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义》(3) 第25-36回(罗贯中)由今决定转贴此小说

文章内容

2021-06-09 11:28:38
12
第二十五回 屯土山关公约三事 救白马曹操解重围(1)

  却说程昱献计曰:“云长有万人之敌,非智谋不能取之。今可即差刘备手下投降之兵,入下邳,见关公,只说是逃回的,伏于城中为内应;却引关公出战,诈败佯输,诱入他处,以精兵截其归路,然后说之可也。”

  操听其谋,即令徐州降兵数十,径投下邳来降关公。关公以为旧兵,留而不疑。次日,夏侯惇为先锋,领兵五千来搦战。关公不出,惇即使人于城下辱骂。关公大怒,引三千人马出城,与夏侯惇交战。约战十余合,惇拨回马走。关公赶来,惇且战且走。

  关公约赶二十里,恐下邳有失,提兵便回。只听得一声炮响,左有徐晃,右有许褚,两队军截住去路。关公夺路而走,两边伏兵排下硬弩百张,箭如飞蝗。关公不得过,勒兵再回,徐晃、许褚,接住交战。关公奋力杀退二人,引军欲回下邳,夏侯惇又截住厮杀。公战至日晚,无路可归,只得到一座土山,引兵屯于山头,权且少歇。曹兵团团将土山围住。关公于山上遥望下邳城中火光冲天。却是那诈降兵卒偷开城门,曹操自提大军杀入城中,只教举火以惑关公之心。关公见下邳火起,心中惊惶,连夜几番冲下山来,皆被乱箭射回。

  捱到天晓,再欲整顿下山冲突,忽见一人跑马上山来,视之乃张辽也。关公迎谓曰:“文远欲来相敌耶?”

  辽曰:“非也。想故人旧日之情,特来相见。”

  遂弃刀下马,与关公叙礼毕,坐于山顶。公曰:“文远莫非说关某乎?”

  辽曰:“不然。昔日蒙兄救弟,今日弟安得不救兄?”

  公曰:“然则文远将欲助我乎?”

  辽曰:“亦非也。”

  公曰:“既不助我,来此何干?”

  辽曰:“玄德不知存亡,益德未知生死。昨夜曹公已破下邳,军民尽无伤害,差人护卫玄德家眷,不许惊扰。如此相待,弟特来报兄。”

  关公怒曰:“此言特说我也。吾今虽处绝地,视死如归。汝当速去,吾即下山迎战。”

  张辽大笑曰:“兄此言岂不为天下笑乎?”

  公曰:“吾仗忠义而死,安得为天下笑?”

  辽曰:“兄今即死,其罪有三。”

  公曰:“汝且说我那三罪。”

  辽曰:“当初刘使君与兄结义之时,誓同生死;今使君方败,而兄即战死,倘使君复出,欲求兄相助,而不可得,岂不负当年之盟誓乎?其罪一也。刘使君以家眷付托于兄,兄今战死,二夫人无所依赖,负却使君依托之重。其罪二也。兄武艺超群,兼通经史,不思共使君匡扶汉室,徒欲赴汤蹈火,以成匹夫之勇,安得为义?其罪三也。兄有此三罪,弟不得不告。”

  公沉吟曰:“汝说我有三罪,欲我如何?”

  辽曰:“今四面皆曹公之兵,兄若不降,则必死;徒死无益,不若且降曹公,却打听刘使君音信,如在何处,即往投之。一者可以保二夫人,二者不背桃园之约,三者可留有用之身:有此三便,兄宜详之。”

  公曰:“兄言三便,吾有三约。若丞相能从我,即当卸甲;如其不允,吾宁受三罪而死。”

  辽曰:“丞相宽洪大量,何所不容?愿闻三事。”

  公曰:“一者,吾与皇叔设誓,共扶汉室,吾今只降汉帝,不降曹操;二者,二嫂处请给皇叔俸禄养赡,一应上下人等,皆不许到门;三者,但知刘皇叔去向,不管千里万里,便当辞去:三者缺一,断不肯降。望文远急急回报。”

  张辽应诺,遂上马,回见曹操,先说降汉不降曹之事。操笑曰:“吾为汉相,汉即吾也。此可从之。”

  辽又言:“二夫人欲请皇叔俸给,并上下人等不许到门。”

  操曰:“吾于皇叔俸内,更加倍与之。至于严禁内外,乃是家法,又何疑焉?”

  辽又曰:“但知玄德信息,虽远必往。”

  操摇首曰:“然则吾养云长何用?此事却难从。”

  辽曰:“岂不闻豫让众人国士之论乎?刘玄德待云长不过恩厚耳,丞相更施厚恩以结其心,何忧云长之不服也?”

  操曰:“文远之言甚当,吾愿从此三事。”

  张辽再往山上回报关公。关公曰:“虽然如此,暂请丞相退军,容我入城见二嫂,告知其事,然后投降。”

  张辽再回,以此言报曹操。操即传令,退军三十里。荀彧曰:“不可。恐有诈。”

  操曰:“云长义士,必不失信。”

  遂引军退。关公引兵入下邳,见人民安妥不动,竟到府中,来见二嫂。甘、糜二夫人听得关公到来,急出迎之。公拜于阶下曰:“使二嫂受惊,某之罪也。”

  二夫人曰:“皇叔今在何处?”

  公曰:“不知去向。”

  二夫人曰:“二叔今将若何?”

  公曰:“关某出城死战,被困土山,张辽劝我投降,我以三事相约。曹操已皆允从,故特退兵,放我入城。我不曾得嫂嫂主意,未敢擅便。”

  二夫人问那三事。关公将上项三事,备述一遍。甘夫人曰:“昨日曹军入城,我等皆以为必死;谁想毫发不动,一军不敢入门。叔叔既已领诺,何必问我二人?只恐日后曹操不容叔叔去寻皇叔。”

  公曰:“嫂嫂放心,关某自有主张。”

  二夫人曰:“叔叔自家裁处,凡事不必问俺女流。”

  关公辞退,遂自引数十骑来见曹操。操自出辕门相接。关公下马入拜,操慌忙答礼。关公曰:“败兵之将,深荷不杀之恩。”

  操曰:“素慕云长忠义,今日幸得相见,足慰平生之望。”

  关公曰:“文远代禀三事,蒙丞相应允,谅不食言。”

  操曰:“吾言既出,安敢失信?”

  关公曰:“关某若知皇叔所在,虽蹈水火,必往从之。此时恐不及拜辞,伏乞见原。”

  操曰:“玄德若在,必从公去;但恐乱军中亡矣。公且宽心,尚容缉听。”

  关公拜谢。操设宴相待。

  次日班师还许昌。关公收拾车仗,请二嫂上车,亲自护车而行。于路安歇馆驿,操欲乱其君臣之礼,使关公与二嫂共处一室。关公乃秉烛立于户外,自夜达旦,毫无倦色。操见公如此,愈加敬服。既到许昌,操拨一府与关公居住。关公分一宅为两院,内门拨老军十人把守。关公自居外宅。操引关公朝见献帝,帝命为偏将军。公谢恩归宅。操次日设大宴,会众谋臣武士,以客礼待关公,延之上座;又备绫锦及金银器皿相送。关公都送与二嫂收贮。关公自到许昌,操待之甚厚:小宴三日,大宴五日;又送美女十人,使侍关公。关公尽送入内门,令伏侍二嫂。却又三日一次于内门外躬身施礼,动问二嫂安否。二夫人回问皇叔之事毕,曰:“叔叔自便。”关公方敢退回。

  操闻之,又叹服关公不已。

  一日,操见关公所穿绿锦战袍已旧,即度其身品,取异锦作战袍一领相赠。关公受之,穿于衣底,上仍用旧袍罩之。操笑曰:“云长何如此之俭乎?”

  公曰:“某非俭也。旧袍乃刘皇叔所赐,某穿之如见兄面,不敢以丞相之新赐而忘兄长之旧赐,故穿于上。”

  操叹曰:“真义士也!”然口虽称羡,心实不悦。

  一日,关公在府,忽报:“内院二夫人哭倒于地,不知为何,请将军速入。”

  关公乃整衣跪于内门外,问二嫂为何悲泣。甘夫人曰:“我夜梦皇叔身陷于土坑之内,觉来与糜夫人论之,想在九泉之下矣,是以相哭。”

  关公曰:“梦寐之事,不可凭信。此是嫂嫂想念之故。请勿忧愁。”

点击: 0 | 评论: 12 | 分类: 上传 | 论坛: 日月当空 | 论坛帖子

QR Code
请用微信 扫一扫 扫描上面的二维码,然后点击页面右上角的 ... 图标,然后点击 发送给朋友分享到朋友圈,谢谢!
分享:
分享到微信

文章评论

黃礽耀 sfiawong
Untitled
第二十六回 袁本初败兵折将 关云长挂印封金(1)

  却说袁绍欲斩玄德。玄德从容进曰:“明公只听一面之词,而绝向日之情耶?备自徐州失散,二弟云长,未知存否;天下同貌者不少,岂赤面长须之人,即为关某也?明公何不察之?”

  袁绍是个没主张的人,闻玄德之言,责沮授曰:“误听汝言,险杀好人。”

  遂仍请玄德上帐坐,议报颜良之仇。帐下一人应声而进曰:“颜良与我如兄弟,今被曹贼所杀,我安得不泄其恨?”

  玄德视其人,身长八尺,面如獬豸,乃河北名将文丑也。袁绍大喜曰:“非汝不能报颜良之仇。吾与十万军兵,便渡黄河,追杀曹贼!”

  沮授曰:“不可。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乃为上策;若轻举渡河,设或有变,众皆不能还矣。”

  绍怒曰:“皆是汝等迟缓军心,迁延日月,有妨大事!岂不闻‘兵贵神速’乎?”

  沮授出叹曰:“上盈其志,下务其功;悠悠黄河,吾其济乎!”

  遂托疾不出议事。玄德曰:“备蒙大恩,无可报效,意欲与文将军同行:一者报明公之德,二者就探云长的实信。”

  绍喜,唤文丑与玄德同领前部。文丑曰:“刘玄德屡败之将,于军不利。既主公要他去时,某分三万军,教他为后部。”

  于是文丑自领七万军先行,令玄德引三万军随后。

  且说曹操见云长斩了颜良,倍加钦敬,表奏朝廷,封云长为汉寿亭侯,铸印送关公。忽报袁绍又使大将文丑渡黄河,已据延津之上,操乃先使人移徙居民于西河,然后自领兵迎之;传下将令,以后军为前军,以前军为后军;粮草先行,军兵在后。吕虔曰:“粮草在先,军兵在后,何意也?”

  操曰:“粮草在后,多被剽掠,故令在前。”

  虔曰:“倘遇敌军劫去,如之奈何?”

