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移民后 国内房变中年人的笼子

日期: 2018-04-10
新闻主题: 北京,上海,天津,重庆,习近平,胡锦涛,江泽民,邓小平,毛泽东,薄熙来,周永康

来源: 后窗

  人生进入不惑之年,用林非凡的话说,越往后活,“能勾起男人兴趣的已经寥寥无几”。的确,他不再知道工体的哪条路新开了家酒吧,里面常去什么样的姑娘;也不再愿意一夜之间从北京奔波几百公里到青岛,只为给朋友过个生日;更不能半夜在东直门外的“苍蝇”小馆喝醉闹事后,打电话找父亲摆平。

  尤其是每次给移民国外的妻儿转账时,“日子变得特别空虚”。

  儿子的美国身份是为了同空气做斗争。出生不久,儿子就患上哮喘和支气管炎。林非凡让妻子带儿子移民国外,创业刚刚起步,家里四世同堂,除了夫妻双方年事已高的父母,还有已近九十的爷爷,他走不开。

  作为全球排名第四的移民输出国, 截止2017 年,中国移民总人数已超过600 万。因为经济负担和独生子女养老压力,很多中年人像林非凡一样,留守国内,如同一个支点,平衡着整个大家庭。

  很多事情来不及想得那么周全,“觉着只要出去就什么都解决了”,林非凡说。

  移民解决了儿子的健康和教育问题,但有些事适得其反。一次视频中,妻子听见丈夫的房间有女人的声音。“你有病吧?”林非凡怒不可遏,举着手机在屋里大步转了起来,“有吗我问你?”

  随之而来的还有中年危机。今年年初,父亲脑溢血住院,全家移民加拿大三年多的孙鹏辞职,独自回国,即将与妻儿长久分居;离婚后,42岁的张艳留在国内,为儿子守住前夫的房,等儿子三年后接自己去英国;因为财产纠纷,宋志浩50岁时和小三分手,开始思念远在加拿大的儿子。

  被留在国内的他们,守着只剩下自己的空房子,还有被距离放大的中年问题。他们与家人日夜颠倒地沟通,独自照顾日渐高龄的双方父母,孤独在责任感的掩盖下,像没有按死的烟蒂,冒着微弱的、炙热的火光。

  

  “想爸爸了吗?”

  林非凡家位于北京西三环紫竹院附近,一套200多平的四居室,如今只有他一个人。玄关玻璃缸里的富贵竹全黄了,妻子在家时很宝贝它们,每天记录换水、拾叶的时间,林非凡为了省事,总是将水倒满,“我哪有那心思管啊。”

  客厅角落里的吸尘器也没再工作过,林非凡总是胡乱用抹布在皮沙发上抹一下,等着阿姨周日过来打扫。晚上11点,加拿大魁北克的中午,他窝在沙发上,每周亲子视频的时间到了。

  创业三年多,除了生意场与投资方的波诡云谲,等待林非凡的,还有变得越来越“没劲”的日子。“周末说哥们儿来我们家看球聚一下,一个个都推要陪老婆孩子。”林非凡沮丧地说。才四十岁,他的生活就只有工作日加班,周六晚上和老婆儿子视频,周日去疗养院看父母,下午还要安排工作饭局。

  夫妻间的信任也被距离抽走了。一次视频时,妻子听见有女人的声音。林非凡说他在公司忙到晚上10点多,为了和儿子约定的视频,都顾不上吃晚饭。“我又不是耳聋眼花,我没听见我能撒谎?”妻子声嘶力竭。林非凡举着手机在屋里大步走,镜头转换到厨房、卫生间、书房和阳台,“有吗我问你?”之后,他三个星期没开视频。

  “衣柜我就没看。”提起那次视频,妻子袁珂心里仍有余怨。二十多天后,她妥协了,“你不看我也不看儿子?”林非凡心软,点开摄像头,四岁的儿子大眼睛滴溜溜转,手指在屏幕上戳来戳去。“想爸爸了吗?”儿子点点头。

