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手絹 (發表於5年前)

已痿勿念

前日裡整理書櫃，跑遍半個地球的舊書本子最底下壓著一條手絹，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大一時休學一段時間，在小姨媽家的老宅院子裡住。

南牆根虯曲的棗樹，我常跨在樹幹上看小說。

一腳蹬著一腳伸展地，左右小蜂子嗡嗡亂飛。

樹底下壓水井總有些村裡女人來洗衣。其中一個年輕的，穿一身明黃色的布褂子，是忠滿的新媳婦。

忠滿比我大兩歲，卻要叫我叔叔。農村結婚都挺早的。

記得她偶爾反手叉在腰裡休息，或者拿手去掠一下鬢發，眼睛很亮，顧盼生姿的，說是叫阿絹，手絹的絹。

後來熟悉起來，很愛開玩笑。有次我聊起來牡丹亭裡的遺帕題詩一節，她說：“哎呀，小叔叔，你們文化人真了不得，一個小手絹也弄這些個光景。。。嗨，你們誰丟個手絹給他，看能寫個啥詩出來。"

一院子婦女都笑得彎腰搭肩的。

後來似乎巧得很，每天某時都不期而至似地。熟了反而話少了，低眉順眼地不朝我看。

再後來結棗的季節，紅透的、還青的，沉甸甸一樹。來了說要吃棗。脫了鞋蹭蹭地爬上去，只看到一截白腳踝，撩起來用衣服兜著。下來時候要我接。撞到懷裡了。。。

人生有些事情，是命裡的魔障，終不可逃吧。。。。再後來還是回去上學了。

月亮明晃晃的，樹影子裡說了很久。最後解給了我一條手絹。說是留給你題個詩吧，一路大笑著走遠了。笑裡似有點哭腔，誰知道呢。。。。

回憶雖然美好，可惜是虛構的。看了看歎了口氣，還是把它塞回書櫃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