  操曰:“且待敌军到时,却又理会。”

  虔心疑未决。操令粮食辎重,沿河堑至延津。操在后军,听得前军发喊,急教人看时,报说:“河北大将文丑兵至,我军皆弃粮草,四散奔走。后军又远,将如之何?”

  操以鞭指南阜曰:“此可暂避。”

  人马急奔土阜。操令军士皆解衣卸甲少歇,尽放其马。文丑军掩至。众将曰:“贼至矣!可急收马匹,退回白马!”

  荀攸急止之曰:“此正可以饵敌,何故反退?”

  操急以目视荀攸而笑。攸知其意,不复言。文丑军既得粮草车仗,又来抢马。军士不依队伍,自相杂乱。曹操却令军将一齐下土阜击之,文丑军大乱。曹兵围裹将来,文丑挺身独战,军士自相践踏。文丑止遏不住,只得拨马回走。操在土阜上指曰:“文丑为河北名将,谁可擒之?”

  张辽、徐晃,飞马齐出,大叫“文丑休走!”

  文丑回头见二将赶上,遂按住铁枪,拈弓搭箭,正射张辽。徐晃大叫:“贼将休放箭!”

  张辽低头急躲,一箭射中头盔,将簪缨射去。辽奋力再赶,坐下战马,又被文丑一箭射中面颊。那马跪倒前蹄,张辽落地。文丑回马复来,徐晃急轮大斧,截住厮杀。只见文丑后面军马齐到,晃料敌不过,拨马而回。文丑沿河赶来,忽见十余骑马,旗号翩翻,一将当头提刀飞马而来,乃关云长也,大喝:“贼将休走!”

  与文丑交战,战不三合,文丑心怯,拨马绕河而走。关公马快,赶上文丑,脑后一刀,将文丑斩下马来。曹操在土阜上,见关公砍了文丑,大驱人马掩杀。河北军大半落水,粮草马匹仍被曹操夺回。

  云长自引数骑东冲西突,正杀之间,刘玄德领三万军随后到。前面哨马探知,报与玄德云:“今番又是红面长髯的斩了文丑。”

  玄德慌忙骤马来看,隔河望见一簇人马,往来如飞,旗上写着“汉寿亭侯关云长”七字。玄德暗谢天地曰:“原来吾弟果然在曹操处!”

  欲待招呼相见,被曹兵大队拥来,只得收兵回去。袁绍接应至官渡,下定寨栅。郭图、审配,入见袁绍,说:“今番又是关某杀了文丑,刘备佯推不知。”

  袁绍大怒,骂曰:“大耳贼焉敢如此!”

  少顷,玄德至,绍令推出斩之。玄德曰:“某有何罪?”

  绍曰:“你故使汝弟又坏我一员大将,如何无罪?”

  玄德曰:“容伸一言而死。曹操素忌备,今知备在明公处,恐备助公,故特使云长诛杀二将。公知必怒。此借公之手以杀刘备也。愿明公思之。”

  袁绍曰:“玄德之言是也。汝等几使我受害贤之名。”喝退左右,请玄德上帐而坐。

  玄德谢曰:“荷明公宽大之恩,无可补报,欲令一心腹人持密书去见云长,使知刘备消息,彼必星夜来到,辅佐明公,共诛曹操,以报颜良、文丑之仇,若何?”

  袁绍大喜曰:“吾得云长,胜颜良、文丑十倍也。”

  玄德修下书札,未有人送去。绍令退军武阳,连营数十里,按兵不动。操乃使夏侯惇领兵守住官渡隘口,自己班师回许都,大宴众官,贺云长之功;因谓吕虔曰:“昔日吾以粮草在前者,乃饵敌之计也。惟荀公达知吾心耳。”

  众皆叹服。正饮宴间,忽报汝南有黄巾刘辟、龚都,甚是猖獗。曹洪累战不利,乞遣兵救之。”

  云长闻言,进曰:“关某愿施犬马之劳,破汝南贼寇。”

  操曰:“云长建立大功,未曾重酬,岂可复劳征进?”

  公曰:“关某久闲,必生疾病。”

  曹操壮之,点兵五万,使于禁、乐进为副将,次日便行。荀彧密谓操曰:“云长常有归刘之心,倘知消息必去,不可频令出征。”

  操曰:“今次取功,吾不复教临敌矣。”

  且说云长领兵将近汝南,扎住营寨。当夜营外拿了两个细作人来。云长视之,内中认得一人,乃孙乾也。关公叱退左右,问乾曰:“公自溃散之后,一向纵迹不闻,今何为在此处?”

  乾曰:“某自逃难,飘泊汝南,幸得刘辟收容。今将军为何在曹操处?未识甘、糜二夫人无恙否?”

  关公因将上项事,细说一遍。乾曰:“近闻玄德公在袁绍处,欲往投之,未得其便。今刘、龚二人归顺袁绍,相助攻曹,今幸得将军到此,因特令小军引路,教某为细作来报将军。来日二人当虚败一阵,公可速引二夫人投袁绍处,与玄德公相见。”

2021-06-09 11:31:45 | 引用
Untitled
第二十七回 美髯公千里走单骑 汉寿侯五关斩六将(1)

  却说曹操部下诸将中,自张辽而外,只有徐晃与云长交厚,其余亦皆敬服;独蔡阳不服关公,故今日闻其去,欲往追之。操曰:“不忘故主,来去明白,真丈夫也。汝等皆当效之。”

  遂叱退蔡阳,不令去赶。程昱曰:“丞相待关某甚厚,今彼不辞而去,乱言片楮,冒渎钧威,其罪大矣。若纵之使归袁绍,是与虎添翼也。不若追而杀之,以绝后患。”

  操曰:“吾昔已许之,岂可失信?彼各为其主,勿追也。”

  因谓张辽曰:“云长封金挂印,财贿不足以动其心,爵禄不足以移其志,此等人吾深敬之。想他去此不远,我一发结识他做个人情。汝可先去请住他,待我与他送行,更以路费征袍赠之,使为后日记念。”

  张辽领命,单骑先往。曹操自引数十骑随后而来。

  却说云长所骑赤兔马,日行千里,本是赶不上;因欲护送车仗,不敢纵马,按辔徐行。忽听背后有人大叫:“云长且慢行!”

  回头视之,见张辽拍马而至。关公教车仗从人,只管望大路紧行;自己勒住赤兔马,按定青龙刀,问曰:“文远莫非欲追我回乎?”

  辽曰:“非也。丞相知兄远行,欲来相送,特先使我请住台驾,别无他意。”

  关公曰:“便是丞相铁骑来,吾愿决一死战!”

  遂立马于桥上望之。见曹操自引数十骑,飞奔前来;背后乃是许褚、徐晃、于禁、李典之辈。操见关公横刀立马于桥上,令诸将勒住马匹,左右排开。关公见众人手中皆无军器,方始放心。操曰:“云长行何太速?”

  关公于马上欠身答曰:“关某前曾禀过丞相。今故主在河北,不由某不急去。累次造府,不得参见,故拜书告辞,封金挂印,纳还丞相。望丞相勿忘昔日之言。”

  操曰:“吾欲取信于天下,安肯有负前言?恐将军途中乏用,特具路资相送。”

  一将便从马上托过黄金一盘。关公曰:“累蒙恩赐,尚有余资。留此黄金以赏将士。”

  操曰:“特以少酬大功于万一,何必推辞?”

  关公曰:“区区微劳,何足挂齿?”

  操笑曰:“云长天下义士,恨吾福薄,不得相留。锦袍一领,略表寸心。”

  令一将下马,双手捧袍过来。云长恐有他变,不敢下马,用青龙刀尖挑锦袍披于身上,勒马回头称谢曰:“蒙丞相赐袍,异日更得相会。”

  遂下桥望北而去。许褚曰:“此人无礼太甚,何不擒之?”

  操曰:“彼一人一骑,吾数十余人,安得不疑?吾言既出,不可追也。”

  曹操自引众将回城,于路叹想云长不已。

  不说曹操自回。且说关公来追车仗,约行三十里,却只不见。云长心慌,纵马四下寻之。忽见山头一人,高叫:“关将军且住!”

  云长举目视之,只见一少年,黄巾锦衣,持枪跨马,马项下悬着首级一颗,引百余步卒,飞奔前来。公问曰:“汝何人也?”

  少年弃枪下马,拜伏于地。云长恐是诈,勒马持刀问曰:“壮士,愿通姓名。”

  答曰:“吾本襄阳人;姓廖,名化,字符俭。因世乱流落江湖,聚众五百余人,劫掠为生。恰才同伴杜远,下山巡哨,误将两夫人劫掠上山。吾问从者,知是大汉刘皇叔夫人。且闻将军护送在此,吾即欲送下山来。杜远出言不逊,被某杀死。今献头与将军请罪。”

  关公曰:“二夫人何在?”

  化曰:“现在山中。”

  关公教急取下山。不移时,百余人簇拥车仗前来。关公下马停刀,叉手于车前问候曰:“二嫂受惊否?”

  二夫人曰:“若非廖将军保全,已被杜远所辱。”

  关公问左右曰:“廖化怎生救夫人?”

  左右曰:“杜远劫上山去,就要与廖化各分一人为妻。廖化问起根由,好生拜敬;杜远不从,已被廖化杀了。”

  关公听言,乃拜谢廖化。廖化欲以部下人送关公。关公寻思此人终是黄巾余党,未可作伴,乃谢却之。廖化又拜送金帛,关公亦不受。廖化拜别,自引人伴投山谷中去了。

  云长将曹操赠袍事,告知二嫂,催促车仗前行。至天晚,投一村庄安歇。庄主出迎,须发皆白,问曰:“将军姓甚名谁?”

  关公施礼曰:“吾乃刘玄德之弟关某也。”

  老人曰:“莫非斩颜良、文丑的关公否?”

  公曰:“便是。”

  老人大喜,便请入庄。关公曰:“车上还有二位夫人。”

  老人便唤妻女出迎。二夫人至草堂上,关公叉手立于二夫人之侧。老人请公坐,公曰:“尊嫂在上,安敢就坐?”

  老人乃令妻女请二夫人入内室款待,自于草堂款待关公。关公问老人姓名。老人曰:“吾姓胡,名华。桓帝时曾为议郎,致仕归乡。今有小儿胡班,在荥阳太守王植部下为从事。将军若从此处经过,某有一书寄与小儿。”

  关公允诺。

  次日早膳毕,请二嫂上车,取了胡华书信,相别而行,取路投洛阳来。前至一关,名东岭关。把关将姓孔名秀,引五百军兵在岭上把守。当日关公押车仗上岭,军士报知孔秀,秀出关来迎。关公下马,与孔秀施礼。秀曰:“将军何往?”