  视频结束后,袁珂发来一个水汪汪大眼睛的表情:老公,打钱。

  宋志浩对这四个字再熟悉不过。作为一家天津金融公司的老总,最近两年,“打钱”变成他与妻子沟通的唯一内容。生活费、学费、保险费,宋志浩懒得细看,“我不信这钱都是给儿子花的。”但只要妻子的聊天框显示有消息,他直接就看数字。要一万人民币,宋志浩就打两万,“怕她在那头儿教育孩子说‘你爸舍不得给我们花钱’。”

  与林非凡不同,五十岁的宋志浩早已赚得盆满钵满,除了一栋二层别墅,一辆一百多万的行政版揽胜路虎,还有被人羡慕的“助理”小张。小张比宋志浩小二十多岁,皮肤白皙,常与他出席酒局,生意伙伴调侃他:“你老婆孩子在国外,艳福不浅!”

  小张的存在是妻子离开的原因。八年前,妻子要带着五岁的儿子移民加拿大温哥华时,“老来得子”的宋志浩强烈反对。“难道要孩子懂事了知道他爸有两个女人?你不觉得羞耻?”妻子大骂。宋志浩最后妥协了。那时他42岁,身边还有小张。

  宋志浩在南开区为小张购置了房子和车。今年年初,小张提出想要宋志浩父亲闲置的公积金,为自己留一笔养老钱。宋志浩急了,“我这些年少给你钱了?你要什么没给你买?”

  “说白了两头都惦记我的钱!”宋志浩感觉自己仿佛老了十岁,他开始想念儿子,四岁时,儿子打碎了他的烟灰缸,怕他生气,哭了一整晚。

  儿子在加拿大已经快上初中,宋志浩和他通常半个月视频一次。与小张闹掰后,他有空就呼儿子。“怎么这个点儿电话!”妻子没好气地接起第四个语音,宋志浩愣了一下,天津与温哥华有16个小时时差,他竟然忘了。

  吉林舞蹈老师张艳的家里有两个表,一个挂在客厅里,国内时间,一个挂在儿子卧室,英国时间。“其实不用看表,我也知道我儿子那儿几点。”因丈夫婚外情离婚后,留学英国的儿子成了张艳的唯一指望,儿子刚刚拿到英国身份,“再等等就能把我接过去。”

  42岁的张艳觉得自己仍旧年轻,哪怕出门逛超市,她也会坐在梳妆台前,画上高挑的细眉,头发梳成高马尾,“显得像女学生”。一辆蓝色奥迪经常在小区楼下等她——那是她的追求者,一个离异的大学教授,他们在旅行团里相识。

  “肯定不能和他登记,儿子第一,我还得去英国呢。”张艳想得很清楚。

  三室一厅的房间对一个单身母亲来说太过空旷,张艳每晚检查房间的每个角落,包括马桶后面,之后借助安眠药才能入睡。安眠药也无法起作用的夜晚,她能听见床头手表秒针的走动:滴答,滴答。张艳起身又吃了半片药。滴答,滴答。很多次,她一个人睁眼到天亮。

  她已经很久没有月经了,虚汗和心悸都在提醒她,老了。她还要再等三年左右才能见到儿子,但对于她的身体和精神来说,那就像漫长的三十年。

  

  (2013北京秋季房地产展示交易会上,海外投资置业项目受到购房者热捧,移民成为海外购房的最大动力)

  节节败退

  林非凡的人生本该在36岁有个崭新的开始。那一年,妻子袁珂怀孕,他准备辞职创业。但袁珂怀孕不久,北京市空气重污染应急指挥部发布了当年首个重污染预警,那是2014年年初,窗外像罩了一层弥黄的纱布,林非凡严格限制妻子外出,“在家也得戴着口罩。”

