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女子感染艾滋:山東打工體檢讓
那是提醒自己按時吃抗艾滋病毒藥的。HIV抗病毒藥物在體內的血藥濃度決定治療效果,吃藥前後時間誤差不能超過半小時。
設鬧鍾久了,同事好奇問他,小海只得解釋說:“中午提醒自己幹飯時間到,絕對不加班。”
王小波在《沉默的大多數》中說,“所謂弱勢群體,就是有些話沒有說出來的人。就是因為這些話沒有說出來,所以很多人認為他們不存在,或者很遙遠”。
大量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正在努力扮演普通人,“隱身”進職場。一旦被公司發現,極可能“卷鋪蓋走人”。
“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可以從事幾乎所有的日常工作和學習。”聯合國艾滋病規劃署駐華辦事處信息策略顧問郭巍引用醫學研究給出確定的結論,HIV的傳播途徑只有3種方式:無保護的性行為、母嬰傳播和注射吸毒傳播,日常學習和生活接觸不會傳播HIV。
但“隱身”仍是他們目前的唯一選擇。
“隱身”生活
即便是在湖北獨住的出租屋裡,小海的藥片也被裝在VC的瓶子裡。因為“怕朋友來家裡無意間發現”。
上班帶藥盒太明顯,小海就將中午那粒齊多夫定包進一張紙,揣在兜裡;趕上出差跟同事住一個標間,就在晚上躲進衛生間吃藥;當天有應酬怕喝多了錯過吃藥時間,小海就提前跟媽媽報備,深夜11點,媽媽會准時打來電話。
睡前,吃下一粒齊多夫定、兩粒依非韋倫、一粒拉米夫定。由於依非韋倫的副作用,小海出現了睡眠障礙,精神系統受到影響,漸漸改成現在的200mg兩粒用量。
這是一種俗稱為“雞尾酒療法”的高效抗逆轉錄病毒治療方法,通過作用於病毒不同復制階段的藥物組合在一起(电视剧)發揮作用。
國家衛健委發布文章稱,自1996年使用以來,這一療法大幅降低了艾滋病的病亡率。研究證實,實施規范抗病毒治療後的感染者的病毒載量下降,不但自身免疫力增強,而且對外傳播的概率明顯下降。
同事、朋友眼中樂呵呵的小海,把自己“武裝到了牙齒”,只有一個目的——“徹底隱身”。
國家衛健委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10月底,我國報告的現存艾滋病病毒感染者104.5萬例。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像小海一樣,努力隱瞞自己感染者的身份。“這輩子即便無法優秀,也不要成為更多人的關注點。”
今年4月,作為公司儲備骨幹,小海被外派到地方分公司鍛煉一年。他和每個普通的年輕上班族一樣,住在離公司不遠的地方,日常“兩點一線”。天暖的時候,用手機掃一個共享單車,十幾分鍾就能到達公司;天冷的時候搭公交車,坐到最後一排,戴著耳機聽陳奕迅的《你給我聽好》,“你給我聽好,想哭就要笑,其實你知道,煩惱會解決煩惱……”
與高血壓、糖尿病一樣,只要定時服藥,艾滋病病毒感染者跟普通人幾乎沒有什麼差別。有時,小海想讓更多人改變偏見,但他對於“艾滋病”三個字仍然諱莫如深。
“幾乎所有暴露感染狀況的人,都會遇到不同程度的就業歧視。”艾滋病關愛組織負責人武貝從事志願服務已有十幾年,已經見過太多這樣的情況。
沒人敢冒這個險。
2011年國際勞工組織在中國進行的一項研究發現,65%的雇主認為不應該為艾滋病病毒感染者提供平等的就業機會。2016年,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在全國7個省份對2432個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展開關於就業歧視現狀的問卷調查,調查結果顯示就業歧視率達42.1%。
今年春天,確診感染的第16年,丁丁第一次邁出了家門找工作。
在老公和兒子陪伴下,丁丁離開東北,一家三口開始了在山東威海的異鄉打工生活。但面對入職體檢,50歲的丁丁還是選擇了作弊。“要是弄砸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出來工作了。”
入職體檢中的抽血項目,是所有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無法迎面而上的挑戰。集體排隊時,丁丁謊稱忘帶身份證,之後請朋友代替完成了抽血。
“一切正常。”拿到體檢結果時,丁丁又委屈又自責。“很不甘心,我工作不傷害任何人,我也想正常爭取工作機會,而不是偷偷摸摸。很懊惱,特別懊惱。”但她非常清楚,如果被檢查出HIV陽性,幾乎不可能會被錄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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