  公曰:“某辞丞相,特往河北寻兄。”

  秀曰:“河北袁绍,正是丞相对头;将军此去,必有丞相文凭。”

  公曰:“因行期慌迫,不曾讨得。”

  秀曰:“既无文凭,待我差人禀过丞相,方可放行。”

  关公曰:“待去禀时,须误了我行程。”

  秀曰:“法度所拘,不得不如此。”

  关公曰:“汝不容我过关乎?”

  秀曰:“汝要过去,留下老小为质。”

  关公大怒,举刀就杀孔秀。秀退入关去,鸣鼓聚军,披挂上马,杀下关来,大喝曰:“汝敢过去么!”

  关公约退车仗,纵马提刀,竟不打话,直取孔秀。秀挺枪来迎。两马相交,只一合,钢刀起处,孔秀尸横马下。众军便走。关公曰:“军士休走。吾杀孔秀,不得已也,与汝等无干。借汝众军之口,传语曹丞相,言孔秀欲害我,我故杀之。”

  众军俱拜于马前。

  关公即请二夫人车仗出关,望洛阳进发。早有军士报知洛阳太守韩福。韩福急聚众将商议。牙将孟坦曰:“既无丞相文凭,即系私行;若不阻挡,必有罪责。”

  韩福曰:“关公猛勇,颜良、文丑,俱为所杀。今不可力敌,只须设计擒之。”

  孟坦曰:“吾有一计:先将鹿角拦定关口,待他到时,小将引兵和他交锋,佯败诱他来追,公可用暗箭射之。若关某坠马,即擒解许都,必得重赏。”

  商议停当,人报关公车仗已到。韩福弯弓插箭,引一千人马,排列关口,问:“来者何人?”

  关公马上欠身言曰:“吾汉寿亭侯关某,敢借过路。”

  韩福曰:“有曹丞相文凭否?”

  关公曰:“事冗不曾讨得。”

  韩福曰:“吾奉丞相钧命,镇守此地,专一盘诘往来奸细。若无文凭,即系逃窜。”

2021-06-09 11:34:58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黃礽耀 sfiawong
Untitled
第二十八回 斩蔡阳兄弟释疑 会古城主臣聚义(1)

  却说关公同孙乾保二嫂向汝南进发,不想夏侯惇领二百余骑,从后追来。孙乾保车仗前行。关公回身勒马按刀问曰:“汝来赶我,有失丞相大度。”

  夏侯惇曰:“丞相无明文传报,汝于路杀人,又斩吾部将,无礼太甚!我特来擒你,献与丞相发落!”

  言讫,便拍马挺枪欲斗。只见后面一骑飞来,大叫:“不可与云长交战!”

  关公按辔不动。来使于怀中取出公文,谓夏侯惇曰:“丞相敬爱关将军忠义,恐于路关隘拦截,故遣某特赍公文,遍行诸处。”

  惇曰:“关某于路杀把关将士,丞相知否?”

  来使曰:“此却未知。”

  曰:“我只活捉他去见丞相,待丞相自放他。”

  关公怒曰:“吾岂惧汝耶!”

  拍马持刀,直取夏侯惇。惇挺枪来迎。两马相交,战不十合,忽又一骑飞至,大叫:“二将军少歇!”

  惇停枪问来使曰:“丞相叫擒关某乎?”

  使者曰:“非也。丞相恐守关诸将阻挡关将军,故又差某驰公文来放行。”

  惇曰:“丞相知其于路杀人否?”

  使者曰:“未知。”

  惇曰:“既未知其杀人,不可放去。”

  指挥手下军士,将关公围住。关公大怒,舞刀迎战。两个正欲交锋,阵后一人飞马而来,大叫:“云长、元让,休得争战!”

  众视之,乃张辽也。二人各勒住马。张辽近前言曰:“奉丞相钧旨:因闻知云长斩关杀将,恐于路有阻,特差我传谕各处关隘,任便放行。”

  惇曰:“秦琪是蔡阳之甥。他将秦琪托付我处,今被关某所杀,怎肯干休?”

  辽曰:“我见蔡将军,自有分解。既丞相大度,教放云长去,公等不可废丞相之意。”

  夏侯惇只得将军马约退。辽曰:“云长今欲何往?”

  关公曰:“闻兄长又不在袁绍处,吾今将遍天下寻之。”

  辽曰:“既未知玄德下落,且再回见丞相,若何?”

  关公笑曰:“安有是理!文远回见丞相,幸为我谢罪。”

  说毕,与张辽拱手而别。于是张辽与夏侯惇领兵自回。

  关公赶上车仗,与孙乾说知此事。二人并马而行。行了数日,忽值大雨滂沱,行装尽湿。遥望山冈边有一所庄院,关公引着车仗,到彼借宿。庄内一老人出迎。关公具言来意。老人曰:“某姓郭,名常,世居于此。久闻大名,幸得瞻拜。”

  遂宰羊置酒相待,请二夫人于后堂暂歇。郭常陪关公、孙乾于草堂饮宴。一边烘焙行李,一边喂养马匹。至黄昏时候,忽见一少年,自引数人入庄,径上草堂。郭常唤曰:“吾儿来拜将军。”

  因谓关公曰:“此愚男也。”

  关公问何来。常曰:“射猎方回。”

  少年见过关公,即下堂去了。常流泪言曰:“老夫耕读传家,止生此子,不务本业,惟以游猎为事。是家门不幸也!”

  关公曰:“方今乱世,若武艺精熟,亦可以取功名,何云不幸?”

  常曰:“他若肯习武艺,便是有志之人;今专务游荡,无所不为,老夫所以忧耳!”

  关公亦为叹息。至更深,郭常辞出。关公与孙乾方欲就寝,忽闻后院马嘶人叫。关公急唤从人,却都不应,乃与孙乾提剑往视之。只见郭常之子倒在地上叫唤,从人正与庄客厮打。公问其故。从人曰:“此人来盗赤兔马,被马踢倒。我等闻叫唤之声,起来巡看,庄客们反来厮打。”

  公怒曰:“鼠贼焉敢盗吾马!”

  恰待发作,郭常奔至告曰:“不肖子为此歹事,罪合万死!奈老妻最怜爱此子,乞将军仁慈宽恕!”

  关公曰:“此子果然不肖!适才老翁所言,真‘知子莫若父’也。我看翁面,且姑恕之。”

  遂分付从人看好了马,喝散庄客,与孙乾回草堂歇息。次日,郭常夫妇出拜于堂前,谢曰:“犬子冒渎虎威,深感将军恩恕。”

  关公令:“将出,我以正言教之。”

  常曰:“他于四更时分,又自引数个无赖之徒,不知何处去了。”

  关公谢别郭常,奉二嫂上车,出了庄院,与孙乾并马,护着车仗,取山路而行。不及三十里,只见山背后拥出百余人,为首两骑马。前面那人,头裹黄巾,身穿战袍;后面乃郭常之子也。黄巾者曰:“我乃天公将军张角部将也!来者快留下赤兔马,放你过去!”

  关公大笑曰:“无知狂贼!汝既从张角为盗,亦知刘、关、张兄弟三人名字否?”

  黄巾者曰:“我只闻赤面长髯者名关云长,却未识其面。汝何人也?”

  公乃停刀立马,解开须囊,出长髯令视之。其人滚鞍下马,脑揪郭常之子拜献于马前。关公问其姓名。告曰:“某姓裴名元绍。自张角死后,一向无主,啸聚山林,权于此处藏伏。今早这厮来报:‘有一客人,骑一匹千里马,在我家投宿,特邀某来劫夺此马。不想却遇将军。”

  郭常之子拜伏乞命。关公曰:“吾看汝父之面,饶你性命!”

  郭子抱头鼠窜而去。

  公谓元绍曰:“汝不识吾面,何以知吾名?”

  元绍曰:“离此三十里有一卧牛山。山上有一关西人,姓周名仓。两臂有千斤之力。板肋虬髯,形容甚伟。原在黄巾张宝部下为将。张宝死,啸聚山林。他多曾与某说将军盛名,恨无门路相见。”

  关公曰:“绿林中非豪杰托足之处。公等今后可各去邪归正,勿自陷其身。”

  元绍拜谢。

  正说话间,遥望一彪人马来到。元绍曰:“此必周仓也。”

2021-06-09 11:36:40 | 引用
Untitled
第二十九回 小霸王怒斩于吉 碧眼儿坐领江东(1)

  却说孙策自霸江东,兵精粮足。建安四年,袭取庐江,败刘勋,使虞翻驰檄豫章,豫章太守华歆投降。自此声势大振,乃遣张纮往许昌上表献捷。曹操知孙策强盛,叹曰:“狮儿难与争锋也!”

  遂以曹仁之女许配孙策幼弟孙匡,两家结婚。留张纮在许昌。孙策求为大司马,曹操不许。策恨之,常有袭许都之心。于是吴郡太守许贡,乃暗遣使赴许都上书于曹操。其略曰:

  孙策骁勇,与项籍相似。朝廷宜外示荣宠,召还京师;不可使居外镇,以为后患。

  使者赍书渡江,被防江将士所获,解赴孙策处。策观书大怒,斩其使,遣人假意请许贡议事。贡至,策出书示之,叱曰:“汝欲送我于死地耶!”

  命武士绞杀之。贡家属皆逃散。有家客三人,欲为许贡报仇,恨无其便。

  一日,孙策引军会猎于丹徒之西山,赶起一大鹿。策纵马上山逐之。正赶之间,只见树林之内有三个人持枪带弓而立。策勒马问曰:“汝等何人?”

  答曰:“乃韩当军士也。在此射鹿。”

  策方举辔欲行,一人拈枪望策左腿便刺。策大惊,急取佩剑从马上砍去,剑刃忽坠,止存剑靶在手。一人早拈弓搭箭射来,正中孙策面颊。策就拔面上箭,取弓回射,放箭之人,应弦而倒。那二人举枪向孙策乱搠,大叫曰:“我等是许贡家客,特来为主人报仇!”

  策别无器械,只以弓拒之,且拒且走。二人死战不退。策身被数枪,马亦带伤。正危急之时,程普自引数人至。孙策大叫:“杀贼!”

  程普引众齐上,将许贡家客砍为肉泥。看孙策时,血流满面,被伤至重;乃以刀割袍,裹其伤处,救回吴会养病。后人有诗,赞许家三客曰:

  孙郎智勇冠江湄,射猎山中受困危。
  许客三人能死义,杀身豫让未为奇。

  却说孙策受伤而回,使人寻请华佗医治。不想华佗已往中原去了,止有徒弟在吴,命其治疗。其徒曰:“箭头有药,毒已入骨。须静养百日,方可无虞。若怒气冲激,其疮难治。”

  孙策为人最是性急,恨不得即日便愈。将息到二十余日,忽闻张纮有使者自许昌回,策唤问之。使者曰:“曹操甚惧主公;其帐下谋士,亦俱敬服;惟有郭嘉不服。”

  策曰:“郭嘉曾有何说?”