  两台大型空气净化器交替工作,托朋友在日本代购的三层防护口罩看似严密,但袁珂仍旧轻微咳嗽。

  怀孕六个月时,袁珂通过中介选择了西太平洋马里亚纳群岛的南端,美国关岛。“当时想能躲雾霾,孩子还能拿个美国身份,在国内上学分儿低。”儿子出生时七斤四两,鼻梁高耸,眼瞳硕大漆黑,一切检查正常。

  但回国几个月,儿子开始频繁咳嗽,伴随着断断续续的高烧,去了两家医院后,被诊断为哮喘和支气管炎。

  “在美国明明好好的!”袁珂在饭桌上哭了出来,林非凡束手无策:医生要求长期服药,并建议换个空气好的环境。他和妻子在微信上看了户型图,挤了个周末飞到海南买下房子。

  到海南的第五天,儿子停止了咳嗽。一同终止的,还有袁珂的职业生涯,为了照顾儿子,刚升任中层一年的她,从一家五百强德国外企辞职。

  儿子三岁时,林非凡开始为他留心海南的学校,教学水平好的国际学校,一个月的学费要一万多,开车要一个多小时。“一个月一万,还得再租近的房子,这么一算,不如直接出国了。”

  丈母娘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珂珂一个人带着孩子,听说那边有枪都不犯法,她出点什么事谁能管?”林非凡的理由无懈可击:“孩子医疗费和学费您知道多少钱吗?我去了国外得重新打工,您让我们卖房吗?”

  夹在中间,袁珂与父亲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谈话。“你从小到大,看见虫子都能吓哭,国外环境太复杂了,我们不放心。”父亲低着头,说话很慢,常年的糖尿病让他看上去有些浮肿,“不行你妈跟你过去吧。”袁珂吸了吸鼻子:“爸,我这也是为了孩子,您放心,有那么多在国外带小孩儿的呢。”袁珂劝服了父亲,让他们在海南买的房子养老。

  但美国已经去不成了,因为特朗普政府的一系列收紧合法移民措施,林非凡的投资预算不够,袁珂和儿子选择移民政策相对宽松的加拿大魁北克。

  “你能保证每周给我打两次电话吗?”临走时,袁珂与林非凡协议。“和女的单独吃饭要报备。”袁珂又加了一条,林非凡点点头。“给我微信留言,别管几点,我总能看到!”

  承诺总是来得太容易。北京某互联网公司CTO孙鹏,今年38岁,三年多前,他与怀孕的妻子一起移民加拿大。

  孙鹏本不愿放弃已经算得上高薪的技术部门主管职位,但妻子的态度坚定:“孩子生在国外,你不出国以后都不认识你,而且谁家两口子这么过日子能过长?”另一边,年近70的父亲又打来电话反对:“本来你们在北京,我们还能去过个年,我们这身体也不能出国。”

  做决定的那天,孙鹏请了公司一个要好的兄弟吃饭,戒酒的他,破天荒喝了半瓶二锅头。大着肚子的妻子在最后通牒里提到了“离婚”。“走走走行了吧!”他向父母保证每年都会回家探望。

  

  (北京首都机场附近的国发马术俱乐部的训练场内的移民广告)

  进退维谷

  全家移民加拿大萨斯喀彻温省三年多,今年春节,孙鹏第一次带儿女回老家过年。大年三十晚上,第一次与孙女和孙子见面的爷爷拿出两个厚厚的红包,“给爷爷拜年!”老头儿红光满面,拽过两个小家伙。

  “爷爷在说什么?”三岁的女儿用英语问孙鹏。“都是你们教的!中国话一句都不会说!”老爷子不高兴了,但不一会儿,就被孙女围着他唱跳的“Happy new year”逗笑了。一个星期后,返程时间到了,母亲劝他们多住住,“机票得贵一倍呢,而且我们也不能请假太久。”孙鹏说。

  但回到加拿大的第二个星期,孙鹏收到母亲的微信语音:“你爸脑溢血住院了!”他脑袋“嗡”地一下。如果在哈尔滨,他从家里驱车二十分钟就能赶到父亲的病床前;即使之前在北京工作,也只需两个小时左右的飞机。但现在,他离那张病床不止千山万水,甚至还有14个小时的时差。

  孙鹏迅速辞职,独自回国照顾父亲。“(移民)是解决了孩子上学了,但老人一生病,做儿子的咋走呢?”

