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薄熙来同志在重庆“唱红打黑”正搞得风生水起,为入常进行最后一搏的关键时候,由于得力助手王立军的夜入美国领事馆而功亏一篑,前功尽弃,薄熙来更被温家宝斥为文革余孽。所以文革的事又被重新提起。 我是60后,当过红小兵,也算是经历了文革。文革到底是怎样的?后来的历史决议说,是一次浩劫。而文革给我留下最深的感觉,就是两个字:热闹。
我住的这个小镇当时大概也就三万人口,但那时,三天两头上万人上街,或是游行,或是开万人大会,批斗地、富、反、坏、右、叛徒、特务、走资派、反动学术权威,或是敲锣打鼓传达伟大领袖的最新最高指示。高音喇叭从早放到晚,以东方红开始,到国际歌结束,期间都是高亢激昂的男女高音交替地一遍遍朗诵毛主席语录和呼喊革命口号。
我经历过的最热闹的一次,也是人上街人数最多的一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真正是万人空巷。 大概是1968年或者是1969年(万润南先生如果也来本网,可以提供确切年份),当时刘少奇已经被打倒,忽然有一天人们奔走相告,传播着一个惊人的消息,说是刘少奇的女儿来到了我们这个镇子里了。于是,小镇沸腾了,几乎全镇的人都上了街,希望一赌刘少奇女儿的风采。
街上到处都是人,人群像潮水一样跌宕起伏,奔流不息。消息不断传来,一会儿说是人已经到了蠡墅(本镇地名,传说范蠡和西施曾经在那儿有别墅)了,于是人群蜂拥至蠡墅;一会消息传来说是人已经到了马屁股(地名,从前枪毙人犯的地方)了,人群又疯狂地冲向马屁股。最终据说是到了山头上(地名)的万家。于是,人群把山头上万家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当时个头还小,一眼望去,大腿挨着大腿,屁股贴着屁股,根本就没有任何空隙,我敢说当时连一个苍蝇都挤不进去。我跟着人跑东跑西,根本挤不进去,最终也没有能够看到刘少奇女儿到底长什么样,只好听一听亲眼目睹的人的一些议论,想象一下这位当时落难的红色公主的芳容。 当时街上聚集了很多人, 几十几百个人围成一拨一拨的在兴高采烈地谈论这件事。见到过的人讲得眉飞色舞,眼睛里都放着光,谈话中充满自豪。没有见过的人都瞪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错过一个字,一个细节,并不时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长的挺像的。” 说话的是住我们家街的斜对面的张皮匠, 他正手舞足蹈谈地谈得起劲。
“鼻子高高的,和刘少奇一样。”
张皮匠继续道。
这时张皮匠的皮匠摊前已经挤满了人,我好不容易才挤到张皮匠跟前的一个有利的位置,听他高谈阔论,听得我是懵懵懂懂,搞不清刘少奇这个大坏蛋的女儿怎么突然跑到了我们这个小镇上了。
“长得真漂亮,高高的个子。”
旁边一个脸色苍白,平时很少出门,外号叫“阁楼僵尸”的瘦高个男人也附和道。
“那当然, ” 张皮匠很老道地说,“她母亲就很标志。”
“长得像王光美吗?”人群中有人问。“王光美?”张皮匠白了那人一眼,根本不屑于搭理。
我心里默默地想象着她长得到底有多漂亮,难道比我们班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那个高挑女生,陈亚仙还漂亮?
左起:亭亭,刘爱琴,王光美,刘涛
张皮匠当年也算是个人物,他的皮匠摊前总是高朋满座,听他绘声绘色讲他见到大人物的事。他最津津乐道的是他见到27军军长尤太忠。27军当时驻防在江苏,并在本镇支左。
“尤军长艰苦朴素啊!”张皮匠总是逢人就讲,“脚上穿的是草鞋,身上穿的是打补丁的旧军装。”
当然也有人会和张皮匠争辩,说尤大麻子不如南萍,还说,毛主席有最新指示,说是,“20军支左不错嘛,27军要立新功。”
南萍是20军军长,20军当时驻防在浙江。我们这个镇处于江浙结合部,27军和20军分别支持镇上的两派,所以这两派的人常常要为27军和20军争得脸红耳赤。20军属于林彪嫡系,所以当时南萍总是压尤太忠一头。九大时,南萍当选为中委,而尤太忠只得了个候补中委。
每到这时张皮匠就会抬出许司令,即南京军区司令许世友,而20军属于南京军区。
“南萍也要听许司令调遣!”
张皮匠手一挥,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进行总结性发言。这让人想起了样板戏《智取威虎山》中的一句台词:
“座山雕也要听侯专员调遣!”
多年以后,当时恰逢64刚过,当时中国最著名的民营企业的总裁万润南由于成了64“黑手”,学生背后“长胡子的人”,名声大噪。在一辆回老家探亲的公共汽车上,听到一女知青正在热烈议论万总万润南。
"他的老婆就是刘涛,刘少奇的女儿。”
女知青长着一张娃娃脸,谈风正健。
“万润南家就住在山头上,那一年他们回家省亲我还亲眼看到过呢。”
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当年引得万人争睹的就是刘涛和万润南。脑海中又浮现出当年万人空巷,人山人海的热烈场面。
刘涛当时是清华大学学生,在文革中也是风云人物,属于反戈一击有功的“可教育好子女”。 她是刘少奇前妻王前的女儿。 和薄熙来当年揭发其父薄一波一样,刘涛揭发刘少奇的大字报也广为流传。刘涛的这篇大字报揭发了刘少奇在家里所讲的一些私密话,让刘少奇脸面全无,使刘少奇伤透了心。当然,刘涛也逃脱不了王立军“口香糖理论”的怪圈,最终像当年“五大学生领袖”一样,被伟大旗手和伟大领袖咀嚼一番觉得无味后一口吐掉。
我们这个万总也不简单,自己出身平民,但前后两个老婆都是高干出身,后一老婆李玉是李昌的女儿。这个李昌和我们宜兴老乡蒋南翔一样,在中共建政前,都是我党从事学生运动的幕后高手,专门和国民政府捣蛋,中共建政后又长期在高校担任领导职务。蒋南翔长期担任清华校长,而李昌长期担任哈工大校长。万总是蒋南翔的高足兼老乡,又是李昌的乘龙快婿,不知道有没有得到两位学运老前辈的真传,在64学运充当“黑手”时用上两手。
当时人民日报发过一篇社论,题目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是专门批判万总的。因为四通是从英语“stone”即石头演化而来,看来这篇社论的炮制者也是读过一些洋文的。意思是万总利用四通的经济实力资助学运,把四通这块石头砸向党。结果是,四通这块石头在64后分崩离析,万总自己也被砸了脚,流亡海外了。用现在的话说,被自己的祖国淘汰了。
清华读书时的万润南(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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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语，怪力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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