  使者不敢言。策怒,固问之。使者只得从实告曰:“郭嘉曾对曹操言:主公不足惧也。轻而无备,性急少谋,乃匹夫之勇耳。他日必死于小人之手。”

  策闻言,大怒曰:“匹夫安敢料吾!吾誓取许昌!”

  遂不待疮愈,便欲商议出兵。张昭谏曰:“医者戒主公百日休动,今何因一时之忿,自轻千金之躯?”

  正话间,忽报袁绍遣使陈震至。策唤入问之。震具言袁绍欲结东吴为外应,共攻曹操。策大喜,即日会诸将于城楼上,设宴款待陈震。饮酒之间,忽见诸将互相偶语,纷纷下楼。策怪问何故。左右曰:“有于神仙者,今从楼下过,诸将欲往拜之耳。”

  策起身凭栏观之,见一道人,身披鹤氅,手携藜杖,立于当道,百姓俱焚香伏道而拜。策怒曰:“是何妖人?快与我擒来!”

  左右告曰:“此人姓于,名吉。寓居东方,往来吴会。普施符水,救人万病,无有不验。当世呼为神仙,未可轻渎。”

  策愈怒,喝令“速速擒来!违者斩!”

  左右不得已,只得下楼,拥于吉至楼上。策叱曰:“狂道怎敢煽惑人心!”

  于吉曰:“贫道乃琅琊宫道士。顺帝时曾入山采药,得神书于曲阳泉水上,号曰太平青领书。凡百余卷,皆治人疾病方术。贫道得之,惟务代天宣化,普救万人。未曾取人毫厘之物,安得煽惑人心?”

  策曰:“汝毫不取人,衣服饮食,从何而得?汝即黄巾张角之流。今若不诛,必为后患!”

  叱左右斩之。张昭谏曰:“于道人在江东数十年,并无过犯,不可杀害。”

  策曰:“此等妖人,吾杀之,何异屠猪狗!”

  众官皆苦谏,陈震亦劝。策怒未息,命且囚于狱中。众官俱散。陈震自归馆驿安歇。

  孙策归府,早有内侍传说此事与策母吴太夫人知道。夫人唤孙策入后堂,谓曰:“吾闻汝将于神仙下于缧绁。此人多曾医人疾病,军民敬仰,不可加害。”

  策曰:“此乃妖人,能以妖术惑众,不可不除!”

  夫人再三劝解。策曰:“母亲勿听外人妄言。儿自有区处。”

  乃出唤狱吏取于吉来问。原来狱吏皆敬信于吉,吉在狱中时,尽去其枷锁;及策唤取,方带枷锁而出。策访知大怒,痛责狱吏,仍将于吉械系下狱。张昭等数十人,连名作状,拜求孙策,乞保于神仙。策曰:“公等皆读书人,何不达理?昔交州刺史张津,听信邪教,鼓瑟焚香,常以红帕裹头,自称可助出军之威,后竟为敌军所杀。此等事甚无益,诸君自未悟耳。吾欲杀于吉,正思禁邪觉迷也。”

  吕范曰:“某素知于道人能祈风祷雨。方今天旱,何不令其祈雨以赎罪?”

  策曰:“吾且看此妖人若何。”

  遂命于狱中取出于吉,开其枷锁,令登坛求雨。吉领命,即沐浴更衣,取绳自缚于烈日之中。百姓观者,填街塞巷。于吉谓众人曰:“吾求三尺甘霖,以救万民,然我终不免一死。”

  众人曰:“若有灵验,主公必然敬服。”

  于吉曰:“气数至此,恐不能逃。”

  少顷,孙策亲至坛中下令:“若午时无雨,即焚死于吉。”

  先令人堆积干柴伺候。将及午时,狂风骤起。风过处,四下阴云渐合。策曰:“时已近午,空有阴云,而无甘雨,正是妖人!”

  叱左右将于吉扛上柴堆,四下举火,焰随风起。忽见黑烟一道,冲上空中,一声响亮,雷电齐发,大雨如注。顷刻之间,街市成河,溪涧皆满,足有三尺甘雨。于吉仰卧于柴堆之上,大喝一声,云收雨住,复见太阳。于是众官及百姓,共将于吉扶下柴堆,解去绳索,再拜称谢。孙策见官民俱罗拜于水中,不顾衣服,乃勃然大怒,叱曰:“晴雨乃天地之定数,妖人偶乘其便,你等何得如此惑乱!”

  掣宝剑令左右速斩于吉。众官力谏。策怒曰:“尔等皆欲从于吉造反耶?”

  众官乃不敢复言。策叱武士将于吉一刀斩头落地。只见一道青气,投东北去了。策命将其尸号令于市,以正妖妄之罪。

  是夜风雨交作,及晓不见了于吉尸首。守尸军士报知孙策。策怒,欲杀守尸军士。忽见一人,从堂前徐步而来,视之,却是于吉。策大怒,正欲拔剑砍之,忽然昏倒于地。左右急救入卧内,半晌方苏。吴太夫人来视疾,谓策曰:“吾儿屈杀神仙,故召此祸。”

  策笑曰:“儿自幼随父出征,杀人如麻,何曾有为祸之理?今杀妖人,正绝大祸,安得反为我祸?”

  夫人曰:“因汝不信,以致如此;今可作好事以禳之。”

  策曰:“吾命在天,妖人决不能为祸,何必禳耶!”

  夫人料劝不信,乃自令左右暗修善事禳解。

  是夜三更,策卧于内宅,忽然阴风骤起,灯灭而复明。灯影之下,见于吉立于床前。策大喝曰:“吾平生誓诛妖妄,以靖天下!汝既为阴鬼,何敢近我!”

2021-06-09 11:38:18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黃礽耀 sfiawong
Untitled
第三十回 战官渡本初败绩 劫乌巢孟德烧粮(1)

  却说袁绍兴兵,望官渡进发。夏侯惇发书告急。曹操起军七万,前往迎敌,留荀彧守许都。绍兵临发,田丰从狱中上书谏曰:“今且宜静守以待天时,不可妄兴大兵。恐有不利。”

  逢纪谮曰:“主公兴仁义之师,田丰何得出此不祥之语?”

  绍因怒,欲斩田丰。众官告免。

  绍恨曰:“待吾破了曹操,明正其罪!”遂催军进发。旌旗遍野,刀剑如林。行至阳武,下定寨栅。沮授曰:“我军虽众,而猛勇不及彼军;彼军虽精,而粮草不如我军。彼军无粮,利在急战;我军有粮,宜且缓守。若能旷以日月,则彼军不战自败矣。”

  绍怒曰:“田丰慢我军心,吾回日必斩之,汝安敢又如此!”

  叱左右将沮授锁禁军中。“待我破曹之后,与田丰一体治罪!”

  于是下令,将大军七十万,东西南北,周围安营,连络九十余里。

  细作探知虚实,报至官渡。曹军新到,闻之皆惧。曹操与众谋士商议。荀攸曰:“绍军虽多,不足惧也。我军俱精锐之士,无不一以当十。但利在急战。若迁延日月,粮草不敷,事可忧矣。”

  操曰:“所言正合吾意。”遂传令军将鼓噪而进。

  绍军来迎,两边排成阵势。审配拨弩手一万,伏于两翼;弓箭手五千,伏于门旗内;约炮响齐发。三通鼓罢,袁绍金盔金甲,锦袍玉带,立马阵前。左右排列着张郃、高览、韩猛、淳于琼等诸将。旌旗节钺,甚是严整。曹阵上门旗开处,曹操出马。许褚、张辽、徐晃、李典等,各持兵器,前后拥卫。曹操以鞭指袁绍曰:“吾于天子之前,保奏你为大将军,今何故谋反?”

  绍怒曰:“汝托名汉相,实为汉贼!罪恶弥天,甚于莽、卓,乃反诬人造反耶!”

  操曰:“吾今奉诏讨汝!”

  绍曰:“吾奉衣带诏讨贼!”

  操怒,使张辽出战。张郃跃马来迎。二将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曹操见了,暗暗称奇。许褚挥刀纵马,直出助战。高览挺枪接住。四员将捉对儿厮杀。曹操令夏侯惇、曹洪,各引三千军,齐冲彼阵。审配见曹军来冲阵,便令放起号炮:两下万弩并发,中军内弓箭手一齐拥出阵前乱射。曹军如何抵敌,望南急走。袁绍驱兵掩杀,曹军大败,尽退至官渡。

  袁绍移军逼近官渡下寨。审配曰:“今可拨兵十万守官渡,就曹操寨前筑起土山,令军人下视寨中放箭。操若弃此而去,吾得此隘口,许昌可破矣。”

  绍从之,于各寨内选精壮军人,用铁锹土担,齐来曹操寨边,垒土成山。曹营内见袁军堆筑土山,欲待出去冲突,被审配弓弩手当住咽喉要路,不能前进。十日之内,筑成土山五十余座,上立高橹,分拨弓弩手于其上射箭。曹军大惧,皆顶着遮箭牌守御。土山上一声梆子响处,箭下如雨。曹军皆蒙楯伏地,袁军呐喊而笑。曹操见军慌乱,集众谋士问计。刘晔进曰:“可作发石车以破之。”

  操令晔进车式,连夜造发石车数百乘,分布营墙内,正对着土山上云梯。候弓箭手射箭时,营内一齐拽动石车,炮石飞空,往上乱打。人无躲处,弓箭手死者无数。袁军皆号其车为“霹雳车”。由是袁军不敢登高射箭。

  审配又献一计:令军人用铁锹暗打地道,直透曹营内,号为“掘子军”。曹兵望见袁军于山后掘土坑,报知曹操。操又问计于刘晔。晔曰:“此袁军不能攻明而攻暗,发掘伏道,欲从地下透营而入耳。”

  操曰:“何以御之?”

  晔曰:“可绕营掘长堑,则彼伏道无用也。”

  操连夜差军掘堑。袁军掘伏道到堑边,果不能入,空费军力。

  却说曹操守官渡,自八月起,至九月终,军力渐乏,粮草不继,意欲弃官渡退回许昌;迟疑未决,乃作书遣人赴许昌问荀彧。彧以书报之。书略曰:

  承尊命使决进退之疑:愚以袁绍悉众聚于官渡,欲与明公决胜负,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绍军虽众,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何向而不济?今军实虽少,未若楚、汉在荥阳、成皋间也。公今画地而守,扼其喉而使不能进,情见势竭,必将有变。此用奇之时,断不可失。惟明公裁察焉。

  曹操得书大喜,令将士效力死守。绍军约退三十余里,操遣将出营巡哨。有徐晃部将史涣获得袁军细作,解见徐晃。晃问其军中虚实。答曰:“早晚大将韩猛运粮至军前接济,先令我等探路。”

  徐晃便将此事报知曹操。荀攸曰:“韩猛匹夫之勇耳;若遣一人引轻骑数千,从半路击之,断其粮草,绍军自乱。”

  操曰:“谁人可往?”