  父亲情况不好,左边身子不能动弹,口齿也含混不清。最近一次送饭时,父亲问,“回…来…待…多…长…”“不走了。”没等父亲说完,孙鹏打开保温饭盒,里面是他熬的小白菜猪骨汤,“吃吧爸,我回来伺候你,孩子他们得在那边上学。”老爷子抬起右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究其一生,做儿女的都要围绕父母这个圆心。

  许多人并非不想带父母去国外生活。“最多我们这儿是一家八个人一起去看。”北京一家移民中介的工作人员说。但老人们大多不会英语,“在国外比国内更孤独”,语言、食物、时差等等,都成为他们不愿离开中国的理由。

  出租车司机李天友就属于考察失败的那类。作为北京较早的一批拆迁户,李天友有三套位置不错的房产,卖了其中一套作为儿子出国和妻子陪读的费用。儿子在美国读到大二时,妻子决定移民。李天友不同意。“你过来看看再说。”在妻子和儿子的劝说下,李天友来到美国加州。

  “我后来一个月都没出过门。”加州的早点没有炒肝和油条,他不会英语,也不敢去远处遛弯儿。“根本不是跟人家生活在一起,跟坐牢似的。”李天友发现,无论是妻子还是儿子,大多数朋友都是中国人,虽然外国人表现友好,但很少会有“友情”。在家玩了一个月“对对碰”游戏后,李天友逃回了北京继续开出租。

  在北京,如果有机会坐到李天友的出租车,就能见到那根“华丽”的操纵杆:最底下是一串黄花梨雕的罗汉脸,往上是一串小叶紫檀,再上面是一串不规则的蜜蜡,而驾驶位上的李天友右手带着白手套,腿上摆着一串灰白色的菩提子。这都是他的宝贝,彻底打消移民念头后,他好像重活了一回,买起过去妻子明令禁止买的“破烂儿”。

  “嘿!现在她跟儿子移民,没人管我了!”

  李天友的妻子是河北人,当年到北京卖服装,“人挺能干,也伺候我,就是时间长了没共同语言。”如今,已近五十的他像个快乐的单身汉,每周末,都在群里组织各种活动。“和几个老哥们儿去郊区烧烤,去密云钓鱼,冬天涮羊肉,真的,哪儿也没有北京好。”

  只有一个人回到家时,李天友才觉得缺了点什么。厨房的灶台已经很久没开过火,儿子上高中时,晚上饿了,老婆总会一边热饭菜一边嘟囔“这么晚吃胃还能好”;阳台上的篮球已经落了灰,以前每个周末的下午,儿子都穿着黄色湖人队球衣,抱着篮球满头大汗地进门:“爸我回来了!”

  李天友每个月和妻儿视频一到两次,从一开始的二十多分钟到后来,最短的一次只有六分钟。儿子和他的话越来越少,一开始,他还问起学校生活,儿子也兴奋地向他展示新买的乔丹球鞋,后来儿子毕业,有了稳定的实习单位,李天友不知道该问什么。“听你妈话!别满处瞎跑!”这是李天友嘱咐最多的一句话,儿子越来越不耐烦,挥挥手:“知道了!”

