-04-20 16:05:54

    當天吃晚飯時,我妻子說:“我們好像和一千五百號有緣。”大家不解其意,她接著說:“我們第一次看中、但沒談成的那棟房子是1500號;今天的這棟是1555號。”兒子聽了後,十分有把握地說:“這棟房子是我們的了。”我們更覺驚奇,“為什麼呢?”他說:“這些天我一直為買房子的事禱告,有一天夜裡我做了一個夢,聽見有人反復對我說:‘不是六,是十六。’我醒來後,把做的夢全忘了,只是這兩個數字印象很深。現在聽我媽說這兩個門牌號,夢中的兩個數字又跳出來了。您們看,1+5+0+0=6;1+5+5+5=16!”我們聽了,都相信這是神為我們選定的房子了。只是我們出的買價偏低,免不了還要與賣主磋商幾個回合。沒想到,當天晚上就接到賣主回話,按我們給的買價一次成交了。我們衷心地感謝神!
  6. Caribou 說道: 無題

    2015-04-20 16:12:29

    肉體的痛苦卻未解除。當時我只能躺臥,不能站也不能坐。上身直立就會引起劇痛。必須去衛生間時,我只能手腳並用,在地上爬行。家人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幾位曾患過類似疾病的朋友,勸我安心休息。他們估計,我至少需要四到六個月的臥床靜養。
  7. Caribou 說道: 無題

    2015-04-20 16:12:42

    過去,我想以科技報國。我的目標是帶一個能與國際抗衡的高水准的實驗室回國,為國爭光。但我現在明白了,沒有對神的敬畏和對人的愛,一個民族,一個國家就沒有希望。把福音傳給同胞,才是我對祖國最好的報效。
  8. 巧虎 說道: 無題

    2015-04-20 16:59:28

    可以看看他寫的游子吟
  9. 聖儒價值 說道: 無題

    2015-04-24 08:52:56

    道,是行出來的。對所有基督徒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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