  攸曰:“即遣徐晃可也。”

  操遂差徐晃将带史涣并所部兵先出,后使张辽、许褚引兵救应。当夜韩猛押粮车数千辆,解赴绍寨。正走之间,山谷内徐晃、史涣引军截住去路,韩猛飞马来战。徐晃接住厮杀,史涣便杀散人夫,放火焚烧粮车。韩猛抵挡不住,拨回马走。徐晃催军烧尽辎重。袁绍军中,望见西北上火起,正惊疑间,败军报来:“粮草被劫。”

  绍急遣张郃、高览,去截大路,正遇徐晃烧粮而回。恰欲交锋,背后张辽、许褚军到。两下夹攻,杀散袁军,四将合兵一处,回官渡寨中。曹操大喜,重加赏劳;又分军于寨前结营,为犄角之势。

  却说韩猛败军还营,绍大怒,欲斩韩猛,众官劝免。审配曰:“行军以粮食为重,不可不用心提防。乌巢乃屯粮之处,必得重兵守之。”

  袁绍曰:“吾筹策已定,汝可回邺都监督粮草,休教缺乏。”

  审配领命而去。袁绍遣大将淳于琼,部领督将睦元进,韩莒子,吕威璜,赵叡等,引二万人马,守乌巢。那淳于琼性刚好酒,军士多畏之;既至乌巢,终日与诸将聚饮。

  且说曹操军粮告竭,急发使往许昌教荀彧作速措办粮草,星夜解赴军前接济。使者赍书而往;行不上三十里,被袁军捉住,缚见谋士许攸。那许攸字子远,少时曾与曹操为友,此时却在袁绍处为谋士。当下搜得使者所赍曹操催粮书信,径来见绍曰:“曹操屯军官渡,与我相持已久,许昌必空虚;若分一军星夜掩袭许昌,则许昌可拔,而曹操可擒也。今操粮草已尽,正可乘此机会,两路击之。”

  绍曰:“曹操诡计极多,此书乃诱敌之计也。”

  攸曰:“今若不取,后将反受其害。”

  正话间,忽有使者自邺郡来,呈上审配书。书中先说运粮事,后言许攸在冀州时,尝滥受民间财物;且纵令子侄辈多科税钱粮入己,今已收其子侄下狱矣。绍见书大怒曰:“滥行匹夫,尚有面目于吾前献计耶!汝与曹操有旧,想今亦受他财贿,为他作奸细,啜赚吾军耳。本当斩首,今权且寄头在项!可速退出,今后不许相见!”

  许攸出,仰天叹曰:“忠言逆耳,竖子不足与谋!吾子侄已遭审配之害,吾何颜复见冀州之人乎!”遂欲拔剑自刎。左右夺剑劝曰:“公何轻生至此?袁绍不纳直言,后必为曹操所擒。公既与曹公有旧,何不弃暗投明?”只这两句言语,点醒许攸;于是许攸径投曹操。后人有诗叹曰:

  本初豪气盖中华,官渡相持枉叹嗟。
  若使许攸谋见用,山河岂得属曹家?

  却说许攸暗步出营,径投曹寨,伏路军人拿住。攸曰:“我是曹丞相故友,快与我通报,说南阳许攸来见。”

  军士忙报入寨中。时操方解衣歇息,闻说许攸私奔到寨,大喜,不及穿履,跣足出迎。遥见许攸,抚掌欢笑,携手共入,操先拜于地。攸慌扶起曰:“公乃汉相,吾乃布衣,何谦恭如此?”

  操曰:“公乃操故友,岂敢以名爵相上下乎?”

  攸曰:“某不能择主,屈身袁绍,言不听,计不从,今特弃之来见故人。愿赐收录。”

  操曰:“子远肯来,吾事济矣。愿即教我以破绍之计。”

  攸曰:“吾曾教袁绍以轻骑乘虚袭许都,首尾相攻。”

  操大惊曰:“若袁绍用子言,吾事败矣。”

  攸曰:“公今军粮尚有几何?”

2021-06-09 12:18:05 | 引用
Untitled
第三十一回 曹操仓亭破本初 玄德荆州依刘表(1)

  却说曹操乘袁绍之败,整顿军马,迤逦追袭。袁绍幅巾单衣,引八百余骑,奔至黎阳北岸,大将蒋义渠出寨迎接。绍以前事诉与义渠,义渠乃招谕离散之众。众闻绍在,又皆蚁聚,军势复振,议还冀州。军行之次,夜宿荒山。绍于帐中闻远远有哭声,遂私往听之。却是败军相聚,诉说丧兄失弟,弃伴亡亲之苦,各各捶胸大哭;皆曰:“若听田丰之言,我等怎遭此祸!”

  绍大悔曰:“吾不听田丰之言,兵败将亡,今回去,有何面目见之耶!”

  次日,上马正行间,逢纪引军来接。绍对逢纪曰:“吾不听田丰之言,致有此败。吾今归去,羞见此人。”

  逢纪因谮曰:“丰在狱中闻主公兵败,抚掌大笑曰:‘固不出吾之所料!’”

  袁绍大怒曰:“竖儒怎敢笑我!我必杀之!”

  遂命使者赍宝剑先往冀州狱中杀田丰。

  却说田丰在狱中。一日,狱吏来见丰曰:“与别驾贺喜。”

  丰曰:“何喜可贺?”

  狱吏曰:“袁将军大败而回,君必见重矣。”

  丰笑曰:“吾今死矣!”

  狱吏问曰:“人皆为君喜,君何言死也?”

  丰曰:“袁将军外宽而内忌,不念忠诚。若胜而喜,犹能赦我;今战败则羞,吾不望生矣。”

  狱吏未信。忽使者赍剑至,传袁绍命,欲取田丰之首,狱吏方惊。丰曰:“吾固知必死也。”

  狱吏皆流泪。丰曰:“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不识其主而事之,是无智也!今日受死,本无足惜!”乃自刎于狱中。

  后人有诗曰:

  昨朝沮授军中死、今日田丰狱内亡。
  河北栋梁皆折断,本初焉不丧家邦?

  田丰既死,闻者皆为叹惜。

  袁绍回冀州,心烦意乱,不理政事。其妻刘氏劝立后嗣。绍所生三子:长子袁谭字显思,出守青州;次子袁熙字显奕,出守幽州;三子袁尚字显甫,是绍后妻刘氏所出,生得形貌俊伟,绍甚爱之,因此留在身边。自官渡兵败之后,刘氏劝立尚为后嗣,绍乃与审配、逢纪、辛评、郭图四人商议。原来审、逢二人,向辅袁尚;辛、郭二人,向辅袁谭。四人各为其主。当下袁绍谓四人曰:“今外患未息,内事不可不早定,吾将议立后嗣:长子谭,为人性刚好杀:次子熙为人柔懦难成;三子尚有英雄之表,礼贤敬士,吾欲立之,公等之意若何?”

  郭图曰:“三子之中,谭为长,今又居外;主公若废长立幼,此乱萌也。今军威稍挫,敌兵压境,岂可复使父子兄弟自相争乱耶?主公且理会拒敌之策,立嗣之事,毋容多议。”

  袁绍踌躇未决。

  忽报袁熙引兵六万,自幽州来;袁谭引兵五万,自青州来;外甥高干亦引兵五万,自并州来;各至冀州助战。绍喜,再整人马来战曹操。时操引得胜之兵,陈列于河上,有土人箪食壶浆以迎之。操见老父数人,须发尽白,乃命入帐中赐坐,问之曰:“老丈多少年纪?”

  答曰:“皆近百岁矣。”

  操曰:“吾军士惊扰汝乡,吾甚不安。”

  老父曰:“桓帝时,有黄星见于楚、宋之分,辽东人殷馗善晓天文,夜宿于此,对老汉等言:‘黄星见于乾象,正照此间。后五十年,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今以年计之,整整五十年。袁本初重敛于民,民皆怨之。丞相兴仁义之兵,吊民伐罪,官渡一战,破袁绍百万之众,正应当时殷馗之言,兆民可望太平矣。”

  操笑曰:“何敢当老丈所言?”

  遂取酒食绢帛赐老人而遣之,号令三军:“如有下乡杀人家鸡犬者,如杀人之罪。”

  于是军民震服。操亦心中暗喜。

  人报袁绍聚四州之兵,得二三十万,前至仓亭下寨。操提兵前进,下寨已定。次日,两军相对,各布成阵势。操引诸将出阵,绍亦引三子一甥及文官武将出到阵前。操曰:“本初计穷力尽,何尚不思投降?直待刀临项上,悔无及矣!”

  绍大怒,回顾众将曰:“谁敢出马?”

  袁尚欲于父前逞能,便舞双刀,飞马出阵,来往奔驰。操指问众将曰:“此何人?”

  有识者答曰:“此袁绍三子袁尚也。”

  言未毕,一将挺枪早出。操视之,乃徐晃部将史涣也。两骑相交,不三合,尚拨马刺斜而走。史涣赶来,袁尚拈弓搭箭,翻身背射,正中史涣左目,坠马而死。袁绍见子得胜,挥鞭一指,大队人马,拥将过来混战。大杀一场,各鸣金收军还寨。

  操与诸将商议破绍之策。程昱献“十面埋伏”之计,劝操:“退军于河上,伏兵十队,诱绍追至河上;我军无退路,必将死战,可胜绍矣。”

  操然其计。左右各分五队。左:一队夏侯惇,二队张辽,三队李典,四队乐进,五队夏侯渊;右:一队曹洪,二队张郃,三队徐晃,四队于禁,五队高览。中军许褚为先锋。

  次日,十队先进,埋伏左右已定。至半夜,操令许褚引兵前进,伪作劫寨之势。袁绍五寨人马,一齐俱起。许褚回军便走。袁绍引军赶来,喊声不绝;比及天明,赶至河上,曹军无去路。操大呼曰:“前无去路,诸军何不死战?”

  众军回身奋力向前。许褚飞马当先,力斩十数将。袁军大乱。袁绍退军急回,背后曹军赶来。正行间,一声鼓响,左边夏侯渊,右边高览,两军冲出。袁绍聚三子一甥,死冲血路奔走。又行不到十里,左边乐进、右边于禁杀出,杀得袁军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又行不到数里,左边李典、右边徐晃,两军截杀一阵。袁绍父子胆丧心惊,奔入旧寨,令三军造饭。方欲待食,左边张辽、右边张郃,径来冲寨。绍慌上马,前奔仓亭;人马困乏,欲待歇息,后面曹操大军赶来,袁绍舍命而走。正行之间,右边曹洪、左边夏侯惇,挡住去路。绍大呼曰:“若不决死战,必为所擒矣!”奋力冲突,得脱重围。

  袁熙、高干,皆被箭伤。军马死亡殆尽。绍抱三子痛哭一场,不觉昏倒。众人急救,绍口吐鲜血不止,叹曰:“吾自历战数十场,不意今日狼狈至此!此天丧吾也!汝等各回本州,誓与曹贼一决雌雄!”