  常与李天友聚会的老哥们劝他:“离了得了,现在和离了也没区别。你在国内再找一能照顾你的。”李天友笑骂着应付过去。去年夏天,在房山的烧烤活动中,有朋友为他介绍了一个丧偶的北京女人小孔,43岁,女儿在北京读大学,保养得很好,白皙皮肤上的细纹仿佛装饰。

  送小孔回家的路上,李天友委婉地表达了拒绝的意思:“我这辈子就等儿子结婚了,他要不出息我就再卖一套房子,够他自己干点什么了。这么大岁数了,不能离婚让儿子丢脸。”

  

  (移民中介的朋友圈)

  空房间

  一个人的夜晚变得漫长起来。起初是因为生活中少了必要的琐碎与热闹,再久一些,即使工作再忙,每天回到家里,都要应对四下无人的长夜。

  刚回哈尔滨一个多月的孙鹏,还不太习惯独自在家居住。“饭总做多,控制不好一个人吃多少”,四个土豆吃了3天,第一次回来做晚饭,他做了两个肉菜一个汤,最后还是倒掉了一小半。他即将面对的,就是林非凡正在经历的孤独。

  林非凡买了最新款任天堂游戏机,如果晚上回家早,他会在忙完手头工作后,开始打游戏。“这点倒好,每次视频他都在家。”妻子袁珂说,几年前,她还总是叉着腰,一脸不高兴:“你这么大人了能有点正事儿吗?”她会挑中午十二点以后视频,那是国内的午夜时间,也是夜场狂欢的起始点,但丈夫没一次不在家。

  闲得发慌,林非凡也到儿子的婴儿房里坐着玩手机。儿子留下一个恐龙毛绒玩具,睡觉时喜欢抓在手里,上面还残留着婴儿的口水渍,林非凡有时把恐龙在手里扔两下。儿子的房间十五平米左右,身高一米八多的林非凡和30厘米左右高的恐龙玩具待在屋里,没有声音。

  妻子和儿子出国后,天津富商宋志浩在情人小张家里留宿的时间却变少了,一次,小张想留他过夜,他顺嘴说:“你早点睡吧,我得回家。”“回家?你哪儿还有家?” “可能是一种掌控欲。”宋志浩如此形容家庭关系,“他们在国内,你觉得一切可控,后来就觉得心慌。”

  一次喝醉酒,司机送他回家,他在卫生间里吐了半宿,早上起来,睡在地毯上,浑身僵硬酸痛。

  与小张闹翻那天,宋志浩一个人开车回家,他决定回到儿子身边,并将事业重心挪到国外。时隔8年,他移民加拿大,和妻儿团聚。

  加拿大的房子是宋志浩买的,走进去却有一种陌生与隔阂。到温哥华的第二天,有访客到家里做关于未成年人情况的家访,妻子穿着一袭蓝色的呢子开衫,头发盘在脑后,额头白得发光,双眼细长温柔,与访客用英文交谈、握手、告别。

  结婚十几年,宋志浩突然觉得不认识眼前的女人。在国内,妻子曾是一名教育培训机构的英语老师,生了儿子后,成为全职太太。如今她像在硅谷工作的精英女性,优雅迷人。

  宋志浩不会英语,整日待在家里倒时差,看电影,等儿子放学。一个星期后,闲在家的宋志浩发微信给妻子:你什么时候回家?晚上出去吃吧?你几点回来?角色似乎调换过来。“到岁数了,现在就想歇着陪老婆孩子,做点小生意。”

  

  今年三月,加拿大联邦政府、省地方政府联合制定了新的移民政策,为了维护北美法语文化中心魁北克的法语使用需求,增加法语移民人数,除了宋志浩这种投资移民,许多陪读的中国家长都要在语言学校学习法语。

  林非凡的妻子春节期间一直在复习,大年三十,她简单地做了四个菜,甚至没有与在国内的林非凡视频。岳父岳母在海南过年,自己的父母腿脚不便,三十晚上,在疗养院吃妹妹送去的饭菜。

  2018年的除夕夜,全世界仿佛只剩下自己,林非凡打开电视,春晚让近六十平米的大客厅热闹起来。他闷头在微信群里发红包,主持人声情并茂,朗读小品《回家》的题词,“走得再远也走不出对家的思念”,林非凡抬起头,关掉电视。

  “矫情。”





本文章来自于 加西网 (温哥华门户网)
https://www.westca.com

这份报导的网址是:
https://www.westca.com/News/article/sid=639424/lang=schinese.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