  便教辛评、郭图火急随袁谭前往青州整顿,恐曹操犯境;令袁熙仍回幽州;高干仍回并州;各去收拾人马,以备调用。袁绍引袁尚等入冀州养病,令尚与审配、逢纪暂掌军事。

2021-06-09 12:21:50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黃礽耀 sfiawong
Untitled
第三十二回 夺冀州袁尚争锋 决漳河许攸献计(1)

  却说袁尚自斩史涣之后,自负其勇,不待袁谭等兵至,自引兵数万出黎阳,与曹军前队相迎。张辽当先出马,袁尚挺枪来战,不三合,架隔遮拦不住,大败而走。张辽乘势掩杀,袁尚不能主张,急急引军奔回冀州。袁绍闻袁尚败回,又受了一惊,旧病复发,吐血数斗,昏倒在地。刘夫人慌救入卧内,病势渐危。刘夫人急请审配、逢纪,直至袁绍榻前,商议后事。绍但以手指而不能言。刘夫人曰:“尚可继后嗣否?”

  绍点头。审配便就榻前写了遗嘱。绍翻身大叫一声,又吐血斗余而死。后人有诗曰:

  累世公卿立大名,少年意气自纵横。
  空招俊杰三千客、漫有英雄百万兵。
  羊质虎皮功不就、凤毛鸡胆事难成。
  更怜一种伤心处,家难徒延两弟兄。

  袁绍既死,审配等主持丧事。刘夫人便将袁绍所爱宠妾五人,尽行杀害;又恐其阴魂于九泉之下,再与绍相见,乃髡其发,刺其面,毁其尸:其妒恶如此。袁尚恐宠妾家属为害,并收而杀之。审配、逢纪,立袁尚为大司马将军,领冀、青、幽、并四州牧,遣使报丧。此时袁谭已发兵离青州;知父死,便与郭图、辛评商议。图曰:“主公不在冀州,审配、逢纪必立显甫为主矣。当速行。”

  辛评曰:“审、逢二人,必预定机谋。今若速往,必遭其祸。”

  袁谭曰:“若此当如何?”

  郭图曰:“可屯兵城外,观其动静。某当亲往察之。”

  谭依言。

  郭图遂入冀州,见袁尚礼毕,尚问:“兄何不至?”

  图曰:“因抱病在军中,不能相见。”

  尚曰:“吾受父亲遗命,立我为主,加兄为车骑将军。目下曹军压境,请兄为前部,吾随后便调兵接应也。”

  图曰:“军中无人商议良策,愿乞审正南、逢元图二人为辅。”

  尚曰:“吾亦欲仗此二人早晚画策,如何离得?”

  图曰:“然则于二人内遣一人去,何如?”

  尚不得已,乃令二人拈阄,拈着者便去。逢纪拈着,尚即命逢纪赍印绶,同郭图赴袁谭军中。纪随图至谭军,见谭无病,心中不安,献上印绶。谭大怒,欲斩逢纪。郭图密谏曰:“今曹军压境,且只款留逢纪在此,以安尚心。待破曹之后,却来争冀州不迟。”

  谭从其言。实时拔寨起行,前至黎阳,与曹军相抵。谭遣大将汪昭出战,操遣徐晃迎敌。二将战不数合,徐晃一刀斩汪昭于马下。曹军乘势掩杀,谭军大败。谭收败军入黎阳,遣人求救于尚。尚与审配计议,只发兵五千余人相助。曹操深知救军已到,遣乐进、李典引兵于半路接着,两头围住尽杀之。袁谭知尚止拨兵五千,又被半路坑杀,大怒,乃唤逢纪责骂。纪曰:“容某作书致主公,求其亲自来救。”

  谭即令纪作书,遣人到冀州致袁尚。尚与审配共议。配曰:“郭图多谋,前次不争而去者,为曹军在境也。今若破曹,必来争冀州矣。不如不发救兵,借操之力以除之。”

  尚从其言,不肯发兵。使者回报,谭大怒,立斩逢纪,议欲降曹。早有细作密报袁尚。尚与审配议曰:“使谭降曹,并力来攻,则冀州危矣。”

  乃留审配并大将苏由固守冀州,自领大军来黎阳救谭。尚问军中谁敢为前部,大将吕旷、吕翔兄弟二人愿去。尚点兵三万,使为先锋,先至黎阳。谭闻尚自来,大喜,遂罢降曹之议。谭屯兵城中,尚屯兵城外,为犄角之势。

  不一日,袁熙、高干皆领军到城外,屯兵三处,每日出兵与操相持。尚屡败,操兵屡胜。至建安八年春二月,操分路攻打,袁谭、袁熙、袁尚、高干皆大败,弃黎阳而走。操引兵追至冀州。谭与尚入城坚守;熙与干离城三十里下寨,虚张声势。操兵连日攻打不下。

  郭嘉进曰:“袁氏废长立幼,而兄弟之间,权力相拚,各自树党,急之则相救,缓之则相争;不如举兵南向荆州,征讨刘表,以候袁氏兄弟之变;变成而后击之,可一举而定也。”

  操善其言,命贾诩为太守,守黎阳;曹洪引兵守官渡。操引大军向荆州进兵。

  谭、尚听知曹军自退,遂相庆贺。袁熙、高干各自辞去。袁谭与郭图、辛评议曰:“我为长子,反不能承父业;尚乃继母所生,反承大爵;心实不甘。”

  图曰:“主公可勒兵城外,只做请显甫、审配饮酒,伏刀斧手杀之,大事定矣。”

  谭从其言。适别驾王修自青州来,谭将此计告之。修曰:“兄弟者,左右手也。今与他人争斗,断其右手,而曰我必胜,安可得乎?夫弃兄弟而不亲,天下其谁亲之?彼谗人离间骨肉,以求一朝之利,愿塞耳勿听也。”

  谭怒,叱退王修,使人去请袁尚。尚与审配商议。配曰:“此必郭图之计也。主公若往,必遭奸计;不如乘势攻之。”

  袁尚依言,便披挂上马,引兵五万出城。袁谭见袁尚引军来,情知事泄,亦即披挂上马,与尚交锋。尚见谭大骂。谭亦骂曰:“汝药死父亲,篡夺爵位,今又来杀兄耶!”

  二人亲自交锋,袁谭大败。尚亲冒矢石,冲突掩杀。谭引败军奔平原,尚收兵还。袁谭与郭图再议进兵,令岑璧为将,领兵前来。尚自引兵出冀州。两阵对圆,旗鼓相望。璧出骂阵;尚欲自战,大将吕旷,拍马舞刀,死战岑璧;二将战无数合,旷斩岑璧于马下。谭兵又败,再奔平原。审配劝尚进兵,追至平原。谭抵挡不住,退入平原,坚守不出。尚三面围城攻打。

  谭与郭图计议,图曰:“今城中粮少,彼军方锐,势不相敌。愚意可遣人投降曹操,使操将兵攻冀州,尚必还救。将军引兵夹击之,尚可擒矣。若操击破尚军、我因而敛其军,实以拒操。操军远来,粮食不继,必自退去;我可以仍据冀北,以图进取也。”

  谭从其言,问曰:“何人可为使?”

  图曰:“辛评之弟辛毗,字佐治,见为平原令。此人乃能言之士,可命为使。”

  谭即召辛毗,毗欣然而至。谭修书付毗,使三千军送毗出境。毗星夜赍书往见曹操。时操屯军西平伐刘表,表遣玄德引兵为前部以迎之。未及交锋,辛毗到操寨。见操礼毕,操问其来意,毗具言袁谭相求之意,呈上书信。操看书毕,留辛毗于寨中,聚文武计议。程昱曰:“袁谭被袁尚攻击太急,不得已而来降,不可准信。”

  吕虔、满宠亦曰:“丞相既引兵至此,安可复舍表而助谭?”

  荀攸曰:“三公之言未善。以愚意度之:天下方有事,而刘表坐保江、汉之间,不敢展足,其无四方之志可知矣;袁氏据四州之地,带甲数十万,若二子和睦,共守成业,天下事未可知也;今乘其兄弟相攻,势穷而投我,我提兵先除袁尚,后观其变,并灭袁谭,天下定矣。此机会不可失也。”

  操大喜,便邀辛毗饮酒,谓之曰:“袁谭之降,真耶诈耶?袁尚之兵,果可必胜耶?”

  毗对曰:“明公勿问真与诈也,只论其势可耳。袁氏连年丧败,兵革疲于外,谋臣诛于内;兄弟谗隙,国分为二;加之饥馑并臻,天灾人困:无问智愚,皆知土崩瓦解。此为天灭袁氏之时也。今明公提兵攻邺,袁尚不还救,则失巢穴;若还救,则谭踵袭其后。以明公之威,击疲惫之众,如迅风之扫秋叶也。不此之图,而伐荆州,荆州丰乐之地,国和民顺,未可摇动。况四方之患,莫大于河北。河北既平,则霸业成矣。愿明公详之。”

  操大喜曰:“恨与辛佐治相见之晚也!”

  即日督军还取冀州。玄德恐操有谋,不敢追袭,引兵自回荆州。

  却说袁尚知曹军渡河,急急引军还邺,命吕旷、吕翔断后。袁谭见尚退军,乃大起平原军马,随后赶来。行不到数十里,一声炮响,两军齐出。左边吕旷,右边吕翔,兄弟二人截住袁谭。谭勒马告二将曰:“吾父在日,吾并未慢待二将军,今何从吾弟而见逼耶?”

  二将闻言,乃下马降谭。谭曰:“勿降我,可降曹丞相。”

2021-06-09 12:23:41 | 引用
Untitled
第三十三回 曹丕乘乱纳甄氏 郭嘉遗计定辽东(1)

  却说曹丕见二妇人啼哭,拔剑欲斩之。忽见红光满目,遂按剑而问曰:“汝何人也?”

  一妇人告曰:“妾乃袁将军之妻刘氏也。”

  丕曰:“此女何人?”

  刘氏曰:“此次男袁熙之妻甄氏也。因熙出镇幽州,甄氏不肯远行,故留于此。”

  丕拖此女近前,见披发垢面。丕以衫袖拭其面而观之,见甄氏玉肌花貌,有倾国之色。遂对刘氏曰:“吾乃曹丞相之子也。愿保汝家。汝勿忧虑。”

  遂按剑坐于堂上。

  却说曹操统领众将,入冀州城。将入城门,许攸纵马近前,以鞭指城门而呼操曰:“阿瞒,汝不得我,安得入此门?”操大笑。

  众将闻言,俱怀不平。

  操至绍府门下,问曰:“谁曾入此门来?”

  守将对曰:“世子在内。”

  操唤出责之。

  刘氏出拜曰:“非世子不能保全妾家,愿献甄氏为世子执箕帚。”

  操教唤出甄氏拜于前。操视之曰:“真吾儿妇也!”遂令曹丕纳之。

  操既定冀州,亲往袁绍墓下设祭,再拜而哭,甚哀,顾谓众官曰:“昔日吾与本初共起兵时,本初问我曰:‘若事不辑,方面何所可据?’吾问之曰:‘足下意欲若何?’本初曰:‘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沙漠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吾答曰:‘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此言如昨,而今本初已丧,吾不能不为流涕也!”众皆叹息。

  操以金帛粮米赐绍妻刘氏。乃下令曰:“河北居民遭兵革之难,尽免今年租赋。”一面写表申朝;操自领冀州牧。

  一日,许褚走马入东门,正迎许攸,攸唤褚曰:“汝等无我,安能出入此门乎?”

  褚怒曰:“吾等千生万死,身冒血战,夺得城池,汝安敢夸口!”

  攸骂曰:“汝等皆匹夫耳,何足道哉!”

  褚大怒,拔剑杀攸,提头来见曹操,说许攸如此无礼,某杀之矣。

  操曰:“子远与吾旧交,故相戏耳,何故杀之?”深责许褚,令厚葬许攸。乃令人遍访冀州贤士。

  冀民曰:“骑都尉崔琰,字季珪,清河东武城人也。数曾献计于袁绍,绍不从,因此托疾在家。”

  操即召琰为本州别驾从事,因谓曰:“昨按本州户籍,共计三十万众,可谓大州。”

  琰曰:“今天下分崩,九州幅裂,二袁兄弟相争,冀民暴骨原野,丞相不急存问风俗,救其涂炭,而先计校户籍,岂本州士女所望于明公哉?”

  操闻言,改容谢之,待为上宾。

  操已定冀州,使人探袁谭消息。时谭引兵劫掠甘陵、安平、渤海、河间等处,闻袁尚败走中山,乃统军攻之。尚无心战斗,径奔幽州投袁熙。谭尽降其众,欲复图冀州。操使人召之,谭不至。操大怒,驰书绝其婚,自统大军征之,直抵平原。谭闻操自统军来,遣人求救于刘表。表请玄德商议。

  玄德曰:“今操已破冀州,兵势正盛,袁氏兄弟不久必为操擒,救之无益;况操常有窥荆、襄之意,我只养兵自守,未可妄动。”

  表曰:“然则何以谢之?”

  玄德曰:“可作书与袁氏兄弟,以和解为名,婉词谢之。”

  表然其言,先遣人以书遗谭。书略曰:

  君子违难,不适仇国。日前闻君屈膝降曹,则是忘先人之仇,弃手足之谊,而遗同盟之耻矣。若“冀州”不弟,当降心相从。待事定之后,使天下平其曲直,不亦高义耶?

  又与袁尚书曰:

  “青州”天性峭急,迷于曲直。君当先除曹操,以卒先公之恨。事定之后,乃计曲直,不亦善乎?若迷而不返,则是韩卢、东郭自困于前,而遗田父之获也。

  谭得表书,知表无发兵之意;又自料不能敌操;遂弃平原,走保南皮。曹操追至南皮,时天气寒肃,河道尽冻,粮船不能行动。操令本处百姓敲冰拽船,百姓闻令而逃。操大怒,欲捕斩之。百姓闻得,乃亲往营中投首。操曰:“若不杀汝等,则吾号令不行;若杀汝等,吾又不忍;汝等快往山中逃避,休被我军士擒获。”

  百姓皆垂泪而去。

  袁谭引兵出城,与曹军相敌。两阵对圆,操出马以鞭指谭而骂曰:“吾厚待汝,汝何生异心?”

  谭曰:“汝犯吾境界,夺吾城池,赖吾妻子,反说我有异心耶?”

  操大怒,使徐晃出马。谭使彭安接战。两马相交,不数合,晃斩彭安于马下。谭军败走,退入南皮。操遣军四面围住。谭着慌,使辛评见操约降。操曰:“袁谭小子,反复无常,吾难准信。汝弟辛毗,吾已重用,汝亦留此可也。”

  评曰:“丞相差矣。某闻主贵臣荣,主忧臣辱。某久事袁氏,岂可背之?”

  操知其不可留,乃遣回。

  评回见谭,言操不准投降。谭叱曰:“汝弟现事曹操,汝怀二心耶?”

  评闻言,气满填胸,昏绝于地。谭令扶出,须臾而死。谭亦悔之。郭图谓谭曰:“来日尽驱百姓当先,以军继其后,与曹操决一死战。”

  谭从其言。当夜尽驱南皮百姓,皆执刀枪听令。次日平明,大开四门,军在后,驱百姓在前,喊声大举,一齐拥出,直抵曹寨。两军混战,自辰至午,胜负未分,杀人遍地。操见未获全胜,乘马上山,亲自击鼓。将士见之,奋力向前。谭军大败,百姓被杀者无数。曹洪奋威突阵,正迎袁谭,举刀乱砍,谭竟被曹洪杀于阵中。郭图见阵大乱,急驰入城中。乐进望见,拈弓搭箭,射下城壕,人马俱陷。

  操引兵入南皮,安抚百姓。忽有一彪军来到,乃袁熙部将焦触、张南也。操自引军迎之。二将倒戈卸甲,特来投降。操封为列侯。又黑山贼张燕,引军十万来降,操封为平北将军。下令将袁谭首级号令,敢有哭者斩。头挂北门外。一人布冠衰衣,哭于头下。左右拿来见操。操问之,乃青州别驾王修也,因谏袁谭被逐,今知谭死,故来哭之。操曰:“汝知吾令否?”

  修曰:“知之。”

  操曰:“汝不怕死耶?”

  修曰:“我生受其辟,今亡而不哭,非义也。畏死忘义,何以立世乎?若得收葬谭尸,受戮无恨。”

  操曰:“河北义士,何其如此之多也?可惜袁氏不能用!若能用,则吾安敢正眼觑此地哉!”遂命收葬谭尸,礼修为上宾,以为司金中郎将。因问之曰:“今袁尚已投袁熙,取之当用何策?”

  修不答。

  操曰:“忠臣也。”

  问郭嘉,嘉曰:“可使袁氏降将焦触、张南等自攻之。”

  操用其言,随差焦触、张南、吕旷、吕翔、马延、张顗,各引本部兵,分三路进攻幽州;一面使李典、乐进会合张燕,打并州,攻高干。

  且说袁尚、袁熙知曹兵将至,料难迎敌,乃弃城引兵星夜奔辽西,投乌桓去了。幽州刺史乌桓触,聚幽州众官,歃血为盟,共议背袁向曹之事。乌桓触先言曰:“吾知曹丞相当世英雄,今往投降,有不遵令者斩。”

  依次歃血,循至别驾韩珩。珩乃掷剑于地,大呼曰:“吾受袁公父子厚恩,今主败亡,智不能救,勇不能死,于义缺矣!若北面而降操,吾不为也!”

  众皆失色。

  乌桓触曰:“夫兴大事,当立大义。事之济否,不待一人。韩珩既有志如此,听其自便。”推珩而出。

  乌桓触乃出城迎接三路军马,径来降操。操大喜,加为镇北将军。

  忽探马来报:“乐进、李典、张燕攻打并州,高干守住壶口关,不能下。”

  操自勒兵前往。三将接着,说:“干拒关难击。”

  操集众将共议破干之计。

2021-06-09 12:25:53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黃礽耀 sfiawong
Untitled
第三十四回 蔡夫人隔屏听密语 刘皇叔跃马过檀溪(1)

  却说曹操于金光处,掘出一铜雀,间荀攸曰:“此何兆也?”

  攸曰:“昔舜母梦玉雀入怀而生舜。今得铜雀,亦吉祥之兆也。”

  操大喜,遂命作高台以庆之。乃即日破土断木,烧瓦磨砖,筑铜雀台于漳河之上。约计一年而工毕。少子曹植进曰:“若建层台,必立三座:中间高者,名为铜雀;左边一座,名为玉龙;右边一座,名为金凤。更作两条飞桥,横空而上,乃为壮观。”

  操曰:“吾儿所言甚善。他日台成,足可娱吾老矣!”

  原来曹操有五子,惟植性敏慧,善文章,曹操平日最爱之。于是留曹植与曹丕在邺郡造台,使张燕守北寨。操将所得袁绍之兵,共五六十万,班师回许都,大封功臣;又表赠郭嘉为贞侯,养其子奕于府中。复聚众谋士商议,欲南征刘表。荀彧曰:“大军方北征而回,未可复动。且待半年,养精蓄锐,刘表、孙权,可一鼓而下也。”

  操从之,遂分兵屯田,以候调用。

  却说玄德自到荆州,刘表待之甚厚。一日,正相聚饮酒,忽报降将张武、陈孙在江夏掳掠人民,共谋造反。表惊曰:“二贼又反,为祸不小。”

  玄德曰:“不须兄长忧虑,备请往讨之。”

  表大喜,即点三万军,与玄德前去。玄德领命即行,不一日,来到江夏。张武、陈孙引兵来迎。玄德与关、张、赵云出马在门旗下,望见张武所骑之马,极其雄骏。玄德曰:“此必千里马也。”

  言未毕,赵云挺枪而出,径冲彼阵。张武纵马来迎,不三合,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随手扯住辔头,牵马回阵。陈孙见了,随赶来夺。张飞大喝一声,挺矛直出,将陈孙刺死。众皆溃散。玄德招安余党,平复江夏诸县,班师而回。表出郭迎接入城,设宴庆功。酒至半酣,表曰:“吾弟如此雄才,荆州有倚赖也。但忧南越不时来寇;张鲁、孙权皆足为虑。”

  玄德曰:“弟有三将,足可委用:使张飞巡南越之境;云长拒固子城,以镇张鲁;赵云拒三江,以当孙权;何足虑哉?”

  表喜,欲从其言。蔡瑁告其姊蔡夫人曰:“刘备遣三将居外,而自居荆州,久必为患。”

  蔡夫人乃夜对刘表曰:“我闻荆州人多与刘备往来,不可不防之。今容其居住城中,无益,不若遣使他往。”

  表曰:“玄德仁人也。”

  蔡氏曰:“只恐他人不似汝心。”

  表沉吟不答。

  次日出城,见玄德所乘之马极骏,问之,知是张武之马,表称赞不已。玄德遂将此马送与刘表。表大喜,骑回城中。蒯越见而问之。表曰:“此玄德所送也。”

  越曰:“昔先兄蒯良,最善相马;越亦颇晓。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张武为此马而亡。主公不可乘之。”

  表听其言。次日请玄德饮宴,因言曰:“昨承惠良马,深感厚意。但贤弟不时征进,可以用之。敬当送还。”

  玄德起谢。

  表又曰:“贤弟久居此间,恐废武事。襄阳属邑新野县,颇有钱粮。弟可引本部军马于本县屯扎,何如?”

  玄德领诺。次日,谢别刘表,引本部军马径往新野。

  方出城门,只见一人在马前长揖曰:“公所骑马,不可乘也。”

  玄德视之,乃荆州幕宾伊籍,字机伯,山阳人也。玄德忙下马问之。

  籍曰:“昨闻蒯异度对刘荆州云:‘此马名的卢,乘则妨主。’因此还公。公岂可复乘之?”

  玄德曰:“深感先生见爱。但凡人死生有命,岂马所能妨哉!”

  籍服其高见,自此常与玄德往来。

  玄德自到新野,军民皆喜,政治一新。建安十二年春,甘夫人生刘禅。是夜有白鹤一只,飞来县衙屋上,高鸣四十余声,望西飞去。临分娩时,异香满室。甘夫人尝夜梦仰吞北斗,因而怀孕,故乳名阿斗。此时曹操正统兵北征。玄德乃往荆州,说刘表曰:“今曹操悉兵北征,许昌空虚,若以荆、襄之众,乘间袭之,大事可就也。”

  表曰:“吾坐据九郡足矣,岂可别图?”

  玄德默然。表邀入后堂饮酒。酒至半酣,表忽然长叹。

  玄德曰:“兄长何故长叹?”

  表曰:“吾有心事,未易明言。”

  玄德再欲问时,蔡夫人出立屏后。刘表乃垂头不语。须臾席散,玄德自归新野。

  至是年冬,闻曹操自柳城回,玄德甚叹表之不用其言。忽一日,刘表遣使至,请玄德赴荆州相会。玄德随使而往。刘表接着,叙礼毕,请入后堂饮宴;因谓玄德曰:“近闻曹操提兵回许都,势日强盛,必有吞并荆、襄之心。昔日悔不听贤弟之言,失此好机会。”

  玄德曰:“今天下分裂,干戈日起,机会岂有尽乎?若能应之于后;未足为恨也。”

  表曰:“吾弟之言甚当。”

  相与对饮。酒酣,表忽潸然下泪。玄德问其故。表曰:“吾有心事,前者欲诉与贤弟,未得其便。”

  玄德曰:“兄长有何难决之事?倘有用弟之处,弟虽死不辞。”

  表曰:“前妻陈氏所生长子琦,为人虽贤,而柔懦不足立事;后妻蔡氏所生少子琮,颇聪明。吾欲废长立幼,恐碍于礼法;欲立长子,争奈蔡氏族中,皆掌军务,后必生乱;因此委决不下。”

  玄德曰:“自古废长立幼,取乱之道。若忧蔡氏权重,可徐徐削之,不可溺爱而立少子也。”

  表默然。

  原来蔡夫人素疑玄德,凡遇玄德与表叙论,必来窃听;是时正在屏风后,闻玄德此言,心甚恨之。玄德自知语失,遂起身如厕。因见己身髀肉复生,亦不觉潸然流泪。少顷复入席。表见玄德有泪容,怪问之。玄德长叹曰:“备往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散;分久不骑,髀里肉生。日月磋跎,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

  表曰:“吾闻贤弟在许昌,与曹操青梅煮酒,共论英雄;贤弟尽举当世名士,操皆不许,而独曰‘天下英雄,惟使君与操耳。’以曹操之权力,犹不敢居吾弟之先,何虑功业不建乎?”

  玄德乘着酒兴,失口答曰:“备若有基本,天下碌碌之辈,诚不足虑也。”

  表闻言默然。玄德自知语失,托醉而起,归馆舍安歇。

  却说刘表闻玄德语,口虽不言,心怀不足,别了玄德,退入内宅。蔡夫人曰:“适间我于屏后听得刘备之言,甚轻觑人,足见其有吞并荆州之意。今若不除,必为后患。”

  表不答,但摇头而已。

  蔡氏乃密召蔡瑁入,商议能事。瑁曰:“请先就馆舍杀之,然后告知主公。”

  蔡氏然其言。瑁出,便连夜点军。

  却说玄德在馆舍中秉烛而坐,三更以后,方欲就寝。忽一人叩门而入,视之乃伊籍也。原来伊籍探知蔡瑁欲害玄德,特夤夜来报。当下伊籍将蔡瑁之谋,报知玄德,催促玄德速速起身。玄德曰:“未辞景升,如何便去?”

  籍曰:“公若辞,必遭蔡瑁之害矣。”

2021-06-09 12:27:56 | 引用
Untitled
第三十五回 玄德南漳逢隐沧 单福新野遇英主(1)

  却说蔡瑁方欲回城,赵云引军赶出城来。原来赵云正饮酒间,忽见人马动,急入内观之,席上不见了玄德。云大惊,出投馆舍,听得人说:“蔡瑁引军望西赶去了。”

  云火急绰枪上马,引着原带来三百军,奔出西门,正迎着蔡瑁,急问曰:“吾主何在?”

  瑁曰:“使君逃席而去,不知何往。”

  赵云是谨细之人,不肯造次,即策马前行;遥望大溪,别无去路,乃复回马,喝问蔡瑁曰:“汝请吾主赴宴,何故引着军马追来?”

  瑁曰:“九郡四十二州县官僚俱在此,吾为上将,岂可不防护?”

  云曰:“汝逼吾主何去了?”

  瑁曰:“闻使君匹马出西门,到此却又不见。”

  云惊疑不定,直来溪边看时,只见隔岸一带水迹。云暗忖曰:“难道连马跳过了溪去?”

  令三百军四散观望,并不见踪迹。云再回马时,蔡瑁已入城去了。云乃拿守门军士追问,皆说:“刘使君飞马出西门而去。”

  云再欲入城,又恐有埋伏,遂急引军归新野。

  却说玄德跃马过溪,似醉如痴;想:“此阔涧一跃而过,岂非天意!”

  迤逦望南漳策马而行,日将沉西。正行之间,见一牧童跨于牛背上,口吹短笛而来。玄德叹曰:“吾不如也!”遂立马观之。

  牧童亦停牛罢笛,熟视玄德,曰:“将军莫非破黄巾刘玄德否?”

  玄德惊问曰:“汝乃村僻小童,何以知吾姓字?”

  牧童曰:“我本不知,因常侍师父,有客到日,多曾说有一刘玄德,身长七尺五寸,垂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乃当世之英雄,今观将军如此模样,想必是也。”

  玄德曰:“汝师何人也?”

  牧童曰:“吾师覆姓司马,名徽,字德操,颍川人也。道号‘水镜先生’。”

  玄德曰:“汝师与谁为友?”

  小童曰:“与襄阳庞德公、庞统为友。”

  玄德曰:“庞德公乃庞统何人?”

  童子曰:“叔侄也。庞德公字山民,长俺师父十岁;庞统字士元,少俺师父五岁。一日,我师父在树上采桑,适庞统来相访,坐于树下,共相议论,终日不倦。吾师甚爱庞统,呼之为弟。”

  玄德曰:“汝师今居何处?”

  牧童遥指曰:“前面林中,便是庄院。”

  玄德曰:“吾正是刘玄德。汝可引我去拜见你师父。”

  童子便引玄德。行二里余,到庄前下马,入至中门,忽闻琴声甚美。玄德教童子且休通报,侧耳听之,琴声忽住而不弹。一人笑而出曰:“琴韵清幽,音中忽起高抗之调。必有英雄窃听。”

  童子指谓玄德曰:“此即吾师水镜先生也。”

  玄德视其人,松形鹤骨,器宇不凡。慌忙进前施礼,衣襟尚湿。水镜曰:“公今日幸免大难!”

  玄德惊讶不已。小童曰:“此刘玄德也。”

  水镜请入草堂,分宾主坐定。玄德见架上满堆书卷,窗外盛栽松竹,横琴于石床之上,清气飘然。水镜问曰:“明公何来?”

  玄德曰:“偶尔经由此地,因小童相指,得拜尊颜,不胜欣幸!”

  水镜笑曰:“公不必隐讳。公今必逃难至此。”

  玄德遂以襄阳一事告之。水镜曰:“吾观公气色,已知之矣。”

  因问玄德曰:“吾久闻明公大名,何故至今犹落魄不偶耶?”

  玄德曰:“命途多蹇,所以至此。”

  水镜曰:“不然;盖因将军左右不得其人耳。”

  玄德曰:“备虽不才,文有孙乾、糜竺、简雍之辈,武有关、张、赵云之流,竭忠相辅,颇赖其力。”

  水镜曰:“关、张、赵云,皆万人敌,惜无善用之之人。若孙乾、糜竺辈,乃白面书生,非经纶济世之才也。”

  玄德曰:“备亦尝侧身以求山谷之遗贤,奈未遇其人何!”

  水镜曰:“岂不闻孔子云:‘十室之邑,必有忠信。’何谓无人。”

  玄德曰:“备愚昧不识,愿赐指教。”

  水镜曰:“公闻荆、襄诸郡小儿谣言乎?其谣曰:‘八九年间始欲衰,至十三年无孑遗。到头天命有所归,泥中蟠龙向天飞。’此谣始于建安初:建安八年,刘景升丧却前妻,便生家乱,此所谓‘始欲衰’也;‘无孑遗者’,不久则景升将逝,文武零落无孑遗矣;‘天命有归’,‘龙向天飞’,盖应在将军也。”

  玄德闻言惊谢曰:“备安敢当此?”

  水镜曰:“今天下之奇才,尽在于此,公当往求之。”

  玄德急问曰:“奇才安在?果系何人?”

  水镜曰:“伏龙、凤雏,两人得一,可安天下。”

  玄德曰:“伏龙、凤雏何人也?”

  水镜抚掌大笑曰:“好!好!”

  玄德再问时,水镜曰:“天色已晚,将军可于此暂宿一宵,明日当言之。”

  即命小童具饮馔相待,马牵入后院喂养。

  玄德饮膳毕,即宿于草堂之侧。玄德因思水镜之言,寝不成寐。约至更深,忽听一人叩门而入,水镜曰:“元直何来?”

2021-06-09 12:29:45 | 引用
黃礽耀 sfiawong
Prev Page12Next Page

发表评论

加西网为北美中文网传媒集团旗下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